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 发帖数: 23432 | 1 一九七七年,六十一团那场大火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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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记者 文章来源:雪落天山静无声 2009-05-31 点击数:8609
更新时间:2009-6-10
点评:1977年春节,伊犁61团场礼堂发生大火,近700人遇难,但在当时的形势下
,此案真相一直未公布,著名作家张贤亮到新疆闻知此惨剧后,非常震惊,曾在《新疆
旧事》一文中披露此案,虽然把死难人数记错了。这也是他写《肖尔布拉克》小说的动
机和冲动,虽然那篇小说写的是一个上海女知青和一个司机的故事。20多年后,媒体才
报道了此案。
●1977年2月18日22时许,伊犁农垦局61团场礼堂突发大火,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
间里,694条生命被火魔吞噬,161人在大火中受伤致残。遇难者中,16岁以下的少年儿
童达597人……
●“开学后最大的感受是,原本拥挤的校园寂静得让人害怕!”61团场老教师胡佐
国回忆当年春季开学时的情景说。
●“三大片”是61团场“2·18”火灾遇难者的集中安葬地。之所以称之为“三大
片”,是因为用三块连片的墓地才将遇难者埋葬完。
●此后每年的2月18日晚,在61团场“三大片”墓地上,一堆一堆的纸钱都会在夜
风中无声地燃烧,30年如一日。起风的时候,纸钱被风吹起,飘飘荡荡仿佛黑蝴蝶一样
,传递着阴阳之间遥遥的思念。
●灾难中死里逃生的人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们留住了宝贵的生命
;不幸的是,他们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从大火中最后一个逃出来的仇茹萍说,大火之
前,14岁的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完整的家庭,大火之后,她瞬间成了孤儿。“接受这个现
实,我用了好几年时间。”仇茹萍说。
正月初一,悲怆之夜
1977年2月18日,农历正月初一。
较之前两年相比,这个春节的节日气氛比较浓烈,因为这是粉碎“四人帮”后的第
一个春节。由于团场收成不错,春节前团场供销社采购了不少鞭炮。在那个物质匮乏的
年代,能给老百姓、特别是孩子带来快乐的就是电影了。
“晚上9点在团场俱乐部露天场放映朝鲜影片《战友》。”大年初一清晨,这则消
息在寒冷的空气中传递着节日的温暖。
20时左右,团场宣传股马干事、放映组组长何生奎及放映员小高已经做完放映电影
的前期准备工作。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银幕已经高高挂起,放映机也架好了……
“30年前的冬天比现在的冬天冷得多,而且那天来了寒流,气温在零下二三十度左
右,人站在露天脚很快就被冻麻了。”仇茹萍回忆说,因为天气太冷,在电影开演前的
十几分钟,突然听到有人说放映点改到身后的礼堂了。
“这下不用挨冻看电影了!”大家纷纷拿起携带的小凳子争先恐后地往礼堂里跑,
争取占到最好的观看位置。
建于1966年的礼堂,总面积760平方米,实用面积601平方米。礼堂长42米、宽14.
52米、顶高7.2米、墙高3.7米,有17个大窗户,7扇门,屋顶是用木条插拼起来的棱形
格椽,基本无梁,木板盖面,然后是两层油毛毡和三层沥青覆盖。
在团里人的记忆中,这个礼堂在文革中经常用于开批斗会及各种大会。尽管没有固
定座椅,但里面宽敞,外景气派,冬暖夏凉。
礼堂曾进行过多次改造。1972年,礼堂正门外面增修了一个柱廓,两个直径1米的
大柱子为礼堂增添了风采。1975年3月,由于上级主管部门要在61团场召开“学理论、
抓路线、促春讲现场会”,团场党委决定对礼堂进行改造修缮,考虑到落地式大窗不实
用,就用砖将17个大窗户从下往上砌了起来,只留下了17个0.6×1.4米大小的无玻璃窗
洞。1976年2月,在二期改造工程中,礼堂的南北3个大门被堵死,其余的门不是上锁就
是用铁丝拧住。
1977年2月18日晚,热切盼望快点放映电影的人们不可能去注意礼堂的建筑结构,
也不可能预见灾难的即将到来。看电影的人们如同沙丁鱼罐头似的,一个挨一个排坐着
,礼堂被塞得满满当当。而在礼堂的后半部分,则堆放着团场人为悼念毛主席逝世而扎
制的各式各样的精美花圈。因为花圈是献给敬爱的毛主席的,在那个年代,谁也不知道
该怎样处置这些花圈。
当日晚21时30分左右,电影开始了。
对于那些天性好动爱玩的孩子来说,看电影仅仅是他们寻找快乐的一种方式。调皮
的他们不时点燃几个鞭炮,使原本就杂乱的礼堂里不时发出尖叫声。虽然放映员多次强
调,如果再有人放鞭炮,就不放电影了,但习惯了被大人吓唬的孩子们没有谁在乎这句
话是否真的会落实,在场的大人们似乎也没有制止的意思。此刻人们最大的愿望似乎就
是凑和着把电影看完,然后找几个朋友打打扑克、喝上二两。毕竟是大年初一,欢庆的
日子才刚刚开始。
22时15分左右。电影里志愿军战士和朝鲜人民军战士紧紧拥抱在一起,再有三四分
钟影片就要结束了。但谁也不会想到,灾难正向他们走来。
可能是太无聊了,坐在离花圈堆不远处的小学生赵广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俗称为“
地老鼠”的花炮。12岁的他很轻松地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炮捻。一片耀眼的亮光飞
旋了出去,“地老鼠”带着哨音钻进了花圈堆,一股火苗很快蹿了出来。
“着火啦!”看电影的人们争相往前躲,并叫出声来。因为没有意识到随之而来的
大火,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往外冲想着去逃命。
离花圈堆最近的几个成年人立即伸手去拉那个已经燃烧的花圈,但由于花圈大多为
油纸扎制,本身就极易燃烧,在掀起的过程中又一下给了充分的氧气空间,大家还没有
反应过来,火苗瞬间迅速升腾起来,沿着表层花圈形成了高高的火柱,直刺屋顶,礼堂
迅速变成了火海。
出于生存的本能,为了逃命,很多人开始在礼堂里寻找出口,寻找逃出来的机会。
但是,由于礼堂的17个大窗户被砖从下往上砌至两米多高,加上窗户口狭小,从这里逃
生显然已经不可能。南北3个大门可以逃生,但又被堵死,其余的门不是上锁,就是用
铁丝拧住。于是,惟一能依赖的逃生出口就是礼堂南侧只有1.6米宽的大门了。
所有的人都朝这个大门挤来。由于很多人逃生时都带着凳子,不少凳子卡在了狭窄
的门口,越来越多的人被拌倒或者堵在了门口不能出来。这时,礼堂内的银幕已经着火
,屋顶上悬着的电线也开始燃烧,浓烟弥漫了整个礼堂。很快,礼堂前半部的屋顶在“
嘭嘭”的炸裂声中变成了明火,木板、油毡、沥青开始坠落。
溶化的沥青如雨点般滴落在拥挤逃命的人们头上、脸上、身上……除了先前逃出的
很少一部分人外,大多数人被火魔残忍地吞噬了。
此后的整整一个夜晚,61团场都被泪水的狂涛冲刷着、洗涤着。惨遭不幸的人们的
父母、妻儿、朋友、同事等数千人哭声震天,疯狂地冲向礼堂、运尸车、医院……
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医院里,人们进行着一场心肝欲碎的大寻找、大呼唤……
马骥:处理后事不容易
马骥,1925年生,今年82岁,1977年“2·18”火灾善后处理小组组长。
马骥说,人老了,身体越来越差,现在这个年龄很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但是1977
年那场大火绝对不会忘记,就算是记忆完全丧失,大脑里一定也有1977年2月18日这个
时间的印子。
1977年2月19日7时左右,正在霍城县熟睡的马骥被电话铃声吵醒。时任伊犁农垦局
党委副书记、副局长的马骥得知61团场发生大火,伤亡惨重的消息后,被吓出了一身冷
汗。在现场,一幕幕惨状让马骥失声痛哭。
在“2·18”火灾中,61团场政委周政夫的女儿也被夺去了生命。由于群众将相当
一部分愤怒发泄到了团领导身上,因此组织上不可能让周政夫处理“2·18”火灾的善
后事宜。遇难者亲属因为悲伤过度,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于是开始找团场领导算账,
甚至将怒气撒到前来调查事故原因的原伊犁地委领导身上。
群众情绪极不稳定,善后事宜处理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比火灾更为严重的无法预想
的事件。2月底,根据自治区党委和伊犁地委的决定,组织上让在群众中有很高威信的
马骥兼任61团场政委,负责处理“2·18”火灾善后事宜。
从2月19日晨到达61团场,受到组织重托的马骥在此后的一年里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在将遇难者全部安葬完后,有个别遇难者亲属要找原团场政委周政夫算账。由于迟
迟见不到周政夫向群众请罪,情绪失控的几个遇难者亲属跑到“2·18”火灾墓葬集中
地,准备将周政夫女儿的尸体从墓穴里扒出来示众。得知此事后,马骥立即赶到现场,
并躺在周政夫女儿的墓地上对准备挖墓的群众说:“你们如果非要这样做,就先把我打
死。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们做这种蠢事。”
马骥对情绪激动的群众说:“同志们,现在我们的心情还不难受吗?周政夫和你们
一样,也是失去亲人的不幸者呀!谁愿意放一把大火把群众都烧死,难道周政夫愿意把
自己的亲生女儿烧死吗?如果咱们再这样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可能会发生比火灾更悲惨
的事件。如果你们想解恨,就把我埋了,我不怨你们,咱们再也不能死一个人了……”
在马骥的苦苦规劝下,这起事件最终被平息。马骥说:“既然组织上将重担交给了
我,我就一定要处理好善后事宜,让群众满意,让组织满意。”
在61团场工作的日子里,马骥每天都要到死难者亲属家里了解情况,处理善后事宜
。这位1938年参加革命、打过日本鬼子、经历过无数次战争都没有掉过眼泪的老革命,
每一次听到“2·18”火灾死难者亲属讲述亲人离去的事情时都会失声痛哭。马骥说:
“这些死难者大多数都是孩子,可怜呀!”
马骥理解每一个失去亲人的家属的心情。“他们心里难受,他们接受不了这个残酷
的现实。”30年过去了,但只要一谈及此事,马骥仍热泪盈眶,“近700条生命就这么
没了,谁不难受!”
由于担心群众情绪失控做出极端行为,当时,上级公安部门准备将一些“闹事者”
抓起来。当民警前来61团场抓人时,遭到了马骥的强烈反对。他向上级领导反映意见,
家里死了亲人谁的心情不难受?更何况有的家庭在这场大火中死了好几个人,他们几乎
都疯了。这种情绪下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原谅和理解他
们?
马骥认为,在对待群众闹事的问题处理上,措施宁右勿左。最终,在马骥的反对下
,上级领导采纳了他的意见,没有抓一名闹事的群众。
为了使群众尽快从灾难的阴影中走出来,马骥极力支持死难者亲属回老家探亲,以
缓解失去亲人后的悲痛,并鼓励他们联系调至其他单位。马骥认为,离开61团场这个环
境,遇难者亲属的心情会好一点。
事实证明,马骥的这一做法非常正确,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精神濒临崩溃的死难
者亲属离开61团场后,痛苦渐渐得以缓解。
1978年7月,由于工作需要,基本处理完“2·18”火灾善后事宜的马骥调任伊宁市
委副书记。在随后的近30年时间里,马骥再也没有回过61团场一次。
马骥说,他很想回去,但又不愿回去,他害怕看到团部那个礼堂,害怕路过离团部
很近的“三大片”墓群。
曾任伊犁州广播电视局局长多年的马骥一直拒绝记者去做有关61团场那场大火内容
的报道,他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有些东西看上去很硬、很坚强,其实它很脆
弱,一碰就碎。”马骥说。
陈福元:280名官兵清理现场4小时
陈福元,伊犁军分区原副司令员,1988年离休,1977年时任伊犁军分区边防八团副
团长。
当记者拨通新疆军区第五干休所陈福元的住所电话,向老人表明采访意图后,已经
78岁的陈福元在电话那头一字一顿地说:“太惨了。”
1977年2月19日,驻霍城惠远的边防八团接到伊犁军分区紧急电话,要求部队迅速
组织人员前往61团场执行救人任务。边防八团立即决定由陈福元任救援队长,带领机动
营两个连280多名官兵火速赶往61团场进行救援。
出发时,部队给每个官兵分发了一把十字镐、一把铁锹、两副口罩。
在路上,陈福元和战友们想像了灾难现场无数种场景,并且尽可能往惨烈方面想。
但到了现场后,惨状比他们想像的要高出无数倍。
“一到团部就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烧焦动物尸体的味道,到处是老百姓的哭喊声,
礼堂还在冒着白烟。”陈福元说。
“看到部队官兵赶到,群众让出一条通道,但门口根本进不去,靠门口的地方,尸
体堆得有近一米高。大多数人烧得和煤炭渣一样,有些人像沥青一样粘在一起。空气中
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不戴口罩根本不可能靠近。我们拿着铁锹和十字镐站在尸
体堆里不知如何下手,也不忍心下手。但是我们的任务就是清理现场,大家必须动手。
”陈福元说。
由于尸体大多烧焦粘连在一起,清理工作非常艰难。陈福元带领官兵先从俱乐部两
个门口开始清理,由于现场的群众特别多,并且大多都是遇难者亲属,考虑到用十字镐
、铁锹清理尸体会伤害遇难者亲属的感情,官兵们只好用手扒。门口最上层的尸体基本
上已被雪水冻结,官兵们想尽办法小心地将他们分开。由于很多尸体粘得太紧,实在无
法分开,官兵们只好将粘在一起的几个尸体整体搬运到礼堂外再分开。分着分着,有些
战士便开始和群众一起号啕大哭起来,他们实在受不了现场的惨状。
清理中,很多尸体已被烧得肢体不全,找到的残体很多连亲属都无法辨认。被压在
底层的尸体因为高温焚烧,稍微用点力就碎了。有些尸体实在无法找到,战士们就按照
亲属的要求帮助他们寻找半片衣服布料或一个头饰……
陈福元要求救援官兵克服一切困难加速清理,因为现场清理速度越快,对遇难者亲
属就多一些安慰。官兵们忍着巨大的悲痛与心理阴影全力投入到清理工作中,4个小时
后,现场基本清理完毕。看着院子里堆满的黑乎乎的残体,陈福元和战友们一分钟也不
愿多停留,流着眼泪悄悄撤离。
当官兵们上车离开团场时,群众挥泪与他们告别,有些遇难者亲属直接以下跪道别
的方式向参与救援的官兵表示谢意。回到部队后,许多官兵因为无法忘记清理现场的惨
景,很多天都无法吃饭。
陈福元说,由于工作原因,他经常路过61团场。看到集中安葬火灾遇难者的坟场到
处挂着红领巾,那些孩子们痛苦的表情就会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胡佐国:500余名学生丧生火海
胡佐国,1977年在61团场子校担任高中政治教师。
胡佐国说,火灾后,遇难者的尸体全部集中到了团场子校,所有的桌子上全放着盖
着白布的尸体。桌子不够用,有些尸体就放在教室的地上。当时,邻近61团场的、凡是
会木工手艺的人全集中到了团场子校做棺材。
“整个学校感觉一下子空了,原本拥挤的校园冷清了!”胡佐国回忆当年春季开学
的情景时,长久地叹息。胡佐国说,团场子校是中小学合校,有近1600名学生。火灾中
,该校有500余名学生失去了生命。
“我记得火灾后,学校四年级4个班的学生只剩下了不到一个班的学生。”胡佐国
说,老师们失去了心爱的学生,孩子们失去了昔日的玩伴,那种凄凉与悲惨的心情没有
经历过很难体会。
胡佐国写得一手好字,在那段时间里,他和同事一直忙于刻墓碑,看着墓碑上那一
个个熟悉的带血的名字,胡佐国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停下手来发呆。 胡佐国姐姐的两个
儿子也在这场大火中丧生。此后的几年中,胡佐国的姐姐和姐夫始终接受不了失去孩子
的现实。1984年,姐姐和姐夫迁回河北老家,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新疆。
母亲用身体护住5岁儿子
看电影时,刘莲英母子4人坐在前排的位置。22时15分大火着起时,刘莲英看了看
表。30年来,这个时间她记得最清楚。
“我要保护我的孩子!”大火蔓延时,保护孩子成为刘莲英惟一的想法。当时,礼
堂内已是一片混乱,拥挤的人流将刘莲英母子4人冲散。黑暗中,刘莲英紧紧抱住小儿
子蔡招银,以近乎嘶哑的声音哭喊着其他两个儿子。人们纷纷挤向惟一的出口逃生,抱
着孩子的刘莲英被挤倒在地,孩子被她紧紧护在身下,她不知道有多少逃生的脚从她身
上踩过。黑暗中,一道亮光从刘莲英眼前划过,离自己不远处正是舞台的侧门,已经被
人打开。此时,倒在地上的刘莲英的头发、后背、腿部已被滴落的沥青大片烧伤,整个
人身上都冒着炽热的白烟,灼热的火苗啃噬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一定要带着儿子活着出去!”刘莲英怀裹儿子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匍匐着向亮光
处移动。“能朝前挪半米,我们母子就远离死亡一步。”刘莲英说,当时她就是靠这种
信念幸存下来的。
逃出俱乐部的刘莲英感觉全身都在燃烧,干裂的嘴唇仿佛随时都会脱落,她一边不
停地抓起路边的积雪往嘴里送,一边踉踉跄跄地朝家的方向走……
火灾后,小儿子蔡招银安然无恙,老二蔡云峰幸存,最讨人喜欢的老大蔡雪丰却没
有两个弟弟幸运,被无情的大火吞噬。刘莲英因身体大面积烧伤,在医院里躺了三年。
三年里,她的名字一直在病危名单中,但她靠着坚强的信念活了下来。现在,刘莲英不
愿再多谈30年前的那场灾难。
记者采访刘莲英时,她努力地想用手指计算大火过去了多少年,但她的双手因为那
场大火已没有一根可以伸直。
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
回想当时的情景,仇茹萍说太恐怖了,那时她只有14岁。
当大火开始燃烧屋顶木椽时,被挤在人群里的她感到头“嗡嗡”作响,高度的恐惧
与慌乱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仇茹萍看到,有的孩子被凳子绊倒,有的孩子被挤倒,人
们潮水般地涌向大门。
那场火灾中的呼喊声和哭叫声在仇茹萍的记忆里从此反复回放了30年。
现在,44岁的仇茹萍已经很少在梦里梦见父母了。“前几年的时候,经常梦见。醒
来后,泪水早已浸湿枕巾。”
那段时间,仇茹萍的脑海里总会出现记忆中母亲的笑脸,然后是父亲的鼻子和嘴上
都是血。还是14岁的她离他们很近,能听到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仇茹萍说她是最后一个从大火中走出来的人,和她一起来看电影的父母及弟弟、妹
妹则没有出来。
火灾后,仇茹萍身体50%的面积被烧伤,在医院整整躺了半年才康复。
康复后的仇茹萍在团场领导的照顾下继续着自己的学业。1983年,高中毕业的仇茹
萍被分配到当时的团部商店作了一名售货员。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仇茹萍认识了现在的
丈夫——也是孤儿的王兰新。
“当时的感觉是,他能照顾我一辈子,因为我们都是孤儿。”仇茹萍回忆说。
此后的日子里,在爱情的滋润下,仇茹萍逐渐从灾难的悲痛中走了出来。1987年,
仇茹萍和王兰新结婚,随后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儿子王啸。
仇茹萍现在是幼儿园教师,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是她最大的快乐。
业余生活中,仇茹萍只有一个爱好——养花。每天早晨起来闻着各种花儿的芳香,
看着花儿自由生长,再想想家人平安、健康,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
乐观是上帝赐予的
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王萍。聪明、机灵是很多人对她的评价。
大火那天,王萍和19岁的姐姐王琪一齐去看电影。最初着火时,似乎没有多少人在
意,可姐姐还是拉着她往门口挤。当王萍和姐姐从人堆里爬出来时,身上一点力气也没
有了。王萍说,她只记得自己一头扎进了墙下堆着的积雪里,一摸自己的脸,竟摸下一
层皮……
王萍还记得,为救其他小孩,姐姐王琪出来后又冲进了礼堂的大火里,随后再也没
出来。火灾后,父亲紧紧抱着满脸是血的王萍,这个戎马生涯多年、从来没有在儿女面
前流过泪的硬汉,在数千人面前嚎啕大哭……
“全身烧伤面积90%以上,身上只要能利用的皮肤组织都利用了。刚刚结好的痂,
可能因为一次稍微不注意,新的皮肤就又坏死了。”王萍说,在此后长达十几年的治疗
时间里,她对痛觉彻底麻木,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一种幸福,还有什么克服不了的!
在团场领导的照顾下,王萍在团场武装部当话务员,从依靠父亲喂着吃饭到能够帮
助父亲做饭,从不能下床到能下床走路,甚至现在扔掉拐杖,王萍用自己的坚强让父亲
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王萍说:“生活给了你的你就要珍惜,我的乐观是上帝赐予的。”
未曾谋面的父母
1977年,是陈小留出生的那年,也是父母罹难的那年。
30年过去了,在陈小留的记忆里,父母的样子很模糊,她常常会去父母的坟茔前看
望他们。她知道,即使记忆里未曾与父母谋面,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永远无法抹去,她要
守候他们,为在天堂里的父母祈福。
事发当晚,不足两个月的陈小留正暖暖地依偎在奶奶的怀里熟睡。她哪里知道,爸
爸妈妈还未来得及为她取名,就已被火魔吞噬。
陈小留和姐姐陈芳成了孤儿。为了纪念这场大火留下的生命,奶奶给她取了小留的
名字。为了照顾好姐妹二人,团场党委将姐妹二人远在老家江苏的亲戚接来安置。从此
,陈小留姐妹被叔叔婶婶收养,团场出资供其上学。
1998年,陈小留从石河子卫校毕业。在外奔波了几年后,2006年6月底,小留毅然
回到了61团场。她说,回来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团场培养了她,理应知恩图报。另一
方面,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心深处对父母的怀念越来越强烈——她想一辈子守候着父母。
现在,陈小留是61团场阿力玛里社区医疗服务站的一名普通护士,她所在的医疗服
务站对面就是父母遇难的地方——团场礼堂旧址,现在的鉴园。
2007年2月普普通通的一天,当记者来到农四师61团场时,团部鉴园门口晒太阳的
老人开始慢慢增多。一个门楼、一堆土包、一座亭子,一圈围墙,这几乎是鉴园现在的
全部内容。
在外人眼里,鉴园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还未完工的公园,可对于门口那些表情复杂
的人们来说,这里却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太多的伤害。从火海中死里逃生的他们是幸运
的也是不幸的,虽然留住了生命,但他们失去了亲人、家庭……
鉴园之鉴
2007年2月18日,农历正月初一,30年轮回后的见证:随着春节这一天临近,61团
场鉴园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开始慢慢增多。
鉴园是61团场的人们可以最直接感受到亲人气息的地方。10年前,61团场将保留了
近20年的礼堂残墙推倒,取而代之的是一所开放式火灾教育主题公园——鉴园。
10年前,推倒礼堂曾经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是今天,大家的心情已经很平静。
“过去的东西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有些东西其实更重要!”“2·18”火灾遇难者
亲属肖传金认为。
肖传金说,现在想儿子了就来鉴园看看,年龄大了很少再去墓地,毕竟到公园和到
墓地在心理上还是有区别的。
鉴园附近的居民说,聚集在鉴园门口的老人们很少说话,也很少提及30年前那场灾
难,但大家心里都清楚来鉴园散步的目的。
大多数团场人认为,鉴园是大家的,他们需要一个对亲人祭奠的地方。
冰冷的记忆不需要继续“冰冷”
1977年2月18日,大火肆虐了30多分钟,死亡694人、烧伤致残161人……对于那次
火灾,似乎不再缺少结论与数字信息。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把已结痂的伤疤再次揭开,
聆听苦痛?而不是要将那段历史尘封,让那段冰冷的记忆继续“冰冷”下去呢?
承受痛苦,比死亡更需要勇气。或许,在盛世的今天,生活于新时代的我们,更缺
乏承受回忆痛苦的勇气。然而,历史不该仅由宏大的叙述、终结的话语、冰冷的数字组
成,民族进步的历史,恰恰更多源自人们之间的代代血脉传承,乃至痛苦记忆的延续。
这提醒我们:天灾人祸永远不会绝尘而去,在新的灾害面前,我们是否驻守着那份团结
?是否呵护住了那份友爱,是否还拥有走出灾难的坚毅之心?每一个“旁观者”,是否
积聚了抵抗灾害肆虐的足够力量?
为了昨天,我们需要回忆;为了明天,我们需要缅怀;为了希望,我们需要纪念!
愿不幸丧生的人们安息!
愿生者的伤痛早日抚平!
过去的已经过去,珍惜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美好生活吧!
逝去的亡魂,你们安息吧!
赵广辉:你在他乡还好吗?
从飘雪的寒冬到冰雪消融的初春,我们一直在61团场采访,我们聆听了数百名火灾
亲历者对灾难的回顾。目睹残阳下的那些幸存者,站在掩埋着694名死者的墓地上,我
们一直试图找到知道这段历史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当天点鞭炮引燃大火的赵广辉。因为
如果不是他点燃鞭炮,灾难就可能不会发生。
我们不断寻找可能找到赵广辉的线索,他当年的邻居,他儿时的伙伴,他父亲的老
乡,保护过他生命安全的霍城县公安局看守所民警,还有可能可以查到他下落的自治区
公安厅、广东省公安厅……但是,我们终究没有找到他。
如果按时间推算,赵广辉今年已经42岁。30年过去了,不知道赵广辉是否还时常回
忆起当年的那场大火?今年的正月初一,不知道赵广辉是否会想起当年那个充满悲惨气
息的灾难?
为了这次采访过程的完整,也为了在“2·18”火灾30周年这天祭奠那些长眠于地
下的亡灵,2月17日、18日,记者再次来到61团场。
站在满目荒凉、纸钱纷飞的“三大片”墓地里,看着那些已经没有眼泪、表情淡然
的上坟者,很奇怪,记者心里萌生了一个问候:赵广辉,你在他乡还好吗?今年你会回
来看看他们吗?
不能忘却的灾难
今年2月18日是“2·18”火灾30周年纪念日。历史竟然如此巧合,30年后的这一天
恰巧也是农历正月初一。
30年来,全国少有刊物公开报道过“2·18”火灾,就是在信息资讯无所不包含的
互联网上,你也很难找到有关“2·18”火灾的详细记录。即便有记录,也仅仅是百十
个字的简介。
30年来,因为种种原因,“2·18”火灾一直没有被媒体公开报道。今天我们以详
尽的报道还原这段历史,目的只有一个,历史不能忘记,血的教训告诫我们,悲剧不能
重演。
30年过去了,废墟不再,昔日瓦砾中爬出的青年也白丝满鬓。但灾难中的亡魂和饱
受伤害的心灵仍然等待抚慰,流淌于民间的大难来临时刻的人情人性,仍然需要汲取。
谨以此文纪念“2·18”火灾遇难者。向在那场大火中的幸存者及遇难者的亲属们
致敬!向在“2·18”火灾善后工作中付出艰辛努力的人们致敬!
特别感谢向本报提供新闻线索及接受采访的陈福元、马骥、刘新喜、仇茹萍、王萍
、刘莲英、李培民、陈小留等热心人士。(转自《伊犁晚报》) |
p*********w 发帖数: 23432 | 2 看完了纪录片才知道这个事情
【在 p*********w 的大作中提到】 : 一九七七年,六十一团那场大火zz : http://www.fjdh.com/Article/HTML/Article_20090610101052.html : 作者:记者 文章来源:雪落天山静无声 2009-05-31 点击数:8609 : 更新时间:2009-6-10 : 点评:1977年春节,伊犁61团场礼堂发生大火,近700人遇难,但在当时的形势下 : ,此案真相一直未公布,著名作家张贤亮到新疆闻知此惨剧后,非常震惊,曾在《新疆 : 旧事》一文中披露此案,虽然把死难人数记错了。这也是他写《肖尔布拉克》小说的动 : 机和冲动,虽然那篇小说写的是一个上海女知青和一个司机的故事。20多年后,媒体才 : 报道了此案。 : ●1977年2月18日22时许,伊犁农垦局61团场礼堂突发大火,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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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 发帖数: 9671 | 3 也是刚知道
这tg不知隐瞒了多少类似的惨剧
妈的真是没人性到极点了 |
b***y 发帖数: 2799 | 4 link?
【在 p*********w 的大作中提到】 : 看完了纪录片才知道这个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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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 发帖数: 23432 | |
i***z 发帖数: 7508 | 6 农民地位低啊,没啥动静,
【在 p*********w 的大作中提到】 : 一九七七年,六十一团那场大火zz : http://www.fjdh.com/Article/HTML/Article_20090610101052.html : 作者:记者 文章来源:雪落天山静无声 2009-05-31 点击数:8609 : 更新时间:2009-6-10 : 点评:1977年春节,伊犁61团场礼堂发生大火,近700人遇难,但在当时的形势下 : ,此案真相一直未公布,著名作家张贤亮到新疆闻知此惨剧后,非常震惊,曾在《新疆 : 旧事》一文中披露此案,虽然把死难人数记错了。这也是他写《肖尔布拉克》小说的动 : 机和冲动,虽然那篇小说写的是一个上海女知青和一个司机的故事。20多年后,媒体才 : 报道了此案。 : ●1977年2月18日22时许,伊犁农垦局61团场礼堂突发大火,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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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6 发帖数: 4699 | 7 597个少年儿童啊,如花般的年龄,一生中最幸福不知忧伤的时段,就这样没了。可以
想象他(她)们当时的痛苦,恐惧,和绝望中盼望自己父母来救他(她)们的感觉。
伤心的事啊,愿他(她)们在上面都好吧。希望这种悲剧不要再发生。
【在 p*********w 的大作中提到】 : 一九七七年,六十一团那场大火zz : http://www.fjdh.com/Article/HTML/Article_20090610101052.html : 作者:记者 文章来源:雪落天山静无声 2009-05-31 点击数:8609 : 更新时间:2009-6-10 : 点评:1977年春节,伊犁61团场礼堂发生大火,近700人遇难,但在当时的形势下 : ,此案真相一直未公布,著名作家张贤亮到新疆闻知此惨剧后,非常震惊,曾在《新疆 : 旧事》一文中披露此案,虽然把死难人数记错了。这也是他写《肖尔布拉克》小说的动 : 机和冲动,虽然那篇小说写的是一个上海女知青和一个司机的故事。20多年后,媒体才 : 报道了此案。 : ●1977年2月18日22时许,伊犁农垦局61团场礼堂突发大火,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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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 发帖数: 105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