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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199 | 1 （零）弁言
陈此生著，万有文库 国学小丛书，民国十九年（1930年）版。是篇幅不足百页，而完
整的学术作品。
小书开篇照例先断《列子》《杨朱篇》成书年代，陈（暂）定为战国稍晚孟子作品。而
后作品主题详解扬子学说，对照庄老，兼及儒墨的论说扬子哲学、政治思想。杨子与庄
老、儒、墨大体都是风动于战国霸政之世知识阶层关于思想、社会问题的不同应答。其
中杨朱贯之以一的“为我”说与庄老、儒多有自然相通处，唯独与墨大相径庭。然而，
其时杨墨不单显学赫赫，所谓“杨朱墨翟盈天下；天下言不归杨则归墨”（孟子），而
且思想学术也堪称先锋，“杨朱墨翟天下之所察也”(韩非子)，其中又以杨朱为善，“
（墨家）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能独任，奈天下何！”。书末另附扬子散见列子
、庄子、韩非子言行集若干。
自称笔记，实则领会有限，只简单罗列些个人印象而已。尽管不成体统，不妨总结如下
：杨子贵生思想最近庄老，《杨朱》一书此节着墨最多，然而更令我瞩目处却在庄老贵
生之外，在杨子与儒、墨之联系，尤其扬子为我与儒家修身自任之关联。
（一）杨子断代
《列子》是著名伪书，但陈此生称《杨朱篇》确凿可信，不仅绝非东晋伪造，也早于刘
向，据其用辞（如战国诸子三皇五帝称谓之变迁）可暂定为稍晚孟子作品。其间正反论
援引梁启超胡适等见解，不无珠玑。
（二）杨子之我见：杨子与（neo）liberalism
（此节是我个人发见）
杨子精神或可解作贵生、为我，而最知名的恐怕是所谓“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为
我”主义，也恰是读完全书我以为杨朱最精髓处。但“为我”不能断章取义，需见全文
，列子杨朱篇讲的很清楚：
杨朱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耕。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
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
矣。”
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
。”
可见杨朱见解在于社会政治不能依赖个体道德之利他相反，这里有两点有趣见解，首先
保障人人个体自利必将导致社会大治，其次个体自利之外别无他法能导致社会大治。这
一政治观点难道不与Adam Smith等代表的classical liberalism及Hayek等近世
neoliberalism相仿佛？都相信且只相信有incentive自利的自治个体（autonomous
system）是全社会利益的最终代表和唯一途径。
不过liberalism偏重于由经济向社会政治渗透，有成熟的社会实验；杨子是古典社会下
独特的思想图画。
然而杨子是西人liberalism的古典东方早熟（西方汉学者好称所谓中国文化是长不大的
巨婴）吗？我以为非。我以为杨子二千年前即有出其右者，如借公孙朝、穆兄弟口回击
子产礼治（“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智虑。智虑之所将者，礼义。礼义成，则名位至矣
...”）语：
“吾知之久矣，择之亦久矣，岂待若言而后识之哉？... 我又欲与若别之。夫善治外者
，物未必治，而身交苦；善治内者，物未必乱，而性交逸。以若之治外，其法可暂行于
一国，未合于人心；以我之治内，可推之于天下，君臣之道息矣。吾常欲以此术而喻之
，若反以彼术而教我哉？“
子产的礼治显然是儒家理想的政治国家－－政府以礼干预约束个体生活，杨子反是，认
为人人利已不仅导致大治，而且导致“君臣道息”，这岂非囊括liberalism经济政策下
之小政府？然而与（neo）liberalism之基于经济需求不同，杨子洞悉个人自由主义必
将导致必将要求小政府。
又及，杨子排儒之外又力非墨子，而纵观二十世纪起伏于英美世界的neo-liberalism则
极力批评屡次扫荡欧洲大陆的totalism, collectivism, socialism；那么墨子与后者
是否有共通处？
（三）杨子与庄老
鲁迅赞叹诸子散文“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拿来形容庄子最妥切不过。以至杨子之与
庄老相若部分也不免十分逶迤婀娜，比如：
“管夷吾曰：‘吾既告子养生矣，送死奈何？’晏平仲曰：‘送死略矣，将何以告焉？
’管夷吾曰：‘吾固欲闻之。’平仲曰：‘既死，岂在我哉？焚之亦可，沈之亦可，瘗
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⑩而弃诸沟壑亦可，衮衣绣裳而纳诸石椁亦可，唯所遇焉。’
管夷吾顾谓鲍叔、黄子曰：‘生死之道，吾二人进之矣。’”
然而比之庄子毕竟更多名、辩本色，比如：
孟孙阳问杨朱曰：“有人于此，贵生爱身，以蕲不死，可乎？”曰：“理无不死。”“
以蕲久生，可乎？”曰：“理无久生。生非贵之所能存，身非爱之所能厚。且久生奚为
？五情好恶，古犹今也；四体安危，古犹今也；世事苦乐，古犹今也；变易治乱，古犹
今也。既闻之矣，既见之矣，既更之矣，百年犹厌其多，况久生之苦也乎？”
孟孙阳曰：“若然，速亡愈于久生；则践锋刃，入汤火，得所志矣。”
杨朱曰：“不然。既生，则废而任之，究其所欲，以俟于死。将死，则废而任也，究其
所之，以放于尽。无不废，无不任，何遽迟速于其间乎？”
然而要之杨、道之谐同，虽然一唱三叹逶迤逶迤，寻情究理莫过贵生而已？
（四）杨子与儒家
（五）杨子与墨家
（六）杨子学说因何绝灭
此节不仅简略，而且见解乏善可陈，不出扬子“为已”说为市井小人所盗，更遭士君子
曲解鄙弃等。这里特别列出只因我对诸子学说之灭绝有特别兴趣。比如与扬子同归寂寥
的还有墨子、惠施、公孙龙等。关于墨学（其学说与学派）之衰亡，孙冶让说：（彼）
勤生薄死以赴天下急，而姓名澌灭，与草木同尽者，殆不知凡几。呜呼悕已！
（七）排调：子无扑矣，子亦尤是！
列子说符篇一则笑话结尾：
楊朱之弟曰布，衣素衣而出。天雨，解素衣，衣緇衣而反。其狗不知，迎而吠之。楊布
怒，將扑之。楊朱曰：「子無扑矣！子亦猶是也。嚮者使汝狗白而往，黑而來，豈能無
怪哉？」 | 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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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s**********n 的大作中提到】
: （零）弁言
: 陈此生著，万有文库 国学小丛书，民国十九年（1930年）版。是篇幅不足百页，而完
: 整的学术作品。
: 小书开篇照例先断《列子》《杨朱篇》成书年代，陈（暂）定为战国稍晚孟子作品。而
: 后作品主题详解扬子学说，对照庄老，兼及儒墨的论说扬子哲学、政治思想。杨子与庄
: 老、儒、墨大体都是风动于战国霸政之世知识阶层关于思想、社会问题的不同应答。其
: 中杨朱贯之以一的“为我”说与庄老、儒多有自然相通处，唯独与墨大相径庭。然而，
: 其时杨墨不单显学赫赫，所谓“杨朱墨翟盈天下；天下言不归杨则归墨”（孟子），而
: 且思想学术也堪称先锋，“杨朱墨翟天下之所察也”(韩非子)，其中又以杨朱为善，“
: （墨家）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能独任，奈天下何！”。书末另附扬子散见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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