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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8
发帖数: 10589 | 1 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3573
胡果威
2012年9月2日，云南省巧家县“5•10”爆炸案受害人赵登用的家属，委托代理律
师兰和发布了《赵登用亲属状告巧家县公安局起诉状》。根据该起诉状，赵登用之父赵
举朝、母黄兴芬、子赵龙睿及妻曾建花，正式以侵犯名誉权为由起诉巧家县公安局，并
索赔精神损害抚慰金200万元。
兰和律师称：“在本案中，赵登用先被当作‘肉弹’，5公斤的火药在其身上集中爆炸
，尤为惨烈。而后，巧家县公安局通过新闻发布的形式，用凿凿言论，对赵登用进行了
‘未审先判’，导致他由一个无辜受害者演变成十恶不赦的暴徒形象，引发社会非议，
被学校、邻里和传媒描绘得青面獠牙，其家人也饱受舆论非议与调查，形同炼狱。根据
《民法通则》第101条关于对名誉侵权的认定，巧家县公安局已经明显侵害了死者赵登
用的名誉权。”
赵登用案的关键是公安局在没有充分调查，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的情况下，即迫不及待
地向媒体公布错误的结论，导致赵登用身后蒙受不白之冤，更对赵登用的家人造成严重
的精神伤害。
其实在国外，类似的冤案也有先例，其中最典型的案例，应是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林匹
克爆炸案。亚特兰大奥运期间我正在美国，此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1996年7月27日晚，数千人聚集在奥林匹克世纪公园，参加一场演唱会。午夜后，恐怖
分子艾瑞克•罗伯特•鲁道夫（Eric Robert Rudolph）在一条长椅下面放
置了一个绿色的背包，里面是一枚炸弹。
当时正在执勤的保安理查德•裘维尔（Richard Jewell）发现了这个可疑的背包
，便立即向乔治亚州调查局报告。九分钟之后，鲁道夫致电911，告诉警方将有炸弹爆
炸。裘维尔和其他保安人员立即开始疏散背包周围的区域，等待排除爆炸物的专业人员
来调查裘维尔发现的可疑背包。警方接到电话13分钟后，炸弹爆炸，当时炸死一人，炸
伤100多人，还有一位记者跑向事发地点采访时，因心脏病发作死亡。
一开始，媒体将裘维尔作为英雄报导，然而3天之后，亚特兰大的《宪法报》（Atlanta
Journal-Constitution）突然爆料，称联邦调查局根据“孤独爆破手”（lone bomber
）的侧写（profile），认为裘维尔就是嫌疑人。接下来的几周，媒体将注意力集中在
裘维尔身上，含糊其辞地称他为“利害关系人”（person of interest），更将他的一
生经历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中，说他与联邦调查局使用的“孤独爆破手”的侧写（
profile）相符。媒体将裘维尔描绘成一个失败的执法人员，暗示裘维尔先放置了炸弹
，然后再佯装发现炸弹，好邀功请赏成为英雄。
爆炸案的两名受害者根据媒体的报道起诉裘维尔。此外，夜间电视单口秀的主持人杰&#
8226;莱诺（Jay Leno）根据臭名昭著的“大学邮件炸弹客”泰德•卡辛斯基（
Ted Kaczynki）的别名Unabomber，称裘维尔为“Una-doofus”，其他媒体跟着称裘维
尔为“Una-Bubba”和“Una-Mama”，除了侮辱裘维尔本人的人格，进而侮辱裘维尔为
人父母的形象。
《纽约邮报》的一篇文章是如此描绘裘维尔的：“他是个肥胖的，失败的前警官，大部
分时间是个护送学童过街的协警（crossing guard），渴望得到升迁。”
另一篇文章则说：“此宗恐怖大案的主要嫌疑犯原来是一个‘本地土产的输家’（home
-grown failure），对本市真正的执法人员来说，这既是一种安慰，也是一大难堪。”
为了进一步诋毁裘维尔的职业生涯和名誉，《纽约邮报》还说：“现在这个家伙终于被
抓住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感到高兴。好在是比赛还在继续进行的同时，破案工作有
了如此的进展，这能使人们觉得更安全，感觉更好。”除了文章之外，报纸还登载了裘
维尔的照片和漫画，将他描绘成炸弹客，结果使裘维尔非但失去了尊严，还丢掉了保安
的饭碗。
尽管裘维尔并没有被正式起诉，但是联邦调查局搜查了他的家，盘问了他的亲友和同事
，对他进行背景调查，还对他进行24小时监控。直到裘维尔的律师雇了一位退休的联邦
调查局探员对裘维尔测谎，裘维尔通过了测谎，媒体对裘维尔的压力才缓和下来。
1996年10月，负责调查的联邦检察官肯特•亚历山大（Kent Alexander）作出了
惊人之举，他致函裘维尔，正式宣布裘维尔是清白的：“根据我们目前所得到的证据，
我们不认为理查德•裘维尔是亚特兰大奥林匹克世纪公园爆炸案刑事调查的目标
”。
讨回清白之后，裘维尔起诉若干媒体机构对他诽谤，主要是针对美国国家新闻广播公司
（NBC News）、《纽约邮报》（New York Post）和亚特兰大《宪法报》，坚决要求媒
体向他正式道歉。
裘维尔起诉国家广播公司的根据，是NBC主播汤姆•布罗考（Tom Brokaw）的报道
：“据悉联邦调查局已接近破案，他们几乎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现在就逮捕他，但是你总
是还希望有足够的证据判决他有罪，此案目前还有一些漏洞。”尽管NBC坚持此段报道
并无错误，但还是同意支付50万美元与裘维尔庭外和解。
在裘维尔起诉《纽约邮报》一案中，纽约南区联邦法庭认为，“诉状从两方面控诉《纽
约邮报》诽谤。首先，诽谤裘维尔是奥林匹克世纪公园爆炸案的嫌疑人，其次，对裘维
尔过去的职业生涯和工作表现进行诽谤，包括一项专栏，三篇文章，两张照片和一幅漫
画。
作为被告，《纽约邮报》辩称他们对裘维尔的评论基于警方发布的消息和亚特兰大《宪
法报》的报道，属于“表达看法”（expressions of opinion），故不构成诽谤。一位
被告说：“看了CNN，读了亚特兰大《宪法报》的文章，看了美联社电讯之后，我还与
其他消息来源交谈，然后才写了7月31日的专栏。”
评估了双方的辩论之后，法庭驳回了裘维尔的一部分指控。法庭站在《纽约邮报》的立
场上认为，“他们固然用了一些夸张的语言，但这些语言并无精确的含义，所以无法证
明其真假。例如‘Rambo’（注：电影《第一滴血》中的主角兰博）、‘failure’（输
家）、‘home-grown failure’（本地土产的输家）、‘disgraced’（被贬黜的）或
‘disaster’（灾难）等词汇，对普通的读者来说，这类词汇会被理解为看法。”此外
，法庭认为照片和漫画不构成诽谤，因为理性的读者会认为图像是没有事实根据的。
尽管法庭有选择性地驳回了裘维尔的部分指控，但是法庭认为根据纽约的法律，如果一
段陈述可能使被告蒙受“公众的鄙视”（public contempt）、“嘲讽”（ridicule）
、“反感”（aversion）或“丢脸”（disgrace），或者可能导致“思维正常的人”（
right-thinking persons）对原告产生“邪恶的看法”（evil opinion），从而剥夺原
告 “在社会上与他人友好交往”（friendly intercourse in the society）的权利，
这种言论便构成了“本质诽谤”（defamation per se）。此外，法庭还认为，即使言
论是一种看法，但是如果发表在新闻栏目中，而不是在社论版面，这种不实言论便会误
导读者信以为真。
除了有关爆炸案的报道，裘维尔还控告《纽约邮报》对其工作表现的诽谤性评论。法庭
认为这些评论的确失实，且对裘维尔的就业造成伤害。《纽约邮报》动议要求法庭驳回
裘维尔的控诉，在考虑了双方的辩解之后，法庭对动议部分同意，部分否决。裘维尔最
终与《纽约邮报》达成庭外和解，得到为数不详的赔偿，除了支付律师费之外，剩余部
分为其母亲购买了一处房产。
裘维尔的另一位媒体被告是亚特兰大《宪法报》的出版商考克斯公司（Cox
Enterprises），该报称裘维尔“工作经历怪诞，且人格畸形。”此外，《宪法报》还
说裘维尔“符合‘孤独爆破手’的侧写。”报纸的标题是，联邦调查局怀疑“英雄”保
安可能放置了炸弹，“从而刮起了这阵旋风”。《宪法报》甚至将裘维尔案与连环杀手
维恩•威廉姆斯（Wayne Williams）相提并论。（注：1979至1981年期间，威廉
姆斯被认定为亚特兰大连环儿童谋杀案的主要嫌疑人。1982年1月，威廉姆斯被发现谋
杀了两名成年男子。在他被判有罪后，亚特兰大警方称23到29名儿童连环谋杀案告破。）
亚特兰大《宪法报》是唯一没有跟裘维尔庭外和解的被告。乔治亚州最高法庭审理之后
，该诉讼悬而不决达10年之久。在是否应该强迫记者透露消息来源的问题上，该案成为
经典案例。裘维尔去世4个月之后，该诉讼在2007年12月被法庭撤销。《宪法报》辩称
销案证明了报纸的报道是准确的。
尽管CNN电视台与裘维尔达成庭外和解，赔偿数额不详，但是CNN坚称其报道的内容不失
中允、准确。
除了控告媒体诽谤之外，裘维尔还起诉其原雇主皮埃蒙学院（Piedmont College），外
加院长瑞蒙德•克里尔（Raymond Cleere）和学院发言人斯考特•劳尔斯（
Scott Rawles）等个人。裘维尔的律师称，克里尔院长致电联邦调查局，向联邦调查局
提供有关裘维尔担任保安的不实之词。裘维尔控诉克里尔院长将他描绘成“一个“佩戴
着校警徽章的狂热者”（badge-wearing zealot），经常为一些微不足道的违规行为书
写“史诗般的警察报告（epic police reports）。”皮埃蒙学院与裘维尔达成庭外和
解，赔偿数额不详。
1997年7月，美国司法部长詹妮特•里诺（Janet Reno）在每周例行记者招待会上
答记者问，她对联邦调查局向媒体泄密而导致对裘维尔的有罪推定直截了当地表示愧疚
：“我对发生这样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我认为我们应该向他致歉，我对泄密事件表示
遗憾。”
2001年7月4日美国国庆节，裘维尔获得担任印第安纳州独立日游行领队的殊荣，游行的
主题是表彰“未受到歌颂的英雄”（Unsung Heroes）。
2005年4月13日，当亚特兰大奥林匹克世纪公园爆炸案的真凶鲁道夫在法庭上认罪后，
裘维尔才完全恢复他的清白。在世纪公园爆炸案之后，鲁道夫还炸了一家同性恋夜总会
和两家人工流产诊所。
2006年8月1日，乔治亚州州长表彰了裘维尔在爆炸案救援行动中的英雄事迹。同年，裘
维尔表示他起诉的目的不是为了金钱，而且大部分的赔偿都交了律师费和所得税，他的
目的只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名誉。
裘维尔在爆炸案之后仍继续在警界工作，常到大学讲演。2007年8月29日，裘维尔因心
脏病、肾功能衰竭和糖尿病并发去世，享年44岁。
与赵登用相比，裘维尔幸运得多，首先，他没有被炸弹炸死，其次，他能在有生之年被
还以清白。但是因为官方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向媒体泄密，使裘维尔蒙受了不白之冤。
赵登用和裘维尔两案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在于，赵登用案不是官方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
下向媒体泄密，而是巧家县公安局通过新闻发布的形式，直接向公众和媒体公布赵登用
是自杀人肉炸弹，使赵登用的家人非但失去了亲人，还受到精神上的严重折磨和伤害。
因此巧家县公安局应该对此案负主要责任，跟着报道的媒体至多只应负次要责任。
裘维尔获得清白之后，通过控诉媒体诽谤而得到了合理的赔偿。本文的目的是，希望中
国当局能借鉴国外的经验，亡羊补牢，公正地对待赵登用的家人，除了恢复赵登用和家
属的名誉之外，使他们至少也能得到合理的赔偿。
□ 读者投稿 | r******t
发帖数: 8967 | 2 但家属的名誉和本人的名誉是两个概念。
【在 M******8 的大作中提到】
: 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3573
: 胡果威
: 2012年9月2日，云南省巧家县“5•10”爆炸案受害人赵登用的家属，委托代理律
: 师兰和发布了《赵登用亲属状告巧家县公安局起诉状》。根据该起诉状，赵登用之父赵
: 举朝、母黄兴芬、子赵龙睿及妻曾建花，正式以侵犯名誉权为由起诉巧家县公安局，并
: 索赔精神损害抚慰金200万元。
: 兰和律师称：“在本案中，赵登用先被当作‘肉弹’，5公斤的火药在其身上集中爆炸
: ，尤为惨烈。而后，巧家县公安局通过新闻发布的形式，用凿凿言论，对赵登用进行了
: ‘未审先判’，导致他由一个无辜受害者演变成十恶不赦的暴徒形象，引发社会非议，
: 被学校、邻里和传媒描绘得青面獠牙，其家人也饱受舆论非议与调查，形同炼狱。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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