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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tective版 - 黑扎营无影野鬼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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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一章 黑扎营兴修水渠 棺木发现野鬼
一七三年一月十三日,李云帆和他的战友们,经过几天的休整之后,开始了第二个
历史遗案的侦破工作,它就是发生在山城西部永峰公社黑河大队黑扎营八字山的“一棺
二尸”案——档案袋上的名称是“69——11。12案”。
报案人是黑河大队会计房民农。
案情简介:黑河大队在八字山开沟挖渠的时候,在一座男人的坟墓里面发现了一具
无名女尸。该男叫荣豪,荣家人和整个黑扎营的人都震惊不已。从入殓到下葬,棺材里
面明明只有荣豪一具尸体,挖开棺材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具女尸来呢?
案情如下:
案件发生的时间是一年秋末冬初;县里面决定,黑河大队要开挖一条引水渠,将黑
河的水引到周庄大队,在黑河大队和周庄大队之间有一个山坳,黑河大队在山坳的东边
,周庄大队在山坳的西边,周庄大队几乎年年干旱,要想解决干旱的问题,就必须挖一
条引水渠,要想挖通这条引水渠,就必须在山坳的间开一个口——山坳的部海拔比较低。
这个山坳的名字很特别,叫“八字山”,其位置在通天河的北边,鸡头山的西边,
在八字山和通天河所形成的三角地带,是一座银矿,不过这座银矿在民国后期就被废弃
了,这座银矿在周庄大队境内。
八字山有一百多座坟墓,黑河大队绝大部分村民的先人都安息在这里,开挖河渠就
要惊扰安息在八字沟的魂灵,经过研究,决定选择坟墓最少的地方开挖,位置在八字山
的部偏南的地方,这里一共有座坟墓,其实是八座坟墓,因为有两座是合葬墓。一共埋
了四代人,这是一座祖坟,坟主姓荣,是黑扎营人,荣家是一个大户人家。
荣家祖坟由西南向东北排列,最上面是一座坟,这是荣家后代已知的第一代祖先,
排在第二位是两座坟,是弟兄两人,在北边这座坟里面躺着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他就
是荣家堂,墓碑上写着他的名字,这个荣家堂在历史上做过黑河寨的寨首,黑河大队是
解放以后的叫法,过去,这里叫黑河寨。这是一个很大的寨,有十几个村落,有一千多
户人家。第四排是一座坟,躺在坟墓里面的是荣家堂的长房长孙,墓碑上的名字是荣豪
,生于一四七年,卒于一八年十一月十二日,从时间上看,荣豪是英年早逝,死时年仅
二十一岁。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呢?荣豪死亡的时间是十一月十二日,迁坟的时间也是十
一月十二日。这个时间正是农闲时期,农村搞水利工程,一般都选择这个季节。
公社派黑河大队党支部书记孟浩波和荣家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想到荣光宗爽快地
答应了,迁坟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荣光宗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呢?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
是公社提出:只要荣家人愿意把祖坟迁至别处,至于迁到什么地方,由荣家人自己选择
,只要不占用农田就行;二是荣老大早些年就产生了迁坟的念头,因为荣家这几代人一
直在走下坡路,荣光宗的兄弟荣耀祖早年是一个教书先生,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调
到县政府工作,原指望从此飞黄腾达,官运亨通,没想到几年以后被挪到县信访办当了
一个有名无实的副主任,用二墩的话说,荣二爷是庙里面的菩萨,头大嘴大,但肚里面
没有一样东西是管用的,意思是没啥权利,帮不了乡亲们什么忙。二墩是谁呢?二墩是
在黑河渡口摆渡的船夫。最要命的是荣豪的英年早逝,在荣家人的心里面留下了一个挥
之不去的阴影。
荣光宗左思右想,把原因归咎到了荣家的祖坟上,便瞒着母亲请来了风水先生,风
水先生说:荣家的墓地位置偏南,坟墓的朝向是东北,所以,后代的家运、财运和官运
都不畅达,如果是东南向,风水就不一样了。
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呢?当然可以,历史上迁坟移塚的人家多了去了,因为迁坟移
塚荫及孙的例更是数不胜数。
那么,迁到什么地方合适呢?风水先生在整个黑河寨走了一圈,一眼看了鸡头山。
鸡头山在通天河与黑河的交汇处,东边是黑河,南边是通天河,西边是八山,北边
是黑河渡口和龙王山。雄鸡头上一点红,乃大吉大利之风水宝地,鸡就是凤,现实生活
本没有凤,凤和龙都是老祖宗想象出来的,凤的原型是雄鸡,龙的原型是蛇,在十二生
肖里面,蛇又称小龙。鸡头山下,前有通天河环绕,后有龙王山。
那么。荣老大请风水先生为什么要瞒着母亲荣老太太呢?因为荣老太太反对迁坟,
荣老太太咨询了黑河寨的一些老者,他们说,祖坟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能随便乱动的。动
则生变。
荣老太太反对迁坟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二儿荣耀祖在县政府工作,是国家干
部,荣家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传到上面去,会对儿的仕途不利;再说,虽然荣家家势
不旺,但在黑扎营,在黑河大队,总比一般人家要强吧。更何况,荣家的祖坟已经有一
百多年的历史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轻动。不管怎么说,荣家不是出了一个吃
国家饭的人了吗?这在黑河寨多少还是一件无上荣光的是事情。
不久,化大革命开始了,这样一来,迁坟移塚的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现在公社要兴修水利,准备动荣家的祖坟,这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也许
命注定荣家要转运了。所以,当公社、大队两级干部和荣光宗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荣光
宗立马就应允了,地点就选在鸡头山。当时,荣老太太正在河西村的二女儿家。荣老大
就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迁坟的日就定在十一月十二日,迁坟的工人是大队安排的,一共有个人,领头的叫
老张头,是黑扎营人,荣家人在旁边指导工作,还请了风水先生张道坤,具体负责定向
选位。
迁坟的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荣老太太在二女儿的搀扶下,从河东村赶到了八字
山。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荣老大少不得被母亲数落了一顿,荣老太太少不得要垂一点
老泪,抹一把鼻涕。
起坟是从老祖宗开始的,前面五座坟的挖掘工作非常顺利。挖到第座坟的时候,出
现了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情况,先是荣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接着是所有在场的其他
人都惊呆了。
荣豪的棺材没怎么动,铁锹头碰到棺材盖上,发出“咚咚”的声音,老张头用铁锹
在棺材盖上划了几下,棺材盖的表面有些腐烂。老张头和黑扎营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口
楠木棺材——这口棺材本来是留给荣老太太百年之后用的,没想到荣豪英年早逝,老太
太就把这口棺材给了孙。
当挖到棺材尾部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秤盘大小的洞,洞周围的木头已经腐烂。接下
来的事情就是掀开盖板,在掀开棺材盖之前,老张头吩咐几个工人在棺材的上方拉起了
一块黑布,四角固定在四棵冬青树上,从这个微小的细节可看出黑河寨的人在这方面有
多讲究了。
很快,没有费什么劲,棺材盖就被撬开了。棺材里面有不少土,土的位置在尸骸的
膝盖以下,尸骸浸泡在黑水里面——一部分在水下面,一部分在水上面。两个工人清理
干净黑水和淤泥之后,荣老大发现了异常情况,他让工人停了下来,荣家的其他人也围
了过去,荣老太太在几个女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棺材跟前。
“爹,怎么啦?”说话的是荣光宗的二儿荣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荣光宗对尸骸的长度产生了疑问:“赵老三,奇怪啊!豪
的身量怎么缩得这么厉害啊!”
对尸体产生疑问的还有一位年过半百的女人,她是荣豪的二姑:“大哥,是有问题
。”
“人过世之后都会缩。”赵老三道,赵老三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不对,这缩得也太没边了。杰,二姐,你们仔细看看。老张头,我家豪,你是看
着他长大的。”
老张头是一位十多岁的老者,他住在荣家的旁边,和荣家是邻居:“是啊!老三,
是不对箍啊!”
“爹,是不对劲,我哥入殓的时候,头在这个位置。”荣杰从冬青树上掰了一根树
枝,去掉分叉。朝尸骸的头骨指了指,参照物是棺材板。
从荣杰指画的位置来看,荣豪的身量缩短了十几公分。而人死了以后,身量收缩也
就在一至三公分之间。
老张头也有自己的说法:“杰说的不错,可棺材在上山的时候,前高后底,尸首在
棺材里面是会挪动的。”
“张大爹,尸首如果挪动,那脚距离棺材板的位置也不对啊!”荣杰又朝脚骨指了
指。
接下来,荣老大又发现了新的问题:“骨架也不对啊!”
其他人也有同感。一位年近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了看荣耀祖,道:“咱家豪是一个
大块头。”这位说话的女人就是荣豪的母亲,叫佟海棠,“这是咋回事情呢?”知儿莫
若母,一位母亲对自己儿的尸骸提出了异议,这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二章 棺木中疑问不断 蹊跷事令人震惊
老张头蹲在棺材旁边,一边“吧嗒吧嗒”地抽香烟,一边对着荣豪的尸骸发愣。
赵老三自言自语道:“可不是吗?豪的身架和杰差不多。”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打量起荣杰来:荣杰的身高有一米七四左右。这里要特别交代一
下,荣豪和荣杰是一对孪生兄弟。
“出幺蛾了。”老张头道,“小蒲,你用锹柄量一下看看,这副骨架十有八不是豪
的。”
小蒲是一个插队知青,姓蒲名著,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小伙膀大腰圆,被孟书记叫
来帮忙。他还是公社指定重点培养的对象。当时担任青年突击队的队长,他所领导的青
年突击队将参加这次开沟挖渠的工作。
小蒲用铁锹柄在尸骸上量了一下,然后将铁锹竖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里面已经有
了一个比较明确的结论:棺材里面的尸骸不是荣豪的尸骸。根据锹柄和小蒲比划的高度
,尸骸的长度在一米零左右。黑河大队,尤其是黑扎营的乡亲们,在他们的记忆里,还
残留着死者荣豪的影,彼影非此影。
这不是骇人听闻吗!
“你们看——这是什么?”另一个工人的一声惊叫进一步证实了荣老大和老张头的
判断。
在尸骸的左手腕上有一个手镯,赵老三跳到棺材里面,拨开淤泥,将手镯取了出来
。接着又在右手腕上取下了一个手镯。
大家都围了上去。
“张先生,你给说说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呢?”荣老大脸色惨白地望着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张半仙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你们荣家之所以运道不旺,除了坟墓的
朝向不对之外,根就在这个无名野鬼的身上,这叫小鬼挡道。这下好了,运道一通,就
万事大吉了。”
赵老三将手镯在土堆上来回蹭了几下,拿到眼前:“是银的。”
老张头接过手镯,仔细看了看,手镯上面有五朵兰花的花瓣,因为锈蚀得比较厉害
,所以,花瓣的形状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他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望着荣光宗道:“老大,
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我咋知道是咋回事呢?老张头,豪入殓的时候,不是你亲手操办的吗?”
“是啊!怎么会出这样的幺蛾呢?难道是阎王爷搞的鬼?”
“阎王爷哪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要搞鬼,也是人搞的鬼。”赵老三道。
荣老太太坐在一旁的土堆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儿的不是:“我叫你别迁坟,
怎么样?遭报应了吧!”
一个女性死者的尸骸躺在棺材里面,而墓碑上却是荣豪的名字。这和荣老太太所说
的‘报应’恐怕挨不上吧!
在天堂沟附近干活的人都丢下了手的农具,聚集到荣家的墓地来了。不明就里的人
以为这里挖到了什么宝贝,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奔向荣家墓地。
在八字山的东北方向两里地有一个渡口,渡船上的人站在船上朝八字山指指点点,
船刚靠岸,十几个人就争先恐后地跳下船,往八字山狂奔而来,船老大二墩也扔下船篙
,也往山上跑来。
大队书记孟浩波当机立断:“停!老张头,让他们停下来!荣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
荣老大大惊失色,面如土灰。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经过商量,孟书记立即派人下山到公社去报案。
“老张头,你们看好了——用绳拉一个圈,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房会计,你辛苦一
下,到公社去报案。骑我的车去——我的车在渡口——就停在而墩家的院里。”
房会计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人,他拍拍手上的泥土,从孟书记手上接过自行车钥匙
,一溜烟地消失在山道上。
荣老大立即吩咐荣杰:“杰,你赶快到县里面去喊你叔叔,再忙也要回来一趟。”
荣杰也下山去了。
摆渡的二墩也下山去了。二墩的渡口是黑河大队和周庄大队的乡亲们进出的必经之
地。由此可以看出,黑河大队和周庄大队是一个比较偏僻和封闭的地方。
荣家墓地聚了很多人,而且越来越多。
这种事情,人们连听都没有听过。
县公安局刑侦队的吉普车停在距离黑河渡口三里路的黑松林的山脚下,因为前面全
是山路,没有汽车走得道。
他们穿过黑松林,翻过两个山头和四个村寨,到达渡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上午十
点四十五分。
一条船正停在渡口,等待着同志们的到来,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黑河大队的地理位
置:黑河大队在龙华堡的西边八公里的地方,北靠龙王山,南濒通天河,在黑河大队的
东边有一条河,北指龙王山的南麓,南接通天河,这条河就是黑河。
这条河之所以叫黑河,其实不需要解释,只要身临其境,答案就出来了,黑河完全
被掩盖在峡谷丛林之下,黑河和一般的河流比较起来,很狭窄,但幽深的程度,非其它
河流所能相比,夸张一点说,黑河几乎见不到阳光,只有渡口的河道比较平缓敞亮,这
里的河面也稍微窄一点,大概有二十米宽吧!刑侦队一共来了四个人,带队的是刘凯刘
队长,组成人员有李云帆、李荣和王萍。刘凯同时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的职务。
刘队长他们立即对现场进行了勘察。
验尸记录:身高,一米五至一米一之间,骨盆下口和耻骨下角,十五至十八度角。
性别为女性。牙床完整,牙齿完好整齐,年龄在十岁到二十一岁之间。
现场提取物:银手镯两只﹙已锈蚀﹚,手镯上有五枚兰花花瓣。
当年,有八位村民参与死者入殓、抬棺工作,健在的还有七位。老张头就是其之一
,还有一个总负责,他就是住在荣家后面的吴二爹,吴二爹和老张头,能清楚地记得入
殓、盖棺、上山、安葬的全过程,盖棺的就是吴二爹和老张头,封棺工作是吴老爹完成
的。根棺材钉是他亲手砸下去的。现在,棺材里面突然出现一具女尸,七个人是莫名惊
诧,百思不得其解。
吴老爹还有一个重要的发现:尸骸的头和脚的方向与棺材的首尾是相反的,情急之
,大家一开始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入殓的时候,死者的头在上,脚在下,可这具女尸
的却是头在下,脚在上。最后的结论是:一定是有人将女尸放进棺材里面去的时候,慌
乱之,没有来得及考虑女尸在棺材里面的体位。那么,这具女尸是什么时候放进棺材里
面去的呢?为什么要把一具女尸放到荣豪的棺材里面去呢?这就是刑侦队要解决的问题
了。
刑侦队要解决的问题还不止这些呢,随着勘察工作的深入,同志们又发现了新的情
况:当刘队长他们将尸骸搬出棺材的时候,有人惊叫了一声,这个人就是蒲著:“你们
快来看,下面还有一具尸体。”
刘队长他们围了上去,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他们站在绳圈的外面,伸颈侧目
,绳圈已经被他们挤压成了一个多边形。遗憾的是,他们看不到棺材里面的情况。
女尸被取上来的时候,棺材里面还有一些淤泥,淤泥之,有一根小腿骨露了出来。
老张头和赵老三俯下身,用铁锹将淤泥一锹一锹地舀出棺材,渐渐地,一具尸骸呈现在
同志们面前。
这具尸骸会不会就是荣豪呢?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三章 棺椁中再现一尸 荣子豪还原真身
因为公安同志的到来,八字山上的人越集越多,周庄大队也来了不少的人,时间已
经是午十二点多钟,人们忘记了回家吃饭,因为,人们都忘记了时间。
“大兄弟,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家的豪啊!”老张头把荣光宗和佟海棠喊到了棺材跟
前。
荣光宗的年龄在五十开外,佟海棠的年龄在四十开外,但从衣着和身段来看,佟海
棠年龄应该在四十以内。从她这身穿戴来看,在一群乡下女人间,显得十分突出。大概
是刚才上山的缘故,她把外套脱了,里面穿了一件粉红色的高领毛线衣——这在当时的
农村是一种奢侈品,男孩在定亲的时候——在给女方的彩礼之,少不了一两斤毛线。佟
海棠的手腕上有一对金手镯,金手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爹,没错,这就是大哥,无论是身高,还是骨架,这才是大哥的尸骸。”
关键是这具尸骸在棺木的摆放位置是正确的。还有一样东西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佟
海棠让老张头和吴老爹在死者的脖颈处找两样东西,这样东西就是挂在死者脖上的银锁
和银项圈——这两样东西是她亲手给儿戴上的。这两样东西带到十二岁就不戴了,本来
是准备留给孙的,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戴到荣豪的脖上去了。
吴老爹和老张头终于在尸骸的下面找到了一把银锁和三截银项圈——银锁和银项圈
已经锈蚀得非常厉害,除此以外,老张头还在淤泥里面还摸出几个银项圈的残片。
按照刘队长的吩咐,赵老三和老张头将荣豪尸骸上面和周围的淤泥清理干净以后,
刑侦队开始尸检。
李云帆经过尸检,得出如下结论:性别为男,身长一米七三至一米七五之间,颅骨
平滑,牙床完好,牙齿齐全,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二岁之间。
两具尸骸的骨头都很完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至少可以肯定不是毒身亡。
从现场勘察的情况来看,问题出在无名女尸的身上。那么,女尸怎么会跑到荣豪的
棺材里面去的呢?是怎么跑进去的呢?又是在什么时候跑进去的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玄机呢?
人群议论纷纷,议论的心归纳起来有两个方面:一是人们对发生在荣豪棺材里面的
蹊跷事颇感震惊;二是荣家的运道,大概意思是,本来荣家是应该在十二点钟之前将所
有的尸骸迁移安葬完毕的,可偏偏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只能放到十二点钟以后完成了
,而眼下这种情形,按照传统习俗来看,是不吉利的。这荣家的运道也太差了,本来是
想转运的,没想到弄巧成拙。
刘队长和李云帆都听到了乡亲们的议论,所以,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刘队长决定
,先让荣家人先安葬其它七具尸骸,将荣豪的尸骸留下来——这也是刑侦工作的需要。
因为问题出在荣豪的棺材里面,如果现在就安葬荣豪的尸骸,显然是不妥的。坟是不能
随便挖的,一旦埋起来,再想挖就难了。
当孟书记将刑侦队的决定告诉荣光宗的时候,荣光宗没有什么意见。但荣光宗没有
意见,不代表荣家人没有意见,一直坐在一旁抹眼泪的荣光宗的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
将孙的尸骸单独留下来,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到孙的棺材旁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
哭将起来。佟海棠和三四个女人在一旁一边劝慰,一边陪着流眼泪,
面对如此场面,刘局长和同志们一筹莫展。
这时候,时间是下午一点十分,荣杰上山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荣光
宗的兄弟、荣豪的叔叔荣耀祖,他在县信访办当副主任。此人穿着一身四个口袋的干部
服,左上面的口袋上插着一支钢笔,手上拎着一个黑皮包。他脚步匆匆,三步并作两步
,敞着怀,额头上全是汗。
“刘队长,没事了,荣耀祖回来了,有他在,事情就好办了。”孟书记道。
“这个荣耀祖是什么人,他能做得了主吗?”刘队长道。
“荣耀祖是国家干部——在咱们县信访办当副主任,他可不相信这一套,老太太听
他的。你等一下,我和他谈谈。”孟书记迎了上去。荣老太太听说二儿来了,在佟海棠
的搀扶下迎了上去。
孟书记将荣老太太撇在一边,把荣耀祖拉到旁边松树林里,两个人唧唧咕咕地说了
一阵,孟书记领着荣耀祖朝刘队长走了过来。
刘队长迎上前去,握住荣副主任的手。
“刘队长,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劝劝老太太。”
荣副主任走到老太太跟前,荣家的其它人都围了上去。
老太太的哭声更夸张了,荣副主任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荣老太太除了嚎啕大哭之外,还数落起两个儿来:“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老祖宗在
这里呆得好好的,就不要穷折腾了,该什么命就什么命,你倒好,乘我出门到你二姐家
的功夫,自作主张,也不跟你兄弟商量一下,就要把坟迁到鸡头山去。这下倒好……”
从内容上来看,这些话数落的对象是老大荣光宗。
“耀祖啊!亏你还是个读过书、教过书的人,如今还成了国家干部,这你都不懂啊
!眼瞅着日头已经偏西,可祖宗们的尸骨还在外面晾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你别
劝我了,你就是把天说出一个窟窿来。我也不能答应把我这可怜的孙留下来。”荣老太
太在说后面两句话的时候,提高了嗓门,这两句话显然是说给公安同志和孟书记听的。
“是哪一个断绝孙的混账王八蛋在咱家的祖坟里扔了这么一个野鬼。让——让公安同志
把这个野鬼的尸骸留下来得了……”
老太太数落完两个儿以后,突然从草地上爬起来,扑到一个墓碑跟前,坐在地上继
续她的哭诉:“老头啊!我对不住你啊!你在阴曹地府也得不到安宁啊!”荣老大和荣
老二跑过去跪在老太太的屁股后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荣老太太所说的老头就是曾经做过黑河寨寨首的荣家堂,他的棺材已经完全腐朽,
其尸骨已经被工人捡到一个长方体的石棺里面去了,孟书记一共准备了八个石棺。这种
石棺是用一块整石凿成的,长约十公分,宽和高差不多,大概在四十公分左右,也有盖。
前面已经交代过,黑河寨是一个比较偏僻,封闭的村寨,新的东西很难进来,只能
靠旧有的东西自行霉烂发酵,旧有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旧风俗和旧传统,这样一来,迷信
思想自然就大行其道。人群的一些冷言冷语和真知灼见参与了这种发酵,所以,荣家老
太太的理论就有了强有力的支撑,而荣老太太阐述理论的最佳方式是抹鼻淌眼泪,再吼
上几嗓。
荣副主任一脸无奈地站起身,走到刘队长和孟书记的跟前,摊开两只手,做出一种
无奈状。
孟书记提出了一个折的办法:“刘队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把身份不明的女尸留
下来,先让他们安葬,荣豪的尸骸,以后如果需要再开挖。”
“可以。”刘队长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这样。
“荣主任,你看怎么样?”
荣副主任点头道:“我看行——这样最好。”
“你要不要跟老太太说说,免得日后……”刘队长还是有一点顾虑。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以后如果需要的话,不跟她说不就行了吗!老
太太的岁数也到了这个份上,这两年,她已经不到坟上来了。只要她不在跟前,什么事
情都好办。”
孟书记大手一挥:“张大爹,可以动手了,抓紧时间,弄停当了再吃饭——一定要
让荣家人满意才行啊!”这句话显然是说给荣家人听的,动了人家的祖坟,孟书记多少
还是有一点歉意的。
“孟书记已经安排鲍老二家准备酒菜了,鲍老二一大早到周庄拎了一个猪头,还有
一副猪大肠。孟书记说,酒管够。”房会计适时跟上,忙了大半天的工人还是要抚慰和
鼓励一下的。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四章 老太太大费周折 老张头一棺二抬
刘队长吩咐李云帆对勘察现场和两具尸骸进行了多角度的拍摄,李云帆一共拍了十
五张照片,回到县局之后,刘队长派人冲洗,然后从选择了张,这张照片成为“69——
11。12”案的图片资料,李云帆他们在重拾这一历史遗案的过程,将会用到这些照片,
照片的背后都标了号,从1号到9号。
老张头招呼所有的工人七手八脚地忙碌着,当赵老三准备将荣豪的骸骨拾进小石棺
的时候,荣老太太走了过来,道:“他三哥,你等一下,光宗啊!我看豪的棺材还能用
,你看,里面外外都没怎么动,就是棺材盖上有一点窟窿,咱家后厢房里面有几块楠木
,补一下就行了。”
荣光宗二目圆睁,一副吃惊的样:“娘,您是要把这口棺材抬到鸡头上去吗?”
“这么好的棺材,现在上那找去啊!他张大兄弟,你说不?”
张半仙应声走了过来:“咋不,大少爷睡原来的棺材,这样最好,免得他摸不着回
去的路。”
老张头接过话茬道:“只是这人手,老太太,你看日头已经偏西了。棺材还在土里
面,要想把棺材挖上来,得添人手啊!”
“没事,只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安葬好就成。”
“太阳落山之前,那,只要你老不嫌我们手脚慢。”
“,海棠啊!你现在就回去,叫上贡木匠,到鸡头山等着,让他把咱家那几块楠木
也带上,杰,你扶着你娘下山。孟书记,耀祖,你们过来一下。”
佟海棠下山去了,荣杰跟在后面。
别看老太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做起事情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指挥若定的感觉。
荣副主任和孟书记走了过来。
“孟书记啊!请你出面,再请上八个人,工钱我们荣家出,一个人两块钱,晚上请
酒,耀祖啊!你跟孟书记一块去,咱们荣家的事情,请人的时候,得有一个人在跟前。
这是礼数,话一定要说周全了。”
孟书记派房会计跟着荣副主任下山去了。
本来,刘队长是准备找荣副主任和荣家人谈谈的,现在只能另外安排时间了,荣家
正在忙着迁坟的事情,在这时候找他们了解情况,显然不妥。现场倒是有不少人,男女
老少,但现在似乎也不是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荣家的墓地上,在这种公开的
场合下,就是有人知道一些情况,也不方便说出来。所以,刘队长想好了,先和孟书记
合计一下,再进行调查走访工作。
刘队长把孟书记请到旁边的树林里面,刑侦队四个人,加上孟书记,一共是五个人
,他们在树林里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经过商量,调查工作从吃过晚饭以后
开始,兵分两路,一路前往荣家了解情况,请孟书记陪同;另一路从外围展开调查,范
围暂定在黑扎营,请房会计做向导。
晚上的调查走访先解决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在荣豪死前或死后,在黑河大队和
周边地区有没有十至二十一岁之间死亡或者失踪的女性。第二,荣豪的死因,荣豪、荣
家的背景资料,第三,荣豪、荣家的社会关系,核心是荣豪,无名女尸的出现,一定和
荣豪,至少是和荣家有着某种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
刘队长他们走出松树林的时候,房会计和荣耀祖带着七个人上山来了,每个人的肩
膀上都扛着一根杠,三根大杠,四根小杠,每个小杠上都有一捆和大拇指一般粗的绳。
围观的人群有一个人愿意帮忙,正好是八个人。
这边,棺材周围的土已经挖开了,老张头和赵老三正在用锹清理着棺材上的泥土,
到底是楠木棺材,上面的黑漆还依稀可见。历经这么多年,棺材竟然能保持到现在这样
的成色,人们不禁对棺材的材质和做工啧啧称赞。当然,也少不了对棺材盖上的洞发表
一些看法。
“老张头,楠木棺材就是和其它棺材不一样。看样,一时半会烂不了。”房会计道。
“开玩笑,在油漆之前,上了三次桐油,糊了厚厚的一层,第一层桐油已经渗到木
头里面去了,外面又上了三层油漆。要不是这样,早就烂了。”
“可不是咋的,如果不是这个洞,跟新的差不离。”
“老张头,这个洞是咋回事呢?”一个工人道。
“谁知道呢?”
“女尸可能就是从这个洞里面放进去的。”一个工人道。
老张头用拇指和食指在洞上面比划了几下,道:“洞口太小,尸体能塞进去吗?再
说了,什么地方不能埋人啦,把尸体塞到棺材里面,算咋回事呢?”洞口最宽的地方在
四十五公分左右。
“奇怪,这么大一个洞,照理,应该有蛇。”
“这个洞,我看像是老鼠啃的。”
“尸体如果不是从这个洞口塞进去的,那一定是在入殓之后、下葬之前放进去的。”
“很难说,公安同志不是在这吗?咱们就不要瞎猜了。”
“这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说这句话的人声音很低。
“我看悬。”声音更低。
“是啊!咱们活了这么多年,这回算是开了眼界了。”
“闻所未闻啊!”
说话之间,老张头指挥众人,把棺材撬了起来,两个工人将绳放到棺材底下,上拴
一根,下拴一根,每根绳拴成双股,先竖插一根大杆,再横插两根平行大杠,两根横杆
和竖杆成双十字,最后在两根大杠的两头各绑上一根小杠,老张头和赵老三在头杠,其
他个人各就各位。老张头和赵老三毕竟经常抬重,所以这种事情还得让他们来做,先前
的个人和后来的八个人合在一起,同唱一出戏。
这是老张头等人第二次抬这口楠木棺材,一棺二抬,这对老张头等人来说,平生还
是第一次。
随着老张头一声“起”,棺材被抬离了墓穴。
墓穴底部铺了一层石灰,怪不得棺木能保留到现在呢!
随着八个人协调一致的号声,楠木棺材被抬离了墓坑,墓地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
荣老太太在荣老大的搀扶下,走在棺材的后面。俨然一个押镖的,走在镖车的后面
,就怕有人趁其不备偷了镖车里面的宝贝,或者担心树林里面随时会窜出几个强盗来。
可是,棺材里面有什么呢?除了荣豪的尸骸之外,别无他物。
刘队长一行跟在孟书记的后面,离开了荣家墓地,李荣的手上提着一个蛇皮口袋,
里面是无名女尸的骸骨。
孟书记还要到鸡头山去,因为荣家迁坟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他必须亲自在场。他让
房会计领刑侦队的同志到鲍老二家去吃饭。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五章 晚饭后兵分两路 黑扎营夜色沉沉
鲍老二家在河西村,在渡口的北边,这个村在黑河岸边,既然有河西村,那就一定
有河东村,你算是说对了,黑河东岸确实有一个村庄,叫河东村,荣豪的二姑家就在这
个村里面,荣豪的姑父是一个乡村教师,姓霍,叫霍平步,人称霍先生。
整个河西村坐落在一个凸起的山丘之上,鲍老二家就在村口,黑河大队的大队部就
在鲍老二家的东边,在鲍老二家和大队部间有一条逐级而下的石阶,
在鲍家的院门前有一个大石碾,鲍家的院墙是用石头垒成的,院墙只有大半人高,
站在院墙的外面,能看到院里面的情况;在大队部的前面有一口水井,水井上面架着一
个轱辘,水井的北边有一棵皂荚树和两棵老槐树,其一棵老槐树的头是歪在一边的,在
树脖上挂着一口铜钟。
一年十一月十二日的晚上,刘队长他们就睡在大队部。
刘队长一行走出鲍老二家院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到黑扎营,要经过两个村,
这两个村分别是小梁村和大梁村,要翻越两个山梁,两个山梁一长一短,一高一低。大
梁村和小梁村的名字大概由此而来。因为天黑,看不清这两个村的真面目,只能看到一
些模糊的阴影。
到黑扎营有两条山路,一条由河西村向西南,这条路崎岖不平,很不好走,另一条
路穿过大梁村和小梁村,绕到渡口,然后向西北,黑扎营在八字山的东边,距离八字山
大约三里路。这条路是用条石和块石铺成的,比较平缓,孟书记选择了这条路。
在黑河渡口,孟书记他们遇到了几个人,他们刚下二墩的渡船,其一个人是知青小
蒲,就他一个人和刑侦队同路,他插队的生产队在银匠村,在黑扎营的东南边,小蒲刚
从河东村回来,河东村也有一个知青点。
在银匠村的村口,小蒲和孟书记分手,小蒲向北,同志们继续向西北。临分手的时
候,孟书记和小蒲开玩笑道:“小蒲啊!我可等着你和小刘的喜酒喝了。入乡随俗,差
不多了就把事情办了,别管打雷不下雨。”
所谓“管打雷不下雨”说的是小蒲正在谈恋爱,而且谈了很长时间了,对象也是一
个上海知青,姓刘名春燕,就在河东村知青点,河东村也属于黑河大队管辖。
黑扎营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寨,它坐落在一个山坳里面,在黑扎营的南边有一条比较
深的河谷,河谷里面传来经久不息的瀑布声,在村口有一座三四米宽的石桥,河水从石
桥下潺潺流过,掉头向东北方向而去,石桥和河道掩映在苍松古柏之。这条河通到渡口
,因为在渡口的北边有一条河和黑河相通,只不过是因为山丘和密林的遮挡,所以看不
清它的走向。
走过小石桥,行不到两百多米,有一个山门,山门是用石头砌成的,山门的上方还
有一个小钟楼,钟楼的上方有三个大字,李云帆用手电筒照了照,三个大字是“黑扎营
”,是苍劲古朴的魏碑体。
走进山门,有三条路,一条向南,一条向西,一条向北,三条路的高度反映了黑扎
营的地形地貌。三条路由南向北,逐渐增高。
荣家的庭院坐落在黑扎营的北边,因为天黑,刘队长他们对荣家的庭院规模和格局
不甚了了,但能感觉到,荣家的院坐落在一个山腰上,地势比较高,站在荣家的院门前
的台阶上,能俯瞰整个黑扎营;还有一个感觉是,荣家的门头很宽大,和马家集的马家
差不多,两路人马在荣家院门前分手。刘队长和王萍跟着孟书记到荣家去了解情况,李
云帆和李荣跟着房会计到荣家的周边去调查走访。
我们先来看看刘队长这边的情况。
荣家的院门紧闭,孟书记敲了两次门,才敲来一个人,这个人是荣耀祖的女儿荣小
青,年龄在十八岁左右。她带着同志们七拐八绕地来到一间正屋的跟前,从堂屋里面走
出一个人来,他们就是荣老大。
孟书记说明了来意之后,荣老大和小青低语了几句,荣小青走出堂屋,不一会,荣
副主任走了进来,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
荣副主任刚坐下来,荣老太太在佟海棠和荣小青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谈话就此开始。
“68——11。12”案除了留下来的张照片之外,还有几份谈话记录,今天晚上的谈
话记录就是其之一。谈话记录如下:
刘队长寻问,王萍记录。
“请问,荣豪是怎么死的?”
没等荣光宗开口,老太太和佟海棠就一唱一和地哭了起来。这个问题问得似乎有些
多余,一个二十左右的大小伙,突然夭折,非病即灾。
“淹死的。”荣老大道,声音比较低沉。
“淹死的?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
“我哥哥到龙华堡去运货,回来的时候,从船上失足落水。”说话的是荣小青。
“在什么地点落水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人怎么会失足落水呢?”
“在丁家滩。”
“丁家滩在河东村的前面,距离通天河有四里地,距离黑河渡口有三里地。”孟书
记补充道。
“当时船上还有人吗?”
“有。”
“还有谁?”
“有一个远房亲戚。咱家每次到龙华堡去运货,都是他撑得船,在咱家干十几年了
。”荣老大道。
“此人现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他叫曹大年,住在河东村。”
“曹大年住在河东村,怎么会在你们荣家做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 ,曹大年他爹以前在荣家做事,荣老爷——我说的是荣寨首,有
恩于曹家,再加上两家沾点亲带点故,这个曹大年从小就跟着他爹在荣家长大,所以,
曹大爹死后,这个大年就留在了荣家。”孟书记道。孟书记对荣家的情况还是个非常熟
悉的。
“你们能把荣豪溺水的情况说一下吗?”
“听大年讲,船行到丁家滩的时候,他看到豪从船舱里面走到船舷跟前,把手伸到
水里面,大概是想喝水,没想到,水没有喝到,豪却一头载到水里面去了。”
“曹大年没有下去救吗?”
“下去了。”
“怎么样?”
“那里水非常深。”
“他没有喊人吗?”
“喊了,当时河西村和河东村来了不少人,叫来了三条船,是停在丁家滩的三条船
,丁家滩一带崖高树密,水下面有很多暗洞。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找到了……”荣
光宗说不下去了。
荣家的人一脸忧郁。
“自从豪出事以后,我们荣家的人就不押船了。”荣副主任道。
“为什么?”
“丁家滩附近已经淹死了好几个年轻的后生。”
丁家滩,刘局长记住了这个名字。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六章 无名尸何方神圣 阳世间难觅其踪
当谈话进行了十几分钟的时候,荣小青捧着一个大茶盘走了进来,茶盘里面有一个
紫砂茶壶,还有三个紫砂茶杯,荣小青将茶壶里面的茶倒进了茶杯,然后将茶杯端到同
志们的面前。
荣小青还在荣光宗的茶壶里面加满了水。这时候,刘队长才注意到,荣光宗的手里
面也抱着一个十分考究的紫砂茶壶,他以茶壶当茶杯,直接把壶嘴放到嘴里面喝了几口
。从这里可以看出,荣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刘队长还注意到:从家庭成员的组合方式来看,荣家是一个完整的大家庭,按照国
人的传统观念和风俗习惯来看,一个家庭到一定的时候,兄弟之间都会分家,而荣家看
不出这种迹象,找机会问问孟书记,看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不过这个家庭好像少了一个女人,她就是荣副主任的老婆。
刘队长示意王萍在曹大年的名字上做了一个符号之后,话题自然过度到了无名女尸
的身上。
“在荣豪出事的时候,黑河大队和附近村寨有没有女性死亡的情况?”
“没有。”荣老大道。
“有没有女孩失踪的情况?”
“没有。”
“刘队长,确实没有,我就是在一八年春天担任大队书记的。在我们这里,不管是
哪家有什么红白之事,黑河两岸,八村寨,所有的乡亲都会上门,十里一个乡风吗?这
种事情,一眨眼的功夫就都知道了。”孟书记道,“咱们这里,大家都粘着亲,带着故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请你们认真回忆一下,在荣豪入殓之后,特别是出殡之前这一段时间,荣豪的灵
堂里面有没有离开过人呢?”
“一直没有离开过人。”荣老大道。
“夜里面,都有哪些人呆在灵堂里面的呢?你们还能想起来吗?”
荣光宗若有所思:“孩他娘,你想一想,夜里面,是那几个人呆在这个屋里的?”
从荣光宗的话可以听出,荣豪的灵柩就是停在这个大厅里面的。
谈话的地点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东边有一大间房,应该是会客室,里面摆放着一些
老式红木椅,大厅的西边也有一大间房,应该是吃饭的地方,里面放着两张桌,一张八
仙桌,一张圆桌。桌下面放着一些椅和板凳。大厅两边有两个门,这两个门通到后面的
院。看来卧室在前面,或者后面。
“爹,有我一个,还有两个老表。”荣杰道。
“不错。”荣光宗十分肯定。
“你们忘了,还有大年。”荣副主任补充道。
“对,还有大年。”佟海棠道,“自从豪死后,他有一天多茶饭不思。”
“为什么?”
“豪淹死的时候,他不是在跟前吗!他总是说自己没有照顾好豪。”荣副主任道。
“曹大年现在还在你们荣家吗?”
“自从豪出事以后,他就回河东村去了。”佟海棠道。
“曹大年如今在河东村当生产队会计。”孟书记道。
从荣家人提供的情况来看,无名女尸在荣家——在出殡之前,是没有机会跑到荣豪
的棺材里面去的。难道是在安葬好了之后放进去的吗?
“请你们回忆一下,在黑河大队和附近的村寨里面,有没有人家和你们过不去呢?
”刘队长的意思应该是:你们荣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家?
荣光宗看了看老太太,道:“没有,我们荣家在这一带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荣老太太一连咳了两声,道:“咱荣家祖祖辈辈行善积德,乡亲说不出咱荣家的不
是来。”
荣副主任只顾吞云吐雾。佟海棠没了声响。
孟书记朝刘队长看了看,好像是提醒,谈话该结束了,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他
什么都没有说,只顾一个劲地抽烟。
刘队长起身告辞,荣副主任将同志们送出院门。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
“孟书记,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说。”
“不错,走,我们往前面走一走。”
走了几十几级石阶之后——石阶两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孟书记停了下来,旁边是
一棵古榕树。
孟书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抠出两支,递给刘队长一支,刘队长按着了打火
机,火光映出两张凝重的脸。
“荣家和车家有矛盾,我说的是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老爷过世以后,两家倒也相
安无事。”
“老太爷?你说的是不是荣家堂?”
“对,荣老爷曾经做过黑河寨的寨首。”
“车家是怎么回事?你把车家的情况介绍一下。”
“在荣老爷当寨首之前,寨首是车怀水,车家三代人都是寨首。”
“那么,荣车两家是怎么结下梁的呢?”
“荣老太太姓车,是车怀水的堂妹,荣家当时家道一般,后来在龙华堡经营生意,
自从荣家堂接手之后,很快就发了。”
“做什么生意?”
“刚开始是做银器、药材和山货生意,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生意——一下就发了,
荣家在地方上的势力越来越大,到荣家堂快成家立业的时候,荣家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
户人家,车家人就同意了荣家人的提亲。”
“孟书记,你的意思是说,车家人刚开始不同意这门婚事。”
“不错。”
“为什么?”
“一是门不当户不对,二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赛龙舟,荣车两家为争高低输赢,结
下了恩怨,荣家人在暗地里和车家较劲。”
“原来如此。”
“还不止这些呢?”
“孟书记,你接着说。”
“后来,荣家和官府走得越来越近,车怀水生了一场大病,就准备把寨首之位传给
大儿车之国,可后来出了一件大事,由县里面出面,把寨首之位交给了荣家堂。”
“出了一件什么大事?”
“那一年端午节——正赶上赛龙舟,谁知道,车之国一头栽的通天河里面,救上来
之后,人就死了。”
“怎么会栽到水里面去呢?”
“不知道。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死了。车怀水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急得吐了血,两
个月以后,也死了。”
“刘队长,荣豪也是这么死的,这该不会是一种巧合吧!”王萍道。
“孟书记,是不是车之国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没有,整天活蹦乱跳的,捞上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的,是我爹把他捞上来的
。”孟书记道。
“是不是在水里呆得太久了?”
“你想啊!当时龙舟上有十几个人,其它龙舟上也有人,从他栽下去,到捞上来也
就是半支香烟的功夫。”
“车之国会水吗?”
“在我们这一带,男娃没有不会水的。”
这件事情,确实有一点奇怪。车之国和荣豪的死都非常奇怪。
“孟书记,荣老大和荣老二有没有分家?”
“没有。”
“今天晚上,怎么没有看见荣副主任的老婆?”
“早死了,难产,就是生小青的时候死的。”
“荣副主任一直没有续弦吗?”
“没有。”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七章 李云帆一无所获 刘队长接受教育
“不知道李云帆他们怎么样了?”刘队长自言自语道。
“刘队长,你看——”王萍道。
前面有一束光亮在移动,应该是李云帆他们。王萍打开手电筒,在黑暗划了了几个
圆圈,对方也划了几个圆圈,果然是李云帆他们。
两路人马最后在黑扎营的山门跟前汇合了。
刘队长能想象得到,李云帆他们也没有了解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李云帆和李荣在房会计的陪同下走访了三户人家,一户是住在村西头的老张头,一
户是住在荣家大院后面的吴二爹,还有一个是生产队队长茅德望。
李云帆一行所了解到的情况,和刘队长他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大同小异:
荣豪溺水身亡前后,在黑河寨和黑河寨附近,确实没有第二户人家办过丧事,也没
有人家失踪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娃。
吴二爹和老张头回忆,入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尸体入棺,盖棺和封棺是由
他俩亲自操办的,根钉是吴二爹亲手砸下去的。吴二爹所说非虚,在入殓之前,所有亲
人都要和死者见最后一面,最后才盖棺上钉,这时候,是没有孔可钻的。
那么,第二天——在出殡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棺材的分量不对劲呢?
回答是,像荣家这样的楠木棺材,他们很少接触,以前也抬过一个,车怀水的儿车
之国淹死的时候,睡的也是这种楠木棺材——原来是车怀水为自己准备的,这种棺材又
大又重,得八个人才能抬得动,所以,就是多放一个人在里面,也很难感觉到棺材的重
量有什么不妥,平时抬的都是普通的棺材,关键是没法比啊!再说,谁能往这方面想呢?
那么,在第二天早上出殡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棺材盖有什么问题呢?
回答是:当时都在忙着做出殡前的准备,谁会在意这些事情呢?就是有人动过,谁
又能看出来呢?
不过,李云帆和李荣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茅队长提供了一个情况,荣豪曾经谈
过一个对象,是他大姑的女儿夏晓筠,比荣豪大两岁,他们两从小在一起读书,后来又
在县城里面读书。
结果怎么样呢?
茅队长说:荣家倒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亲上加亲吗?夏晓筠比荣豪大两岁,女大两
,黄金淌。荣老太爷就比荣老太太小两岁,他后来不是当上黑河寨的头人了吗?可是大
姑爷夏清泉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为这事,两家人的心里面结下了疙瘩。彼此之间的来
往也少了。同志们们今天在荣家墓地有没有看见大姑娘和大姑爷呢?
没有,今天来的是二姑娘和二姑爷。房会计回忆,大姑娘和大姑爷都没有来。
大姑爷为什么不同意这门婚事呢?
没有人知道原因。
“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刘队长,大姑娘家在周庄大队尚夏村,二姑娘家住在河东村。”孟书记道。
“河东村在什么地方?”
“河东村就在同志们来的路上,就在丁家滩上面。丁家滩就是荣豪溺水身亡的地方
。”
“丁家滩”,这个名字在我们的故事里面已经出现两次了。
离开黑扎营之后,孟书记和房会计领着刘队长他们去了一个地方,找了两户人家,
一个地方就是河东村,两个人分别是荣豪的二姑妈和曹大年。
到河东村就得走渡口,同志们到黑河渡口的时候,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分。整个黑河
大队都像扣在一口大锅底下,幸亏有两把手电筒,否则,刘队长他们还真走不惯这种崎
岖不平的山路。
一只船横在河面上,如果不是河面上有那么一点微小的波纹,一时还真看不清船的
影。船上横着一根竹竿,一根绳系在一棵树上。
房会计喊来了二墩。
河岸非常陡,同志们在孟书记和房会计的搀扶下上了船。
过河之后,他们沿着黑河的东岸向南走,这是一条崎岖不平的林间小路,这是一条
近路,如果走大路就得绕远,需要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
到河东村的时候,时间是点二十分。
孟书记在一棵大树跟前停了下来,大树的前面有一条石阶路,一头向东,路比较平
缓,但很曲折;东边就是河东村,一头向西,路十分狭窄,而且非常陡峭,下面就是黑
河。
孟书记介绍,沿着西边这条石阶路下去,就是丁家滩,河东村所有人家的船都停靠
在丁家滩,河东村的人,大部分都以撑船为生。
大家跟在孟书记的后面进了河东村。
他们先去了曹大年的家,黑暗,孟书记带着同志们拐了七八个弯,听了一路的犬吠
,最后在一户人家的屋前停住了脚步,曹大年家没有院,只有三间砖瓦房,外加一件厨
房,正屋的门开着,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四十多岁的年人正在搓绳。
见到有人站在门口往屋里看,年人放下手的绳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看:“哟,是
孟书记啊!稀客,快请进。”
这时候,从东厢房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和孟书记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到
厨房里面去了。她是曹大年的老婆满秀。
大家坐定之后,刘队长直奔主题——天已经不早了。
满秀端来了几杯茶,然后走出了堂屋。
曹大年回忆:“荣豪溺水身亡的那一天,他和大少爷送一些山货和茶到龙华堡,午
在荣家茶铺喝了一点酒。回来的路上,船行到丁家滩前面的时候,大少爷突然从船舱里
面跑出来,刚准备蹲下身,结果一头载到河水里面去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么,他当时的神情如何?”
“不知道,事情来得太突然,哪来得及看呢?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荣豪在船舱里面做什么?”
“在船舱里面睡觉,他午不是喝酒了吗?”
“荣豪好酒吗?”
“大少爷不好酒,平时很少喝酒。那天,他让马掌柜买了一瓶酒。”
“几个人喝酒,他喝了多少?”
“大少爷,我,马掌柜,还有一个伙计,四个人,大少爷喝了二三两的样吧!”
马掌柜是什么人?
“马掌柜是茶铺的掌柜,茶铺是荣家的产业。”
“荣豪在船舱里面睡觉,为什么要跑到船舷上去呢?”
“不知道。”
“他是不是想喝水呢?”
“喝水?喝水用不着跑到船舱外面来,船舱里面有一瓶水,还有一个茶壶。离开龙
华堡的时候,马掌柜特地准备的,我们每次到龙华堡,回来的时候,马掌柜都会让我带
瓶水。”
“荣豪栽下去之后就没有再浮上来吗?”
“没有,我只看到他招了一下手,就沉下去了。”
“你当时没有跳下去救他吗?”
“我跟着就跳下去了,可怎么也找不着,我就开始喊人,当时,丁家滩停着几条船
,他们听到声音以后,都来了,一直忙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在石崖底下的一个暗洞里找
到大少爷的尸首。”
“水下面的情况很复杂吗?”
“对,那里水很深,有不少漩涡,还有一些暗洞。”
“水有多深呢?”
“最深的地方船篙打不到底,这么说吧!最深的地方至少有八人深。”
“那么,出殡之前两天的晚上,是哪些人守灵的呢?”
曹大年回忆道:“守灵的一共有四个人,二少爷,二姑娘家的金柱和金锁弟兄俩,
还有俺。”
“守灵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呢?”
“没有。”
“夜里面有没有睡觉呢?”
“困了就在草垫上面眯瞪一下。”
“是轮流睡觉,还是都睡着了?”
“下半夜都睡着了,特别是第二夜,连着两天守灵,人都困得不行了,所以,睡得
很沉。”
曹大年提供的情况仅限于此。
离开曹大年家,孟书记领着刘队长绕过一大片竹林,来到一个高大的院门前。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入睡了,登门造访显然不妥,但事关案,也就顾不得那
么多了。
孟书记敲了三次门,才把门叫开,霍家人刚睡下不久,二姑娘和孩们留在了黑扎营
,二姑爷一个人回到了河东村,因为回来得比较晚,所以睡得比较迟。
二姑爷是一个教书先生,提及荣豪和夏晓筠的事情,霍先生是这样说的:“确有此
事,至于夏家为什么反对,有两个原因,一是老泰山荣家堂曾经反对过大姐和夏清泉的
婚事,主要是嫌夏家门矮脸小——是个小户人家;二是我曾经在大姐面前说过,有直接
血缘关系的人是不能结合在一起的,如果结合在一起,会殃及后代。当时我不知道豪和
晓筠之间的事情——大姐并没有把两个孩的事情跟我讲,大姐只是想探探我的口气。大
姐回家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夫,两个原因凑在一起,豪和晓筠的婚事就黄了。”
“夏家是干什么的?”
“夏家世代以加工银器为生,虽然衣食无忧,但和荣家在此地的声望和家势相比,
就远了去了。”
李荣想起了一件事:“无名女尸的手腕上不是有一对银手镯吗?老先生能不能从这
个方面提供一些情况呢?”
霍先生道:“在黑河寨和黑河寨附近的村里面,所有姑娘都有这种银首饰。”
“那么,夏晓筠现在何处?”
“荣豪出事前——大概是去年的春天吧!,大姐和大姐夫把她嫁到龙华堡去了。”
同志们离开霍家的时候,时间是十点半钟左右。
以上就是刑侦队所掌握的所有情况。
无论是勘察到的情况,还是调查走访到的信息,同志们没有寻觅到一点有价值的线
索。侦破工作陷入僵局。
后来,刘队长派李云帆和陈皓到黑河寨去了一趟,但毫无进展。
不久,随着化大革命的步步深入,刘副局长因为说了一些和时局相悖的话被打成右
派,下放到翡翠村采石场劳动改造、接受贫下农再教育去了。
如此一来,“69——11。12”案就被搁置在了一边。
郑峰就是在这个时候走马上任的。不过刘副局长在离任之前,叮嘱郑峰和李云帆、
务必将“69——11。12”案的有关情况进行了一次整理,包括一些细节,还有一些背景
性的东西。以备后用。
可以这么说:“69——11。12”案在刘局长的心里搁了四年多。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八章 静下心条分缕析 细思量抽丝剥茧
现在,终于用到这些资料了。刘局长和郑峰已经发话了:他们会抽时间到黑河寨去
,同志们一旦寻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务必告诉他们。
一月十三日的晚上,李云帆召集大家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在开会之前,并吩咐王
萍将“69——11。12”案的有关资料——包括一些背景性的东西和细节——油印成册,
然后分发给大家。李云帆这样做,完全是刘局长刑侦思想的一种体现:任何线索都离不
开案件所处的生活环境和背景,向生活要线索,这就是刘局长在长期的刑侦工作总结出
来的经验和理念。郑峰、李云帆和同志们在后来的刑侦工作,不断实践刘局长的经验和
理念,并且不断充实与提高,可以说是屡试不爽、收获颇丰。
李云帆让同志们看了一个下午的资料,这样一来,晚上的案情分析会就可以直奔主
题了。
会议由陈皓主持,王萍记录。
第一个发言的是李荣,他是“69——11。12”案的直接参与者:“在荣豪的棺材里
面,凭空冒出一具女人的尸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既复杂又诡
谲的案。大有章。”
李云帆知道,李荣的意见就是刘局长的意见,刘局长在接受贫下农再教育之前——
在下放到翡翠村的前一天晚上跟他和郑峰谈了一次话,心话题就是“69——11。12”案
,虽然暂时没有头绪,政治形势又不容许同志们静下心来侦破此案,但只要遇到适当的
机会,务必要把这个案查一个水落石出。
“侦破这个案就必须从荣豪的死入手,”发言的是卞一鸣,“从资料上看,荣豪死
得很蹊跷,这种死法闻所未闻,无独有偶,资料还提到了一个人,他就是车怀水的儿车
之国,他是在赛龙舟的时候溺水身亡的,死法和荣豪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溺
水身亡的时间相隔太久。荣豪和车之国都识水性,怎么会连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呢?
特别是那个车之国,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性命,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同意李荣和卞一鸣的意见,这个案是由一具女尸引起的,如果没有这具女尸,
也就不会有‘69——11。12’案,这个案一定和荣豪的死有关,最起码也和荣家有关。
”王萍一边写,一边道。她和同志们一样,对黑扎营的案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卞一鸣接过话茬道:“车家的事情也和荣家有关,夏家和荣家的关系也很微妙。所
以,我们应该从荣豪的死下手,以荣豪的死为原点,然后向外围拓展。李队长,您说呢
?”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李云帆的脸上。
“你们说得很好,我们侦破的重点应该、也必须放在荣豪的身上,我们要对荣豪溺
水身亡之前的情况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应该从龙华堡开始,从龙华堡到丁家滩,这一
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还有,无名女尸很可能是在入殓之后,下葬之前放进荣豪
棺材里面去的。”
“为什么?”李卫国有点疑惑。
“是啊!死者入殓之后,一直有人守灵,连夜里面都有人,棺材盖已经被钉起来了
,女尸怎么放进去呢?”。
“张谋,你问得好,这就需要我们去寻找破绽。我想,这里面一定有玄机。大家想
一想,荣豪下葬之后,要想把尸体放进去,就得挖坟,有这个必要吗?如果凶手想埋尸
灭迹,办法有的是,用不着这么费事。”
“可是,棺材盖上确实有一个洞啊!?聂振华道,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
有一个棺材盖,棺材盖上有一个洞。照片上的标号是“2”。
“是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但我相信,只要我们把工作做细了,就一定能
找到突破口。道高有一尺,魔高自有一丈。”
李云帆说出了同志们的心声。
“荣豪的死因,现在还不好说,无名女尸一定关乎一起凶杀案。”陈皓的语气非常
肯定。
“如果荣豪也是死于非命的话,那么,凶手一定是和荣家有旧仇宿怨的人。”李荣
道。
“对,如果凶手是荣家人的话,那荣家就不会同意迁坟。”
“刘建亮,你说得对。”
“张谋,您看看这里……”
王萍将一张资料递给了张谋:“对迁坟的事情,荣家还是有人反对的。”
“谁?”
“荣老太太。”
“这不奇怪,上了年纪的人,迷信,思想简单、保守而固执。”聂振华道。
“可有时候,上了年纪的人更相信运道,如果家里面遇到糟心的事情,他们往往会
东找葫芦西找瓢,比如说墓地的风水,还有住宅的风水。”陈皓道。
“迁坟的事情,荣老大是瞒着荣老太太干的,听荣老太太的口气,荣老大好像没有
和荣副主任商量。”王萍道,“不知道他的态度如何?”
“他是国家干部,做这种事情,其想法自然和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样。当然会注意影
响。”
“对,如果荣副主任极力反对的话,这个坟是迁不起来的,再说,这种事情也不好
强求。”刘建亮望着张谋道。
“至少能说明荣光宗和佟海棠和凶杀案没有关系,迁坟的事情,荣光宗肯定会和他
老婆商量。”
“不错,迁坟这样的大事,荣家人肯定要在一起商量,因为这关系到荣家的运道和
兴衰。”
在刘建亮和张谋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各自观点的时候,李云帆和陈皓低语了几句,
卞一鸣正在抽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到了李云帆和陈皓的身上。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陈皓朝李云帆点了一下头,望着大家道:“如果这具无名女尸是在入殓之后、下葬
之前放进去的,那么,荣家就很难撇清嫌疑,因为,在这个时间段,荣豪的棺材停在荣
家的大厅里。离开荣家的时间,是从出殡开始的,从出殡到下葬这一段时间,在光天化
日之下,凶手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做手脚。”
“对啊!照这么说,荣家人也脱不了干系。”刘建亮似有所悟。
“不对,如果荣家和这个案有关系,那他们就不会同意迁坟了。”张谋的意见开始
和刘建亮相左。
“那会不会是其他人潜入荣家,找机会把女尸塞到棺材里面去了呢?”
“刘建亮,这不可能,凶手杀了人,然后翻墙入室,把受害者藏到棺材里面去,这
不是脱裤放屁——多此一举吗?”
“这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卞一鸣抽了一口香烟道:“除非这个无名女是荣家人。”
“荣家人?”
“至少也是出现在荣家的人,或者是和荣家有关系的人。”
在案情分析会的后半段,陈皓将同志们的意见进行归纳,理出了如下几个刑侦思路:
第一,调查荣豪溺水身亡的真正原因,路径有两个,一是调查荣豪溺水之前的详细
情况,包括有关细节,涉及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曹大年,一个是荣家茶铺的马掌柜,包
括茶铺的其他伙计;第二个路径,在荣豪的孪生兄弟荣杰的身上做点章,还有荣耀祖的
女儿荣小青,霍金柱和霍金锁兄弟俩也许能提供一些情况,河东村和黑扎营之间距离不
远,表兄弟之间应该有一些来往,有些事情,他们一般不会对父母说,却可能会对同龄
人说,如果荣豪是死于非命的话,一定会有一些背景性的东西,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年轻
人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年轻人和年长的人比较起来,比较好说话。成年人顾忌多,年
轻人则不然。
第二个思路,寻找无名女尸的真实身份,这具无名女尸肯定在黑河大队,甚至在黑
扎营和荣家出现过,至于人们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她的消失,这里面一定有一些十分特殊
的原因。无论是从无名女尸的年龄,还是从她在这起案件里面的角色地位来看,她应该
和荣豪有关系。那么,从什么地方下手呢?可以从三个方面下手,刘局长在电话特别强
调,一定要从荣豪入殓之后和出殡之前这一段时间里面寻找答案,说具体一点,就是把
调查的重点放在荣家大院。大家的想法和刘局长的想法不谋而合。第二个方面,在黑河
寨进行广泛的调查走访,找寻无名女尸的来龙去脉。第三个方面,把史可染请过来,先
画出无名女尸的模拟像,然后在黑河寨和黑河寨附近寻找死者的下落。郑峰下午来了一
个电话:史可染在晚上点钟左右赶到山城。
分析会快结束的时候,史可染到了,同时出现在同志们面前的,还有一个人,他就
是郑峰,他对“69——11。12”案也有非常浓厚的兴趣,李云帆他们之所以重拾此案,
也是郑峰的意思,这里面有工作上的考虑,但主要是想了却刘局长的心病。
当天晚上,史可染用一个半小时就画出了“69——11。12”案无名女尸的模拟画像
。这是一个脸模呈鸭蛋型,颧骨微微突出,眉清目秀的女孩。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九章 龙华堡短暂停留 夏晓筠回忆往事
一月十四号早晨点半钟,两辆吉普车离开山城公安局,朝龙华堡驶去,第一辆汽车
的副驾驶上坐着王萍,车后座上坐了两个人,他们是李云帆和史可染;第二辆汽车的副
驾驶上坐着卞一鸣,后面坐着陈皓和李荣。
两辆汽车的车后座上还有一些行李。
七点半钟左右,车到了龙华堡,孟书记正站在桥头等候。
昨天下午,李云帆打电话到黑河大队大队部,接电话的是房会计,现在,房会计已
经是大队书记,孟书记在三年前调到龙华公社担任副书记,李云帆又打了一个电话到龙
华公社,和孟书记通上了电话。说好第二天早晨七点半钟左右在桥头见面。
双方握手、互致问候之后,直奔主题:
史可染从包里面拿出一幅画像,展开来,递给孟书记。
“孟书记,这是‘69——11。12’案无名女尸的模拟画像,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印
象?”李云帆道。
孟书记接过画像,认真端详了一会。
“怎么样?”
“没有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书记将画像递给了史可染:“走,我跟你们到黑河走一趟。”
“等一下。我们先在龙华堡找两个人。”
“哪两个人?”
“一个是夏晓筠,一个是荣家茶铺的马掌柜。”
荣家的茶铺已于一七零年春停掉了,茶是一种奢侈品,随着农村经济的日益衰败,
以农副产品为支柱的小商小业渐渐难以为继,有的被公家没收了,有的干脆关门歇业。
马掌柜后来分到龙华堡东方红供销合作社做了一名营业员。
东方红供销合作社在龙华堡主干道的段。
供销社的门已经开了,一位三十几岁的年妇女正在下门板。
孟书记走了过去:“这位大嫂,马德全来了吗?”
年妇女抬起头朝南面指了指,孟书记和同志们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打北边走过来
一位十岁左右的老先生,脑袋央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脑袋两边有一些稀稀拉拉的
头发,上身穿一件对襟布扣棉袄,下身穿一条大腰棉裤,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孟书记迎了上去,马德全认出了孟书记,紧走几步。
孟书记说明来意,马德全朝斜对面的面条店指了指,孟书记带着同志们走了过去。
“有什么要问的,你们就问吧!”双方坐定之后,马德全道。
陈皓掏出一包香烟,抖出几支,卞一鸣掏出打火机把所有人的香烟都点上了。
李云帆让史可染把画像拿出来给马德全看看。
马德全看完画像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影。”
“马掌柜,一八年十一月十二号,荣豪离开茶铺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我指的是身体,也包括精神状态。”
“很好啊!没啥问题。我午在一味斋叫了几个菜,还在隔壁拿了一坛登女儿红,是
大少爷要的。”
“大少爷每次来都喝酒吗?”
“不,大少爷很少喝酒。”
“马掌柜,您接着说。吃过饭以后呢?”
“吃过饭以后,大少爷还在铺后面睡了半个时辰,走的时候是两点钟左右,我担心
大少爷口渴,还在船舱里放了一壶水。”
“荣豪平时身体怎么样?”
“没看出有啥毛病。”
“您在荣家的茶铺干了多长时间?”
“荣老爷在世的时候,我就在荣家的茶铺做了。”
“那么,在黑河寨和龙华堡,有没有人家和荣家有矛盾?”
“没有。要有,那也是解放以前的事了。”
“解放以前,有什么事情?”
“这孟书记也知道,不就是荣家和车家的那档陈年旧事吗?”
“都有哪些陈年旧事呢?”
“先是车家回绝了荣家人的提亲,臊了荣家人的脸,车家的二小姐——就是现在的
荣老太太,和荣家堂好上了,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车怀水死活不同意;后来荣家一下
就发了,势力越来越大,车家这才勉强同意车二小姐和荣家堂的婚事,再后来,荣老爷
做了黑河寨的寨首。本来车怀水是准备把寨首之位交给儿车之国的,没想到那一年的龙
舟赛,车大少爷突然溺水身亡,荣家在县里面有人,寨首的位就跑到了荣老爷的屁股底
下去了,车家做了几代寨首。自从丢了寨首之位,车家一天不如一天,车荣两家的关系
也越来越差,虽然是亲戚,但几乎不来往。”
“我们听说,荣豪和车大少爷溺水身亡的情形一模一样,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
“这两件事情,但谁也说不好。”
“那么,人们私下有没有什么议论呢?”
“有人说,荣大少爷的死,是报应。别的就不好说了,再说,两个从水里面捞上来
的时候,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说是报应呢?”
“这——”
“老人家,您不要有什么顾虑,您在这儿说就在这儿了。我们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
“对,马掌柜,有话就说出来,不要烂在肚里。”孟书记道。
“我在荣家堂手下做茶铺掌柜的时候,老爷还在县城和省城开了一个药铺,荣家就
是因为这档生意才发起来的。”
“药铺?”
“虽然开的是药铺,但做的好像不是药材生意。”
“哪是什么生意呢?”
“听别人私下里说,做药材生意,只是一个幌,实际上做的是烟土生意,还有其它
东西,说不好。”
李云帆本来只是想了解一下荣豪溺水身亡之前的情况,没想到无意之触及到了荣家
的历史,这些历史是不是“69——11。12”案的背景呢?
孟书记从马德全的口打听到了夏晓筠家的地址:桃花坞,夫家姓姚,丈夫是生产队
会计。
桃花坞,同志们太熟悉了,车三姑的家就在桃花坞。
同志们赶到桃花坞的时候,乡亲们正在桃树林里修剪桃树枝。
他们找到夏晓筠。
夏晓筠提供的情况和霍先生提供的情况大同小异,所谓“小异”,就是在她和荣豪
分手之后,在荣家后面的树林里面,又见过几次面,后来她爹娘把她嫁到桃花坞来了。”
“荣豪和你分手之后,有没有谈女朋友?”
“谈了。”
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次,我在龙华寺的观音大殿看到豪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女孩是谁?”
夏晓筠说:“当时相隔很远,没有看清楚。观音大殿里面人很多,再想找,已经找
不着了。”
“那么,女孩身高呢?”
夏晓筠说:“当时,女孩正在观音菩萨面前磕头,我看到女孩旁边站着一个人,这
个人就是荣豪,女孩磕头的时候,荣豪一只手拉着女孩的手,另一只手往功德箱里面塞
钱。
当史可染把画像给夏晓筠看的时候,她对画像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印象。
那么,荣豪的身体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夏晓筠应该是有发言权的,夏晓筠说,荣豪的身体很好,他身板宽大结
实,从小到大,没有任何毛病;当问到荣豪的水性的时候,夏筠说,他能在水里面憋三
分钟的气,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荣豪的水性在班是最好的。
路过龙华堡的时候,李云帆他们又去了一趟供销合作社,向马掌柜打听了一下夏晓
筠所提到的那个女孩的情况,遗憾的是,马掌柜一无所知。
顺便交代一下,李云帆他们在桃花坞还看见了车三姑,她还在生产队挣工分。车三
姑的儿已经结婚了,她拉着李云帆,要留同志们到他家去吃饭。被李云帆婉言谢绝了。
离开桃花坞的时候,车三姑把同志们送到山脚下。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章 李云帆弃车换船 刑侦队走进黑河
第十章 李云帆弃车换船 刑侦队进驻黑河
李云帆提议从龙华堡乘船到黑河大队去。他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孟书记找了一条稍大一点的船,船间有一个遮阳挡雨的篷,船尾有两个船桨,船头
有一根一丈多长的船篙。
同志们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搬到船舱里面。孟书记还带了一辆自行车。
两辆汽车驶离码头,回县局去了,船向黑河进发。
李云帆之所以要弃车换船,就是要了解和熟悉一下黑河、特别是丁家滩附近的情况。
船老大是一个十岁左右的老者,姓蒋,他头上戴着一顶小号的草帽,衣袖捋到肘部
,左手腕上缠着一条毛巾,脚上穿一双解放鞋,脚上没有穿袜,裤脚卷到膝盖处,鞋已
经湿了,右鞋的头部有一个窟窿,大脚趾头在窟窿里面忽隐忽现。
太阳照在河面上,在河面上描绘出一副变幻无穷的水粉画。
船一共有五个格,间的格最大,船舱的位置在间这个格上,舱里面正好可以坐个人
,两边各有两个边长为五十公分左右的正方形窗户,这种船舱,白天用来坐人,晚上用
来睡觉。
坐在船舱里向南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向北看,是绵亘起伏的龙王山。河岸边,
怪石林立,树木参天。河岸边的石头上有好几条非常清晰的吃水线,标注不同季节河水
的深度。现在正是一年之水位最低的时候,所以现在的吃水线应该在最低的位置,最上
面一条吃水线是夏水留下的痕迹,最低和最高两条吃水线之间的距离在一米五左右。可
以想象通天河在夏天的水势有多大。
从这几条吃水线能看出水的耐力和韧性有多大、多持久。水在石岸上留下了一道道
虽不深刻但却清晰的痕迹,这要感谢时间和岁月,时间是杰出的雕塑家,岁月则是一位
伟大的魔术师。
船行八公里左右的样,前面出现了一条凸起的、茂密而凸起的林带。
“前面就是黑河。”孟书记指着右前方一大片呈红溢黛的树林道。
“孟书记,黑河有多长啊?”卞一鸣问。
“黑河是通天河的一条支流,大概有七里路长吧!”
“每年端午节赛龙舟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黑河和通天河交汇的地方。”
“每年都搞吗?”
“对,沿袭了多少代人,这几年停了。”
“为什么停了?”
“说不好。”
其实大家都知道原因,只不过是不说出来吧!岁月有时候也会在忙碌之丢失掉一些
东西。
“赛龙舟,怎么赛,一定很好玩吧!”
“那是自然,各个寨、村派出龙舟队,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钱由寨里面各家各户
凑,有的寨是一些大户人家出,比如,我们黑河斋的两只龙舟队就是有车家的荣家出的
。”
“那黑河寨的龙舟队一定很厉害啰。”
“可不是吗!每年的龙舟赛,不是车家赢,就是荣家赢。”
“这几年不赛了,那些龙舟还在吗?”
“在,我们黑河斋的龙舟还在,一共有四条,都锁在村公所里面。”
“村公所在哪里?”
“在渡口,就在二墩家的旁边。”
说话之间,船已经到了通天河和黑河的交汇处,蒋师傅松开右橹,猛摇左橹,船开
始向北驶入黑河。
果然名不虚传,船刚进入黑河,太阳就躲起来了。陡峭的河岸和茂密的树林把黑河
从大自然的手抱进了自己的怀,不但整个河道一下变得暗淡起来,就连河水也变成黑色
了。
两边的河岸最高的地方有两丈多高,而且是倾斜的,船在水行,人在舱坐,就担心
那些巨石会突然倒下来。河岸上面的树则更高,高得让你不敢仰头向上看。偶尔看一下
只能看到一些支离破碎的亮点。两岸的树互相亲吻在了一起,缠缠绵绵,恐怕永远都分
不开了。
卞一鸣走出船舱,拿起横在船舷上的船篙,伸到水底下试了试。
“公安同志,别试,下面深着呢,打不到底的?”
“蒋师傅,下面有多深啊!”
“像这样的竹竿,还得三四根才啊!”
卞一鸣和蒋师傅说话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既洪亮,又沉闷。
李荣接过卞一鸣手的船篙,在河岸的吃水线下面试了试,果然有一些深洞,船是靠
着河岸走的,一根一丈多长的竹竿竟然都没有反应,可见水下面的情况有多复杂。
船行三里地的样,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孟书记,前面是不是丁家滩啊?”王萍道。
“不错,前面就是丁家滩。”
河面渐宽,在河东岸生出一个弯道来,河的宽度一下多了十几米来,弯道处停着七
八条大大小小的木船,河岸上是一个比较开阔的三角形的河滩,河滩上面铺着厚厚的碎
石和鹅卵石,一条石板路蜿蜒拾级而上。
“孟书记,上面就是河东村吗?”
“不错!荣豪的二姑就住在河东村。”
正说着,从一条船的船舱里面钻出一个人来,他站在船头朝同志们看了看。
“曹会计,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哦,是孟书记啊!我到龙华堡去运化肥。你这是到黑扎营去吗?”
“曹会计,这几位,你还认识吗?”
因为隔得比较远,曹大年一时没有看出来。
“蒋师傅,请您把船划过去。”
从曹大年的船舱里钻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
船到跟前,曹大年终于认出来了:“哦,是县公安局的李同志啊,,你们是为荣家
那起案来的吧!”
“不错。太好了,曹会计,荣豪是在什么地方淹死的?”
曹大年走到船尾:“铁蛋,把橹摇起来。李同志,我领你们去看看。”
蒋师傅跟在曹大年的后面向前划去。
船在距离丁家滩五百米的地方停下来了,曹大年抬头朝河岸上看看,道:“就在这
里。”
河岸上有一棵皂荚树,歪着脖,整个树身横斜在河面上,河水里面倒映着无数个树
的影,摇晃着,已经完全变形。
“李同志,就在这里。“曹大年朝树下指了指。”
皂荚树的高度距离河面有四米左右高。从船底到船篷的高度在两米五上下,这也就
是说,船篷的顶部和树干之间的空档只有一米五左右。
船在树下行,船上的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和曹大年分手的时候,李云帆想起了夏晓筠提供的情况:“曹会计,荣豪和夏晓
筠分手之后,有没有和其他女孩谈对象?”
“没有,也没听说过。你们是听谁说的?”
“夏晓筠。”
“她看见了?”
“对。”
“在哪里看见的?”
“在龙华寺。”
“豪那孩是一个闷头驴,平时很少说话。”
临分手的时候,李云帆让曹大年看了看无名女尸的画像。曹大年的回答是:“是好
像在哪里见过,但到底是谁,想不起来了。”
李云帆请曹大年回去以后仔细想一想,如果有情况,就及时告诉刑侦队。
“李队长,你们住在哪里啊?”
李云帆望了望孟书记。
孟书记道:“同志们住在渡口——就是原来的村公所。”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一章 村公所安营扎寨 李云帆熟悉环境
从荣豪出事的地点到黑河渡口有两三里的路程,船到渡口的时候,同志们终于看到
了一块比较大的天空,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房书记正站在渡口焦急地等待着,他站在石阶最后一级台阶上。在他的头上是一棵
高大的皂荚树,整个渡口都笼罩在皂荚树的阴影里。因为皂荚树的树所剩无几,所以皂
荚树所投下阴影是光怪陆离的。
船靠岸的时候,二墩从村公所里面跑了出来。
房书记和二墩跳上船,帮助搬行李。
昨天下午接到孟书记电话以后,房书记就带了几个人把村公所收拾、修葺了一下。
村公所已经闲置了好多年。
村公所在河岸上,西边就是二墩的家。
村公所一共有三间青砖瓦房,南北两头的房向前伸出三四米宽,间一间凹进去,凹
进去的地方有一条一米宽,五米长的走廊,廊前有四根柱。
由于年久失修,屋脊凹下去了,小瓦的间隙里长着很多杂草,还有不少树。屋檐边
靠着一把梯,一个人正在屋顶上拾漏。屋顶上方,罩着两颗风杨树的树冠,如果是在夏
天或者秋天,枝一定非常茂盛。
屋檐耷拉着,椽已经露出了好几根,一个木匠正在忙着。门刚刚修过,门上面换了
几块木板,南边两个房间的窗户刚贴上粉红色的窗纸。之所以把村公所放在这里,完全
是为了方便赛龙舟,原来,三个房间里面堆放的是龙舟和塞龙舟的船桨,牛皮大鼓等东
西。听说刑侦队的同志们要来,房书记就安排人把所有东西全部堆到北屋去了。这里距
离大队部只有一里地,翻过两个山梁就到了,前面我们已经交代过了,大队部在河西村
,那里有一部电话。房书记之所以把同志们安排在这里,一是这里的位置比较合适,到
各个村寨去比较方便,二是这里是黑河和周庄人的必经之地,了解情况比较方便,三是
二墩的父亲是一个厨,烧一手好菜,在黑河寨,不管哪家有什么红白喜事,都要请他去
掌勺。前面忘记介绍了,二墩姓葛。二墩他爹,人称“葛一勺”。葛家靠着村公所,同
志们的生活会方便一些。
在安排房间的时候,房书记把二墩的婆姨黑妮喊了出来,让王萍到葛家和黑妮睡一
张床。黑妮爽快地答应了。黑妮和几个年轻的女孩在村公所里面擦洗桌椅板凳。
解决了王萍的住宿问题之后,乘下五个爷们就好安排了,李云帆和陈皓睡在间这个
房间里,其他三个人睡在南边的房间里。村公所里面原来就有两张木板床,还有一些旧
木板,房会计又让木匠整出两张床来。
大家走进房间,床已经铺好,床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上面铺着一床棉花
胎。只要把床单往上一铺就能睡觉了。
从外面看,房比较低矮,但走到屋里面去,就感觉到蛮宽大的。
房间里面刚刷了一层石灰。
李云帆没有想到刑侦队的到来给乡亲们增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房书记,我们在这
里住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太费心了。”
“山里有一些脏东西,刷一层石灰,既清爽又干净,还能去去霉味。”房书记所谓
的脏东西指的是蛇和蜈蚣等害虫。
每一个房间里面都有一张桌,几条长板凳。每张桌上面都有一个热水瓶。桌旁边还
有一个烤火炉,炉旁边放着一筐木炭。筐里面还有一些用来引火的木柴。
李云帆握住房书记的手:“房书记,你想得太周到了。”
“这哪是我想得周到啊!这些都是孟书记特别交代的。”
正说着,河对岸传来了叫喊声:“二——墩——!”。河对岸站着三个人,一边喊
,一边招手。声音传得很远。村公所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凹地,在整个黑河大队,这里地
势最低。黑河的东岸是山峦,南边是鸡头山,西南边是八字山,西北是黑扎营,黑扎营
坐落在一个山腰上,此山叫黑石岩。北边是大梁山和小梁山,再往北就是连绵起伏的龙
王山。
“来了——来了!”二墩走出房间,应声而去。
放下行李之后,孟书记带着同志们在村公所外面转了一圈,李云帆也有此意,熟悉
案件所处的环境,对刑侦人员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同志们在前面几个案里面受到了很
大的启发,任何一个案件,它的发生,一定,也必然和特定的自然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
关系,道理很简单,因为凶手在作案的时候,不能不考虑环境的因素。在马家集“8。
18”无头案,无论是包氏兄弟,还是马德魁,他们都利用了马家集的地理环境;尤其是
梨花坞“11。27”纵火案,钟韬就充分考虑了梨花坞特殊的地理条件。李云帆意识到,
无论是凶手,还是受害者,都无法摆脱黑河渡口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
村公所的前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由西向东,潺潺注入黑河,河上有一座石桥
,河面不宽,只有一个桥墩,桥面是由四条青石板铺成,桥面不到两米宽,没有护栏。
这条河掩映在一片密林之,河的源头应该在黑扎营。河水的流量并不大,和黑河不在一
个水平面上,所以,河水在流入黑河的时候,有一米多高的落差,有落差,自然就会有
那么一点动静,不然,怎么会有“泉水叮咚”呢。
村公所的后面是一大片树林,这种树很特别,远远看去,树身光溜溜的,而且是歪
着脖,斜着身。这种树,大家从来没有见过,孟书记告诉同志们,革前,省农林所的专
家来考察过这种树。这种树叫黄桑树,它的特别之处,是没有树皮。世界上只有一种树
没有树皮,它就是黄桑树。
在黄桑林的南边的山腰上,有一个寨,叫黑河村,这个村靠着黑河,所以叫黑河村
,在村公所南边的河岸上,有一条路一直通到黑河村。
站在村公所的屋后,李云帆想起了八字山的引水渠:“孟书记,那条引水渠的引水
口在什么位置?”
“就在黄桑林里面。走,我们去看看。”
李云帆和同志们跟在孟书记后面。
他们沿着河岸向南,走了大约两百多米,一条河渠横在面前,河道由东北向西南,
穿过黄桑林,河上也有一条石桥,有两个石头桥墩,桥墩上面铺了三块青石板。河面宽
约十米,桥面宽不到一米。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二章 蒲著文渡口辞行 刑侦队拟往周庄
同志们在葛二墩的婆姨和几位年轻女人的帮助下,很快就安顿好了,十一点钟多一
点,两个年男人和几个女人离开了村公所,他们是小梁村的人,在这几个人离开之前,
李云帆将那张模拟画像给他们辨认了一会,他们的回答都是:“没见过。”
同志们刚坐下准备休息一会,一位老者走了进来,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股鱼腥味
。老者的腰上围着一个围裙,围裙上还粘这几片鱼鳞。老者的年龄在十岁左右,腰板笔
直,脸呈古铜色,他就是葛二墩的父亲葛一勺。他是来喊同志们吃饭的。
孟书记便招呼大家吃饭。
李云帆走出房间,伸出右手,葛一勺后退一步,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手上有油,
不方便握手。
“李队长,不要客气,山里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孟书记道。
“葛大爷,以后少不了要麻烦您啊!”
“瞧这位同志们说的,就怕照顾不周啊!”
“三大爷,这位是咱们县公安局的李副局长,我把他们交给您了,可不敢怠慢啊!
还有房书记,给我仔细一点。”“仔细”恐怕就是细心周到的意思。
“孟书记,你就放心吧!我就当是一项政治任务,这总可以了吧!”
大家一边说话,一边朝葛家的篱笆院走去。葛家的院是用杂树棍围起来的,院里面
晾着一张渔网,渔网比较长,有一部分拖在地上,院里面弥漫着浓厚的鱼腥味。厨房的
屋檐下靠着一个椭圆形的小木船,墙上挂着几个鼓形鱼篓。
当同志们正要走进篱笆门的时候,从西边的山道上跑过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李云帆觉得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年轻人的身后背着一个行李,右手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面是脸盆、热水瓶等生活
用品,还有几本书。
小伙一路跑来:“孟书记,我——我正要到公社去找您,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遇
见您了。”
“小蒲啊!手续都办好了?”
李云帆终于想起来了,小蒲就是那位青年突击队的队长,荣家迁坟的时候,他也在
场。
“办好了。孟书记,这得感谢您啊!要不是您出面,这回恐怕还轮不到我啊!”
“具体分到什么单位?”
“分在江南第一造船厂,是一个国营单位。我爸爸前几天来了一封信,信里面特别
提到了您,您什么时候到上海去办事,一定要到我家去做客。”
“你这是要回上海去吗?”
“是啊!赶下午三点钟的汽车。”
“好,那你抓紧时间赶路,别误了班车。”
孟书记把小蒲送到渡口,彼此说了一些依依惜别的话。
二墩将小蒲的行李拎到渡船上。
李云帆前脚刚跨进葛家的院门,后脚就退了出来,他高声喊道:“孟书记,你让小
蒲等一下。”
“李队长,有什么事情吗?小蒲,二墩,你们俩等一下。”孟书记大声喊道。渡船
已经向河对岸划去。
“史可染,把画像拿过来。”
史可染折回村公所,李云帆和陈皓大步流星地朝渡口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二墩调转船头,将渡船划回来了。
史可染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村公所。
李云帆之所以要叫住蒲著,就是想让他看看那张模拟画像,蒲著当年曾经是公社和
大队培养的对象,又是青年突击队的队长,作为年轻人,他应该对黑河寨的年轻人比较
的熟悉,或许能从他的记忆里面寻找到一点线索。
李云帆和同志们走到渡口的时候,史可染也到了。
小蒲跳下船:“孟书记,什么事啊!”
“公安局的同志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渡口有几块大石头,李云帆示意小蒲坐下。史可染把画像递给了小蒲。
二墩停好船,也跳上了岸。
蒲著接过画像,一边看,一边问:“这是……”
李云帆道:“这是‘69——11。12’案那具无名女尸的模拟画像。”
孟书记道:“小蒲,你仔细看一看,对画像上的人有没有印象。”
蒲著眉头紧锁,认真端详着画像上的女孩。
“二墩,你整天在渡口,人头熟,你也仔细看看,有没有印象,在一八年年底,就
是荣豪淹死前后,咱们黑河寨有没有突然少了什么人。”孟书记道。
小蒲对画像上的女孩进行了全方位的扫描,其眼神和表情都没有异常的反应。他把
画像递给了二墩:“没有什么印象,这到底是谁呢?”
二墩双手拿着画像,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李局长,这女娃有多大
年龄?”
“二十岁左右。”
“长得倒是蛮清秀,蛮水灵的。”
“有没有印象?”孟书记急忙问。
“像这样清秀水灵的女娃,在咱们黑河寨多了去了。如果是相片,也许能认得。”
二墩说到了问题的本质,模拟画像和真人照片之间还是有一些差别的,真人的照片能准
确反映出人的脸部特征,而模拟画像则剥离了这种个性特征,它所表现的仅仅是死者的
脸型。一般说来,模拟画像有两种情况,一是根据目击者所提供的脸部特征画出模拟像
,二是根据死者的头颅画出模拟像,要想通过第二种形式确认死者的身份,难度还是很
大的,因为这种模拟画像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死者的脸部特征,比如说肤色
,头发,还有脸上的疤痕,黑痣等标志。
二墩对画像上的女孩也没有一点印象,会不会是史可染的模拟画像和死者之间的差
距太大,或者是史可染没有能够描绘出死者的面部特征呢?对于史可染的绘画水平,李
云帆有足够的信心,虽然没有描绘出死者的面部特征,但脸型和五官的基本情况和死者
的原型应该是比较贴近的。那么,为什么连在黑河渡口摆了几十年的二墩都没有见过死
者呢?难道死者不是黑河人和黑河周边的人吗?
吃饭的时候,李云帆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孟书记,这里除了黑河大队和周庄大
队,还有其它村庄吗?”
“没有,从周庄大队向西,就没有村寨了。”
“周庄大队一共有多少村寨?”
“一共有十三个行政村,大概有百多户人家。这样吧!下午我领你们到周庄大队走
一趟。”
这正是李云帆所希望的:“太好了,我们正想到夏家去一趟。”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三章 夏清泉金口难开 夏太太少言寡语
吃过午饭以后,大家回到村公所,李云帆决定:兵分两路,一路随孟书记去周庄大
队的夏家,由李云帆负责,队员有卞一鸣和王萍;另一路到黑扎营,任务是在荣家的外
围进行调查走访,既然无名女尸出现在荣豪的棺材里面,这就说明,这个神秘的女人一
定和荣家有着某种联系,既然有联系,那么,黑扎营的人,尤其是荣家周围的邻居一定
能提供一点情况。这一路交给陈皓和李荣,请房书记做向导。
两路人马在村公所前面分手,陈皓和李荣跟在房会计的后面向西,李云帆他们跟随
孟书记沿黑河西岸向南。
让我们先跟着李云帆他们去看看。回头再介绍陈皓这一路的情况。
到周庄大队的路有两条,一条是沿着黑河西岸向南,从鸡头山的北麓,穿过一座银
矿,然后向西,再沿着八字山的南麓,进入周庄大队;另一条路在黑扎营的西南面。不
过,这条路崎岖不平,不太好走。请大家记住这两条路,前面已经说过,任何一个刑事
案件的发生,都和当时人所处的环境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孟书记带着同志们穿过黄桑林,走了约摸两里地,就到了黑河村,黑河村的村口就
在黑河边,这里道路崎岖,怪石嶙峋,村口有一大片栗树林。栗树林的旁边有三间石屋
,石屋的旁边拴着三头牛,牛正在安静地咀嚼着草料,石屋的前面是打谷的社场,社场
东边靠河沿的地方有几堆草。
“李局长,这就是黑河村。”
“这个村不大吗!”
“这是一个小村,不到五十户人家。”
“这是社房吧?”
“对。”
“怎么见不到一个人啊!”
“这里前几年是知青点,现在成牛棚了。”
“知青呢?”
“知青都回城去了。”
“黑河大队也有知青啊!”卞一鸣问。
“有,连周庄大队都有。”
“这些知青都是从哪里来的?”
“有上海的,有南京的,还有省城的。”
“都走了吗?”
“还有一些,不过,要不了多长时间,都得走。”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确实是一个历史性的错误。”王萍大概是想起了刘局长的
遭遇。
“可不是吗?他们毕竟不是咱们这片树林里的鸟啊!今天午在渡口碰到的蒲著,公
社正准备提拔他到周庄大队去担任大队书记,前一段时间刚派他到省城出席全省知青代
表大会。你瞧,说走就走了。不过,说心里话,让他们到农村来接受贫下农再教育,确
实委屈了他们,男孩还好说,女孩可就遭罪了。”
“为什么?”卞一鸣问。
“男知青有一把力气,除了耕田犁地、扬场、播种,其它农活都能对付,女知青就
不一样了,乡下女人能做的农活,他们都做不来。”
“女知青是不是都回城了。”
“黑河大队所有的女知青都走了。自从女知青走了以后,男知青都呆不住了,小蒲
的魂也不在黑河寨了。”
“此话怎讲?”
“说来话长,小蒲最早追求的对象是黑河村的女知青陶曼,可陶曼没有搭他的茬;
后来,他又和河东村的女知青杨寒柏谈对象,去年秋天,杨寒柏回上海去了,从此以后
,小蒲扎根黑河的心就动摇了。”
离开黑河村,大家沿着山脚和黑河之间的狭长山道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个山坳。
“孟书记,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一个采石场。”
“卞同志,你说对了一半,这里原来是一座银矿。”
“银矿?怪不得黑河的女人都有银首饰呢?”王萍道。
“这里是山城县最大、最早的银矿,清乾隆时期就有了,这里的村民,大部分人的
祖先都是在这座矿上讨生活的,在村公所的西面有一个村庄就叫银匠村,蒲著就是银匠
村的。”
“原来如此,孟书记,这座银矿后来怎么废弃了?”
“一般的银矿只开够开采几十年,这座银矿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穿过银矿,进入一片松树林,出松树林,一条灌溉渠呈现在同志们的眼前。水渠由
东而西,将“八字山”切了一个大口。
“李队长,这就是年开挖的那条引水渠。”孟书记道。
这时候,李云帆才有了方向感。
向西行走一里多地,水渠上有一座木桥,木桥上有半人高的护栏。
沿北河岸向西走一里地,有一座排灌站,路在这里分出三条来,间一条向北,路口
有一座土地庙,有一人高,青砖黑瓦,掩映在一片灌木之。土台上放着一只碗,碗里面
有半碗米饭,米饭上面放着两个鸡蛋,碗里面插着三柱香,正冒着三缕青烟,显然是人
刚放在那儿的。灌木丛上系着几根红布条。夏家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家在尚夏村,一条石板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村里,尚夏村坐落在一个山腰上,在石
板路的尽头,有一个山坳,山坳两侧,翠竹深深。
山坳里住着几户人家,孟书记在一座门朝南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院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院门有两扇,每扇院门有七十公分宽,院门上方有一个檐,上面砌着小瓦,院门外
有级石阶。门上有两个铁环。这显然是一个衣食无忧的人家。
孟书记敲响了铁环。
不一会,从院里面传出一阵轻轻的、从容的脚步声。
先是轻轻的移动门闩的声音,接着,门开了。一位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头上戴着一
顶紫色毛线织的帽。耳朵上戴着一对银耳环。
“大姑,您还认识我吗?”
大姑就是夏太太。
大姑一边仔细打量孟书记和李云帆他们,一边将门完全打开:“浩波啊!快请进。”
同志们跟着孟书记走进了院。大姑插上了院门。
院里面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清泉,来人啦!”
“谁来了?”
“是公社的孟书记。”
“我就来。”
大姑把同志们往堂屋引。
同志们路过西屋的时候,看到一位十岁左右的老者,他右手拿铁钳,铁钳上夹着一
块锡,老者的左手上拿着一个银茶壶。锡在银茶壶上发出“嗞嗞”的声音。
“大姑父,您忙着啦!”
夏清泉赶忙扔下手的东西,走出西屋,把同志们请进了堂屋。西屋应该是一个银器
的加工作坊。刚才那股难闻的气味就是从这个屋飘出去的。
“孟书记,请。”
“大姑父,这位是县公安局的李局长,他们是为荣家四年前那个案来的。”
夏清泉和大姑互相对视了一下。
双方坐定,大姑并没有坐下,她拿着一个银茶壶到厨房去了。
夏清泉从长条桌上拿了一包香烟,正准备打开,孟书记的香烟已经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打开,抽出一根火柴,刚准备划着,卞一鸣的打火机已经
伸了过来。
李云帆看到,长条桌上摆放了不少银器。
卞一鸣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王萍已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笔记本。
夏清泉吸一口香烟,弹一下烟灰。他在等待。
“夏师傅,您女儿夏晓筠过去是不是和荣豪谈过对象。”
“是。”
“后来为什么不谈了?”
夏太太右手拎着一壶茶,右手捧着一摞银质茶杯走进堂屋,他把茶壶放在八仙桌上
,把茶杯摆到同志们面前,然后提起茶壶把茶杯一一倒满。
“后来,您女儿和荣豪为什么不谈了?”李云帆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
说给两个人听的。
夏太太没有任何反应,她看了看夏清泉,然后拎着茶壶走出了堂屋。
李云帆望着夏清泉。
夏清泉猛抽了一口烟:“舅做公,血缘太近。”
“孟书记,什么叫‘舅做公’啊?”卞一鸣道。
“荣豪的父亲不是夏筠的舅舅吗?夏晓筠如果嫁到荣家去的话,那荣光宗不就成了
夏晓筠的老公公了吗?”
“这和‘姑做婆’差不多吧!”王萍道。
“王同志说得不错。”孟书记道。
“除此以外,还有其它原因吗?”
“没——没有。”夏清泉的语言显得很节俭。
“一年,荣家迁坟的时候,你们去了吗?”在李云帆的记忆里,夏清泉夫妇当时不
在现场。
“没有,当时,家里有事。”夏清泉显然是想回避和荣家的宿怨。
李云帆朝卞一鸣看了看,卞一鸣心领神会,他从包里面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
面有一个纸包,卞一鸣将纸包递给李云帆。
李云帆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对银手镯:“夏师傅,您看看,这一对银手镯,您见过
吗?”
夏清泉接过手镯,拿到门口仔细地看了一会,后来又带上老花镜看了看,然后坐回
到板凳上。在他的脖上挂着一副老花镜。
“怎么样,您见过这一对手镯吗?”
夏清泉摇摇头:“没——没见过,在咱们周庄,还有龙华堡,加工银器的人有很多
。”这是夏清泉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夏太太拎着茶壶走进堂屋,在同志们的茶杯里面添了一些水。在她倒水的时候,李
云帆和孟书记咬了一些耳朵。
夏太太正准备离开,被孟书记叫住了:“大姑,荣豪和夏晓筠分开之后,有没有谈
对象啊?”
夏太太愣住了:“没有。”敢情大姑和夏清泉的说话风格差不多。
“你们和荣家不经常走动吗?”
“平时,晓春和他爹经常不在家,家里面就我一个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腾出空来
回黑扎营去。”
正说着,院门响了,夏太太赶忙去开门,门闩刚拔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年男人推着
自行车走进院门,自行车后座两侧绑着两个长方形竹筐。这位是夏晓筠的哥哥夏晓春。
同志们走出院门的时候,有两个四十几岁的妇女和夏清泉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走进
院门。从她们和夏清泉的交流,同志们能知道,她们是来找夏师傅加工首饰的。
同志们离开夏家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左右。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四章 李云帆见缝插针 龙华堡寻找线索
李云帆等人回到村公所的时候,时间是三点四十分左右。陈皓一行还没有回来。
李云帆临时决定去一趟龙华堡。李云帆他们离开夏清泉家的时候,刚好遇到夏清泉
的儿夏晓春推车进门。
孟书记告诉大家,夏晓春平时在生产队务农,有时候帮父亲送送货,夏清泉在龙华
堡的大街上有一个银器店,夏清泉的小儿夏晓秋打理店里面的生意。化大革命之前,夏
家的店铺比较大,夏清泉直接在店铺里面加工银器,生意一直不错;化大革命开始后不
久,银器店的生意越来越清淡,夏清泉就搬回了尚夏村,留下小儿勉强支撑,再后来就
换了一个小店铺——就是现在的铺面。
李云帆想知道:尚夏村还有没有其它加工银器的匠人,孟书记告诉大家:以前,尚
夏村有七户人家加工银器,现在只剩下两户人家,另一家姓尚,自从尚老爷归天之后,
儿勉强干了几年,到化大革命以后就不怎么干了,现在只有夏清泉还在勉强支撑着。
那么,附近村寨还有其他银匠吗?
附近村寨没有,要想找到他们,那就要到龙华堡。
李云帆派卞一鸣到大队部打一个电话给县局值班室,让小车班派一辆车来。
十分钟以后,卞一鸣回来了,四个人这才跳上了二墩的渡船。
四十分钟左右,李云帆他们到了黑松林的山脚下,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吉普车来了。
四点五十分左右,汽车到了龙华堡。
孟书记把同志们带进了一个银器店,这个银器店就在东方红供销合作社的旁边。
银器店的门头上有一个招牌,上写“达记银器”。
在汽车行驶的过程,孟书记已经介绍了“达记银器”店的情况。“达记银器”在龙
华堡的历史最长,名气也最大,生意在解放前做到了省城,掌柜是达家第四代继承人,
叫达学智,年龄在七十岁左右。
遗憾的是达师傅不在,店铺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你们想买什么?”
柜台里面放着一些银器,有银手镯,有银锁,有银项圈,有银项链,还有茶盘、茶
壶。茶杯等银器。
孟书记走进店铺:“达师傅呢?”
“他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年人见同志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就像泄了气
的皮球,没了精神。
“你是达师傅的什么人?”
年人看了看李云帆等人:“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
“孟书记,你们这是……”这时候,一个老者走进店铺,他就是马德全。
“是马掌柜啊!我们想找达师傅了解一些情况。”
“海,这位是咱们公社的孟副书记,这几位是咱们县公安局的同志。”
“孟——孟书记,公安同志,来——请进,坐下来说话。”年人面露尴尬之色,突
然变得拘谨起来。
“孟书记,这是达师傅的孙。海,你爷爷到哪儿去了?”
“到县城去了,吃过饭走的。”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没说。孟书记,你们找我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李云帆看了看王萍,意思是,把东西出来,先让对方看看再说。王萍从皮包里面拿
出塑料袋,从塑料袋里面拿出纸包,打开纸包,将两个手镯递给了李云帆。
李云帆将手镯递给海:“请你看看,这一对手镯,你见过吗?”
海接过手镯,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没有见过,这不是从咱们‘达记’出去的首饰
。”
“根据是什么?”
“咱们达家的首饰只在样式和造型上下功夫,一般不讲究图案,再说,凡是我爷爷
经手的首饰没有这样的兰花造型。”看来,海多少知道一些。
卞一鸣从柜台里面拿起一个银手镯,仔细地看了看。海说的是实情,银手镯上果然
没有图案,但手镯的造型却十分考究。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龙华堡和龙华堡附近,哪家加工的银器有这种兰花图案?”
“不知道。这种图案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一看就知道这对银手镯有些年头了,”海
说得没错。
“龙华堡一共有几家银器店?”
“化大革命前有七八家,现在只有两家,除了咱们达家,还有一家是夏家。另外几
家都撤回去了,他们平时在家里面加工,赶集的时候拿到街上来卖。”
“走,我们到夏家去一趟。”孟书记告别了马德全和海以后,带着李云帆他们直奔
夏家的银器店。
夏家的银器店在龙华堡的前街,铺面很小,挤在两个比较大的商店间,不细看,还
真不容易看到。三米宽的店铺里面坐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裹着棉袄坐在柜台里
面发愣。他就是夏晓秋。
夏晓秋一眼就认出了孟书记。一番客气之后,夏晓秋把大家引进了店铺。
夏晓秋接过银手镯,扫了一眼,道:“这对手镯不是咱们夏家加工的。”
“据你所知,有可能是谁家加工的?”李云帆问。
“不晓得,这对手镯是从哪里弄来的?”
“晓秋,你还记得四年前——一年,在荣家发生的那起案吗?”
“记得。”
“这对银手镯就是无名女尸手腕上的银手镯。”
“原来如此。”
“听说,荣豪曾经和你妹妹夏晓筠谈过对象。”
“是有这么回事情。”
“后来怎么分手了?”
“我爹不同意,说两家关系太近,以后不好相处,我姨夫也觉得不妥,表兄妹结婚
,怕生出来的娃不着调。”所谓“不着调”恐怕就是不健全。
“荣豪和你妹妹分手之后,又和谁谈了?”
“不知道。”
“你们是表兄弟,平时接触的时候,荣豪没有谈及此事吗?”
“我们平时不怎么来往。”不但夏清泉夫妻俩和荣家人很少来往,连表兄之间都没
有什么来往。这是何故呢?
“照你这么说,你们很少到黑扎营去了?”
“不错。除了逢年过节,平时不怎么去。”
“为什么?”
“俺爹娘不让去。”到底是年轻人,说话口没遮拦。
在回黑河寨的路上,李云帆和卞一鸣、王萍达成了共识:重点应该放在荣家大院,
但突破口应该放在夏清泉夫妇的身上。夏家和荣家的关系如此微妙,夏清泉夫妇反对女
儿夏晓筠和荣豪的婚事,其原因恐怕不仅是两家血缘太近那么简单,也不会是荣家曾经
反对过夏清泉和大姑娘的婚事那么简单。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五章 黑扎营调查走访 凶杀案扑朔迷离
李云帆等人回到村公所的时候,时间是七点半钟左右,葛一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
们的到来。菜全部放在蒸笼里面。
李云帆等人走进葛家院门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菜已经摆上了桌,饭已
经装好了。葛大娘正在分发筷。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谈论着案,谈话的焦点集在无名女尸的模拟画像上。今天下午
,陈皓一行在黑扎营有没有寻觅到有价值的线索呢?
陈皓、李荣和房书记走进黑扎营山门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荣杰,他推着一辆自行车
——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方向是渡口,他好像是要出远门。
“杰,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哦,是房书记啊!我到龙华堡去一趟。这几位是……”
“他们是县公安局的同志,他们是为四年前的那起案来的。”
“你们这是要到咱家去吗?走,我爹正好在家,我叔叔今天上午刚从县里回来。”
“我们想在村里面走走。”陈皓接过话茬,“等腾出空来,我们再到你家去。”
“那好,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荣杰转身,推车。
“荣杰,请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荣杰将自行车靠在山门外的一棵老槐树上。
“请你看看这张画像。”陈皓道。
史可染将模拟画像打开来递给了荣杰。
“这是谁啊?”
“这就是出现在你哥哥棺材里面那具无名女尸的模拟画像。”
荣杰一脸惊异。
“你见过画像上这个女孩吗?”
荣杰接过画像,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你哥哥荣豪和夏晓筠分手之后,有没有和其他女孩谈过对象。
“不知道。”
“和夏晓筠分手之后,荣豪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孩吗?”
“没有,不过,有一段时间,夜里面,他回来的很迟,过去,他和表姐约会的时候
,回来的都很迟。”
“他干什么去了?”
“我问过他,他没有说。”
“你能说出大概的时间吗?”
“就在一八年的秋天,夏天刚过不久,天还比较热,有一天夜里,我被热醒了,就
到院里面去透透气,抹抹澡,回房间的时候,看到我哥的房门上着锁,我刚躺下没一会
,就听到我哥哥开锁的声音。”
“什么时间?”
“大半夜了。”
“你们兄弟俩不住在一个房间吗?”
“他在南屋,我在北屋,门对着门。”
“你们兄弟俩不在家的时候,门都上锁吗?”
“我从来不上锁,在自己的家里,用不着,不过,奇怪的是,我哥哥不知道从什么
时候开始锁门了,只要他不在家,门上都有一把锁。”
“你哥哥和夏晓筠分手之后,情绪怎么样?”
“吃不下,说不着,过了一个多月才缓过神来。”
“夏晓筠呢?她后来和你哥哥见过面吗?”
“分手之后,表姐和我哥见过几次面,就在我家后面的松树林里。”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是我撮合的。”
“你撮合的?”
“对啊!我看豪茶饭不思,瞒着我爹我娘跑到尚夏村,乘表姐出来洗衣服的时候约
了她。她就借到大队部看电影的机会到黑扎营来了。”
荣家的故事还真不少。
“后来呢?”
“后来,表姐和豪私会的事情被大姑母和大姑父知道了,他就把表姐锁在屋里,没
有多久,就把表姐嫁到龙华堡的桃花坞去了。”
“荣豪为什么要把房间的门锁起来呢?”
“不知道,我也挺纳闷。”
“现在,谁住在荣豪的房间?”
“没有人住,门一直锁着。”
“你也没有进去过吗?”
“没有,我爹不让进。”
“为什么?”
“我爹怕我娘伤心,怕我娘见到豪用过的东西。”
“荣豪的房间在他出事之后有没有被动过?”
“还保留着原来的样。”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进去过吗?”
“我奶奶进去过。”
“荣老太太进去做什么?”
“不知道,她一进去就会坐上半个时辰,有时候是在夜里面。”
荣老太太到孙的屋里面去干什么呢?这更增添了荣家大院的神秘感,也给“69——
11。12“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陈皓觉得,在适当的时候,应该到荣豪的房间里面去看看。或许会发现一些有价值
的东西。
“在你哥哥出事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到你家去过?”
“没有。”
“你能不能跟我们谈谈你哥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性格,包括他的生活习
惯。”
“我哥哥,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性格,我说不好,总之,他这个人嘴巴很紧,
再就是经常郁郁寡欢。”
“郁郁寡欢?从小就这样吗?”
“不,也就是出事前一年的事情。突然变得话少了,特别是和表姐的事情黄了以后
,他更少言寡语了。”
“陈老师,荣豪的心里面是不是有事啊?”史可染道。
“好,荣杰,你忙去吧!有时间,我们再去找你。”
荣杰推着自行车走了,石板路拾级而下,自行车在石板路上颠簸得很厉害,所以,
链条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陈皓望着荣杰的背影道:“荣豪的心里肯定有事。”
“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事?肯定和荣家有关系,而且很可能和荣豪的死有关系。”
“陈老师,根据是什么?”
“荣杰提供的情况应该是真实的,荣豪的性情大变,应该是有背景的,夏清泉夫妇
极力反对荣豪和夏晓筠的婚事,原因可能不像人们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把荣家比喻成一
面镜,那么,在这面镜里面,有三个人的脸型发生了变异,这三个人就是荣豪和夏清泉
夫妇。如果这三个人五官端正,那就说明荣家这面镜有问题,这面镜一定是被魔鬼念了
咒语。
在黑扎营,陈皓他们几乎走遍了所有人家,包括在地里面干活的人,没有一个人认
出画像上的女孩。
倒是有两个人提供了一些情况——其还是有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的,这两个人就是
吴二爹和茅队长。
吴二爹提供的情况是这样的:荣豪在出事之前,是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有一天晚上
,吴二爹到大队部看电影,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荣家大少爷和一个女娃走进了旁边的松
树林。
“您当时和荣豪相隔多远?”
“有多远,说不好,你们看——,我当时在这儿,豪他们就在那儿——就是那颗最
粗最高的松树下。”吴二爹站起来,走到门口,先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北边,按照老
人比划的距离,应该在八十米的样。吴二爹家的院墙只有半人高,站在院里面能看到树
林里的情况。
“您怎么知道是荣豪呢?”因为距离比较远,又是在晚上,陈皓想确认一下。
“豪那娃人高马大,月亮在天上照着,一准是他,没错。”
“女孩,您看清楚了吗?会不会是夏晓筠呢?”
“夏姑娘个头比这个女娃高,夏姑娘和豪走在一起,头在豪的耳朵跟前,这个女娃
的头估摸在这儿。”吴二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再说了,那时候,夏姑娘已经嫁到龙
华堡去了。”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个女孩的身高估计在一米零左右。这个高度和无名女尸的高度
是一致的。
离开吴二爹家以后,陈皓和李荣在房书记的引导下,对荣家大院后面的地理环境进
行了一次实地勘察。
荣家的庭院坐西朝东,后院有一个小门,门上没有锁,估计是从里面插起来了,不
过,门鼻上有一把锁,这把锁,大概是出院门的时候用的。
小门外有一条深沟,一条石板路拾级而下,深沟里面流淌着潺潺的泉水,从山泉的
走向来看,这条深沟应该连着黑扎营前面的那座石桥。
泉水之有几块突兀的大石头,荣家的人要想到西边的松树林去,可以从这几块石头
上过去。
越过深沟,沿河边向南走一百多米,就是吴二爹的家。三间低矮的砖瓦房和一件茅
草房,连同一圈石垒的院墙,掩映在松树林的边角上。
陈皓他们还熟悉了一下松树林周边的环境,在松树林的西北方向还有一片檀树林,
林灌木丛生,怪石嶙峋。房书记说,除了采药草的人,一般人是不到那里去的。
在松树林和檀树林之间,有一道河谷,这条河谷和荣家大院后面的深沟是连着的,
河谷里躺着几块石头,山泉从石头之间穿梭而过。一路欢歌。
陈皓他们离开黑扎营,在小石桥跟前遇见了茅队长。
当问及荣豪和夏晓筠分手之后,有没有和什么女孩接触的时候,茅队长说了这么一
件事情:“有一天晚上,我在小梁村喝喜酒,回到黑扎营的时候,在石桥上,我看到有
两个人影在南边闪了一下,虽然我喝了不少酒,但我这双眼睛还是认得人的,一男一女
,手搀着手,男的就是豪。”
“在南边闪了一下?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里——”茅队长朝河对岸指了指,“就在那几棵桑树跟前。”
从走势上看,这条河谷与荣家大院后面的那条河谷是连着的,这也就是说,荣豪和
这个神秘女孩是从荣家大院后面的松树林来的。荣豪很可能是送这个女孩回家。荣豪之
所以选择这个时间,选择这条偏僻的小路,就是怕被黑扎营的人看见。是怕别人说他们
伤风败俗,还是另有原因呢?
“女孩是谁呢?”
“没看清楚。”
“什么时间?和荣豪溺水身亡的日大概有多长时间?”
“你们容我想一想……”茅队长挠了挠头,“当时天还有点热,对了,是秋天,夏
天刚过。”这个时间和荣杰、吴二爹所说的时间是吻合的。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往渡口方向去了。”
如果将荣家后面的松树林和黑扎营山门前的这座小石桥两点连成一线的话,就可看
出一条清晰的轨迹,这条轨迹的指向性非常明确:神秘女孩的家在渡口方向。夜里面十
一点多钟,荣豪和神秘女孩出现在小石桥附近,荣豪一定是送女孩回家去的。这个神秘
女孩如果住在河东,就必须经过渡口,这件事情可以问一问二墩。如果这个女孩没有走
渡口,那她就住在渡口附近黑河西岸边上的四个村庄,它们分别是河西村、大梁村、小
梁村和河西村。如果是周庄大队的人,荣豪就会选择黑扎营西南边的一条山路,前面已
经介绍过,那里有一条山路通往周庄大队。
如果将荣杰、吴二爹和茅队长反映的情况综合起来考虑,无名女尸可能就是这个神
秘的女孩,这也进一步证实了刘局长和李云帆他们最初的判断。这肯定是一起复杂而诡
谲的凶杀案,联想到荣豪的突然而离奇的死亡,同志们有一种预感,“69——11。12“
案极有可能是一个案之案。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六章 陈老师绞尽脑汁 卞一鸣另辟蹊径
同志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二墩身上来了。
“二墩,你回忆一下,在一八年秋天夜里面十一点钟左右,有没有一个二十岁左右
的女孩过河?”房书记启发道。
“没有。房书记,你是知道的,夜里面点钟左右,就没有人走渡口了,除非有人要
到龙华堡去看医生,还有喝喜酒的人,一个女孩,深更半夜的,走渡口,谁有这么大的
胆啊!”
“房书记,神秘女孩如果走渡口,荣豪一定会送她过河,过河之后,有一段比较长
的树林。”王萍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你们想啊!如果豪和女孩一起过河,我能想不起来吗?夜里面
十一点钟,我不可能在渡口守着,他肯定要喊我。”
最后的结论是,神秘女孩一定住在村公所附近的村寨。遗憾的是,这个结论缺乏事
实的支撑,神秘女孩如果是村公所附近的人,那么,她的模拟画像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认
出来呢?
同志们丢下饭碗,带着满肚的疑问回村公所,离开葛家的时候,葛一勺泡了满满一
壶茶,交给李荣。这个紫砂茶壶,可以说是葛一勺的最爱,同志们只要在葛家,就一定
能看到,葛一勺不曾离开过这个茶壶,从午和晚上,他都要消耗一两壶浓茶,有事没事
,都要倒一杯喝喝。用他的话说,平时整天和油烟打交道,不喝茶压不住那些油腥味。
临出门的时候,葛大娘还把两瓶水交给了王萍。葛大娘很少说话,但为同志们做的
事情可不少。同志们的水瓶里面啥时候都有热水,脸盆里面啥时候都有干净水,别看她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走起路来,脚底生风,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
心事细密,手脚麻利,很会照顾人的人。
回到村公所以后,同志们围绕银手镯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到目前为止,大家在银手
镯上花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但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加工这个银手镯的人。”李荣道。
“可是,这么多的工匠,有的已经不干了,最主要的两家——夏家和达家,我们都
找过了,上哪儿去找其它工匠呢?”王萍道。
“就是找到了加工这对银手镯的工匠,又能怎么样呢?工匠们在加工这些银手镯的
时候,肯定不会只加工一对,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些银手镯卖给了谁呢?”史可染道
“是啊!我觉得这样找下去,希望很渺茫。”王萍道。
卞一鸣一直没有做声,他手里拿着一只银手镯翻来覆去去打量着,端详着。眉头紧
锁,香烟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抽得太猛了,忍不住了就干咳几声,然后喝几口水压一
压。
另一只手镯在陈皓的手里。他的眼睛定格在那五朵兰花瓣上,他一边在听同志们发
言,一边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这个人肯定就在这一带,鸡头山下有一个银矿,这说明这里过去产白银,今天下午
,我们到黑扎营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就是银匠村。孟书记,我说的对不对
?”李荣望着孟书记道。
“李同志,你说的没错。银匠村在解放前有很多人家在矿上做工,也有加工银器的
。”
“现在呢?还有人加工银器吗?”
“解放后就不做了。”
“李队长,今天下午,在黑扎营调查走访的时候,陈老师特别提到了银手镯,这里
,所有的女人都有银手镯,我们看了十几副,没有一样是和这对银手镯相同。”
“史可染,你是不是想说,这对银手镯很特别。”卞一鸣抬起头来。
“是,从做工上来看,这对手镯的工艺更精致,造型更独特,图案更逼真。”史可
染所凭借的是他的专业眼光。
史可染拎起一壶水,打开茶壶盖,倒满了水,盖上茶壶盖,拎起茶壶,将每个人的
杯倒满了。
当史可染将紫砂茶壶放回桌上的时候,他突然对紫砂茶壶产生了兴趣,桌上有一盏
罩灯,在灯光下,紫砂茶壶的造型呈现在同志们眼前。
史可染将茶壶拿在手心上,旋转茶壶,然后握住茶壶的把,举起来,目光聚焦在茶
壶的底部。
“史可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茶壶有没有落款。”
“落款,什么落款?”
“我看这个茶壶造型独特,做工精细,应该有工匠的名号。”
“你看看,有没有落款?”
“没有,我再看看壶盖上有没有。”史可染拿起了茶壶盖。
卞一鸣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桌跟前:“壶盖上有没有落款。”
“你看……”
“果然有落款。”卞一鸣显得异常激动。
同志们惊异地看着卞一鸣。
卞一鸣的脑袋转得就是快,他由紫砂茶壶想到了银手镯:“李队长,有落款的紫砂
茶壶,一定出自于那些有名望的工匠,那么,像夏清泉和达师傅这样的银器加工世家也
应该有自己独特的标志。”
陈皓走到煤油灯下,将银手镯凑到灯光下,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
卞一鸣拿起床上的打火机,按着了,将银手镯的里面照了一个遍。
陈皓失望地坐到床上去了,卞一鸣熄灭了打火机的火。
大家都知道,陈皓和卞一鸣都没有找到落款。
房间里面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打破沉默的是王萍:“陈老师,你们今天下午不是看了十几对银手镯吗?”
陈皓点点头。
“那些银手镯有没有落款呢?”
“我们当时没有在意,没有往这方面想,走,我们到二墩家去。”
所有人都知道陈皓到二墩家去干什么,孟书记从板凳上站起来:“你们用不着去了
,我去去就来。”
“孟书记,我也去。”卞一鸣跟了出去。
两分钟以后,孟书记和卞一鸣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人,他们是二墩和他的婆姨黑
妮。
“李队长,你看……”孟书记把三对银手镯放在桌上,拿起一只递给李云帆,“在
这——”孟书记指着银手镯的内侧。
“在哪儿?”史可染凑了过去,大家都围到了桌跟前。
“在这——”李云帆指着银手镯内侧。
手指之处是一个梅花图案,间是一个圆圈,周围有五个圆圈。
“黑妮,这对手镯是在哪儿买的?”李云帆道。
“这一对手镯是我在龙华堡赶集的时候在‘达记银器’店买的。”
“另外两对呢?”卞一鸣问。
陈皓已经将另一只手镯放在了灯光下。
“另外一对银手镯是俺婆婆的。”
“是在哪儿买的?”
“是俺婆婆在做姑娘的时候请夏师傅打的。”
“上面有标记。”陈皓道。
“什么标记?”卞一鸣迫不及待。
“大家看,是竹造型。”陈皓大声道。
“照这么说,无名女尸手上的这对手镯和夏家没有任何关系。”李荣一脸失望的情
绪。
“嫂,夏家加工的首饰上都有这个标记吗?”卞一鸣穷追不舍。
“乡亲们都知道,这就是夏家的记号。”
“既然所有银匠加工的首饰上面都有标记,为什么这对银手镯上面没有标记呢?”
陈皓指的是“69——11。12”案的银手镯。
同志们陷入了沉思。
王萍跟着黑妮回去睡觉了。
夜已深,天更冷。当静下来的时候,大家感觉到了风和寒冷的存在。
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在床前。李云帆这时候才想起,已经到了月圆之时。
李云帆反复地思考着卞一鸣的话,他觉得卞一鸣的话很有道理,在睡觉之前,他作出了
一个决定:明天再到龙华堡去一趟,一定要见到达师傅。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七章 李云帆再进龙华 达师傅细细道来
第二天早晨,李云帆和陈皓合计了一下,决定和卞一鸣再到龙华堡去一趟,务必要
找到达师傅;其它同志们在村公所等候。
吃过早饭以后,房书记推来了一辆自行车,加上孟书记的永久牌自行车,他们准备
骑自行车到龙华堡去。孟书记那辆自行车,就是为同志们准备的,有一辆自行车,走起
路来方便。
孟书记和卞一鸣推车的时候,葛大娘从屋里面追出来,往孟书记的棉衣口袋里面揣
了几块玉米饼和几个咸鸭蛋,同志们到龙华堡找人,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饿了先垫垫
肚。
搬着自行车上船,这对孟书记来说没什么,但对于卞一鸣来说,就不是一件轻而易
举的事情了,他把自行车扛在肩膀上,别说上船了,就连石阶都下不去,右脚试了好几
下,都没有迈下去。
二墩跳上岸,一只手拎起自行车的大杆,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跳上了船。
从黑河渡口到黑松林,是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路两边怪石嶙峋,弯道还特别多。
平缓的地方,可以骑一下,高低不平和上下坡的时候,就得推行几步,李云帆本来是想
坐在卞一鸣的车后座上的,可李云帆刚跳上车,卞一鸣的车龙头就不是自己的了,最后
,李云帆不得不坐到孟书记的车上去了。
七点五十分左右,李云帆他们到了龙华堡。
遗憾的是,他们又扑了一个空。达师傅不在店铺里面,坐在店铺里面的还是他的孙
海。
正在同志们失望的时候,海从店铺里面迎了出来:“我爷爷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大
概是受了一点风寒,在家里面躺着。”
“这……”李云帆有点犯难了,达师傅生病,在这时候登门造访肯定不合适。
“孟书记,你和公安同志等一下。”海出店铺,朝供销合作社走去,大声道,“马
师傅,请你帮我照应一下店铺,我回家去一趟,顶多一个时辰。”
马掌柜应声走了出来:“你去吧!多长时间都行。孟书记,这么早啊!”
“马掌柜,辛苦您了。”
海从店铺里面推出一辆自行车,一脚跨上自行车,向南骑去。孟书记和卞一鸣蹬车
跟了上去。
达家在龙华堡的南边,过桥之后,骑车要走半个小时,村庄的名字叫柳云浦。
进村第三家就是达家的庭院,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经营了好几代的庭院,高高的
院墙,紧闭的院门,墙头上摇曳着一些杂草,墙下面的青砖,有不少地方已经风化剥落
了。因为院墙太高,再加上院墙内外高大而古老的红枫树,所以只能看到屋檐和屋脊的
一部分。
开门的是一个七岁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爹,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樱,太爷好些了吗?”
“大夫刚走,太爷好多了。”
“谁在外面啊?”
“爷爷,是我——海。”
海一边应者,一边把同志们领进了一间堂屋,这是一个三合院,房有十几间。
“你这时候回来,店铺谁照应啊?”
“这您就放心吧!马掌柜在店里,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件事情,您还记得吗?孟
书记和公安局的同志来了。”
“快把同志们请进来。”
走进东厢房,李云帆看到,床上躺着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者,白净的额头和颧骨上
已经有了不少深褐色的老人斑,他一边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一边往鼻梁上架一副老花
镜:“孟书记,你们快坐下来。”
屋里面有一排靠背椅。同志们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海,泡一杯茶来,用龙井。”达师傅道。
“老人家,打扰了。”
“昨天晚上,海已经跟我说了。不必客气,有什么要问的,但说不妨。”
“达师傅,请您看看这对银手镯。”
卞一鸣从包里面掏出银手镯,站起身,用双手将银手镯递给了达师傅。
“老先生将眼睛扶正了,先看看手镯的外面,然后看看手镯的里面,他显然是在看
落款。”
同志们在静静地等待。
达老先生抬起头:“这对手镯是银匠打给自己家的人用的。”到底是银匠世家,说
出来的话都透着那么一点内行的味道。
“打给自己家的人用的?此话怎讲?”
“干我们这一行的,吃的是名气和牌的饭,所以,每一家的银器上都有自己的记号
。”记号就是史可染所说的落款。
“每一家都有吗?”
“对。我们达家的记号是梅花。”
海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他把茶杯放到了同志们的面前,屋里面顿时弥散着一股
清香的茶味。
“海,你去西屋拿一对银手镯来。”
海转身出屋,不一会又走了进来,手里面拿着一对银手镯。
“给公安同志看看。”
李云帆拿起银手镯,在银手镯的内侧看到了一个梅花标记:“达师傅,夏家——就
是夏清泉,您应该很熟悉吧!”
“我们师出同门,他比我小几岁,从十几岁起,我们俩就跟着师傅赵得福学艺,现
在——在龙华堡,只有我们两家还没有倒,照目前这种形势看,这门手艺恐怕要做到头
了。”
“达师傅,夏家银器上的标记是什么呢?”
“是竹——是三片竹。”
“您刚才说,银匠自己家的人用的首饰用不着留记号,这是为什么呢?”
“我刚才不是讲了吗?在出售的银器上做记号,是为了告诉别人,这个东西是我加
工的,自己家的人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达师傅,您觉得这对银手镯的做工怎么样?”
“做工属上乘。”
“您见多识广,又是这一行的老前辈,这样的做工会出自何人之手呢?”
“这——我说不好,不过,从这对银手镯的图案和做工来看,很像我师弟夏清泉的
手笔。”
这对银手镯终于和荣家人联系在了一起,虽然大姑娘已经成了夏家的人,但至少还
和荣家有着割不断的联系。虽然达老先生没有完全肯定这对手镯就是夏清泉的杰作,但
至少有了一点往一块凑的意思。
当然,现在还不能在这对银手镯和夏清泉之间划等于号。也许玄机就在这里面,如
果银手镯上有竹的标记,虽然能确认银手镯就是夏清泉加工的,但有一个不争事实是:
夏清泉加工的银手镯有很多,要想在这个未知数寻觅到无名女尸的影,无异于大海里面
捞针。现在,如果能肯定这对没有记号的银手镯就是夏清泉加工的,那么,调查的范围
就小多了。当然,李云帆和卞一鸣清醒地意识到,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同志们还有
大量的工作要做。
这次的龙华堡之行,终于有了一点实质性的进展。最开心的当数卞一鸣。
小村魅影二【完结】黑扎营无影野鬼 第十八章 李云帆二进荣家 荣光宗卧病在床
他们回到村公所的时候,时间是八点二十分左右。李云帆他们在渡口碰到了荣副主
任,李云帆他们下船,荣副主任正准备上船。肩膀上扛着一辆自行车——一辆永久牌自
行车。
“孟书记,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
“是荣主任啊!我们去了趟龙华堡。怎么,你这么早就走了。”
李云帆跳下船:“荣主任,请您稍待片刻,我们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荣副主任放下自行车:“问吧!有什么问题。”
“我们到村公所谈,怎么样?”
荣副主任掀开棉衣袖,看看手表:“行。”荣副主任把自行车交给了二墩。
双方坐定之后,谈话直奔主题。李云帆是见缝插针,所以,必须长话短说。
“荣副主任,请你看看这张画像,这个人,你见过吗?”
“这是……”
“这就是荣豪棺材里面那具……”
“我明白了。”荣主任没等李云帆说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从上衣口袋里面掏
出一个眼镜盒,打开来,拿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接过王萍手的画像。认真地
看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看得很仔细,最后还将头朝后仰了仰,将手伸得直直的、仔细
地看了又看。
“怎么样?”
“没有见过,孟书记,你见过吗?”
“荣主任,荣豪和夏晓筠分手之后,有没有谈过其他女孩?”
“没有。你们可以问问他娘,也可以问问杰,我平时很少在家。”
“你再看看这对银手镯,是不是你们荣家的东西?”
“这些东西得问我娘,还有我嫂。”荣副主任的意思是,他是一个男人,平时对这
些东西是不会在意的。不过他还是接过了银手镯,并且端详了一会,“我从不接触这些
东西。”
送走了荣副主任以后,李云帆和他的战友们马不停蹄,立即赶往黑扎营,在前往黑
扎营的路上,他把在达师傅家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
陈皓喜出望外:“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有这些情况做铺垫
,我们到荣家去,心里面就有底了。”
“李队长,昨天下午,我们到夏家去,夏清泉和夏太太看了这对银手镯之后,好像
没有什么反应吗!”王萍道。
“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们今天再到荣家去摸摸水的深浅。”
至于为什么要将银手镯拿到荣家去看看荣家人的反应,李云帆和卞一鸣在回黑河寨
的路上已经做过比较深入的探讨,无名女尸出现在荣豪的棺材里面,而银手镯又是无名
女尸身上的饰品,由于无名女尸和荣豪有关系,而银手镯很有可能是夏清泉为家人加工
的首饰,那么,刑侦队就必须搞清楚这对银手镯的来龙去脉。就必须弄明白这对银手镯
究竟是如何跑到无名女尸的手腕上去的,所以说,荣家人和银手镯应该有一些关系的。
走在去黑扎营的路上,李云帆和孟书记谈到了荣副主任。
“孟书记,荣副主任有几个小孩?”
“只有一个女儿。他老婆生下小青以后,没几天就死了,听说是产后风。”
“他就没有想过再娶吗?”
“没有,听说前些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是一个老姑娘,在县城里面教书。后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谈成。”
“荣小青在生产队务农吗?”
“小青在龙华堡读书,今年读高三。”
“荣副主任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人学问高,人也很随和,没有什么架,见谁就跟谁打招呼,哪家有什么事情
,他都去;待人很热心。虽然没有帮乡亲们什么忙,但在咱们这一带,口碑很好,过去
他当过教书先生,黑河寨有很多人都做过他的学生。我说的是过去的黑河寨。”
“现在的黑河大队和过去的黑河寨有什么不同吗?”
“现在的黑河大队只有十几个村寨,过去的黑河寨,有上百个村寨,西边的周庄大
队和河东八个大队都在黑河寨的管辖范围之内,要不然,荣家堂怎么会争这个寨首之位
呢?”
“荣副主任经常回家吗?”
“一般是每个星期的晚上回来,住两个晚上,星期一的早上回县城,对了,今天不
就是星期一吗?”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在黑扎营的山门前遇到荣杰的时候,他骑的那辆自行车
,好像就是荣副主任的。”
“不错,是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孟书记道。
说话之间,同志们已经来到了荣家的院门口。
开门的是佟海棠。
上一次到荣家来,是在四年前,当时,因为天黑,所以没有看清楚荣家建筑物的格
局,今天就不一样了。
同志们算是开了眼界:荣家的房屋的布局是按照封建大家庭的宗法制度来设置的,
走进院门之后,就能看见,在大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耳房,过去应该是看门人和家丁
睡觉的地方。正对着院门的是一个照壁,照壁有一丈多高,人站在院门口,是看不见院
里面的建筑的,当你同志们拐过照壁之后,眼界一下开阔起来,走过一个“丁”字型的
长廊,在一横一竖的连接处,是扇一字排开的门——是那种带窗门,这里就是荣家的脸
面:大厅、会客室和饭厅。
在走进大厅之前,李云帆把卞一鸣叫到跟前,低声道:“卞一鸣,呆会儿,荣家的
人都会集到大厅里面来,你和史可染借上厕所的机会四下里走一走。记在心里面,回去
以后绘一个草图给我。”
荣老太太和佟海棠从客厅里面迎了出来,大家没有看到荣老大和荣杰。
“荣大爷呢?”孟书记一边坐一边问。
“他在床上躺着呢?”
“怎么啦?”
“病了好几天了。”
不出李云帆所料,婆媳两个人对画像上的女孩一无所知。
当李云帆把银手镯递给佟海棠看的时候,她拿在手上看了看:“没见过。”
陈皓将银手镯传给了荣老太太。
荣老太太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摇了摇头。把银手镯还给了陈皓。
“要不要让你丈夫荣光宗看一看?”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只关心喝酒抽烟,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这些女人的玩意。来,
请喝茶。”佟海棠从八仙桌上拎起一个紫砂茶壶,倒了八杯茶,然后一一端到同志们的
手上。
大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偏门,根据孟书记的提示,南偏门的后面住着荣光宗,北
偏门的后面住着荣耀祖。荣老太太跟荣老大住在一个院里面。这也就是说,大厅的后面
是两个**的院落。
卞一鸣站起身:“大娘,厕所在什么地方,我们去解个手。”
“在后院,我领你们去。”佟海棠站起身。
“这样吧!我带他们去。”孟书记站起身。孟书记的脑袋转得还是很快的。
孟书记带着卞一鸣和李荣穿过南厅门。
“荣太太,我们想到荣豪的房间去看看,你能领我们去吗?”
佟海棠看了看婆婆:“这……”
“豪的屋已经有日没拾掇了,里面乱糟糟的。”荣老太太道。
“没事,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荣老太太有些犹疑。
“老太太,这个案确实很蹊跷啊!您老是一个明白人,这回公安局的同志到咱们黑
河斋寨来,就是要把这个案搞清楚。这件事情如果不搞利索了,您老的心里也不得安生
啊!”孟书记的一番话把荣老太太和佟海棠顶到了墙根,没了一点退路。
荣老太太慢慢地从椅上站起来:“啊!走,我领你们去,海棠啊!你就不要去了,
光宗的药也该煎了。
“知道了。”佟海棠走出大厅前门,向左拐,估计厨房在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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