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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 发帖数: 32122 | 1 卷一:古刹蛇踪
正文 第一章 夜幕临雪花飞扬 老和尚匆忙报案
雨,不大不小,不急不慢,从上午九点钟左右一直下到黄昏,大概是天气的缘故,夜幕
降临的似乎比平时早了许多;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天空中,雪花代替了冬雨,先是一星
半点,不一会,便突然鹅毛般地大了起来,渐渐地,路上的颜色由黑变灰,由灰变白;
抬头向上向前看,树冠上、人家屋顶上也都抹上了一条条银色的轮廓线,远处黑白分明
的马头墙也变得模糊起来,一眨眼的功夫,银白色的轮廓线迅速侵染、蔓延开去,点变
成了片,线变成了面。如果不是大街上移动的白色小伞和河面上前行的乌蓬船的话,你
会以为这是一幅水墨画《小镇暮雪图》。
路灯早亮了,走一段距离就有一盏灯,电线杆倒是有很多,但灯泡坏了不少。灯光下,
雪花在搔首弄姿,尽情狂舞。
所有店铺里面的灯都亮了,有些店铺的人在上门板,有些店铺的人在打烊。
一路上,不时能看到几个小朋友打雪仗,伴随着孩子们的追逐、嬉戏、打闹之声,还能
听到几声大人们的吆喝、嗔怪和呵斥之声。
电线杆上横七竖八地贴着一些标语,因为光线太暗淡,看不清楚这些标语上写的是什么
,倒是店铺的墙上张贴的一些标语透露了一些信息。
一盏路灯的斜对面有一幅标语,但只能看到几个字:“打倒一——牛鬼——神”,这幅
标语所用的红纸已经褪色了,其它几个字早不见了踪迹,两个破折号所表示的应该是“
切”和“蛇”。
另一盏路灯的对面也有一副标语,仅能看到三个字:“封资修”。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
完全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所谓“封资修”就是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和修正主义的缩写。
在这幅标语的前面有一个牌坊,牌坊的顶已经被掀掉了,牌坊底座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花,等积雪完全融化的时候,你会发现牌坊底座上的浮雕已经残缺不全、面目全非——
红卫兵将大部分浮雕都砸了,如果倒退一两年,我们就会看到那些浮雕是多么的精美。
在文革中,牌坊和寺庙里面的菩萨和塔林一样,应该算在“四旧”之列,它和“封建主
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从这几幅标语的内容,您已经知道我们的故事发生在什么年代了。对了,我们的故事就
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最疯狂的岁月。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九七零年的冬天——一个最寒冷的冬天。
在欧阳平的笔记本上,这一天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六日。
路上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暮雪中,有一个人脚步更急,他没有打伞,只在头上顶了一件灰色的长衫,长衫上落满
了雪花,他躬腰驼背,脚步匆匆,嘴里面喃喃自语,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就是我们的故事提到的第一个人物。他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呢?别急,让我们跟着他
看看。
几分钟以后,此人在丁字路口拐向西,走了四五百米之后,上了一个六级台阶,台阶上
是两扇大门,大门右侧,两个黑底白字的招牌赫然映入我们的眼帘:“东门镇公安分局
”。
大门紧闭,大门上方有一盏灯,虽然比较暗淡,但却是小镇最亮堂的地方。
此人揭下长衫,露出一个光溜溜的但不很规则的脑袋。
他将长衫抖了几下,然后搭在胳膊肘上,敲了几下门——力量不是很大。
门内没有任何反应。
此人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动静。
敲门声惊动了对面茶水炉里面的一个老太太,她走出茶水炉:“这不是清水师傅吗?你
有急事吗?”
清水师傅?敢情此人顶在头顶上的灰色长衫是一件僧袍。
“是啊!陈主任,我——我要报案。”
“他们早下班了。”
“不是还有看大门的吗?”
“看大门的大概到后面食堂吃饭去了,要不,你再敲几下,用点劲。”
清水师傅用力地敲了三下。
门内照旧没有声息。
“清水师傅,事情是不是很急啊!”
“关乎人命,怎能不急。”
“清水师傅,你往旁边让一让。”陈主任照着门上的大铁环用力地敲了好几下——铁环
撞击在环座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敲门声招来了不少人,人们站在台阶下和台阶上,任凭雪花落在身上,打雪仗的孩子们
也来了,他们在大人中间窜来窜去。
当然,老太太执着的砸门声,也叫来了看门人。
“来了——来了,别敲了,有这么敲门的吗?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门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手里面还拿着一个馒头,馒头里面夹着几块肉,
嘴里面正在咀嚼着,嘴唇上油光光。此人穿着一件军用棉大衣,头上戴一顶军用棉帽,
帽沿放下来了。
“陆师傅,我们都敲了老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
“我在食堂吃饭,陈主任,你有什么事情啊?”
陈主任?看样子,陈老太除了茶水炉的工作以外,还有另外的工作。
“不是我有事,是泰山庙的清水师傅来报案。”
“报案?发生了什么事情?”
“塔林里面有一具尸体。”
“进来,清水师傅,您先到屋里面来坐一会,我到欧阳科长家去喊他。”
陆师傅推开大门,冲进雪幕之中。
“陆师傅,雪太大,你打一把伞。”
“下雪,不是下雨,不碍事的。”
“陆师傅,打我的伞。”一个女人冲上前去,手上拿着一把伞。
“不用了,我抄近路,杨家巷。”陆师傅头也不会地走了。
大家看着陆师傅钻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巷子就在我们先前提到的牌坊的北边。那是
一条非常窄的巷子,没办法打伞
卷一:古刹蛇踪正文 第二章 造反派闯进古刹 守寺人发现古怪
十几分钟以后,欧阳平冲进了公安分局的大门,他来不及处理身上和头上的雪花,径直
走进了值班室。
看热闹的人站在大门外,雪更大了,人们站在最高一级台阶上,还有不少人站在茶水炉
和其它店铺的屋檐下。茶水炉的灶台上摆满了热水瓶,人们都忘记了打水,陈主任只得
将热水瓶冲好,放在老虎灶前面的石阶上,一字排开。
“清水禅师,您说吧!”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拧开钢笔的套子。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谁——谁能想到呢?世道乱了——人心不古啊。”清水
禅师全身哆嗦,舌头发颤,灯光下,他显得很紧张,很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清水师傅,您不要着急,请慢慢说。”
“今日酉时,我到后面的塔林去,谁能想得到呢?三座座舍利塔竟然倒了,其中一个塔
里面竟然会有——”清水禅师仍然心有余悸,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条
条绽出。他的年龄有七十多岁了,面颊两边有不少老人斑,太阳穴上最多,最大的一个
老人斑有蚕豆大。
“舍利塔里面有什么?”
“有——有一具尸体。”
“一具尸体?”
“是一具无头尸。”
“无头尸?”
值班室的门被推开,李文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陆师傅。李文化的雨衣上全是雪花。他
脱下雨衣,挂在墙角的脸盆架上;陆师傅一边跺脚,一边脱下帽子,拍打棉大衣上的雪
花。
欧阳平往旁边挪了挪,让李文化坐在自己身旁。
李文化接过欧阳平手中的笔记本和钢笔,继续记录。
欧阳平接着问:“清水禅师,您看清楚了吗?也许头颅在其它骨头的下面呢?”
“骨头,没有骨头,此人死的时间不长。”
“死的时间不长?您的根据是什么?”
“此人光着身子——身上没有穿衣服。”
“没有穿衣服?”看样子,受害人死亡的时间确实不长,“那么,有没有气味呢?”欧
阳平想进一步证实自己和清水师傅的判断。
“有点气味,但不重。”
“舍利塔里面原来放什么东西?”
“舍利塔有一个石盒了,石盒子里面是骨灰和舍利。舍利塔是寺庙第四十九代住持静清
的长眠之所。静清住持仙逝的时间已经将近一个甲子了。”
“清水师傅,舍利塔怎么会倒下来呢?请您把事情的大致情形跟我们说说,好吗?”
“今天上午,庙里面来了一群造反派,他们推到了香案,踢翻了香炉,还砸断了菩萨的
胳膊,用灯油污损了菩萨的脸和身子,最后又去了寺庙后面的塔林。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舍利塔八成是被他们推倒的。我将大殿和禅房里面收拾了一下,心里面放不下,临傍
晚的时候,雨稍微小了一些,我就到塔林去转了转,结果发现三座塔被掀翻了,我就爬
上去看,结果在静清住持的舍利塔里面发现了古怪。”
谈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欧阳平当即决定和李文化到泰山庙走一趟。李文化从办公室拿来了三个雨衣,欧阳平帮
助清水师傅穿上雨衣。李文化还拿来了一个背包。
凶手将尸体藏在舍利塔里面,这一招也真够绝的,我们都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
们都不会去碰舍利塔,除非地震,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塔里面的秘密,如果不是造反派
到庙里去破“四旧”,藏在舍利塔里面的秘密恐怕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走在厚厚的积雪上,欧阳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二是因为凶手十
分狡猾,凶手将尸体藏进舍利塔的时候,是加了两份保险的,他脱光了死者的衣服,割
下了死者的脑袋,将案件的所有线索都消灭于无形。这无疑将会给欧阳平侦破此案带来
很大的困难。
泰山庙坐落在东门镇的东北角,在长江西岸,这是一座比较大的寺庙,始建于南朝,所
谓“南朝四百八十寺”,泰山庙应该算其中其一,过去,泰山庙的香火非常旺盛,每年
的三月二十八,东门镇有一个庙会,物资交流,烧香拜佛是庙会不可缺少的两个内容。
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将经济发展和宗教活动捆绑在一起的尝试吧!
路上,两个人遇到不少人,这些人都朝一个方向跑去,那就是公安局;走到菜市口的时
候,欧阳平看到,“逍遥堂”的门前异常冷清,往常可不是这样,往常这里热闹得很,
今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到“逍遥堂”洗澡的人应该更多才是,这是为什么呢,答案
只有一个,人们都到公安局的门口看热闹去了。
从东门镇到泰山庙,要经过两座城中桥,一座城外桥,两座城中桥的名字分别叫蔡家桥
和汪家桥,蔡和汪是小镇两个最大的家族,这两座桥是这两户人家建造的,蔡家祖上是
做官的,据说最高做到知府,汪家祖上经商,到清朝的时候,成了红顶商人,不用说,
大家也能明白,东门镇就是因为这两个家族的兴旺才逐步发展起来的,小镇还有几座石
拱桥,但都没有名字,当然,这也是小镇一大特色,三街夹两河,中间是大街,大街两
边是人家和店铺,店铺的后面就是小河,小河的两岸都是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筑,小河并
不宽,大概有四五米宽吧,小镇有船的人家不少,这两条河的河水来源于小镇北边的大
滁河,前面提到的城外桥就在这条大滁河上,桥的名字叫进香桥,顾名思义,这座桥是
为泰山庙而造的,小镇上的人以前到泰山庙进香,要坐船过河,后来,为方便人们到泰
山庙烧香拜佛,就造了这座石拱桥,这座桥的历史在所有桥中是最长的。进香桥的北边
有一个叫小街的居民区,穿过小街中间的石板路,眼前就是通往泰山庙的石阶路,一个
高大的牌坊矗立在山脚下。牌坊上有四个颜体楷书:“泰山禅院”。
一路上,欧阳平从清水禅师的口中得知,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寺庙里面的香火就一日
不如一日,后来连僧人的三餐都不保了,僧人们呆不下去,就一个一个地下山去了,最
糟糕的是一九六八年夏天,老天爷一连下了四四十六天的雨,寺庙里面的房子漏得很厉
害,寺庙里面有没有钱修葺房屋,好家伙,几天的时间,僧人们就走的差不多了。到目
前为止,寺庙里面只剩下两个人,一个人是清水禅师,他是泰山庙最后一位住持——一
个有实无名的住持,他是一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七十年前的一天早上,云
淡住持在庙门口捡了一个一岁大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就是后来的清水禅师。这么说吧
,清水禅师的一生都是在泰山庙渡过的,这里就是他的家,所以,在其它僧人选择离开
的时候,他留在了泰山庙,另一个人是小和尚至真,他是一个哑巴,今天三十一岁
正文 第三章 小和尚大惊失色 欧阳平瞠目结舌
从庙门口到塔林有三条路径,一条是从寺庙后面的小门进入塔林,另外两条是寺庙东西
两边的围墙外,穿过树林也能到达塔林,因为雪下得很大,时间也比较长,树林里面的
路被积雪覆盖了,所以,清水禅师带着欧阳平和李文化走进泰山禅院。
山门之内站着一个人,他就是哑巴至真,他的手上拎着一盏像灯笼一样的灯——灯用一
根竹竿挑着,灯的光线暗得很。
至真“依依呀呀”地说了几句欧阳平和李文化听不懂的话,然后跟在清水师傅的后面朝
寺庙里面走去。
欧阳平和李文化的手里面各拿着一把手电筒。
四个人穿过大雄宝殿东边的耳房,来到东禅院,这里应该是僧人们吃饭休息的地方,在
东禅院的北边有一个圆门,出圆门便是大片的树林,塔林就在树林的东边。
清水师傅所说的舍利塔在塔林的中间,塔林里面一共有十七尊舍利塔,这些塔高低大小
不一。
雪还在下着。
“就是这座塔——”清水师傅在一座舍利塔前停住了脚步。
两把手电筒同时落在塔身上,这座舍利塔确实比周围其它舍利塔矮了半截,矮了半截的
,还有旁边两座塔——造反派推倒了三座舍利塔。
至真提着灯笼小心谨慎地上了塔基,通向塔基的石阶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欧阳平和李
文化也跟了上去,塔基上有一圈围栏,围栏上落满了雪花,塔基上有几个凸起的地方,
应该是塔身倒下经大雪覆盖形成的。剩下的塔身的高度和欧阳平的身高差不多。一共有
三层。
清水师傅和至真比划了几下,至真将灯笼交给清水师傅,踩着凸起的雪堆爬了上去。
至真站稳之后,突然“依依呀呀”地大叫起来,两只手比划着什么,听上去,他的声音
非常的夸张。
欧阳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清水师傅,他在说什么?”
清水师傅没有回答欧阳平的问题,他将灯笼放在地上,也上了塔身。
清水师傅愣住了他弓着腰——像一尊雕塑。
欧阳平从清水师傅的神态上发现了异常:“清水师傅,什么情况?”
“出怪事了。”
“出怪事了?”
“我和至真明明在上面盖了一块石板,现在却不见了。”
李文化一纵身,也爬了上去:“清水师傅,您确定是这座塔吗?”
“就是这座塔。不会有错的。我们俩离开的时候,在上面压了一块石板。因为当时的雪
下得非常大。”清水师傅一边回答欧阳平的问题,一边探下身子朝塔基上看,大雪已经
覆盖了所有的东西。
“您再仔细看看,会不会是其它舍利塔?”欧阳平道。
“不会的,我在这里扫了几十年的塔,怎么会弄错呢?这座塔是塔林中最好的塔。”
欧阳平扫视了四周其它舍利塔,清水师傅说的没错,这座塔安卧在一个高台上,高台上
还有栏杆,其它舍利塔都没有。
大概是为了证实清水师傅的说法,至真从塔身上跳到塔基上,拎起地上的灯笼,转到塔
身的南边,塔身的南边没有多少雪。
至真朝欧阳平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欧阳平走过去,蹲下身子,朝至真手指的地方看去,塔身上清楚地刻着“第四十九”,
“静清”等字样。
至真又在塔身周围转了一圈,走到塔身北边的时候,至真蹲下身子,用手抹去一块石板
上的积雪,下面不是一块石板,而是三块石板,一块变成了三块。
至真朝站在塔身上的清水师傅“依依呀呀”地说了一通。
清水师傅慢慢地下了塔身,走到至真跟前,蹲下身子:“就是这块石板——就是这块石
板。”
欧阳平一个箭步上了塔身。
李文化的手电筒已经在塔身中间仔细寻觅,塔中间是空的,下面已经有很多积雪。
欧阳平用手去够下面的雪,但够不着,下面的空间有限,仅能容下一个人,因为下面有
雪,所以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欧阳平已经预感到了是什么,初步的结论是,尸体可能已经不在下面了。
清水师傅也预感不妙,他和至真比划了几下,至真爬上塔身,提起僧袍系在腰上,捋起
衣袖,慢慢将两只脚伸进洞中,至真的身材比较瘦小,他到下面正合适。下面正好可以
蹲一个人。
至真蹲在洞底下,用双手将洞中的积雪捧出塔身,李文化用手电筒为他照明。
雪捧到一多半的时候,欧阳平和李文化已经知道,尸体不翼而飞了。
十分钟以后,下面的积雪清理完毕,最后,李文化将至真拽了上来,两把手电筒的光同
时照在洞底,洞底下一览无余,只躺着一个石头盒子,石盒子长约四十公分,宽约三十
公分。人在上面,无法确认石盒子的高度。
现在,“12。26”已经不再是无头案,它在一眨眼的功夫有一个无头案变成了一个无尸
案。欧阳平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连尸身都没有了,这个案子该怎么侦破呢
?凶手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正文 第四章 无头案离奇诡异 鹅毛雪藏影匿迹
欧阳平抬头看了看天空,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稍微小了一小点。
李文化拿着手电筒在塔周围转了一圈,他想找脚印,遗憾的是大雪覆盖了一切,自然也
包括所有脚印,他们四个人刚走过的地方也不见了脚印。凶手看到、或者知道清水师傅
发现了塔中的无头尸,利用清水师傅下山报案的空档,将塔中的尸体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去了,大雪为凶手转移尸体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场大雪下得很不是时候。凶手为
什么连一具无头尸也不愿意留给欧阳平呢?
这无疑是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凶杀案。有这么一个案子摆在欧阳平的面前,没有受害人
的尸骸,没有现场遗留物,这意味着什么呢?
“都怪我,我要是让至真下山报案,自己留在这里看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清
水师傅一边叹息,一边自责。
清水师傅的自责是没有道理的。
“清水师傅,这不能怪你,谁能想到呢?即使您留下来,您也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雪
这么大。”欧阳平安慰清水师傅道。
“我是想让至真在这里看着,可他从小胆子就小,我本来是想让他下山报案,可他是一
个哑巴,说不清楚。谁能想到呢?这清静的佛门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清水师傅,你们发现尸体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就我和至真两个人知道,平时没有人到这塔林来。”
“那么,你在去报案的路上,有没有和谁说过这件事情呢?”
“没有,雪下得很大,路上,我没有碰到熟人,也没有在意别人。我只想着早点赶到公
安局报案。”
“那么,在我赶到公安局之前,你有没有跟围观的人说过这件事情呢?”
“我说了。”
“请回忆一下。您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在舍利塔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我就是这么说的。”
“当时,看热闹的人有多少?”欧阳平虽然不敢肯定,但他认为凶手极有可能就在看热
闹的人群中间。
“刚开始有几个人,后来,人越聚越多。”
“刚开始,有哪几个人,你还能想起来吗?”欧阳平暗自思忖,如果从这时候算时间,
凶手从获取信息到将尸体转移完毕,所用的时间也就在二十分钟至半个小时之间,门卫
陆师傅到欧阳平家的时间是七点一刻,陆师傅从公安局到欧阳平家所有的时间是十五分
钟左右,平时,只需要十二分钟左右,因为雪下得比较大,路不太好走,所以要用十五
分钟左右的时间,欧阳平赶到公安局大概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和清水师傅谈话的时
间大概在二十分钟左右,从公安局赶到案发现场——塔林,大概用了十五分钟,从赶到
塔林,到李文化寻找凶手的脚印,所用的时间大概在十分钟左右,几个时间段加在一起
是一个七十分钟,凶手赶到塔林的时间也在十五分钟左右,凶手从塔里面移出尸体,需
要几分钟,凶手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被雪覆盖的时间,得二十分钟左右。所以,欧阳平想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寻找凶手的踪迹,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恐怕是唯一的选择,也是必
须的选择。
“你们让我想一想。”
有门,清水师傅在泰山庙生活了七十几年,小镇上的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都认识他
,同理,清水师傅也应该认识他们。
“走,我们到禅房谈。”
至真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欧阳平和李文化跟在清水师傅的后面走进一间禅房。
清水师傅借着手电筒的光在一个柜子上拿起一盒火柴,划着了,将柜子上的灯点亮了。
禅房里面非常简陋,除了前面提到的柜子和香案之外,就是两张木床和靠在床边的两把
靠背椅。床上各有一顶打满补丁的蚊帐,禅房的门外是一个走廊,欧阳平和李文化脱下
雨衣搭在走廊的栏杆上。
前面说的柜子,就在两张靠背椅的中间,柜子上有两个木碗,木碗上各横着一双筷子。
木碗旁边有一个木鱼,木鱼旁边放着一个木槌。
这是欧阳平和李文化所见到的最寒酸的僧人的禅房,门关上了,但门缝比较大,不时会
有一两片雪花钻进门缝,地板上有一摊潮湿的地方,应该是雪花融化形成的。不大的房
间中间放着一个木架子——在柜子的前面,放着一个铜炭炉,炉子里面没有火,木架子
下面有一个藤条框,里面放着一些木柴。
李文化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
“清水师傅,寺院里面的房间这么多,为什么两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面呢?”
“至真胆子小,出家以后就和我住在一起。我每次到镇上去买东西,他就一直站在山门
口等我,即使是在大白天,他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大殿和禅房里面。”
怪不得至真提着灯笼站在庙门口等清水师傅呢?
“您回忆一下,您到公安局以后,和哪些人说了话?”
“第一个和贫僧说话的是居委会的陈主任。对了,门卫陆师傅走了以后,陈主任还让我
在茶水炉呆了一会,他看我冻得直打哆嗦,让我在茶水炉烤了一会火。”
“您就是在陈主任的茶水炉里面说这件事情的吗?”
“是的。”
“当时有哪些人呢?”
“当时大概有十几个人。”
“是哪些人?”
“我只能记得几个人,后来人越来越多,当时,我没有在意。”
“您把记得的人告诉我们。一个一个说,您尽量回忆。”
“有更新食堂的厨师刘胖子,高裁缝夫妻俩,牙医冯常林,还有——还有电影院看门的
老马。其它人,我就记不得了——当时有点乱。对了,还有你们公安局看大门的陆师傅
。我好像也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正文 第五章 陈主任认真回忆 儿媳妇进行补充
八点三十左右,两个人告别清水师傅,临行前,欧阳平特别关照清水师傅,睡觉之前再
想一想,明天早晨,他和李文化还要到泰山庙来。
走出山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欧阳平本来还想向清水师傅了解更多的情况,但因为有刻不容缓的事情,所以,欧阳平
不得不将谈话往后放一放。
两个人在雪地上高一步低一步地朝小镇走去。
大街上,异常的安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菜市口倒是有点人气,因为这里有一个澡
堂,澡堂的名字叫“红旗浴室”,名字是文革开始后换的,原来的名字叫“逍遥堂”,
意思是男人们逍遥自在的地方。浴室的门头上有一盏灯,门帘不时被掀起,门帘里面不
时钻出一些人来,同时夹带这一些热气。过去,菜市口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一
个电影院,原来是一个戏院,文革开始以后,没有人唱戏了,就改成了电影院,当然,
到文革中期的时候,电影院也曾经充当过戏院的角色,后来不是有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
吗?
蔡家桥就在菜市口的北边两百米处,汪家桥就在菜市口的南边三百米处,公安分局就在
南街183号。前面我们曾经提到过小镇的三街夹两河,三街分别是大街,南街和北街,
公安局就在南街上。
在电影院和澡堂之间有一个广场,明清时期,这里曾经是杀人示众的地方。后来这里变
成了菜场,每年三月二十八的庙会,这里就是主会场,也是整个庙会物资交流的中心。
庙会还有一个中心,就是泰山禅院。
茶水炉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是陈主任的三儿媳妇黄菊。其它店铺,有的
灯还亮着,有的黑咕隆咚的。
“黄菊,你婆婆呢?”李文化走上前去。
“在后面,她忙了一天,可能已经睡下了。欧阳科长,你们找我婆婆有事吗?”
“是啊!”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这时候,小镇人大部分都睡下了。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她。”
“谁啊!”陈主任从后面走了过来。
“妈,你还没有睡啊!是公安局的欧阳科长。”
“请进——请进。”
“陈主任,我们找您了解一点情况。”
“走,到后面谈。”
“陈主任,干脆到我们那儿去谈吧!”
“行。”
李文化叫开了公安局的大门,开门的是陆师傅。他披着军大衣,踢踏着棉鞋,军大衣里
面只穿着一套卫生衣裤。
两个人将陈主任领进了欧阳平的办公室。
没有任何铺垫,谈话直接开始。
“陈主任,清水师傅说舍利塔里面有尸体的时候,哪些人在场?”
“当时,有很多人。”陈主任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主任,我们赶到塔林的时候,尸体已经不在舍利塔里面了。”欧阳平觉得有必要把
事情说清楚,这样,陈主任才会认真仔细地思考他们提出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情啊!”
“尸体被人转移了。”
“我明白了,当时,有我一个,还有陆师傅,有电影院的马歪子,对面食堂的小刘,还
有高裁缝。其他人,我再想一想。”
李文化将笔记本翻到前一页:“有没有高裁缝的老婆和冯常林。”
“有,不错,他们也在场。”
“您再仔细想一想。”
“还有——还有——棺材铺的牟老板。”
等待。
“欧阳科长,我去把三媳妇菊花叫来,她当时也在场,她记性比我强。”
“行,李文化,你去一趟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黄菊跟在李文化的后面走进办公室。”
欧阳平搬了一张椅子让黄菊坐下。
“菊花,清水师傅在我们家的时候,有哪些人在场,应该还有一些人,我想不起来。”
李文化将笔记本递到黄菊的手上,黄菊认真地看了一遍,她眉头紧锁——做思考状。
“清水师傅是不是在你们的茶水炉呆了一会。”欧阳平提示道。
“是啊!”
“这个时候,哪些人在屋子里面?”
“除了我婆婆婆说的这几个人,还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
“章庆门和唐麻子。”
“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章庆门是隔壁杂货铺的掌柜,唐麻子是面条店的掌柜。”
两个人又从黄菊的口中抠出两个人来。
“对了,当时还有几个人来冲水,他们站在台阶下面,应该能听到清水师傅说话的声音
。”
“是哪几个人?”
“有陈奇峰的老婆,她冲完水没有走,在茶水炉前面站了一会,还有潭有忠。陈奇峰是
镇民政助理,潭有忠是铜匠。其他人,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后来,人越来越多。”
“你们提到的这些人中,一直没有离开过现场吗?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人突然离开现
场?”这个问题有点勉为其难了。
“这——我们倒没有在意,人太多,很乱,谁都不会在意谁。其他人在看热闹,我一边
看热闹,一边冲水。”
欧阳平有一种大海捞针的感觉——但这个针必须捞
正文 第六章 欧阳平再往古刹 陈主任看望寿星
欧阳平的笔记本上一共写了十个人:陆师傅,马歪子(电影院),小刘(更新食堂),
高裁缝夫妇,冯常林(牙医),牟掌柜(棺材铺),章庆门(杂货铺),唐麻子(面条
店),谭有忠(铜匠),陈奇峰(镇民政助理)的老婆。
在欧阳平的笔记本上还有一个名字也要提一下,他就是泰山庙的至真和尚,欧阳平在这
个名字的后面打了一个问号?这就是欧阳平的过人之处,他不会忽略任何细节,哪怕是
微乎其微的细节。在清水师傅到镇上来报案的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只有至真一个人
呆在寺庙之中。一个在寺庙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里面生活了很长时间的人,虽然不一定
能做到四大皆空,物我两忘,但也不至于害怕鬼神啊!一个害怕鬼神的人,怎么在寺庙
里面混呢?从某种角度来讲,寺庙里面的菩萨,绝大部分是面目狰狞,青面獠牙。比哪
些谁也没有见过的鬼神可怕多了。别看那些善男信女对菩萨顶礼膜拜,如果让他们单独
和菩萨呆上一个晚上,恐怕很难。
送走陈主任和黄菊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欧阳平决定二十七号早晨再找相关人
员了解情况。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欧阳平在公安局会合,然后朝泰山面走去。
二十六号晚上,两个人在路上分手的时候,将第二天的工作做了一些调整,先到案发现
场进行勘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昨天夜里天黑雪大,无法对现场进行勘察,塔
林的周围有大片的松树林,树林里面或许能找到一些脚印,因为有松树的遮挡,地上的
雪不会很厚,下山和上山有没有路呢?如果有的话,会有几条呢?还有泰山庙周围的环
境也应该做一些了解吧!塔林里面的尸体,可能源于寺庙内,也可能源于寺庙外。想到
这里,欧阳平和李文化不禁茫然起来,如果尸体源于寺庙内,那麻烦就更大了,如今,
寺庙里面只有清水师傅和至真两个僧人,其他人都远走高飞了。
一路上,人们都在忙着铲雪、扫雪,调皮的孩子们在自己家门前的台阶上堆雪人,忙得
不亦乐乎。
两座桥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但还有点冰,所以,走在上面的时候得格外小心。
桥边停着几条小船,船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雪。
不少人和欧阳平打招呼,然后看着两个人消失在拐弯处,人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发
生在泰山庙的案子,早已经家喻户晓。
电影院门口的墙上贴着一张还海报,上面是放映《古刹钟声》的消息。
在赵家桥北边,右手有一个小巷子,名字叫油坊巷,两个人在巷口遇到了陈主任,她站
在巷口,正在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讲话。
“欧阳科长,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陈主任一转身看见了欧阳平和李文化。
“陈主任,您这么早就忙上了。”
“雪下得太大,不放心,我来看看高德顺。他那间屋子早就该修一修了。你们这是到哪
里去啊?”
“我们到泰山庙去。陈主任,待会儿,我们想找几个人谈谈,请您帮我们叫一声。”
“行啊!我在茶水炉等你们。”
“您暂时不要跟他们说,叫谁,到时候再说。”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
两个人继续前行。
后面传来陈主任和中年妇女的对话:
“主任,高德顺的房子是该修一修了。幸亏这雪早早停了,如果下上一夜,他家的屋子
非塌了不可。”
“可不是吗!我这就去找房管所的李所长说这件事情,等高德顺回来就动手。”
“还是主任想得周到啊!”
“你也没少帮衬他啊。他大嫂,高德顺一回来,你就跟我吱一声。”
“知道了。”
“科长,高德顺是什么人啊?”李文化到这里来工作的时间不长,所以,他在东门镇的
人头不熟。
“此人一辈子没有结婚,有一个养子,在我们东门镇,就数他年龄最大。”
“多大年龄?”
“差一年就九十五岁了。”
“九十五岁,还不在家呆着,敢情身子骨不错。八成有什么养身之道。”
“此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的人物啊!”
“怎么讲?”
“你知道他为什么一辈子没有结婚吗?”
“为什么?”
“他曾经是一个太监。”
“太监,我在古戏文里面听说过,这年头还有这种人,确实很少见。”
“末代皇帝溥仪到东北建立满洲国的时候,遣散了紫禁城里面所有的太监。高德顺就来
到了东门镇到了。”
“他就是东门镇人吗?”
“他是什么地方的人,没有人知道。至于他的身世,小镇上知道的人很少。”
“难怪能活到95岁,敢情得了宫中养身秘籍。”
“他住在‘逍遥堂’的附近,但从来不到逍遥堂洗澡。”
“为什么?”
“他怕别人知道他的**。你想想看,他没有那个玩意,到澡堂里面洗澡,不把人吓坏了
正文 第七章 小和尚胆小如鼠 欧阳平绝处见路
两个人走进山门的时候,看见清水师傅和至真正在清扫台阶上的雪,他们只扫出一条狭
窄的路。
欧阳平说明来意以后,清水师傅跟至真比划了几下,便带着两个人走进塔林。至真留在
山门口继续扫雪。
走在耳房的走廊上,欧阳平有意无意地提到了至真和尚。
“清水师傅,至真是什么时候到泰山禅院来的呢?”
“是慧明住持把他抱到山上来的,来的时候,在襁褓之中。”
“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不知道,慧明住持也没有说过。”
“你和至真住在一起,他没有跟您提到自己的身世吗?”
“没有,他自从上山以后,就再没有离开过这里。慧明当上住持以后,至真就在住持身
边伺候他的饮食起居,慧明住持仙逝以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他的胆子这么小,怎么在寺庙里面做事呢?”
“是啊!智慧明持在世的时候,他和慧明住持住在一起,慧明住持走了以后,他就搬到
了我的房间,依我看,他可能是小时候受到了什么特别的惊吓,天黑以后,就不敢一个
人独处。他跟我住在一起,夜里面从来不敢一个人上茅房。”
走到圆门跟前,清水师傅从腰上摸出一串钥匙,拨出其中一把,打开门锁。
塔周围有一些脚印——就是清水师傅发现无头尸的那座舍利塔。这些脚印是他们四个人
留下来的,脚印上面覆盖着一些雪花,但能看到脚印的轮廓线,昨天晚上,欧阳平和李
文化离开寺庙的时候,雪就停了。
欧阳平爬到塔上,下到塔中,塔中有一些积雪,欧阳平用双手将塔中的积雪捧了上来,
他和李文化用手指仔细搓捻,他们想在积雪之中捻出遗留物,欧阳平知道这种可能性几
乎为零,因为尸体的身上连衣服都没有,怎么会有其它东西呢?但欧阳平还是得这么做
。案件的线索有时候就隐藏在不可能之中。
石盒子依然完好无损地安卧在塔中
“清水师傅,石盒子,我能动吗?”
“能动啊!”
欧阳平将石盒的挪动了一下,这一挪,挪出了一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时还看不
清楚,塔中的光线有些暗淡。
“文化,把手电筒给我。”
李文化从背包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然后爬上塔身,将手电筒递给了欧阳平:“科长,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欧阳平没有回答李文化的问题,他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塔底,灯光下,是一枚黑色的纽
扣,纽扣有二分硬币那么大,中间有四个洞眼。洞眼里面还有一些线头——线是黑色的。
“科长,是什么东西?”
“你看——是一枚纽扣。”
“纽扣?尸体没有穿衣服,那么这枚纽扣十有八九是凶手身上的,是凶手在往塔中放尸
体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
“也可能是凶手在转移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
李文化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欧阳平站起身,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纽扣,
认真仔细地看了几十秒钟:“李文化,你看——”欧阳平用手指指了指纽扣。
“看什么?”
“看线——”
李文化也认真仔细地看了几十秒:“科长,线有点凝固——好像是——”李文化后面的
话没有说出来。
“很可能是血迹。”
“就是血迹。”
欧阳平将纽扣放进了塑料袋。
李文化将塑料袋放进了背包。
僧人们穿的衣服是没有这种纽扣的。这可是现场唯一的遗留物啊]
正文 第八章 树林中发现脚印 泰山庙环境复杂
欧阳平和李文化在禅院东西两条下山的路上仔细寻觅,这两条路完全被积雪覆盖,路就
在寺庙的院墙边,在院墙和树林之间,有一个两三米宽的空挡,院墙边是一排茂密的竹
子,凶手不大可能走这两条路,因为他们不知道雪会下到什么时候,所有,如果凶手从
这里下山的话,应该选择树林。
于是,两个人在树林里面寻觅了一段距离,这是一片杂树林,不像松树林那样枝繁叶茂
,能兜得住雪,所以,地上有一层积雪,树林除了有一些动物的脚印和一丛一丛的灌木
杂草以及突兀的山石以外,就是皑皑白雪。
三个人又到塔林北边的松树林里面寻找脚印,这里因为有茂密的树冠的遮挡,地上只有
一层很薄的雪,有的地方还露出了杂草和树叶,杂草和树叶之中还有一些松针。
两个人沿着塔林转了一圈,塔林周围有一层比较厚的树叶,不时会有些雪块从树上落到
树叶上,欧阳平抬头向上看,头顶上是冬青树,塔林周围有几十株冬青树,中间还有几
株古老的青檀树。
“清水师傅,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树叶?”
“塔林,我们每天都要清扫一遍,树叶都堆在这里。
两人继续向北寻找,脚踩在树叶上,非常的松软,这说明树叶很厚。冬青树和青檀树的
外围全是松树,在一棵青檀树和松树交汇的地方,李文化突然弯腰蹲下。
“科长,你来看——”欧阳平和清水师傅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你看——这里——”
在李文化手指的地方,有一根段成两截的松树枝,一截横在草上,一截斜插在泥土里面
,松树枝下面,有一个脚印。
“这里也有一个脚印——科长,你看——”
李文化说的没有错,在距离第一个脚印二十五公分左右的地方也有一个脚印。两个脚印
吃土很深。从这两个脚印的位置关系来判断,应该是同一个人的。在右边这个脚印的底
部,还有一个被踩近土中的松树果。
欧阳平抬头看了看塔林,脚印所在位置在藏尸舍利塔的正北方向,直线距离最近,长度
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
“这里也有一个脚印。”清水师傅道。
欧阳平和李文化蹲下身子,在李文化发现的一对脚印的西边三十公分处果然有一个脚印。
“这里还有一个——”李文化大声道。
李文化所看到的脚印就在清水师傅所看到的脚印的旁边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从这两个
脚印的位置关系来看,是同一个人的。
“李文化,你看这两对脚印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李文化不明白欧阳平的意思。
“这两对脚印一个深,一个浅。”
“不错,你说得对,果然一深一浅,我明白了,这是两个人,一个人负重,一个人不负
重。”
“你说得对,一个身上扛着东西,所以脚印吃土很深,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土比较松软
。”
“另外一个人在旁边帮扶。”
李文化从背包里面拿出一个二十公分长的木尺和一架照相机。
欧阳平用照相机对两对脚印进行了拍照;李文化用木尺对四个脚印进行了仔细的测量,
第一对脚印的深度在一点五公分左右,尺码在四十二码左右;第二对脚印的深度是一公
分左右,尺码为四十码上下。
欧阳平和李文化又在树林里面找到了十几个脚印,这十几个脚印和前面发现的两对脚印
,无论从线路,还是从行走的方向来判断,是一致的,这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是两
个人。脚印的趋向是西北方向。
遗憾的是,松树林在一片杂树林里面消失了。
杂树林非常稀疏,树上只剩下树枝,。
越过杂树林,山坡上的栗树林尽收眼底,凶手选择这条路是有道理的。杂树林中的积雪
藏起了凶手的踪迹。
在泰山禅院的北麓有一个山坳,山坳里有七八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那是一所小学。在学
校的旁边有三个院落,住着三户人家,清水师傅说,这三户人家,两家是猎户,一家是
郎中。
在寺院的东麓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那是一个敬老院、
在距离寺院的西北角七八百米的山坡上有一个很大的墓地,清水师傅说,这个墓地已经
有很多年了,一座座坟头掩映在杂树之中,一眼望不到边。
在墓地和树林之间,有一条路,路的南边连接寺院上山的石阶,路的北边通向学校。
三个人路过墓地的时候,李文化遭遇到了两只野兔,这两只野兔从东边的树林里一闪而
过,钻进了一座坟墓,这座坟墓坍塌的很厉害,棺材板露出了一些棱角。一根棺材板垂
直树立在土丘的上方,棺材板的底部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棺材板的旁边还有几根人
的]
正文 第九章 细摸排查找疑点 深挖掘搜寻踪迹
八点半钟左右,两个人结束了案发现场和周围环境的勘查——只能是简单的勘查,因为
泰山禅院周围的范围很大。
两个人走进茶水炉的时候,时间是八点五十左右,陈主任正坐在茶水炉里面等他们二位。
谈话是单独进行的。
第一个被请进欧阳平办公室的人是电影院的马歪子,“马歪子”是他的外号,因为他的
头向左外得很厉害。清水师傅和陈主任婆媳俩所提供的人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
都是社会接触面比较广的人。镇民政助理的陈奇峰老婆在人们眼中的出镜率应该是比较
高的,因为她的男人是民政助理吗?
在这些人中,人头最熟,特点最显著的人,应该是马歪子,无论是职业,还是生理特点
,马歪子都是一个容易被人记住的角色,反之,他也有可能认识很多人。
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通过他们寻找在到第一时间获取案件信息的人,所谓
第一时间就是清水师傅叙述案件的时间,这时候的人不会很多,按照陈主任婆媳俩的说
法,也就是十几个人,至于其它人,是在消息扩散、发酵之后才聚集而来的。所以,欧
阳平想找到另外几个人。第二,欧阳平想通过他们,寻找在得知案件信息之后突然离开
现场的人。习惯于看热闹的小镇人,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是不会离开现场的。在这种
情况下,突然离开的人,极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要么就是有急事的人。
马歪子是一个老烟枪,一口的黄牙和黄中带黑的手指说明了一切。
李文化扔给马歪子一只烟,马歪子点了一下头,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他的手上刚换
过一支香烟。
“欧阳科长,你们想问什么?”
“昨天晚上,清水师傅在茶水炉烤火的时候,你在场吗?”
“在啊,怎么啦?”
“当时还有哪些人在屋子里面?”
“有对面食堂的厨师刘胖子,高裁缝,对了,还有他老婆,有澡堂修脚匠王喜。”
欧阳平和李文化对视了一下:终于又挖出一个人来。
“王喜有多大年龄?”
“四十一岁,他当时正在给我修脚,我们俩一起赶过来的。”
“那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尿壶说的。”
“尿壶是谁?”
“他叫金仁强,是逍遥堂卖澡筹的。”
“他又是听谁说的呢?”
“不知道。”
“马师傅,你接着说,还有哪些人?”
“还有冯大夫,牟老二,章庆门,唐麻子,还有谭铜匠。”
“还有吗?”
“没有了,其他人,我就想不起来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不一会就来了很多人,像
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
“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人突然离开了?”
“没有,哦,有,王喜走了,我们在离开逍遥堂的时候,尿壶说有几个人买了修脚筹—
—在等他修脚。其他人,我没有在意。
“请你在好好想一想,除了王喜,还有没有人突然离开的。”
李文化又扔给马歪子一支香烟。
马歪子用烟头将香烟点着了,一口气抽了三四口。一番吞云吐雾之后,抬起头来道:“
我后来没有见到铜匠,他好像走了,我不敢肯定,你们再找其他人问问,或许是我记错
了。”
这次谈话,欧阳平的笔记本上又多了三个名字:王喜,金仁强,谭有忠,谭有忠的名字
在欧阳平的笔记本上已经出现了两次。
在和其他人的谈话中——除了王喜和谭有忠之外,能够肯定的是谭有忠确实离开了现场
。在和刘胖子的谈话中,欧阳平的笔记本上又加了一个人,他就是在菜市场卖羊肉的何
明城,刘胖子每天都要在何明城的肉案上拿羊肉,他当时也在茶水炉,更重要的是,他
后来也走了。
之后,欧阳平请来了“逍遥堂”的金仁强。金仁强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
,言行举止显得很斯文,看样子读过一些书。说起话来不紧不慢。
“金仁强,是你告诉王喜泰山庙发生案情的吗?”
“是啊!”
“你是听谁说的?”
“听陆师傅说的,我到鲁家买猪头肉,在路上撞见了陆师傅,他没有打伞,一身的雪花
,走路非常急,我跟他搭了几句,他说庙里面出事了。我就跟王喜说了
正文 第十章 欧阳平深度挖掘 李文化另有公干
“金仁强,王喜离开‘逍遥堂’大概有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他手上有几个洗澡客等他修脚。我卖澡
筹,脱不开身,要不然,我也去了。”
金仁强的话证实了马歪子的说法。
接下来,欧阳平请来了谭有忠,在谭有忠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李文化和小曹走进了谭有
忠家的铜匠铺。他们俩到谭有忠家的目的是了解谭铜匠昨天晚上离开茶水炉之后的活动
情况。
我们先看看欧阳平这边的情况:
“谭有忠,昨天晚上,你到陈主任家的茶水炉去了吗?”谭有忠有络腮胡子,刚光过,
青色的胡茬依稀可见。
“不错,我去了。”
“清水师傅跟你说了什么?”
“不就是庙里面出人命案了吗!”
“当时在场的还有哪些人?”现在再问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多余,欧阳平就像一个打渔
人,他希望撒出去的网越大越好,打渔人在撒网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水下面有没有鱼。
谭有忠所提供的情况没有超出欧阳平的预期。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茶水炉的呢?”
“我没有看时间,呆一会,我就走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
谭有忠的反应明显慢了下来。
“请回答我的问题,离开茶水炉以后,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我去赌钱——了——”这几个字是从嘴里面挤出来的。
“赌钱?在什么地方赌钱?”
“在——在李辉煌家”这四个字挤得更慢。
“什么时候去的?”
“我——没有——看时间。”
“什么时候离开曹家的呢?这你总该记得吧!”
“什么——时候——离开曹煌家,我——也没有——看时间,打过——麻将以后,我们
——吃了一点夜宵,还喝了——一点酒——醉。什么时候到的家,我——也不知道。”
谭有忠说话吞吞吐吐,很不爽利。其中必有缘故。
李文化和小曹走进办公室。
小曹将一本谈话记录打开放在欧阳平的面前:
内容概括如下:
谭有忠昨天晚上七点半至十二点,不在家,老婆也知道谭有忠去赌钱,为这件事情,他
们吵了多少回。经过无数次的较量,谭有忠赢得了赌博权,老婆赢得了财产控制权,谭
有忠可以去赌钱,但一个星期只能赌一次,每次金额不能超过五块钱,这个标准拿到现
在来说,简直就是笑话,但在那个年代,一般工人的月工资也就是十几块钱。谭有忠手
艺好,每个月大概能挣四五十块钱。老婆把大头控制在自己的手上,谭有忠赌钱有输有
赢,通常情况下,赢的时候比输的时候多。这就是夫妻俩能达成共识的主要原因
正文 第十一章 李辉煌语出惊人 谭有忠非常可疑
之后,欧阳平和李文化去了曹营关李辉煌家,曹营关在在小镇的西边,离公安局有半里
地。曹营关南接南街,北接大街,到李辉煌家,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既可以走大街,也
可以走南街。
李辉煌家,前面是烟酒店,后面是居室,烟酒店的旁边有一个仄仄的过道,过道口有一
扇门,门虚掩着。欧阳平和李文化刚推开门,就听到一阵狗叫声,狗好像是被关在一个
小屋子子里面。
李辉煌从一间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主人和欧阳平对话的声音,狗才停止狂吠。
欧阳平算是来对了,他们在李辉煌家有了重要的发现。
十二月二十六号的晚上,谭有忠确实在黄煌家打麻将,但在时间上有很大的出入,据李
辉煌回忆,谭有忠到黄煌家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左右,而谭有忠离开茶水炉的时间应该在
七点半钟左右,在将近一个小时的空档里面谭有忠究竟在什么地方呢?无头尸消失的时
间,正好在这个时间段。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谭有忠离开李辉煌家的时间是十二点多钟,离开之前,他们确实喝了不少酒,他们每次
打麻将,最后都要由赢家出一点钱买酒,酒是李辉煌买的。
李辉煌提到一个细节,昨天晚上,谭有忠打麻将的时候注意力很不集中,他的脸色很难
看,他平时打牌很少输钱,昨天晚上,谭有忠的手气背得很。总之,他有点心不在焉。
李辉煌还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赌徒门酒足饭饱离开李家之后,女主人在打扫客
厅的时候,在谭有忠坐的地方,发现了大块的黄泥。李辉煌的老婆埋怨了好一阵,她是
一个爱干净的女人。
李辉煌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欧阳平突然兴奋起来,因为,他和李文化在泰山庙的松树林
里面看到的泥土就是黄泥。眼前就有现成的,欧阳平翘起二郎腿,在他的鞋底的凹槽里
面就有一些黄泥。
李辉煌把老婆叫到跟前,问她垃圾有没有倒掉。
老婆朝门外指了指,意思垃圾还没有倒,撮簸就在门外。
李文化走到门口,门外果然放着一个铁簸箕:“科长,你来看——”
欧阳平走到簸箕跟前,蹲下身体,簸箕里面果然有几块泥巴,颜色和欧阳平、李文化鞋
底上的泥巴一模一样,泥巴之中还有一些松针。
欧阳平和李文化相视一笑。
欧阳平向李辉煌要了一张报纸,将黄泥包起来,带回了公安局刑侦科。
好你个谭有忠,怪不得说不出具体的时间,敢情是想在时间上打马虎眼。
既然找到了滕,那就顺着藤摸瓜吧!
十点半钟,谭有忠再次被请进了欧阳平的办公室。
谭有忠脸色灰暗,眼神闪烁。表情和第一次大不相同。
“谭有忠,刚才你没有和我们说实话啊!”欧阳平两眼直视着谭有忠的脸。
“我——我说的全是实话。”
“我们已经到曹营关李辉煌家去过了。”
谭有忠已经听出来了:“你们去过了?那就好,怎么样?我没有说谎吧!昨天晚上,我
确实在李辉煌家打麻将。”
“你确实在李辉煌家打麻将。”
“这不就结了,我没有说错吧!”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到李辉煌家去的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记时间。”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是八点半钟左右到李辉煌家去的。”
谭有忠第一次语塞。
“你怎么不说了?”
“八点半钟到李辉煌家?这——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离开茶水炉就到李辉煌家去了。”
谭有忠还想在时间上做文章。
“别自作聪明了。你搞不清楚时间,就以为我们也搞不清楚时间吗?让我来告诉你吧!
你离开茶水炉的时间是七点半钟左右,从茶水炉到曹营关只需几分钟的时间,可你却走
了将近一个小时。”
谭有忠第二次语塞。
“在去李辉煌家之前这段时间里面,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是不是去了泰山庙?”
“没——没有。我晚上到泰山庙干什么去呢?”
“你看看这是什么?”
欧阳平看了一眼李文化,李文化从包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放在谭有忠前面的桌子上,打
开纸包,纸包里面有几块黄泥巴。
“这是什么?”谭有忠似乎有点疑惑,是真疑惑,还是假疑惑,现在还不好说。
“这是你的鞋子留在李辉煌家的黄泥巴。”
谭有忠下意识地将脚向椅子下面缩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能逃出欧阳平的眼睛吗?欧阳平和李文化同时看到了。
“现在,你的鞋底下凹槽里面就有黄泥巴,泥巴里面还有一些松针。塔林的北边就是一
个松树林
正文 第十二章 谭有忠说出实情 温秋兰感激涕零
“你总不能永远不开口吧!”
谭有忠没有一点反应,但他的眼珠子却在做圆周运动——是激烈的圆周远动。
“你从清水师傅的口中知道情况以后,就迅速离开了茶水炉,然后去了泰山禅院,将藏
在舍利塔中的尸体转移到别处去了。”
“转移尸体?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为什么要转移尸体。”谭有忠似乎有点疑惑。
“装什么糊涂,舍利塔里面的尸体不是你藏的吗?我问你,死者是谁?你为什么要杀害
他?”
“天地良心,我谭有忠绝不会干杀人害命的事情。”
“那你有什么合乎情理的解释呢?”
“能不能给我一只香烟。”
李文化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递给谭有忠,用打火机将烟点着了。
欧阳平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谭有忠猛抽了几口。
“谭有忠,说吧!”
“我说,但你们得答应我不要跟任何人——特别是跟我老婆说。”
谭有忠的话锋有点不对啊!
“我是去过泰山庙,但不是进泰山庙,更没有到塔林去。”
欧阳平和李文化面面相觑。
“那你去了哪里?”
“我是路过泰山庙,到一个女人家去。”
“到一个女人家去?在什么地方?”
“在山后——在瓢儿井,就在学校的旁边。”
“女人叫什么名字?”
“叫温秋兰。”
“是一个有夫之妇吗?”
“是钟郎中的的老婆。”
“钟郎中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不让你们跟任何人说就是这个意思,他男人怎么会知道呢?昨天晚上,他男人到一
户人家去出诊,说好在病人家里住一宿。”
“既然是和温秋兰做苟且之事,为什么只是蜻蜓点水——急着赶到李辉煌家去呢?”
“我是想多呆一会,可是钟郎中突然回来了,我就翻墙逃走了。”
“你在钟郎中家呆了多长时间?”欧阳平想算一算时间。
“十几分钟的样子,就一小会。我们刚那个,钟郎中就敲门了。”
欧阳平和李文化对视了一下,两人刚刚亢奋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冷却到了冰点。
“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求你们不要说出去。”
“这个,你请放心,我们只对和案件相关的事情感兴趣。”
“你到温秋兰家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呢?”
“没有。天那么黑,雪那么大,除了我这种在外面找野食的人,谁会到那儿去呢?”
“你走的是哪条路?”
“就是墓地旁边那条路,哦,我想起来了,我在那里看到了一条狗。”
“看到一条狗?”
有狗就有人,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对。”
“什么颜色?”欧阳平想通过狗的颜色找到狗的主人。
“黑颜色——黑漆漆的。”
“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呢?我是问具体位置,是在墓地,还是在墓地旁边的树林里面?”
“在那片墓地东边的树林里面,它先在路上蹲着,看到我以后就钻进树林里面去了。”
“狗的体型是大是小?”
“块头很大。”
“你没有到过塔林北边的松树林吗?”
“没有。”
“那你鞋子上的黄泥土里面怎么会有松针的呢?”
欧阳平看了看潭有忠衣服上的扣子,他想起了那枚黑颜色的纽扣。谭有忠上身穿着一件
棉袄,棉袄的外面罩着一件铁路制服,制服上是铜扣子。
“在去温秋兰家的山路上有一片松树林。”
吃过中饭以后,欧阳平和李文化到泰山禅院的后山去了一趟,这条路就是泰山庙西边那
片墓地旁边的一条路。温秋兰提供的情况和谭有忠交代的内容分毫不差。为了履行对谭
有忠的承诺,欧阳平请陈主任出面,将温秋兰请到学校的传达室。无巧不成书,温秋兰
是陈主任的远房亲戚。温秋兰对欧阳平感激涕零,因为欧阳平顾全了她的面子,在离开
学校的时候,温秋兰向欧阳平和陈主任保证,以后再不做那种既担惊受怕又猪狗不如的
事情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欧阳平拜访何家 何明城每天一澡
现在就剩下何明城了。
和温秋兰分手之后,三个回到小镇,在陈主任的指引下,欧阳平走进了油坊巷,油坊巷
就是欧阳平和李文化今天早上遇到陈主任的那条巷子,陈主任提到的老寿星高德顺就住
在这个巷子里面。
陈主任把欧阳平和李文化带到高德顺的门前,朝巷子东边指了指,竖了三根手指头,然
后离开了巷子。
高德顺家仍然是铁将军把门。低矮的屋瓦,屋顶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掉了,地上靠墙根的
地方有几堆雪,要不了多上时间,这几堆雪就会消失于无形。
何明城的家在高德顺家东边第三个门。
第三个门是一个院门,院门没有锁。何明城应该在家。
李文化敲了几下门。
不一会,从里面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开了,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站在院门口:“你们找哪个啊?”
“请问老人家,何明城在家吗?”
“明城——他刚走。”
“他到哪里去了?”
“到澡堂洗澡去了。”
欧阳平和李文化站在门口朝院子里面看了看。院子比较深,院子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
靠墙边的地方还放着几个盆景。院子里面好像还有一口井。院子里面有一股比较重的膻
味。
两个人有点犹豫,是在吴家等何明城,还是直接到澡堂去找呢?
老太太大概是看出来了:“要不,你们到院子里面来坐坐,我让孙子去叫他爹。”
“行,那我们就在家等他。”
老人将两个人引进院子,院子里面有一个葡萄架,从盘曲嶙峋的葡萄藤来看,有些年头
了,可以想象,夏天,坐在葡萄架下,一定非常阴凉;葡萄架下,有一个方形石桌,石
桌旁边有四个鼓形石凳。墙角处堆着几堆雪,靠门口的地方有一个雪人,雪人的脸上只
有一个长长的鼻子,鼻子是用胡萝卜做成的,雪人的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石凳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他正在收拾作业,他大概听到了奶奶和欧阳平的对话
:“奶奶,我叫我爹去了。”
“去叫,你就说家里来人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男孩将书包送进房间,然后一溜烟地冲出了院门。
老人将两个人让到石凳上坐下,不一会便端出两杯茶来。
几分钟的样子,小男孩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此人身高有一米六五左
右,但长得非常粗壮。他身穿一件浅蓝色过膝外套——就是那种食品厂工作人员穿的工
作服。工作服上油乎乎的,工作服的下方有两个口袋。
“谁来了?”
欧阳平和李文化站起身。
老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明城,这两位同志找你有事。”
“找我——找我有什么事情?哦,原来是欧阳科长啊!”
“耽误你洗澡了。”欧阳平闻到了一股浓烈腥膻味。
“我刚脱完衣服——没事的,什么事情?你们说吧!”
“晨阳,外面冷,你到屋里面去玩,让你爹他们说会话。”老人想把孙子支开,这样的
谈话内容,小孩不宜啊!
欧阳平看着小男孩走进了屋子:“这样吧!到我们那里去谈。”
“行啊!走,娘,我去去就来。”
三个人走出院门,出巷口,朝南街走去。
三个人路过铜匠铺的时候,谭有忠正在店铺里面焊一个铜壶,他看到欧阳平和李文化以
后——准确一点说,是看到他们三个人以后,视线迅速移至别处。
欧阳平看到,铜匠铺的墙上挂着一些金属器皿,这些器皿以铜器为主。
走进办公室,三个人坐定。
“你们找我是为泰山庙的案子吗?”
“正是。”
“不知道你们想问点什么?”
“昨天晚上,你到陈主任家茶水炉去了吗?”
“我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茶水炉的呢?”
“我在茶水炉站一会就走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澡堂泡澡去了。”
“你在澡堂都见到了谁?”
“昨天晚上酒喝多了,进澡堂的时候,有人跟我打招呼,但我不记得是谁了。”
欧阳平看了看李文化,他们对何明城的回答有点疑惑。
“我在肉案子上忙了一个上午,又忙了一个下午,身上腥膻味太重,不洗澡不能上床,
所以,每天一把澡是少不了的,不洗浑身不舒服。”
“即使是喝了很多酒,能到澡堂去洗澡,说明你的脑子还是清醒的,难道连一个熟人都
记不起来吗?”
何明城沉默片刻后道:“你们可以去问问金仁强,我在他那儿买澡筹,他应该有印象。
我每天晚上都要到‘逍遥堂’洗澡。”
送走何明城之后,李文化去了“逍遥堂”,金仁强证实:何明城昨天晚上确实到“逍遥
堂”洗澡去了,时间大概在七点四十左右。这个时间和欧阳平掌握的时间是吻合的
正文 第十四章 陆师傅冲出房间 欧阳平寻觅二炮
两个人走进公安局大门的时候,路师傅从值班室里面冲了出来:“欧阳科长,请等一下
。”
“陆师傅,您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看看——”陆师傅将一张香烟纸递给欧阳平,香烟纸是展开来的,上面有一些比
较规则的正方形的折痕。
欧阳平接过香烟纸,上面写着一行字:“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二炮在泰山庙的树林里
面出现过。”字是用钢笔写成的,字体横平竖直、刚劲有力,字写得比较从容,显然不
是在匆忙之间写成的。
欧阳平将香烟纸翻过来看了看,是大前门牌香烟纸。
这张纸条太重要了。
“陆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情——这张过纸条是——”
“就在刚才,你们走后不久,突然从窗户外面飞进来一个东西,定睛一看,就是这张纸
,纸是这样叠起来的,陆师傅一边说,一边将香烟纸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最初的样子是
一个正方形。
很显然,扔纸团的人担心捡纸团的人误将纸团当做废纸扫进簸箕,所以才将香烟纸叠成
正方形。
欧阳平走进值班室,朝屋子里面看了看,临街有四扇窗户,其中一扇开了一条缝,屋子
里面有一个烤火炉——屋子里面有一点煤气味。四扇窗户有一人多高,人站在屋外,是
看不见屋子里面的人的。
欧阳平又走出大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在窗户外面有一个一人多高,两米多宽的广告
栏,广告栏和窗户之间有一个四十公分左右的空挡,广告栏里面有几份人民日报,这个
广告栏的管理人是陆师傅,他每天上午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将刚到的人民日报放进广
告栏。小镇上所有关于国家的大事件都是从这里批发或者甩卖出去的。 别小看这个小
小的广告栏,它担负着左右或者控制文化大革命的方向和进程的责任。
那么,纸条上的“二炮”是谁呢?
陆师傅的回答是不知道。
“二炮”应该是一个绰号,或者是一个小名。
李文化把高裁缝请进了欧阳平的办公室,遗憾的是,七十岁左右的高裁缝也很茫然。他
在小镇生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二炮”这个名字。
写纸条的人是怎么想的呢?他既然想说出来,为什么不用“二炮”的真名呢?
高裁缝让欧阳平去问问陈主任,她接触的人多,应该能知道。
陈主任不在茶水炉,白天,她一般是不会在茶水炉的,黄菊坐在茶水炉里面嗑瓜子。
欧阳平走上前去:“菊花,陈主任在什么地方?”
“她可能在居委会。”
两个人朝电影院走去,居委会就在电影院的对面。
街上的积雪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因为太阳躲在云层里面。霜前冷,雪后寒,空气中有
一种咄咄逼人的寒气,沿街店铺的屋檐上挂着一些不长的冰凌,没有太阳,积雪融化的
很慢,所以,冰凌结得也不长。
居委会的门开着,陈主任果然坐在里面。她正在和俩个人说话,好像是在处理家庭,或
者邻里纠纷。
“好,就这样吧!远亲不如紧邻,缘分啊!”陈主任将几个连连称是的人送出居委会。
“欧阳科长,什么情况?”
“‘二炮'是谁?”
“二炮?没有大名吗?”
“你看——”欧阳平将纸条递给了陈主任。
“这张纸条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有人将它扔进了陆师傅的值班室。”
“你们等一下,我去打听一下,直接说出名字不就结了,为什么要让人猜谜语呢?”陈
主任对写纸条人的做法颇有意见。
一分钟不到,陈主任突然折回头,欧阳平和李文化迎了上去。
“问出来了吗?”
“我想起来了,我听何嫂子提过一个人的小名。”
“何嫂子是谁?”
“是何明城他娘啊!她以前跟我说过何明城的大哥,她好像提到‘大炮’来着。她说‘
我们家大炮’,照这么讲,那吴明城不就是‘二炮’吗?”
这简直不可思议,金仁强明明看见何明城到“逍遥堂”洗澡,写纸条的人却说吴明城曾
经在相同的时间出现在泰山禅院附近的松树林里面。难道吴明城会分身术吗?
“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二炮’这个名字呢?”李文化一头雾水。
“不雅呗。”
“不雅?”
“小时候好玩,长大以后就不合适了。”
欧阳平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他想起了小时候长挂在一些调皮小孩嘴边的顺口溜:“兄
弟十人,抬炮出城,一场大雨——”
“走,我跟你们到油坊巷走一趟,我刚才看到何明城进了澡堂,他正好不在家
正文 第十五章 欧阳平再进小巷 刘老师所知甚多
走到70号的时候,陈主任愣了一会,70号仍然是铁将军把门。欧阳平能看出来,陈主任
非常牵挂70号的老寿星高德顺。两扇低矮的窗户紧闭,里面拉着窗帘。
走到何家院门口的时候,陈主任犹豫片刻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觉得到邻居刘老师
家去证实自己的判断更为妥当。
欧阳平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和李文化第一次到吴家的时候,陈主任也采取了回避的态
度。她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陈主任,何明城这个人怎么样?”欧阳平也觉得何明城很不简单。
“不好说,我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他家原来不是本地人。”陈主任从欧阳平的眼睛里
面看到失望的情绪,又补充道,“他们家是回民,规矩多。他家在东门镇卖了几十年的
羊肉。”
于是,三个人敲开了79号的院门,何家是77号,单号在巷子的右手,双号在巷子的左手。
开院门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陈奶奶,爷爷,居委会的陈主任来了。”
“请进——请进。”从屋里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人未到声音先到。
欧阳平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刘家和何家只有一墙之隔,刘家在东边,何家在西边。
“陈主任,有事啊!欧阳科长,你们怎么也来了?”
“刘老师,欧阳科长他们想找你有点事情。”
刘老师的年龄在七十岁左右,头上戴着一顶毛线编织的鸭舌帽,鼻梁上架着着一副眼镜
,手上拿着一张报纸:“请进,到屋子里面坐下来谈。”
三个人跟在刘老师后面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房中间放着一个烤火炉,炉子上面
架着一条长长的铁皮烟囱,烟囱的另一头伸向窗外。
炉子旁边放着两张靠背椅,刘老师在炉子旁边加了两把小椅子。
双方坐定。
“欧阳科长,您说吧!什么事情?”
“哦,刘老师,是这样的,隔壁何家的何明城有小名吗?”陈主任道。
“不就是吴家的老二吗?”
“对啊!”
“你们算是问对人了。”刘老师话中有话。
刘老师用炉钩掀起炉盖,往炉子里面放了一块煤。炉子里面顿时冒起一股蓝烟,刘老师
盖上炉盖。
欧阳平看了看陈主任:“陈主任,我们算是来对了。”欧阳平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何家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是我给起的,当时,他们住在瓢儿井。我过去就在那里教书。”
那里确实有一所学校。
“何家老大叫什么名字?”
“叫宝城。”
“小名字也是您起的吗?”
“不是,小名是他爹起的。”
“老大、老二的小名叫什么?”
“老大的小名叫‘大炮’,老二的小名自然叫‘二炮’了。他们搬到东门镇来以后,这
两个小名就不用了。”
“为什么?”
“在小朋友的口中,‘大炮’,‘二炮’变成了‘大鸟’和‘二鸟’,‘鸟’,你们知
道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镇上的人都不知道呢?”陈主任恍然大悟。
欧阳平想到了写纸条的人:“在东门镇,有没有从瓢儿井搬过来的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正文 第十六章 欧阳平初访澡堂 修脚人再次确认
欧阳平已经找到了“二炮”。
如果纸条上的内容等于事实的话,那么,将舍利塔中的尸体移至别处的人极有可能就是
吴明城,以此上推,何明城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之一。
现在的问题是,金仁强提供的情况应该是毋庸置疑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玄机
又在哪里呢?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写纸条的人想干扰警方的判断力,把欧阳平的注
意力导向歧途。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李文化轻易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是不是我们已经接近案子的
核心部分?”
欧阳平的思想从来没有这么混沌过,模糊过,迷茫过。有些问题,你想得到答案,而当
答案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却觉得这些答案都不是你想要的结果。现在的欧阳平和李文
化就遇到了这种情形。
想找到写纸条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纸条上的字,横平竖直,是一笔一划写出来
的,当事人故意藏起了自己的笔锋和书写习惯,从此人传达信息的方式上看,也是这个
意思。
离开刘老师家以后,两个人和陈主任在逍遥堂前分手。
两个人进了“逍遥堂”,这是欧阳平临时决定的。因为,他们在蔡家桥上遇见了何明城
,吴明城还和他们打了招呼。
在两种答案互相矛盾的时候,欧阳平只能对其中一个答案再进行一次确认;金仁强的答
案如果是正确的话,那么,“逍遥堂”的工作人员应该能给出相同的答案。
一走进逍遥堂的大门,右手就是售票室,售票窗口是一个长方形的门洞,这个门洞高约
二十五公分,宽不到二十公分。顾客只需将人民币放进门洞之中,不一会,就会有一只
手将澡筹和找零的钱放在门洞外面的窗台上。澡筹就是一个小竹片,洗澡的竹片上刻着
一个“澡”字,修脚的竹片上刻着一个“修”字,搓背的竹片上刻着一个“搓”字,洗
澡的竹片上,还刻了“1”、“2”、“3”等阿拉伯数字,这三个数字分别代表1号厅,
2号厅,3号厅。三个厅的价格是不一样的。
欧阳平临时决定洗一把澡,用这样切入生活的方式开展工作,效果可能会好一些。经过
一段时间的亢奋之后,两个都感到了天气的寒冷。
两个人选择了2号厅。因为金仁强说何明城一直在2号厅洗澡。
金仁强将欧阳平和李文化领进了2号厅,王喜一眼就看到了欧阳平和李文化:“欧阳科
长,找谁?”
“王喜,他们是来洗澡了的,你好生伺候啊!”
“知道了。”
“尿壶,买澡筹!”
“来了!欧阳科长,你们慢慢洗,我去忙了。”金仁强答应着离开了2号厅。
王喜将两个人领到两个空位子上,掀开浴巾下面的木箱——木箱是防衣服的,箱子上面
铺着一条浴巾,人从浴池里面下来之后,可以躺在上面睡一会。
不一会,王喜送来了两杯茶。
王喜的嘴上叼着香烟,两只耳朵上一边夹了一支烟。
欧阳平示意王喜坐下。
“王喜,你不是修脚的吗?怎么干起了跑堂的活?”
“没人修脚的时候,我就跑堂。”
“王喜,昨天晚上,何明城来洗澡了吗?”
“来了,他每天都要来泡一把澡。”
“昨天晚上,他是什么时间来的?”
“什么时间我不知道,我从茶水炉回来的时候,他正在脱衣服。”王喜虽然没有说具体
时间,但他的话足于说明何明城到逍遥堂的时间是七点半钟左右。
金仁强所言不虚;欧阳平和李文化似乎从那张纸条上闻出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正文 第十七章 陈主任想起一人 大狼狗终于现身
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欧阳平打算在那条黑狗身上寻找线索——就是谭有忠提到的那条
狗。
在局食堂吃过晚饭以后,欧阳平和李文化走进了茶水炉。
在进茶水炉之前,欧阳平请教了陆师傅,陆师傅说他在镇上确实见过一只黑颜色的狼狗
,但不知道是哪家的。他建议欧阳平问问陈主任,陈主任管的是东家长西家短,她可能
知道。
黄菊在灶台上冲开水,陈主任和其他家庭成员在里面吃晚饭。
看到两个人以后,陈主任丢下饭碗,迎上前来。
“陈主任,你先吃饭,吃完之后再说。”
“我已经吃过了,说吧!跟我用不着客气。”
“陈主任,小镇上,有没有人家养黑狗?”
“黑狗?”
“对,全身漆黑。”
“你们跟我走。”陈主任朝西走去。
两个人紧紧跟上。欧阳平没有想到这么就有了狗的消息。
“陈主任,是哪一家?”李文化跑到陈主任的前面。
“李辉煌家。”
“李辉煌家?”欧阳平想起来了,早晨到李辉煌家的时候,确实听到了狗的叫声。
“科长,早晨,我们到李辉煌家去的时候,只闻其声,未见其狗。”
“他家有一条大狼狗,全身漆黑。那条狗凶得很,见了生人就叫唤。”
“门口邻居没有意见吗?城里面,人头密集,养狗恐怕不合适吧!”
“他家的狗见了生人才叫,一般情况下不叫。那可不是一条普通的狗。精的很。去年,
李辉煌家的小满在桥边玩耍,不小心滑到河里面去了,这条狗就跳到水里面,救了满堂
。”
“李辉煌养狗恐怕是用来报信的吧?”
“小李啊!你算是说对了,李家是一个赌窝,平时都是熟人。这几年,派出所和我们居
委会经常来抓赌。李辉煌养狗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陈主任,忙着啦!”
和陈主任答话的是李辉煌。李辉煌正坐在柜台里面听收音机。
“辉煌啊!欧阳科长他们找你有点事情。”
“啥事?”
“李辉煌,你家是不是有一条黑颜色的狼狗?”欧阳平走到柜台边。
“不错,是有一条狼狗,怎么了?”
“能领我们进去看看吗?”
“行,请!”李辉煌走出烟酒店,将三个人让进了过道的门。
陈主任说的没错,那条狗果然没有出声,因为欧阳平和李文化已经来过一次了,陈主任
就更不用说了。
出过道,眼前是一个院子。院子的东边有一间小屋。
李辉煌拿掉门上的铁钩,推开门,一条大狼狗从里面窜了出来,在李辉煌的膝盖周围转
了几圈。
果然是一只全身漆黑的大狼狗,毛乌黑发亮,耳垂直树立。
“李辉煌,这条狗昨天晚上出去过吗?”
“没有,昨天晚上,它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面。”
“平时也不出去吗?”
“平时,我没事的时候会带它出去溜溜。但昨天晚上,它没有出去,你们不是已经知道
了吗?昨天晚上我约了几个人在家里打麻将,陈主任,你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赌了。
”李辉煌狡黠地笑了。
“李辉煌,在咱们这个镇上,像这样的狗有几条?”既然李辉煌好狗,他就一定知道哪
些人家有这样的狗,根据毛色和骨架以及叫声来判断,这种狗一定是优良品种。
“镇上只有这一条,瓢儿井的老葛家有三条。我家这条狗就是老葛家的种。”
欧阳平对瓢儿井太熟悉了,其实,我们在前面已经交代过了,温秋兰的家就在瓢儿井。
李辉煌所说的老葛是一个猎户。瓢儿井一共有两个猎户
正文 第十八章 欧阳平路经墓地 大蟒蛇钻进坟墓
欧阳平和李文化当即赶往瓢儿井,两个人路过公安局的时候,到办公室拿了两把手电筒
。走过陆师傅的值班室的时候,值班室的门开着,陆师傅正坐在烤火炉旁喝酒,面前的
凳子上放着一包猪头肉,值班室的墙上挂着一个钟,时针和分针显示八点十分。
陆师傅走出值班室:“欧阳科长,你们俩还没有歇着。”
“歇不下来呀,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们可得悠着点。不要累着了。”
两个人路过泰山禅院的时候,山门紧闭。寺院之内一片寂静,全无声息。想那清水师傅
和至真和尚可能已经睡下了。香火不继,赋闲的僧人的日子不太好打发啊!
两个人穿过那片墓地的时候,李文化突然拽住了欧阳平的衣袖。
“文化,你怎么了?”
“科长,你看前面那丛灌木——”李文化同时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柱直射七八步
开外的一丛灌木。灌木在路的东边。
欧阳平看见了,有几根灌木在左右摇晃。
欧阳平也打开了手电筒。
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灌木跟前,手电筒的光对准了灌木的根部,灌木的根部除了
一些杂草就是积雪。积雪之中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深沟——像是有动物从上面走过。
灌木还在晃动,但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文化,你听——”
其实,李文化也听到了,在山路的西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先前,笔者已经说过
,路的西边是墓地。在坟墓与坟墓之间,是大片的积雪,积雪的下面是成片的枯草和【
www.fywxw.com】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低矮的杂树,这从冒出积雪的草尖与树枝就能看出
来。
两柱手电筒的光柱聚焦在了积雪上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从积雪下面发出来的,灯
光所照之处,积雪还在蠕动。积雪下面好像有东西。
“科长,可能是野兔吧!”
“野兔?这时候,野兔也会出来觅食吗?”
积雪还在蠕动,但由近而远。
“我还从来没有逮过野兔呢?”李文化跟了上去。
“文化,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科长,莫急,要不了多长时间。”
说时迟,那时,李文化照着蠕动的地方踩了上去。
就因为这一踩,让李文化措手不及的是,从积雪底下蹿处一条大蛇来。
李文化本能对后退了几步。
“李文化,你怎么了?”
“蛇——蛇——一条大蛇。”
“蛇?你看花眼了吧!这种季节,蛇怎么会在雪地上跑呢。”
“是蛇——确实是蛇,你来看——”
欧阳平打开手电筒走了过去:“在哪?蛇在哪?”
“在那——在那——”
欧阳平看到了,在李文化的手电筒的光柱之下,有一条手臂粗的大蛇正在迅速游动。
“科长,你再看看前面——”
欧阳平眼看着大蛇钻进了一个碗口的的深洞,如果欧阳平没有记错的话,在这座坟墓的
旁边有一座坟墓,此墓有一个半裸露的棺材,这个半裸露的棺材里面曾经钻进去两只野
兔。
几十秒钟以后,这条蛇消失在洞口。
欧阳平算是长了一点见识,下雪天,蛇竟然也会出来觅食——这好像有违常识啊]
正文 第十九章 欧阳平前往后山 钟先生揭开缸盖
因为天黑,单凭手电筒的光无法判断蛇的长度,但仅从看到的蛇身,也能知道一个大概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蛇,它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已经修炼了很多年。
走进松树林的时候,欧阳平不由自主地回望了一下墓地。如果不是上午和现在的两次遭
遇,谁能知道这片墓地原来成了蛇和野兔的藏身之地。欧阳平和李文化仅在这里出现过
三次,竟然有两次意想不到的遭遇。
欧阳平和李文化没有直接去猎户葛师傅家,他们先去了温秋兰的家。
当温秋兰打开院门,看到欧阳平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她以为两个人是来重提旧
事的。她愣了一下,接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还听到了狗叫的声音,狗叫声既像是在院
子里面,又像是在院子外面。
东厢房里面,有人说话。
“钟大嫂,猎户葛师傅家住在哪儿?”
“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们是来找葛师傅的,先向你了解一点情况。”
温秋兰的神情平稳了许多:“请进,老葛家就在隔壁。”温秋兰压低了声音。
“秋兰,是谁啊?”厢房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人站在厢房的门口
。此人应该就是钟郎中。
“是公安局的两位同志。”温秋兰走上前去,低声道,“他们是来找老葛的。”
“老葛家就在隔壁。”
“他们想问点事情。”
“秋兰,你先请两位同志到堂屋坐一会,我还有两副药,抓好就过来。公安同志,请到
堂屋坐一会,秋兰,别愣着啊!上茶。”钟郎中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狗还在叫,但看不见狗的身影。
温秋兰将两个人领进堂屋坐下,从两个人走进院门的那一刻起,两个人就闻到了一股既
浓烈又清香的中草药的味道。
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样子,从东厢房里面走出三个人来,其中两个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
上躺着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是钟郎中。
“吃了药,病情就会有所好转,明天早上,我过去看看,放心吧!”
“钟先生,太谢谢您了。诊金太少,实在拿不出手。”
“见外了不是,乡里乡亲的。”
躺在门板上的人试图坐起来说什么,被钟先生按住了:“别客气了,点回去吧!”
钟先生将三个人送出院门,彼此客气了一番,院门关上了。
钟先生走进堂屋。
温秋兰已经将茶摆在了两个人面前的八仙桌上。
李文化刚想站起身,被钟先生按住了。然后在一张长板凳上坐下。温秋兰将一个茶杯放
在钟先生的手中。
“钟先生,我们来——是想向您了解一点情况。”
“用不着客气,问吧!”
“隔壁葛师傅家,养狗了吗?”
“养了,刚才叫唤的就是老葛家的狗。”
“几只?”
“三只,一公一母,还有一条小狗。纯种的狼狗。”
“葛家一直以打猎为生吗?”
“从葛老爷子就开始了。”
“葛师傅为人怎么样?”
“葛家是本分人家,不管什么事情,从不与人计较。他家捕的蛇,还有蛇蜕,不卖给别
人,只卖给我家,给多少钱,就拿多少钱,从不讨价还加。是一个厚道人家。”
钟先生无意之中提到了蛇。
“葛师傅除了打猎,还兼带捕蛇吗?”
“是啊!在咱们这地界,只有他家会捕蛇。”
“冬天,他也捕蛇吗?”
“怎么不捕,大前天,他还捕了一条蛇,你们随我来。”钟先生站起身。
钟先生领着两个人走进东厢房,这应该是钟先生问诊把脉的地方,在里间,有一个瘦而
高的水缸,钟先生掀开盖子:“你们看,就是这条蛇——”
缸里面果然游动着一条蛇,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它在缸底迅速划圈。欧阳平打开手电筒
照了照。好家伙,一条手臂粗的土灰色的蛇,头高高扬起,嘴里面不时吐出舌头。
“科长,我们今天晚上碰到的蛇,好像也是这种颜色。”
“不错,就是这种颜色。”
“在什么地方?”
“在泰山禅院西边的墓地。”
“老葛知道了,明早一定会去。”
“钟先生,这种蛇是不是有毒啊?”
“毒性大着呢?老葛专捕有毒的蛇。”
“这叫什么蛇?”
“叫蝮蛇
正文 第二十章 葛师傅性格直爽 大狼狗训练有素
两个人正准备告辞的时候,院门响了。
温秋兰走出堂屋:“谁啊?”
“我。”
“是老葛,他来找我下棋。”
“科长,他来的正好,就在这里谈。”李文化道。
“我看这样吧!请二位暂避一下,等老葛进堂屋之后,你们再去敲葛家的门。我们做了
两辈子的邻居,我担心以后见面不好说话。你们到老葛家以后,千万别说到我家来过。”
“怕什么,你又没有说什么?”温秋兰道。
“妇人之见,两位警察不是为泰山禅院的案子来的吗?我们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行,我们先回避一下。”
“请跟我来。”
两个人随温秋兰进了西厢房。
钟先生走过去打开院门。
“钟先生,腾出手来了。”
“没事了,刚歇下来。”
“杀几盘。”
“行啊,杀几盘。”
钟先生将老葛带进了东厢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温秋兰将两个人送出院门:“欧阳科长,你们别介意,他这个人谨慎了一辈子。”
葛家在钟家的东边,两家的院墙相距不到十米。
李文化刚准备敲门,里面的狗已经叫起来了。还不是一条狗,一声比一声高。
李文化用力敲了三下门。
不一会,院门开了,主人是听到了狗的叫声才来开门的,一个五十岁左右女人探出脑袋
来:“大黑,别叫了。你们找谁?”
狗很听话,果然不叫了。
钟家的院门也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
“请问这是葛师傅的家吗?”
“你们找我。”葛师傅走到了欧阳平的跟前。两个人闻到了一股酒味。他声如洪钟,看
上去显得很直爽。
“您就是葛师傅吗?”
“你们是——”
“我们是公安局刑侦科的。”
“公安局?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能让我们进去谈吗?”
女主人打开院门,将两个人让进了院门。
一条黑狗跟着葛师傅走进了堂屋。是一条比较小的狼狗,毛色非常纯。
李文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支,递给葛师傅一只,用打火机点着了。
“老太婆,弄两杯茶来。”葛师傅说话的声音比较的生硬,但比刚进院门的时候好多了
,钟先生的顾忌是有些道理的。
“说吧!什么事?”他在狗的头上使劲拍了一下,狗哼了一声,无趣地走开了。
谈话的氛围不是太好。
“葛师傅,这只狗,好像是纯种的狼狗吗!”
“可不是吗!在咱们这地界,再也找不到这么纯的狼狗了。”狗应该是老人的骄傲。
“镇上也有一条这样的狗,该不会是您家的种吧!”
“你说对了,那是我送给李辉煌的狗。”
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老太婆端来了两杯茶。轻轻摆放在两个人的面前。
“请喝茶。”葛师傅用了一个请。
“我们听说葛师傅捕蛇很有一套。”
“从我爹开始,我们葛家就干这个了。”
“听说您捕的都是毒蛇?”
“是啊!毒蛇可以做药。我大前天在山上挖了一条蝮蛇。”葛师傅说的就是钟先生家水
缸里面的那条蛇。
“我们刚才路过泰山禅院的时候,也碰到了一条蛇。”
“在什么地方?”
“在墓地。”
“你们看见蛇的身体了吗?”
“看见了。”
“什么颜色?”
“土灰色。”
“土灰色?那就是蝮蛇。是不是钻进坟墓里面去了?”
“对啊!”
“待回儿,你们走的时候,我跟你们走一趟,你们指给我看一看。”
“行啊!葛师傅,大雪天,蛇怎么会出来活动呢?”
“是啊!蛇在冬天不是冬眠的吗?”李文化道。
“在一般情况下,蛇会冬眠,但也有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如果它们在入冬之前没有吃饱,就会在冬天出来觅食,瓢儿井有两个猎户,刘家沟和
曹村也有几个猎户,我们整天在山上转,蛇能捕捉到的食物很少,再加上我经常寻觅它
们的踪迹,它们能吃到的东西就更少了。”
“原来是这样。”李文化又知道了一点生活常识。
“葛师傅,照这么说,您一年四季都不闲着。”
“是啊!”
“葛师傅,你昨天晚上上山了吗?”
“上了。”
“什么时候?”
“吃过晚饭,我就上山了。我在山上下了几个夹子,大雪天,一些动物会出来找食吃。”
“带狗了吗?”
“两只狗都上山了。”
“大概在什么方位?”欧阳平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泰山禅院所在的山峦,只是老
山的东部的一小部分。在泰山禅院的西边是绵延几十公里的高山。
“昨天晚上,我没有走远,就在泰山禅院附近转了转。”
“您家什么时候吃晚饭?”
“六点半钟左右。”
“什么时候下的山?”
“到家九点钟了。”
凶手转移尸体的时间在八点左右。
“葛师傅,您把行走的路线跟我们说一下。”
“你们不是来问案子的吗?”
“对,我们是为案子来的。”
“那你们问的事情有点不着调啊!”
“案子的大致情况,您听说了吗?”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任谁都知道。”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清水师傅的报案之后,迅速赶到塔林,可是,塔林里面的尸体不
见了。”
“我明白了,尸体被人弄走了。”
“您说得很对。”
“那就对了。”
葛师傅很可能想起了什么。
“我先去了塔林北边的杂树林,后来去了墓地北边的松树林。”
谭有忠就是在墓地附近看到黑狗的。
“那么,您在山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呢?”
“看到了,但看得不是很真切。”
“不真切?”
“我每天晚上都要喝几两酒。”
“您看见了几个人?”
“不好说。”
“大概在什么位置?”
“在墓地附近的树林里面。当时,大黑突然跑到我跟前,在我身上蹭了几下,只有在碰
到生人的时候。大黑才会这么做。我定睛一看,不远处有两个人影——又好像是三个人
,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我平时在山上转,遇到人是常有的事情。”
欧阳平和李文化在塔林北边的树林里面发现的十三组脚印所显示的就是两个人。
“两个人影——又好像是三个人影?”
“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大的又太大,要么就是两个人走在一起。”
“他们朝什么方向去了?”
“再看时,就不见了,只是闪了一下。”
“大黑没有叫吗?”
“它跟我上山从来不叫。”
“这是为什么?”
“大小我就训练它了,它出声,我还怎么打猎啊!”
敢情,葛师傅家的两条狗训练有素啊]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李文化指示坟墓 离奇案扑朔迷离
两个人离开葛家的时候,葛师傅跟着走出了院门,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手电筒,同时走出
院门的还有两条狗。也真奇了。自从走出院门以后,两条狗竟然没有叫一声。它们一会
儿跑到前面,一会儿落在后面,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在温秋兰家院墙西边有一条上山的路。西边不远处就是学校的大门,传达室里面的灯还
亮着,里面坐着一个老者,头靠在藤椅的后背上,传达室里面传来了收音机的声音——
内容是主持人播报《人民日报》社论。那声音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就跟注了鸡血似的。
葛师傅说,他们脚下这条路是瓢儿井唯一一条上山的路,其它地方都是峭壁。泰山禅院
所在的山峦,海拔并不高,也就八九百米的样子,但山势非常险峻。
十几分钟以后,三个人来到了墓地跟前。
欧阳平和李文化在发现蛇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葛师傅,就是那座坟墓——”李文化所指的坟墓是距离路边的第三座。
坟头上有几株傲然挺立的乌桕树,乌桕树上的雪已经落尽。坟堆上的积雪还在。
葛师傅打开手电筒,朝蛇游走过的地方照了照,然后将一根乌桕树的树枝掰断了,他这
是在做记号,几乎所有的坟墓上都有这种树。
瓢儿井之行是有收获的,但瓢儿井之行又使案子显得扑朔迷离:
第一,证实了谭有忠提供的情况——他确实在墓地附近看到了一条黑颜色的狗。第二,
葛师傅提供的情况证实了欧阳平和李文化的初步判断,转移尸体的可能是两个人——至
少在两个人以上。
和葛师傅分手之后,两个人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他们所获取的诸多信息中,出现了
互相打架的现象,葛师傅在墓地附近看到了两个人——也可能是三个人;谭有忠在这里
看见了葛师傅的狼狗,写纸条的人说在泰山禅院的附近看到何明城——虽然这条信息已
经被欧阳平否定并删除,但现在有必要拎出来放在一个比较大的背景下来综合考虑。
葛师傅看到的三个人——姑且是三个人吧!,那么,包不包括谭有忠呢?谭有忠既然在
同一个时间,用一个地点看到葛师傅的大狼狗,他就应该能看到葛师傅和葛师傅所看到
的那两个人。这里面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疑点。这是其一。
其二,葛师傅特别提到,他所看到的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当时,雪下得很大,这一大一
小的两个人影,是不是一个身材高大粗壮,一个矮小瘦弱呢?
“李文化,你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
“科长,你说。”
“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两个人,如果再加上一具无头尸呢?大的那一个身上背着或者扛
着一具尸体。在远处看,可不就是一大一小吗!”
“完全有这种可能。那么,他们从舍利塔里面取出尸体以后,应该直接下山,为什么要
跑到墓地这边来呢?”
“他们走哪条路完全取决于他们要把尸体转移到什么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可能会把尸体藏在墓地附近的某一个地方,是不是这样?”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山上地方这么大,藏一个尸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一具
尸体,又不是什么宝贝,越早处理掉越好。”
“凶手能把尸体藏在什么地方呢?葛师傅和其他猎户经常在山上打猎,他们难道不怕被
人发现吗?”
“明天,我们在墓地附近转转。”
“我们还要在那枚纽扣上下点功夫,另外,那张纸条,我们还应该掂量一下,写纸条的
人为什么单提到何明城呢?”
“糟糕,我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没有在意何明城外套上的纽扣。”
“这不难,明天早上,我到菜市口去转转。”
“行,你注意点,不要被他发现了。”
“没事,人多,他不会看到我的。”
一夜无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菜市口等待守候 纽扣上膻味浓重
十二月二十八日早晨,李文化起了一个大早——天刚刚亮,他径直来到菜市口,人很多
,天太冷,何明城的羊肉摊子前面站着好几个人,何明城正忙着剁肉,称重,收钱,找
钱。
李文化将鸭舌帽沿压住了眉头,站在几个人的后面。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李文化看见了,何明城还穿着一件工作服——就是他们曾经看
到过的那件工作服,腰上系着一条皮围巾,围巾上面有三枚黑色的纽扣,大小和李文化
他们在舍利塔里面发现的纽扣一样,三个扣眼里面都有纽扣。
不过,这并没有让李文化感到惊奇,他扫视了一下四周,绝大多数人衣服上都是这种黑
色的纽扣。不知道何明城系在围巾里面的几个纽扣有没有下岗的问题。常识告诉我们,
最有可能下岗的是衣服下面的纽扣。
怎么办呢?李文化想到了陈主任,居委会的办公室就在菜市口的斜对面,现在,只有等
何明城解下皮围巾以后,才能看见少不少纽扣。
想到这里,李文化走进了南街,时间是六点半钟左右,陈主任正在茶水炉上忙着,这时
候,正是顾客最多的时候。
李文化站在茶水炉的台阶下面站了一会。
终于,陈主任看到了李文化,她知道,李文化肯定有事。
陈主任喊来了媳妇黄菊,
两个人刚准备走进公安局的大门,远远地看见大步流星的欧阳平。欧阳平也看见了他们
俩。
三个人上了二楼,来到欧阳平的办公室。
“文化,怎么样?”
“是黑纽扣,但看到的地方,一个都不少。”
“怎么讲?”
“何明城的腰上系着一条一皮围巾。”
“你们安排我做什么,说吧!”
“您找机会看看何明城的外套上少不少纽扣。”
“少不少纽扣?这是咋回事啊!”
“我们在舍利塔里面发现了一颗纽扣,就是您身上这种纽扣。”陈主任的上身穿着一件
棉袄,棉袄外面罩着一件浅黄色的外套,外套的纽扣就是那种黑纽扣。
“何明城十点多钟收摊,这件事情交给我吧!”陈主任已经知道李文化找她的目的,“
我今天上午什么事情都不做。专等他收摊。”
“陈主任,辛苦您了。”
“我吃过早饭就过去——我回去了。”
两个人将陈主任送出办公室。
两分钟左右,小曹走进了办公室:“科长,你找我?”
“小曹,昨天忙的头昏脑胀,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欧阳平打开档案柜,从一个抽
屉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大家应该认识这件东西,它就
是欧阳平在舍利塔里面发现的那枚黑颜色的纽扣。
欧阳平好像想起来什么,他突然打开塑料袋,拿出纽扣,放在鼻子上闻了了闻。
“你们俩也闻一下?”
小曹接过纽扣闻了闻。
“小曹,你暂时别说,文化,你试试看。”
李文化接过纽扣闻了闻。
“怎么样?你们闻出了什么?”
“有一股膻味。”小曹脱口而出。
“不错,是一股膻味。”李文化做了一个深呼吸,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欧阳平的脸,”何
明城的身上也有一股很重的膻味。”
“难道——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我们要再仔细斟酌一下?”
“这就奇怪了,何明城明明在‘逍遥堂’洗澡。”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管怎么样,小曹,你把这枚纽扣送到局里化验一下,看看线上
面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小曹一脸疑惑。
“小曹,你看看——到外面看。”
小曹将纽扣拿到办公室的外面正反两面仔细看了一会,院子和屋顶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
,屋外的光线出奇的好。
欧阳平和李文化走出办公室。
“科长,这些线凝固在一起,只有血才可能将它们凝固在一起。因为膻味太重,血的腥
味被掩盖住了。”
“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何明城整天和羊肉打交道,纽扣上的线凝固的也可能是羊肉上的油脂。要不然,纽扣
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膻味呢?”
小曹将纽扣放进塑料袋,又将塑料袋装进背包。
三个人来到食堂。
早饭吃到一多半的时候,两个人朝食堂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是门卫陆师傅,另外一个
人,欧阳平和李文化都不认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邬小龙前来报案 棺材中藏有秘密
欧平和李文化迎了上去,在食堂里面吃早饭的人不约而同地望着门外。
“邬小龙,你自己说吧!欧阳科长,这是瓢儿井的邬小龙,他要报案。”
小邬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他气喘吁吁,馒头大汗。
“来,小邬,你坐下说。”
“不坐了,你们赶去吧!”
“到什么地方去?”
“到泰山庙,葛师傅挖到了一具无头尸。”
欧阳平不再问了:“李文化,我们走。”
“科长,要不要我去?”小曹走到欧阳平的跟前。
“原计划不变。”说话的时候,欧阳平一行三人已经冲出了食堂。”
“科长,我去拿家伙,顺便带两辆自行车。”
“再带一个装尸袋。邬小龙,葛师傅在什么地方?”
“在墓地。”
一分钟以后,三个人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欧阳平骑着自行车,车后坐着李文化,肩膀上
背着一个包。小邬也骑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有一捆东西,那应该是装尸袋。
两辆自行车遇桥下,路上骑,穿过菜市口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这时候,正是菜场上
人最多的时候。很多菜农将摊子摆到大路上来了。
欧阳平扫了一眼何明城的羊肉摊子,何明城正扬起头,朝这边看,因为欧阳平他们穿过
菜市口的时候,引起了一些**。
在泰山禅院山脚下有一个杂货店,李文化和杂货店的老板嘀咕了几句之后,将自行车停
在了杂货店的前面。
三个人大步流星,上得山来。
“小邬,现场有几个人?”
“两个人,我爹和葛师傅。葛师傅每次挖蛇,都要请我爹帮忙,他一个人做不来。”
五分钟以后,三个人到达墓地,葛师傅站在路上等待,旁边蹲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嘴里面含着一根烟枪。旁边站着几个人,大概路过这里的人。路边还有一个五六十公分
高的竹篓,竹篓不断晃动。竹篓里面应该是蛇。
葛师傅将两个人领到坟墓跟前,邬老汉跟在后面。
棺材已经被挖开,棺材腐烂的很厉害,棺材板上面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窟窿。
棺材里面侧躺着一具无头尸——身体蜷曲着——尸体上面有一些土。尸体成灰黑色,皮
肤已经收缩并干瘪,部分已经腐烂,关节处的骨头完全凸显出来,脖颈短截处完全成黑
色。空气中有一点异味;棺材里面还有一些土,
李文化从包里面掏出照相机,进行了拍照。
“葛师傅,蛇抓到了吗?”
“抓到了,在竹篓里面呢,好家伙,这是我抓到的最大的蝮蛇。”
“得感谢这条蛇,要不是他,恐怕谁也不知道棺材里面藏着一具尸体。”邬老汉道。
“是啊!这也算是天意啊!”葛师傅感叹道。
“二位师傅,你们有没有动尸体?”
“没有。土是新的。”
“土是新的?这么讲?”
“这个坟墓的土是刚填起来的,上面盖了一层草皮。”
欧阳平看了看旁边另一个坟墓,就是欧阳平他们二十七号早上看到的那座露出大半个棺
材的坟墓。刚填起来的这座坟墓,最初也应该是这种情形。
“葛师傅,这些坟墓有主吗?”
“这里大部分都是无主坟,有主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欧阳平环视四周,凡是没有墓碑的坟都土塌棺现。这为凶手藏匿尸体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撬开露出来的棺材板,将尸体塞进去,填一点土,盖几块草皮,再加上大雪的覆盖,
谁能想到呢?
从凶手将尸体藏进舍利塔到将尸体藏进棺材,可见凶手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正文 二十四章 无头尸命根不在 欧阳平仔细检查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尸检,李文化从包里面拿出两副手套。
两个人将尸体抬出棺材。
原先站在路上的人凑了过来,后来又增加了十几个人——都是路过此地的——人群中还
有几个女人。
死者为男性。
尸体平放在装尸袋上——尸体的正面朝上,头颅齐肩切开,连一点脖茬都没有留下。这
样的处理方式好像有非常特别的考虑。砍头的刀应该非常锋利——也应该是专业刀具,
凶手的刀工也非常娴熟。
尸体的长度是一百四十一公分,如果加上头颅和脖子——按照正常人的脑袋和脖颈的一
般长度,死者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左右,奇怪的是,死者的身上没有一根汗毛,更奇
怪的是,死者的会阴部也被剜去一大块,不是一般的剜,剜掉的不仅仅是那玩意,除了
那玩意,连同那玩意周围的皮肉剜去了一大块,面积有巴掌大。死者的胸部有点凹陷,
那两个东西深陷皮肉之中。死者的皮肤比较细腻。
“亏凶手想得出来,把尸体藏在棺材里面。”
“把尸体藏在塔林里面,谁能想到呢?”
警察是怎么知道的呢?”
“坟墓里面有一条蛇,葛胖子父子俩挖蛇,结果挖出了一具无头尸。”
“蛇就在棺材里面吗?”
“对。”
“葛胖子是怎么知道棺材里面有蛇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葛胖子和毒蛇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有丰富的经验。”
几个人在交头接耳。
“真残忍。”葛师傅自言自语道。
“我算是长了见识了。”邬师傅道。
“什么样的仇恨,割头不算,还要割掉命根子。”人群中有一个女人道。
几个女人站在比较远的地方,斜视着尸体,她们又想看,又害怕。
“凶手为什么要剜掉那玩意呢?该不会是情杀吧!”李文化低语道。
欧阳平没有回答李文化的问题。
死者的手指甲和脚指甲已经所剩无几,指甲黄中带黑,指甲缝里面有不少黑诟。最小的
两个脚指甲已经完全脱落。根据尸体表面的颜色和部分地方腐烂的程度判断,死亡的时
间在三个月左右,以此推算,遇害时间应该是九月下旬。
死者的年龄最难确定,死者身上的表皮和皮下组织已经完全松弛,身上的骨头条条绽出
,身上有很多老人斑。
两个人将尸体翻了一个身,死者的胯骨像刀削一样,屁股上没有什么肉,即使有一点肉
,也是往下坠的。
欧阳平做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判断:死者的年龄至少八十岁,这只是初步的判断,还不
能算结论,欧阳平准备请市局刑侦队的专家来做进一步的判断。
死者极有可能是东门镇附近的人,这大概就是凶手将死者身首异处原因。至于凶手为什
么要剜去死者的命根子,欧阳平一时还找不到答案,但他肯定,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是
不可能和“情杀”扯上关系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脚中心蟾蜍卧底 右肘部惊现创口
谋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里面一定有非常特殊的背景和原因。
前面,笔者曾经强调过,关于死者的年龄,欧阳平和李文化还无法得出结论性的意见。
所以,在尸检记录上,死者的年龄的后面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具无头尸,给确认死者的身份增加了非常大的难度,怎么办呢?欧阳平和李文化只有
在死者身上的其它部位进行认真的检查——用寻觅比较准确,好在死者的尸体刚开始腐
烂,大部分皮肤保存完好。
经过仔细的检查,两个人有三个重要的发现——其重要性将随着侦破工作的逐步深入慢
慢显现出来:
第一,根据死者脚的大小长度,死者所穿的鞋码应该是39码。死者的脚底和脚跟比较光
滑,几乎没有什么老茧。这能说明什么呢?它至少能说明死者生前没有从事过比较重的
体力劳动,死者生前的生活条件比较好——可能不是一般的好,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脚底板保养得竟然比五六十岁的人还要好。
第二,在死者的左脚的脚心有一个蟾蜍状的胎记。这个胎记是欧阳平和李文化同时发现
的,胎记不是很大,比蚕豆大一圈。发现这个胎记有一个过程。在欧阳平发现胎记之前
,死者的左脚底板上有一些泥巴,起初,欧阳平并没有特别在意,在两个人准备结束尸
检的时候,欧阳平蹲下身体。这完全符合欧阳平的性格,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任何事
情,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是极其微小的细节。作为一个刑侦工作者,这是一
种不可忽缺的品质,也算是一种职业习惯吧!
“科长,怎么了?”
“等一下,这里有一些泥巴。”
“什么地方?”
“在这里——。”
欧阳平用积雪在死者的脚底板上进行擦拭。先用了两把雪,第二把雪擦完的时候,欧阳
平就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图案,当第三把雪擦完的时候,李文化和在周围的其它人都
看见了。
“这是一个胎记。”葛师傅脱口而出。
“胎记长在脚心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邬小龙道。
“每个人都有胎记,什么地方都能长。”邬师傅道。
这是不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呢?在找不到其它能表明死者身份的的情况下,这个胎记就显
得非常重要了,外人不大可能知道,家里人一定知道。当然,这个胎记如果在死者的身
上就更好了。
由于这个发现,欧阳平将尸检的过程延后了十几分钟,因为死者的双手和右手的肘部也
有一些泥巴。
两个人用雪将死者双手和右手肘部上泥巴清除干净。
“好像是一个创口。”当李文化清除掉肘部上的泥巴的时候,欧阳平大声道。
“不错,是一个创口。”
在死者的肘部——也就是关节凸起的地方,有一个两公分长,一公分宽的疤痕。这是死
者身上唯一的伤口,这个伤口应该是死者在遇害的时候留下的——很显然,死者在遇害
前有过痛苦的挣扎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李文化拨打电话 水队长随车来接
尸检工作终于结束,李文化将装尸袋的袋口系好,当时的装尸袋是用帆布做的,袋口有
几根对应的布带子。
邬小龙喊来了三个年轻的后生,四个人,一个人一个角,将尸体抬离了墓地。看热闹的
人紧随其后。
欧阳平和李文化与葛、邬两位师傅握手告别,两条大狼狗将一行人送泰山禅院的门口就
回去了。这两条狼狗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和欧阳平他们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清水师傅和至真和尚正在山门前的石阶上铲雪。
“欧阳科长,你们这是——”
“葛师傅在墓地挖蛇的时候挖出了一具尸体。”
“有头吗?”
“无头。”
“身上有没有穿衣服?”
“没有。您过去看看,邬小龙,你们等一下。”
四个人将装尸袋放在石阶下面的平台上。李文化解开袋口一头的两根布带子,露出尸体
的上半部分。”
清水禅师走到装尸袋跟前,蹲下身子:“就是他——就是他。天意——天意,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至真跟在清水师傅的后面,眼睛吧嗒吧嗒地看看欧阳平,又看看清水师傅,最后把视线
投向袋中的尸体。他的表情相对而言比较平静,也可以用“木然”这个词来表述,他大
概听不见欧阳平与清水师傅说话的声音,获取信息的唯一路径是眼睛。
按照欧阳平的吩咐,邬小龙等人将尸体放在“泰山禅院”牌坊下的高台上。
一眨眼的功夫,从四面八方跑来了很多人,将牌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欧阳平和李文化耳语几句之后,李文化冲出人群,走进小街,朝进香桥跑去,他这是去
打电话,东门镇公安分局没有法医处,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尸检,更无法存放尸体,所
以要请区公安局派车来将尸体运到去公安局法医处。
距离泰山禅院最近的电话是电影院,当时,在整个东门镇,只有五部电话,除了电影院
,另外三家分别是镇公安分局、邮局和镇政府、镇医院。
二十几分钟以后,一辆吉普车停在牌坊前面的台阶下面。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是
司机,另一个是区公安局刑警队的水副队长。
水队长将车后门打开,邬小龙指挥着另外几个人将尸体搬上了汽车。
李文化和水副队长上了汽车。
汽车在众人的目送下,徐徐驶离泰山禅院。
这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雪花很大,看样子,这场雪不会小到哪里去,前面的积
雪还没有来得及融化,一场大雪又来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陈主任斩获不小 欧阳平亦有所悟
欧阳平告别邬小龙等人离开了泰山禅院。
回到刑侦科,欧阳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市公安局刑侦队法医处的郭老打电话。郭老
是法医界的专家,一年前,欧阳平到市公安局开会,认识了郭老。两个人谈得很投缘。
欧阳平想请郭老到区公安局来一趟,无头尸的检查还没有结束,特别是死者的年龄,欧
阳平还吃不准。郭老从事法医工作多少年,写过几本书,经验非常丰富。欧阳平想听听
他的意见。
郭老答应下午两点钟左右赶到区公安局法医处,两个约好在那里见面。
欧阳平刚放下电话,陈主任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办公室。
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半钟,陈主任一定是为何明城的事情来的。
“陈主任,您坐。”
欧阳平还想去倒水,被陈主任拽住了:“别忙了,坐下来说话。”
“陈主任,何明城收摊了。”
“收摊了。”
“您看清楚了吗?他的外套上面的纽扣少不少?”
“少。”
“是那一颗,在什么位置?”
“一共少了两颗,是最下面的两颗。”
“他看见您了吗?”
“我怎么能让他看见我呢?他收摊以后——今天,因为天冷,羊肉卖得很,十点钟左右
,他就卖完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铺子里面的墙上,然后到烧饼油条店吃早饭去了,
平时,他都是在收摊以后才吃早饭的。”
陈主任出面完成这个任务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就摸了进去。这样看,才能看得一清二楚。”
“太好了。照这么说,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可信的,可是——”
陈主任望着欧阳平的脸,她在等“可是”后面的内容。
“‘逍遥堂’的金仁强和王喜都说二十六号晚上七点半钟以后,何明城在‘逍遥堂’泡
澡。一个人说可以不信,两个人异口同声,这该怎么解释呢?”
陈主任掀起棉袄的下摆,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欧阳科长,你看看这个—
—”
欧阳平站起身。
陈主任将一枚纽扣放在了桌上。就是欧阳平和李文化在舍利塔里面发现的那种型号的纽
扣。纽扣上还有一些线头。
“陈主任,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离开羊肉铺的时候,我从何明城的外套上拽下一颗。”
欧阳平拿起纽扣,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纽扣上有一股很浓的膻味,线头也是凝固起来的。
“陈主任,谢谢您,这枚纽扣对我们来讲太重要了。”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我走了,有事,你再找我。”
送走了陈主任之后,欧阳平从档案柜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档案袋上写着“1970。12。
26”的字样。
欧阳平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一张纸,就是那张香烟纸。
欧阳平反复揣摩着纸条上的内容。
突然,他站了起来。
欧阳平踱到窗户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陷入了沉思:写纸条的人在墓地附近看
到河明城,其根据一定是何明城身上的外套,欧阳平有理由相信,在东门镇,穿这种外
套的人恐怕只有何明城一个人。当时,天很黑,雪下得很大,写纸条的人是不可能在近
处看到对方的。如果是在近处,那么,对方一定能看到他。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欧阳平到菜市口和三条街走了一趟,一路上,他没有看到一个穿
长外套的人——我们所说的是像何明城那件长外套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欧阳平苦思冥想 移尸案似有眉目
欧阳平遇到了一个暂时无解的难题——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当他裹挟着一身的雪花走进公安局大门的时候,陆师傅从值班室里面走了出来。
“欧阳科长,我刚才又捡到一张纸条。”
“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看——”
纸是展开的,还是大前门牌香烟纸,折叠的方式和第一张完全相同。上面的内容是:“
26号晚上八点钟左右,何明城(二炮)确实在墓地出现过,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像木棍又
像扁担一样的东西。”
纸条上的字体和第一张纸条上的字体完全一样。
“一根像木棍又像扁担一样的东西”不就是铁锹吗?这进一步证明了欧阳平先前的分析
,写纸条的人看到何明城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只能看到“一根既像
木棍又像扁担一样的东西”。不仅如此,这个人还看到了何明城身上的外套。
这一次,当事人写出了“二炮”的真名,他可能认为欧阳平还没有找到“二炮”,因为
“二炮”还在菜市口安然无恙地忙着自己的生意。他不想让欧阳平在寻找“二炮”上浪
费时间,所以,这个人迫不及待地写出了何明城的名字,看样子,他比欧阳平还着急。
经过这样的分析,两张纸条的可信度有了很大的提高。何明城经营羊肉——何家经营了
几十年,砍、切、剔割等刀具,一应俱全,联系尸体脖子和会阴部的创口,何明城的嫌
疑正在逐步上升。
凶手将尸体藏进棺材,所需要的工具就是铁锹。奇怪的是,这个人为什么只看到何明城
一个人呢?塔林北边的松树林里面的脚印显示是两个人。而葛师傅所看到的可能是三个
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
写纸条的人看到的是一个人,葛师傅看到的是两至三个人,葛师傅提供的情况是不会有
问题的,至于这个写纸条的人,他两次提到同一个人——只是名称不同而已,更重要的
是,第二张纸条上的内容和案情是比较吻合的。所以也应该是可信的。
如果这两个信息都可信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两个人在墓地附近出现的时间一前一后。
如果写纸条的人所看到的人和葛师傅所看到的人同时在做同一件事情的话,那也有一种
可能,一个人直接到墓地做藏尸前的准备——一部分土要挖开,棺材要揭开,另外两个
人到塔林去取尸。
这种事情耽搁的时间不能太长,尽管是大雪飘飞的晚上,走夜路的人还是有的,谭有忠
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再加上写纸条的人,就是两个人了。
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二十六号的晚上,如果何明城没有到过塔林的话,那么,纽扣
是怎么遗失在舍利塔中的呢?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将尸体藏进舍利塔的时候,去过塔林。
难道金仁强和王喜是在应付和搪塞欧阳平吗?他们的答案所依据的可能是何明城的生活
习惯和一向做法。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何明城。最重要的物证就是那枚纽扣和纽扣上的膻味。
于是,欧阳平有了想抓人的冲动,转而一想,还是等郭老看过尸体以后比较稳妥。再说
,纽扣的事情还没有整出结]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刚出门电话骤响 黑纽扣透露信息
下午一点二十分,欧阳平穿着雨衣,推着自行车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值班室里面的电话
铃响了。
欧阳平刚准备上车子,被陆师傅叫住了:“欧阳科长,你的电话。”
“陆师傅,是谁来的电话?”
“是小曹。”欧阳平将自行车停在广告栏下,跑进值班室。
“喂,是小曹吗?”
“科长,结果已经出来了。”
“你说。”
“使线头凝固的是血,血型是A型。”
根据这个结论,欧阳平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凶手将尸体藏进舍利塔的时候,无意之中
将纽扣落在舍利塔里面的。
“很好——很好。”
“除了血以外,还有羊的脂肪。”
怪不得纽扣上有一股浓重的膻味。欧阳平的判断得到进一步的确认。何明城极有可能是
凶手之一。
“太好了。小曹,你现在什么地方?”
“我还在区局法医处,我刚拿到化验结果。”
“你看到李文化了吗?”
“看到了,他也在法医处,法医处的同志正在提取血样。”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科长,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正准备出发。”
“行,我和李文化在传达室等你。”
“小曹,你让法医处的同志们做好准备,市局的郭老两点钟左右到。”
“法医处的同志已经做好了准备,刘局长来过了,是他亲自过问的。”
雪果然越下越大,车轮在雪地上不停地打滑,走一段路,欧阳平就会用右脚、或者左脚
在地上撑一下,至于用哪一只脚支撑,完全取决于自行车往那边倒。路上,人们脚步放
慢了许多。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走走停停,小心谨慎;路上,不时能看到几个小
朋友在互相追逐,他们在打雪仗,砸人的和被人砸的,个个笑逐颜开。沉郁的小镇增添
了一点生气与活力。
雪很大,近两个多小时,雪就积了两三公分高。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迷茫之中。
一点五十三分,欧阳平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区公安局。
李文化和小曹正在传达室里面等他。
因为雪太大,车不好走,郭老还没有到。
三个人在传达室里面一边烤火,一边等郭老。
两点一刻,一辆汽车鸣着喇叭停在传达室的门口。
欧阳平冲出传达室,小曹和李文化跟了上去。小曹的手上打着一把伞。
车门开了,从汽车里面走出来的正式郭老。
小曹举着伞迎上前去。
“郭老,您好!”
“抱歉,雪太大,车轮打滑,速度很慢。你们等急了吧!”
这时候,从一幢办公楼里面跑出来两个人,他们是刘局长和水队长。
郭老和大家一一握手。
大家簇拥着郭老走进了法医处,尸体停放在法医处二楼的冷库里面。
“
正文 第三十章 老干探仔细检查 其他人屏住呼吸
大家刚走到冷库的门口,从三楼跑下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同志,她的手上拿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化验单。
李文化迎上前去:“小王,结果出来吗?”
“出来了。”
“什么血型?”
“A型——A型,这是化验报告单。”
李文化接过化验单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欧阳平。
纽扣上的血和遇害者身上的血是同一种血型。这在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是一个重要的突破。
两名工作人员将一辆手术车从冷库里面缓缓地推了出来。手术车上盖着一块白布,手术
车的前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塑料盒,塑料盒里放着一些尸检必备的器械物品和材料,里面
有几件叠好的白大褂,还有皮手套,棉球、口罩、酒精、手术刀,镊子等东西。
冷库的对面是有一个解剖室——门已经完全打开,里面亮着十几盏日关灯。所有的窗帘
都拉上了。
刘局长将窗帘全部拉开,雪还在下着,雪花打在玻璃上,发出清晰的敲击声。窗框上面
已经积了很多雪。正方形的玻璃变成了一个圆。
欧阳平和水队长将手术车推进了解剖室。
手术车停在三盏并在一起的日光灯下,日光灯距离手术车只有五十公分左右。日光灯是
开着的。
水队长将一沓口罩分发给每一个人,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解剖室里面弥散着一股腐臭的
味道——不算很重,但足于让人恶心。
水队长从塑料盒里面拿出一件白大褂,帮郭老穿上,小曹和郭老同时将手伸进塑料盒中
,目标是一副手套。
“我自己来——自己来。”郭老望了望小曹道。
郭老戴上手套,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眼镜盒,打开眼镜盒,拿出一副眼镜。
欧阳平和水队长将盖在手术车上的白布揭了起来。白布下面就是“12。26”案的遇害者
的尸体。
小曹站在李文化的后面,眼睛尝试了好几次,才将视线定落在尸体上。小曹接触过一些
案子,见过不少尸体,但眼前这么恐怖的尸体,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面对这样一具无头尸,即使是刑侦工作者,心里面也会发憷的。如果不是工作上的需要
,谁愿意面对这样一堆烂肉呢。
郭老仔细地看了看死者的手指甲和脚指甲,用手捏了捏死者的腹部、手臂、小腿肚上的
皮下组织,看了看会阴部的创口,接着摸了摸死者的肘骨、肋骨。指骨、大腿骨和脚底
脚跟。他对死者的脚似乎很感兴趣,所以,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除此以外,他对死者
的皮肤也很感兴趣,他的手指在死者的皮肤上摩擦了比较长的时间,他还用究竟棉球在
死者的臀部擦了擦。
其他人都站在距离尸体七八十公分的地方。
郭老又用手术刀切开了死者右膝盖上的软组织。
欧阳平知道,郭老想通过死者软组织的松弛度,特别是骨头萎缩的程度,来判断死者的
年龄。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切开软组织。至于郭老为什么对死者的脚和皮肤这
么感兴趣,欧阳平还不大明白。
接下来,郭老还用手指按了按死者的腹部以下的地方——在会阴部的上方。
最后,郭老在欧阳平和水队长的帮助下,将尸体脸朝下,背朝上,他想看的地方是死者
的屁股和裆部,他还在死者的裆部上下摁了摁,部位在在归阴部和肛门的连线上。
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跟随着郭老的手在尸体上游走。
郭老用手术刀在连线的中段切了一个口子,再用镊子拨开切口,用另一个镊子从切口下
面挑出一根像筋一样的东西来。
二十分钟以后,郭老直起身体:“走,我们到外面说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老刑警语惊四座 欧阳平如梦方醒
刘局长将郭老和大家领进了另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中间有一条长桌子,
桌子周围摆放着一些椅子。大门左侧有一个洗手池,旁边放着一块肥皂,墙上钉着一个
支架,支架上挂着一条毛巾。
郭老脱掉手套。
欧阳平的手上拿着一个大口瓶,他拧开瓶盖,伸到郭老的面前,玻璃杯里面是酒精棉球。
郭老从玻璃杯里面拿出几个棉球将手正反两面擦了擦。然后拧开水龙头,用肥皂将手洗
了洗。用毛巾擦擦了手,最后摘掉口罩,脱掉白大褂。
欧阳平接过白大褂,挂在放毛巾的支架上。
大家围桌而坐。
郭老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等李文化反应过来准备掏香烟的时候,郭老已经将香烟
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上。李文化还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走出来——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很集中,这时候,想走神都难。
李文化按着了打火机,将大家的香烟点着了。
郭老猛吸了几口烟,他正在整理自己的大脑,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皱纹。
没有人讲话,大家堵在等待。
“欧阳,你说话所看,死者的年龄大概是多少?”
“大概在八十岁以上。”欧阳平说话的声音比较低,因为他的底气不足——他没有十分
的把握,欧阳平在从事刑侦最初十几年中,热情有余,经验不足。
“从表面上看,死者的年龄在八十岁左右。”“从表面上看”,这说明郭老对欧阳平的
初步结论是不认同的。
“我之所以惊动您老,就是吃不准,我经手过好几起凶杀案,也看过很多案例,这么大
年龄的受害者还是第一次。”
“郭老,此人的年龄是在八十岁以下,还是八十岁以上?”刘局长就坐在郭老旁边。
“死者的年龄至少在九十岁左右。”
“九十岁左右?”欧阳平一脸惊异。郭老的结论和自己的初步判断竟然相差十岁。
“九十岁左右?”李文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郭老,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九十岁
左右的老人呢?”
“对,我说的还有点保守。”
欧阳平和李文化面面相觑。
“死者生前有过一段养清心寡欲、养尊处优的生活,身体上积蓄储存了厚实的基础和本
钱,此人很会保养。”
“郭老,您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呢?”
“脚底和脚后跟。”
这和欧阳平的判断是一致的。欧阳平就是从死者的脚上发现异常的。
“脚是用来承载身体的重量的,人到中年,脚就会变得很粗糙,特别是男性,既要负重
,又要奔波。可是死者的脚却非常细腻光滑——竟然一点茧子都没有。”
“郭老,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凶手为什么要剜掉他的命根子呢?案子的性质会不
会和这个有关系呢?”李文化道。
“你是不是想说,死者生前生活作风有问题,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我是这么想的。”
“死者生前没有在两性关系上犯错误的条件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李文化打破砂锅 欧阳平想起一人
李文化一脸疑惑:“郭老,请您说的再明白一些。”
“我刚才从死者的裆部挑出一根管子来,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
“欧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是连接肾脏的一根管道吗?”
“你说得对,但那不是排尿管。”
“您是说,那是一条连接肾脏储精囊的输精管。”
“对。”
欧阳平好像听出了一些东西:“郭老,您是说死者在很小的时候,输精管就被——”
“对,死者在很小的时候就丧失了做男人的权利。”
其他人都不大能听懂郭老和欧阳平的对话。他们一脸茫然地望着郭老和欧阳平。
“死者的性征很不明显,这么说吧!死者是一个无性之人。”
“郭老,我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我注意到了,死者的身上没有一根汗毛。”
“这就对了,死者的‘命根子’的根部——就是输精管已经完全萎缩。这也就是他能活
到九十几岁的主要原因。他的脚底板和脚后跟光滑细腻,我用酒精棉球在他的的身上擦
了半天,找不到一根汗毛。”
“我明白了。”
“你们可以根据这些特点确认受害人的身份。此人肯定生活在东门镇和东门镇附近,在
生活中寻觅一个无性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欧阳平想到了高德顺:“在东门镇,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条件。”
“叫什么名字?”刘局长问。
“叫高德顺。”
“我听说过这个人,此人一辈子没有结婚。”
“此人多大年龄?”郭老道。
“九十四岁。”
“他过去做什么?”
“他以前是一个太监。”
“太监?”
所有的人都惊诧不已地望着欧阳平和郭老。
“正是,他是清末代皇帝溥仪身边的太监。”
“此人现在何处?”
“邻居说,此人出远门去了。”
“九十几岁的人还出远门?”水队长道。
“居委会主任和邻居说他经常出远门,身体好着呢?”
“他出去有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
“欧阳,你们已经注意到这个人了?”
“没有,我们是在如意中知道这个人的。案发第二天早上,我和李文化到泰山禅院去勘
察现场,走到油坊巷的时候,碰到陈主任去看望高德顺,高德顺的房子年久失修,她想
请房管所的人给修一下。”
“欧阳,迅速查找这个叫高德顺的人。”刘局长道,“你们刑侦科只有三个人,如果人
手不够,我派两个人过去。”
“暂时还不需要,需要的时候,我会跟您要。”
“局长,您派我过去吧!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欧阳,怎么样?要不要我这个兵?”
“行啊!你过来,我求之不得。不过,得刘局长点头才行啊!”
“刘局,您看?”
刘局长微笑着点点头:“水队长,你今天下午就过去吧!”
“欢迎——欢迎。”欧阳平紧紧地握住了水队长的手。
“欧阳,如果死者就是高德顺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很可能是谋财害命。”
听了郭老的话以后,所有人都很惊讶。
“郭老,您接着说。”欧阳平是想让郭老把支撑结论的依据说出来。
“前提必须是,死者确实是末代皇帝溥仪身边的太监。”
“此人过去确实是一个太监,他家住在‘逍遥堂’旁边,但他从来不到‘逍遥堂’去洗
澡,在我们东门镇,澡堂一年开到头,男人们都有泡澡的习惯。”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的名字叫《最后的王朝》,说的就是末代皇帝溥仪离开紫禁城
到东北做日本人傀儡的事情,这不是小说,是一部史书。”
“郭老,您跟我们说说。”
“大清结束的时候,紫禁城遣散了很多人,其中有很多太监,这些太监把自己的一生都
奉献给了皇宫,和皇帝有着很深的感情,做鸟兽散的时候,皇帝送一点宫中之物给他们
,应该是清理之中的事情,特别是那些生活在皇帝身边的人;当时,局面非常混乱,溥
仪自顾不暇,而皇宫里面的东西又非常多,太监们在离开之前,带走一些东西,这也应
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您是说高德顺到东门镇的时候,可能携带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即使溥仪在分手的时候没有送东西给他们,他们的手上也应该有一些宝贝,他们在紫
禁城呆了多少年,皇帝总会打赏一些玩意吧!那些太监,吃住在皇宫,所有的赏赐积攒
起来,应该不是小数目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老干探答应留下 欧阳平喜形于色
“郭老,经您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说给大家听听。”刘局长道。
“凶手之所以剜掉受害人的命根子,就是怕我们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凶手将受害人
的头颅砍下来,将尸体藏在舍利塔里面,不就是担心被人发现吗!根据死者的生理特征
,我们很就能确定死者的身份。生活中,具有这种特征的人,只有死者一个人。”
“欧阳,你分析的很对。”
“关于凶手,欧阳,你们的手上有线索了吗?”刘局长道。
“我正要向您汇报。”
“说吧!正好郭老也在,说出来,听听郭老的意见。”
“第一,我们收到两张匿名纸条,纸条上提到一个叫何明城的人。26号夜里八点钟左右
,他曾经在泰山禅院附近的墓地出现过;七点半钟左右,泰山禅院的清水师傅到我们局
来报案的时候,何明城也在场,之后他就不见了。第二,27号的早上,我们在舍利塔里
面发现了 一枚黑色纽扣,经过化验,纽扣上有血,血型是A型,这和死者的血型是一致
的。第三,经过侦查,我们发现何明城的外套上面掉了两颗纽扣——是最下面的两颗。
第四,纽扣上除了血以外,还有一股浓重的膻味,在东门镇,卖羊肉的就只有何明城一
个人。第四,猎户葛师傅在挖蛇的时候,从棺材里面挖出了一具无头尸——就是大家刚
才看到的这具尸体。”
“此人抓起来了吗?”刘局长道。
“还没有。”
“为什么?”
“奇怪的是,有人提供了何明城不在移尸现场的证据。提供证据的还不是一个人。”
会议室里面出现了暂时的冷场。
“郭老,您看呢?”刘局长望着郭老道。
郭老吸了一口烟:“欧阳,我问你,写纸条的人看到何明城,是在什么地方?”
“就在葛师傅挖出尸体的墓地附近。”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两张纸条,递给了郭老
,“纸条,我带来了,请您看看。”
郭老接过纸条,一张一张地看了一分钟左右。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郭老。
“那就先和这个叫何明城的人正面接触一下。是结就得解开,是乱麻就必须理出一个头
绪。如果请错了,一可以将他排除在我们的视线之外,把此人的问题弄清楚了,对下一
步的工作会有利一些;二不至于使我们的工作陷入被动。不用‘抓’,先用‘请’”
“这样最好。”刘局长赞同郭老的意见。
“郭老,您看——雪这么大,您今天就不要走了,留下来住一晚上,顺便指导一下我们
的工作,我还有不少问题想请教您。”欧阳平望着窗外的大雪道。
“行啊!那就留下来住一晚上。”
“太好了。”欧阳平喜形于色。
“至于这个姓何的到底有没有在澡堂泡澡,可以多找几个人了解一下,澡堂里面的人很
多,只要工作做到家了,就一定能挖出我们需要的信息。”郭老还惦记着案子,“把网
在撒大一点。”
“先撒网还是先把何明城抓起来?”
“先请,然后在调查。注意,是‘请’”
“水队长,你去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和郭老喝几杯。地点就放在谢家楼。”
“局长,我现在就去安排。”水队长站起身。
“等一下,刘局长,喝酒的机会,以后有的是,我现在就跟欧阳到东门镇。”
“择日不如撞日,机会难得。吃过晚饭以后,我送您过去。”
“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欧阳科长需要,我随叫随到,酒吗,等案子拿下来以后再喝
。”
“这——”
“就这么定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飞雪中小镇印象 谭有忠路上搭茬
四点钟左右,两辆汽车缓缓驶出区公安局的大门,一辆汽车上坐着郭老、欧阳平小曹。
另一辆汽车上坐着水队长和李文化,为了方便调查,刘局长让水队长带了一辆汽车。高
得顺外出这么长的时间,寻觅他的踪迹,可能要走一些路,有一辆汽车,调查起来会比
较方便一些。当时的条件比较差,东门镇公安分局还没有汽车。
刘局长将郭老送上汽车,望着两辆汽车消失在飞雪之中。
郭老的车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半个小时以后,两辆汽车驶进了东门镇。
镇口右手有一个大门,门旁边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前进煤球厂”,门口停着一
辆三轮车,车上坐着一个穿雨衣的人,门内走出了板车,板车上摆放着四五层煤基,拉
板车的人弓着腰,吃力地挪着步子,地上的积雪太多,欧艳平跳下车,拉了一把,板车
便出了大门。
煤球厂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几堆煤,欧阳平想把汽车停在里面。他走进大门
和门卫低语了几句。门卫走出值班室,朝驾驶员招招手。
在门卫师傅和欧阳平的引导下,两辆汽车徐徐开进大门,停在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
一行六人进入小镇。
大雪中的小镇如诗如画,郭老一步三抬头,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参差错落的马头
墙,经过积雪的勾勒和渲染,既清晰又朦胧,既清新又古典。
“今天留下来是留对了。”郭老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自言自语道。
“郭老,您以前没有来过东门镇吗?”李文化道。
“很遗憾,没有想到天底下会有这样一个古色古香、清新雅致的所在。”
进入小镇的路在油坊巷北边一百米处,向东是煤球厂,南是蔡家桥、菜市口、早澡堂和
电影院,向西是北街,向北是进香桥。小街和泰山禅院。
雪已经下了四个多小时,沿街店铺里面的人正在扫雪,小孩子们在一旁凑热闹,因为气
温很低,雪落在地上就结冰了,如果不及时清扫,等雪积多了,就更难清扫。小孩子们
希望雪就这么一直下着,大人们则相反,他们希望老天爷早一点收手,不要再下了。小
镇太小了,千万不要压趴了。
路过菜市口的时候,欧阳平看见何明城正在摊子上忙着,摊子前站着好几个人。平时,
这时候,正是菜市口人声鼎沸的时候。因为下雪,今天来买菜的人就更多了,这雪不知
道下到什么时候,储存一点蔬菜,总不是一件坏事。
“欧阳科长,雪这么大,你们还在忙了啊!”和欧阳平打招呼的人是铜匠谭有忠,他正
在路边菜摊子上买青菜,菜摊子旁边蹲着好几个女人。因为下雪,人们都在买青菜。
“是谭师傅啊!买菜吗?”
“是啊!买几斤青菜,这雪要是再下下去,明天的菜价又要涨了。”谭有忠朝郭老和水
队长扫了一眼,“欧阳科长,案子怎么样了?”谭有忠说话的时候,眼睛朝何明城的羊
肉铺瞥了一眼。
“暂时还没有还头绪啊!再见,谭师傅,我们走了。”
“明——明儿见。”
六个人上了赵家桥,谭有忠则像雕塑一样愣了一会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欧阳平安排住处 李文化准备晚饭
欧阳平将郭老他们安排在红霞旅社,红霞旅社的位置在牌坊的旁边。
这里顺便提一下牌坊,整个东门镇,就这么一个牌坊,这个牌坊是小镇的标志性建筑,
如果是在两年前的话,我们会看到,在牌坊的上方有四个大字“贞良淑德”,单凭这四
个字,我们就知道这是朝廷为坚贞守节的女人树的贞德碑。对了,这座牌坊所表彰的人
就是赵家历史上某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婚后三年,丈夫得急症而亡,从此便守着幽深的
老宅打发时光,结婚之时,丈夫就患病在身——其实,结婚就是为了冲喜,三年时间不
曾实实在在地圆过一次房,所以,未能生下一儿半女,结婚的时候,她只有十六岁,三
年以后,也就是十九岁,余生怎度?十几年后,小镇上便矗立起了这么一个牌坊。
红霞旅社的斜对面就是谭有忠的铜匠铺。欧阳平和李文化今天晚上也不准备回家了,他
们想陪陪郭老。所以,他们在红霞旅社开了三个房间,本来准备安排郭老一个房间,欧
阳平和驾驶员一个房间,李文化和水队长一个房间,但郭老坚持要和欧阳平一个房间,
没有办法,只能让驾驶员睡一个房间。小曹家就在公安局附近的曹营关。
推开房间的窗户,就能看见我们刚才提到的牌坊,听了欧阳平的介绍以后,郭老多少有
点遗憾,除了对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命运感到遗憾之外,也包括牌坊的人为破坏。
铜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郭老站在窗前,望着拥挤狭窄的街道和残破不全的牌坊,表情显得有些抑郁。
李文化和小曹没有进红霞旅社,他们安排晚饭去了,按照欧阳平的吩咐,吃饭的地点就
放在更新食堂——其实是一个老字号饭店,过去,公安局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基本上
都安排在更新食堂,过去,食堂里面有一个大厨,叫欧一勺,能做几十道摆到桌上来的
菜肴,其中几道菜已经成了更新食堂的招牌菜,谁要是到东门镇来走一趟,只要条件容
许,都会来尝尝欧一勺的手艺,遗憾的是,这几年,更新食堂的生意不行了,欧一勺的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儿女们边将他接回瓢儿井养老去了。从此以后,更新食堂的名气归
于平淡了。
好在,小镇上还有几样叫得响、让人记得住的东西,鲁家的猪头肉,赵家的盐水鸭,王
家的叫花鸡和五香牛肉,韩家的高粱酒,还保持着过去那种纯正的口味。
李文化和小曹先走进更新食堂,他们找到了刘主任和厨师刘胖子,定好了菜单,然后去
了上面提到的几家,每样买一一些,酒拎了一坛,韩家的酒是用坛子装的。韩家酒在东
门镇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这种酒口感好,不伤头,入口平和绵软,余香三日不绝
,具有保肝养胃,生津健脾的功效。绝不是用工业甲醇勾兑的。
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老天爷大概是想好了要下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
李文化和小曹路过菜市口的时候,买菜的和买菜的,人头攒动,不时能看到几个农人将
菜担子挑进菜市口,菜担子还没有放下来,就被一群买菜的女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几
个菜担子在澡堂和电影院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两个人没有看到河明城,羊肉铺已经是铁将军把门,估计他的货已经卖完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小地方美味佳酿 老刑警性情中人
郭老对这顿晚饭非常满意,郭老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顺口的菜,他对鲁家的猪头肉
和韩家的高粱酒特别赞赏,他认为那才是真正的美味佳酿。
东家是欧阳平做的,但单是郭老买的,他是一个固执的老头,对于欧阳平的坚持,郭老
有点生气,他工资收入比较高,还有津贴,欧阳平明白郭老的意思,当时,基层的办案
经费少的可伶——招待费少的可伶,买单的人只能是欧阳平,这顿饭要花去欧阳平半个
月的工资,基层警察的工资收入比较低,工作条件非常差,拖家带口,容易吗?
看到欧阳平郁郁寡欢,郭老几句话把欧阳平逗笑了:“欧阳,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再来了
?”
“谁说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里的猪头肉,馋了,我一抬腿就来了,下次来,你
买单,怎么样?我们一言为定。”
第二天下午,在郭老走之前,欧阳平为郭老准备了两斤猪头肉和一坛子韩家酒,当小曹
将两样东西放进汽车的时候,郭老确实有点措手不及。当然,这是后话,笔者怕遗忘,
无关紧要的事情,提前交代一下。
后来,欧阳平调到市公安局刑侦队当队长,除了办了几个影响很大的案子以外,郭老的
赏识和推荐起了很大的作用,郭老算是百乐吧!他慧眼识珠,只和欧阳平接触过几次,
就发现他是一个人才,将来一定会有大的作为。后来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欧阳平和
他的战友们办了好几个漂亮的案子。在省内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离开更新食堂以后,六个人兵分两路,一路是欧阳平、郭老、水队长和郭老的驾驶员,
他们的任务是有请何明城;另一路是李文化和小曹,他们俩的任务是调查了解高得顺的
情况。
李文化和小曹向西,欧阳平交代,找高德顺的邻居了解情况,请陈主任出面,会比较顺
利一些;欧阳平一行向东,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油坊巷,或者“逍遥堂”。
大家一定对有请何明城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行,那我们就来先说说欧阳平这一路的情况:
天已经黑下来了,但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上,不时会遇见几个扫雪的人。走出更
新食堂的时候,有一个人和欧阳平打招呼,欧阳平转身一看,他就是铜匠谭有忠。他正
在铲雪,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在一旁帮忙堆雪。
“谭师傅,扫雪呢!”
“这鬼天气,从中午一直下到现在,没完没了。”
“雪这么大,等雪亭了以后再扫。”
“那哪成啊!等雪停了就铲不动,扫不动了。你们走好了,小心路滑。”
谭有忠直着腰,手上拄着一把铁锹,目送着大家朝菜市口走去,他的身上落满了雪花。
雪太大,一眨眼的功夫,四个人就不见了。
一分钟以后,谭有忠将小男孩和铁锹送进店铺,朝菜市口方向去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石桥下小舟自横 巷子里窄路相逢
四个人走到“逍遥堂”的门口,欧阳平走进逍遥堂,售票窗口伸出一个脑袋来,他便是
金仁强,望着欧阳平,他的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酒窝。
“欧阳科长,您洗澡啊!请随我来。”
“金师傅,今天不洗澡,我来找一个人。”
“欧阳科长,您找谁?”
“何明城,他在里面吗。”
“没有来,他往常都在七点左右来泡澡,这时候,他肯定在家喝酒呢?”
“行,你忙。”
“欧阳科长,您慢走啊!当心路滑。”
四个人继续朝北,上了蔡家桥,桥边停着十几条小船——小船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船上
完全被积雪覆盖,要不是船下有水的话,很难看到船的身影。桥边是一个码头。
下桥之后,四个人拐进了油坊巷。
小巷里面寂静无声。巷子非常狭窄,三个人鱼贯而入,欧阳平走在前面。
走到70号的时候,欧阳平停住了:“郭老,这里就是高德顺住的地方。”
站在巷子里面,高得顺家的屋檐就在头顶之上几十公分处。”
“其他人家都有院子,惟独高得顺家房门当巷。”郭老道。到底是老刑警,刚走进油坊
巷,就注意到了70号和其他人家的不同的地方。
“这里还有一扇窗户。”郭老朝前后扫了一眼,巷子两边全是高大的院墙,“整条巷子
就这一扇窗户吗?”
“应该是。”
“咯——咯吱——”一扇院门响了几声,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和院门里面的人说
了几句话,接着就听见了关门声,“咣当。”
“那就是何明城的家,看身形应该是何明城。”
欧阳平迎了上去。
欧阳平看清楚了,此人正是何明城,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包,手上举着一把伞——伞没有
完全打开,因为巷子太窄。欧阳平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何明城只管低头走路,没有在意迎面走的四个人,他的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嘴里面还
哼着小曲。烟头上闪烁的微弱的光亮勾勒出一副轮廓不甚分明的脸。
走到跟前的时候,欧阳平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酒味,其中掺杂着一股浓烈的膻味。他身上
穿的不是那件外套。
何明城很有礼貌地往墙边让了让,他想让欧阳平一行先过。
“是何师傅吗?”
何明城停住了,眼睛望着欧阳平和另外三个人:“你们找谁?”
“你是何明城何师傅吗?”
“你们是?”
“我是欧阳平啊!”
“是欧阳科长啊!天太黑,我看不清楚。您找我吗?”
“对,我们找你问点事情。”
何明城犹豫片刻,向后退了两步:“行,请到屋子里面谈。”
“耽误你洗澡了
“这样吧!到我那儿去谈。”
“中。”
五个人走出油坊巷。
欧阳平后退一步,他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但这个人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欧阳平颇感诡异,这个黑影好像是在跟踪他们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黑影子再次出现 陆师傅知冷知热
在油坊巷的斜对面,也有一个小巷子,黑影子消失在这条巷子里面。
走到蔡家桥、“逍遥堂”的时候,欧阳平回头看了看身后,黑影子始终没有出现。
走到电影院的时候,电影院里面一下子涌出了很多人,散电影了。明亮的灯光下,《古
刹钟声》的海报依稀可见。
走到红霞旅社的时候,郭老的驾驶员小赵进了旅社的大门,郭老让小赵先回旅社休息了。
四个人走进公安局的大门以后,黑影子再次出现,奇怪的是,黑影竟然出现在茶水炉西
边十几米处的电线杆的后面,两根电线杆上架着一个不大的变压器,这个黑影子很可能
就是欧阳平在油坊巷所看到的黑影子。这个黑影子大概是从北街经曹营关进入南街的。
他为什么要跟踪欧阳平一行呢?此人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所为何事?
四个人走进大门的时候,陆师傅从值班室里面走了出来:“欧阳科长,还没有歇着呢?”
“您不是也没有歇着吗?”
“我整天闲着没事,人不是机器,连轴转,谁能吃得消。得爱惜自己的身体。”陆师傅
的眼睛在何明城的身上扫了一下。
“上面来人了。”陆师傅看到了郭老和水队长。
“是啊!,这位是市公安局法医处的专家郭老,这位是区公安局刑侦队的水水队长。郭
老,这位是陆师傅。”
郭老、水队长和陆师傅握了一下手。
“瞧这手冻的。”陆师傅道。
“陆师傅,您歇着吧。”
几个人走进办公室,刚坐下,陆师傅走了进来。
他的手上拎着两个热水瓶,军大衣的口袋里面塞着半包茶叶。
欧阳平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他是一个经常忽略生活细节的人——忽略的是他自己的生
活细节——他的办公桌上连茶杯都没有。
欧阳平从柜子里面拿出四个茶杯——这些茶杯几乎没有用过。
“欧阳,我带茶杯了。”郭老从陆师傅的手上接过热水瓶,将茶杯倒满了,吃了不少卤
菜,还真需要喝点茶。
所以,这两瓶开水送的正是时候。
陆师傅用开水将三个茶杯烫了烫,水队长从陆师傅的手上接过茶叶,在三个茶杯里面放
了一点茶叶。
陆师傅倒上开水,盖上茶杯盖,走出办公室,刚关上门,一分钟不到,陆师傅又推门走
了进来:“瞧这办公室里面,像冰窖一样,一点热气都没有。要不这样吧!你们到我那
儿去谈。完事以后——到‘逍遥堂’去泡把澡,暖暖身子。瞧这鬼天气,把人的咯吱窝
都冻裂了。”
“不了,陆师傅,您歇着吧!走的时候,我们叫您。”
“行,你们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们了。”陆师傅走出办公室,把门轻轻关上。
欧阳平将一杯茶放到何明城面前的桌子上。
水队长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两支,递给郭老一支,并点着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欧阳平步步为营 何明城振振有词
水队长负责记录,欧阳平负责询问——现在还不能叫审讯,两个人坐在办公桌前,何明
城坐在门口的沙发上,郭老坐在水队长的旁边,嘴里面含着香烟,他在看以前的谈话记
录。
办公室的墙角放着和一个老式的立式钟。
何明城隔一段时间就会用眼睛扫一下那口立式钟,他有点不耐烦。沙发上放着一个包,
何明城不时用手摸摸包——包里面是洗换的衣服。
“欧阳科长,想问什么,您问吧——时间也不早了!”
“何师傅,请你再认真回忆一下,二十六晚上,七点半钟左右,你确实到‘逍遥堂’泡
澡去了吗?”
“不错,我们每天晚上都要泡一把澡,干我这一行,不洗不行啊!你们没有到‘逍遥堂
’去调查吗?肯定有人能证明我在‘逍遥堂’洗澡。”
“可是,经过我们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事实证明,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你隐瞒了
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错,二十六号晚上八点钟左右,你根本就不在‘逍遥堂’。你说自己七点半钟到澡
堂洗澡,你不可能只待一小会吧!据我们所知,你每次到‘逍遥堂’都要泡很长时间。”
“我不在‘逍遥堂’,哪会在哪儿?”
“有人在泰山禅院的墓地附近看到了你,时间是八点钟左右,这——你作何解释呢?”
“笑话——笑话——”何明城嘴角翘了几下,“二十六号的晚上,雪下得很大,我到泰
山禅院附近的墓地干什么?我的魂魄丢在那里了吗?”何明城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脸
上流露的是一副不屑置辩的神情。
“你不仅在那儿出现过,你的手上还拿了一把铁锹。”
“不但在那儿出现过,还拿着一把铁锹,经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
去了泰山禅院了。”何明城的言语之中有一种调侃的味道。
“我们是有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们会把你请到这里来的。”
“你们是不是想说,是我把舍利塔里面的尸体转移到回民墓地了?”
“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错误的话,转移尸体的人应该是三个。”
“三个人,我和另外两个人?这玩笑开大了。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姓何的不但转移了尸
体,将尸体藏到舍利塔里面的事情也是我干的,不仅如此,我还杀害了死者。”
“你已经知道了案情的大致情形了?”
“我在菜市口卖羊肉,大家都在说这件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除非我是聋子。”
“你说你在‘逍遥堂’泡澡,那么,你能不能提供和你在一起洗澡的人呢?”郭老道,
他的语速很忙,语气很平和。
“上一次,我已经说过了,当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看什么东西都模糊不清,躺在池
子里面,我眯了一会,上来以后,我又睡了一会,离开‘逍遥堂’的时候,澡堂里面已
经没有几个人了。你们没有去问金仁强吗?他在澡堂的门口卖澡筹,我进出澡堂的时候
,他应该能看见。”何明城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也有很强的说服力。因为欧阳平已经从
金仁强那里得到了答案。如果不是因为有个这个答案,欧阳平就不会用这种口气和何明
城说话了
正文 第四十章 何明城茅坑石头 欧阳平再出底牌
何明城采取了不予配合的态度,不仅如此,他的言语之中夹带着一点调侃和讥讽的意味。
好在欧阳平的手上还有牌。
欧阳平从包里面拿出两张纸条:“何明城,你看看这两张纸条——”
何明城一脸惊异地望着欧阳平,同时从欧阳平的手上接过纸条,这是他第一次以严肃认
真的表情面对欧阳平。
何明城将两张纸条交换着看了好几遍,严肃认真的表情逐步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翘
起,眉挤眼弄。
欧阳平和郭老眉头紧锁,他们暂时还读不懂何明城的表情。
“何明城,你有什么话要说?”
“无稽之谈。”
“你怎么解释这两张纸条?”
“这个人不是看错了人,就是别有用心。”
“你的小名是不是叫‘二炮’?”
“小时候,我是用过这个小名,这能说明什么呢?”
“在东门镇,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名,能说出这个小名的人跟你肯定非常熟悉,他怎
么会看错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知道写纸条的人是谁,我希望他能和我当面锣对面鼓,坐下来
说说,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们还没有找到这个人。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不大胆地站
出来呢?放在葫芦里面摇,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楚,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们,二十六
号的晚上,我确实在‘逍遥堂’。”何明城的口气相当强硬。思想上没有丝毫松动的迹
象。
茅坑石头——又臭又硬,欧阳平遇到了对手。
欧阳平和郭老、水队长低语片刻之后,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从塑料袋里面倒出一
枚纽扣。
何明城的视线聚焦到了纽扣上面。严肃认真的表情又回来了。
“何明城,这是一枚纽扣,你拿去看看——”欧阳平站起身,将纽扣递给何明城。
何明城没有去接纽扣:“不就是一个纽扣吗?你们想说什么?”
“你看——,这枚纽扣上是不是有一点线头?”
“不错,是有一点线头。”何明城接过纽扣看了看。
“你知道线头上有什么吗?”
“有什么?”
“经过化验,线头上有血,是A型血,和无头尸的血型相同。”
何明城望望欧阳平,又望望郭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在线头上,除了血以外,还有一股浓重的膻味,你听懂了吗?”
“膻味?“
“对,是膻味,在东门镇,整天和羊肉打交道的人,只有你一个人。”
何明城一时语塞,这是他第一次无言以对。
打蛇要打七寸,纽扣恐怕就是何明城的七寸。
“何明城,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的衣服上就是这种纽扣,而且掉了三颗,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是我衣服上的纽扣吧!”
欧阳平刚准备说出来的话,被何明城抢先说出来了,“三颗纽扣”应该包括陈主任拽下
来的那枚纽扣。
何明城果然不简单,他这套以攻代守的手法,打断了欧阳平的思路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何明城从容镇定 欧阳平迷失方向
“你的外套在什么地方?”
“在店铺里面。我平时挂在店铺里面,卖羊肉的时候,我才穿?”
“你能说说看,你外套上三个纽扣是怎么掉的吗?是什么时候掉的吗?”
“不知道,怎么掉的,我不知道,我平时进货,接货,做这个,忙那个,掉纽扣是很正
常的事情,什么时候掉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颗纽扣,我是知道的,今天上午,
我穿衣服的时候,第二个纽扣还在,可下午再穿的时候,第二个纽扣就不在了。”这颗
纽扣就是陈主任交给欧阳平的那枚纽扣。
“对于这枚纽扣上的血和膻味,你怎么解释?”
“我没法解释,不过,你们不妨这样想,如果案子是我做的,或者说是我和另外两个人
做的,纽扣掉了以后,我应该钉上两颗纽扣才符合逻辑。”
“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你并不知道纽扣掉在了案发现场。你虽然知道案子的大致情形,但有些细节,比如说
纽扣,你并不知道。”
“这只是你们的想法,我无话可说。不过,我希望你们再做一些深入细致的调查,我指
的是,你们应该弄清楚,二十六号晚上八点钟左右,我到底在不在‘逍遥堂’泡澡。我
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何明城很会说话,思路非常清晰。
“你是什么文化?”
“高中,但没有毕业。”
“为什么没有毕业?”
“我哥哥读书非常用功,他学习刻苦努力,但家里面经济困难,当时,我爹身体很不好
,我就接替我爹,继续经营羊肉铺。为这件事情,我心里面难受了好一阵,平时,我喜
欢看些书。”
“高德顺,你认识吗?”
“高德顺?怎么不认识,他和我家住在一条巷子里面。”
“你和他很熟悉吗?”
“他这个人很古怪。”
“怎么古怪?”
“他不跟任何人家来往,也很少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巷子里面,没有人去
过他家,他家的门什么时候,都是关着的。他家的窗帘从不拉开。你们可以问问我娘,
她可能知道一些事情。”
“你最近见过他吗?”
“我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我娘昨天晚上还念叨他呢?”
“你没有见到他大概有多长时间了。”欧阳平想知道高德顺死亡的时间。
“有一段时间了。”
“尽量具体一点。”
“有两三个月了。”这个时间和高德顺遇害的时间是吻合的。
“你知道高德顺过去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我娘可能知道,你们也可以去问问刘老师,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欧阳平准备好的几张牌,没有在何明城面前起作用。
“12。26”无头案的线索在何明城这里戛然而止,欧阳平迷失了方向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欧阳平门口送客 陆师傅神神秘秘
谈话结束之后,欧阳平将何明城送出大门。
值班室里面的灯亮了,陆师傅披着军大衣走了出来。
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欧阳平特别提醒——也算是特别强调:“何师傅,你回去以后,静
下来的时候,好好回忆一下,二十六号的晚上,你在‘逍遥堂’洗澡的时候,有没有人
和你说话,或者和你打招呼,和谁躺在一起,在水池里面,和谁呆在一块——水池不大
,里面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再说,八点钟左右,正是澡堂上人的时候,人一定很多。
”欧阳平想到了金仁强和王喜说过的话,王喜之所以匆忙赶回逍遥堂,是因为有几个澡
客等他修脚,“你有没有搓背,修脚呢?”像何明城这样的人,经营着稳当的生意,收
入不错,手头比较宽,到澡堂去,不会只满足于泡澡,“你认真仔细地想一想,在案情
没有明朗的情况下,谁都不无法撇清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明白,我是得好好想一想了。”
“你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但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我们靠的也是证据,我们绝不会冤
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我明白,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想一想,想到什么,我会来找你们。”
雪还在下着,欧阳平能听到何明城走在积雪上的声音。陆师傅和欧阳平站在门口,目送
着何明城的背影消失在牌坊下。
突然,陆师傅将欧阳平拉进大门,然后将大门用力关上。
欧阳平觉得陆师傅的动作有些唐突。
“欧阳科长,你跟我来。”
“陆师傅什么情况?”
“你声音小一点。”
陆师傅走进值班室,同时关掉了电灯。
他走到床跟前,掀起被褥,连同垫被,爬到床上。
欧阳平有些明白了,他跳上床,站到窗户跟前——陆师傅的床铺在窗户底下。
陆师傅将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朝窗外寻觅。
站在床上正好能看到大街和对面的茶水炉。
茶水炉已经关门了,平时,茶水炉在十一点钟左右关门,因为下大雪,估计没有人来打
水了,所以提前关门,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五十几分。茶水炉的门是关上了
,但里面还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保不准会有人来打水。
大街上黑漆抹乌,如果不是下雪的话,看不见一点东西。
“陆师傅,您看见什么了?”
“陆师傅将食指放在嘴上“嘘”了一下。示意欧阳平不要说话,同时朝窗外指了指。
突然,陆师傅用手在欧阳平的后背上拍了一下,其实,欧阳平已经看见了,一个黑影子
从茶水炉前面闪了过去——是从西往东闪——是何明城消失的方向。
“刚才,我开大门的时候,看到变压器旁边有一个黑影闪了一下。”
黑影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欧阳平想到了在油坊巷巷口看到的黑影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欧阳平尾随其后 黑影人一出两进
“陆师傅,我先跟上去,你去喊水队长。”
“中,我这就去,你小心一点。”
两个人同时闪出值班室,陆师傅往后跑去,欧阳平轻轻打开大门,闪出大门。
欧阳平虽然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喜悦,正当案子进退维谷的时候,有人想把案子继续
写下去,欧阳平求之不得。黑影对何明城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欧阳平沿着墙边向东走去,黑影走走停停,说黑影,其实,很不准确,黑影的身上全是
雪花,如果黑影不是处于远动状态的话,欧阳平很难确定他所在的位置——黑影只是有
个移动的怪物。
走到铜匠铺的时候,黑影在牌坊后面停住了。
在距离牌坊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点火,欧阳平看清楚了——根据是一道弧
形的阴影,那是一把伞,伞上面是雪,伞下面是人,他就是何明城,他在点香烟,这就
是黑影停下来的原因。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何明城的脸,只能看到一点亮光,亮光只
停留了几秒钟,一眨眼就消失了。
铜匠铺的前面有一根电线杆,欧阳平就站在电线杆的后面。
这时候,从公安局的大门里面闪出两个人影来,看身形很像郭老和水队长。
不错,两个人影正是郭老和水队长。
何明城继续向前走,黑影也开始移动。
两分钟以后,何明城转而向北,北边是赵家桥、电影院和“逍遥堂”。
欧阳平有些明白了,黑影感兴趣的是何明城,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此人为什么要跟踪何明城呢?”欧阳平望着郭老和水队长,低声道。
“我们相机行事,先跟上去再说,尽量不要惊动他,也许,我们能在这个人身上找到案
子的突破口。”
“他会是谁呢?我把储存在脑子里面的人筛了好几遍,始终找不出答案。”
“这不难。”
“郭老,您说。”
“我们就这么一直跟着他,看看他最后消失在什么地方。”
“我明白了。”
“前提是不能跟丢了,不能让他发现我们,所以,我们得保持一定距离,好在,这里的
环境并不十分复杂。”
欧阳平将跟踪的距离做了适当的调整。
何明城进了“逍遥堂”。
黑影也进了“逍遥堂”,当他很又出来了,时间非常短,只有十几秒钟的样子。这个时
间太短了,欧阳平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在这种情况下,免不了有些措手不及,当水队长
从电影院台阶下闪出、准备跟进“逍遥堂”的时候,被欧阳平一把拽住了棉袄的下摆,
因为黑影又出来了,黑影的速度很,欧阳平的反应更。
电影院台阶北侧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砖墙,三个人就蹲在砖墙的南面。
奇怪的是,黑影站在门口朝南看了一会,转身又走进了“逍遥堂”。
“难道他发现了我们。”水队长低语道。
郭老一时无语。
“水队长,你可以进去了,买一个澡筹,2号厅,我们随后就到。郭老,我们去洗一把
。”
“很好,这个‘逍遥堂’很不寻砞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四个人走进澡堂 黑影人离奇消失
十分钟以后,欧阳平、郭老和驾驶员小赵提着伞走进“逍遥堂”。
欧阳平收起雨伞,从口袋里面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五元纸币,放进窗洞之中。
“这不是欧阳科长吗?洗澡啊!”金仁强的脸出现在窗洞里面。
“是啊!天太冷,来泡泡澡,暖暖身子。”
“不用买澡筹了,我领你们进去。”金仁强将五元纸币放在窗洞外面的台子上。
“不行,澡筹是一定要买的,来,三个人,还是2号厅。再给我三个搓背的筹子。”欧
阳平本来想说四个的。加上水队长,不就是四个人吗?
金仁强从售票房里面走了出来,手里面拿着六个竹片:“走,我领你们进去。”,他把
找的钱塞进欧阳平手中。
三个人跟在金仁强的后面走进2号厅。
金仁强招手喊来来一个六十几岁的老者:“孙师傅,这几位是公安局的同志们,你招呼
一下。”
“好勒,放心忙你的去吧!来,欧阳科长,你们随便坐。”
澡客所剩无几。
水队长正在脱衣服,三个人靠着水队长坐下了。
孙师傅走过来,将三杯茶放在茶几上:“你们先喝点茶,别着急,我去跟放水的说,让
他们迟一会放水。”
四个人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每个人拿了一条毛巾。
孙师傅递给欧阳平一个肥皂盒。
欧阳平推开一个六角形的木门,四个人走进澡堂。
澡堂里面热气腾腾,里面站着一些人,有的人在打肥皂,有的人在搓背。
欧阳平又推开一扇门,将郭老扶进水池,这里才是澡堂的核心部分。
里面雾气很大,雾气之中,一些人影若隐若现。
欧阳平碰了碰郭老,他看见了何明城,何明城躺在水池里面,毛巾放在后脑勺上,他正
在闭目养神。
一两分钟以后,终于能看清人的面孔了,浴室里面一共有三个水池,第一个水池比较大
,里面的温度稍微低一点,第二个水池小一点,里面的水温高一点,第三个水池比较烫
,上面罩着一副用木条钉起来的门板,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还有两个人坐在门板上用
毛巾在脚丫里面做上下远动。
几分钟以后,何明城站起身,大概是想上去,他从欧阳平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了欧
阳平。
“你们也来了。”
“是啊!来泡泡。”
“我先上去了。”
“你先请。”
水池里面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躺在门板上面的人打起了呼噜,两个搓脚丫子的,搓得正起劲。他一边撮,一边哼着京
剧。
“水队长,说。”欧阳平挪到水队长的跟前。
“奇怪的很。”
“说。”
“我和他是前后脚,前后也就是一分钟的功夫,可我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确实有点奇怪。”郭老道。
“如果洗澡的话,他应该脱衣服,可是,三个厅我都去了,没有看到一个人脱衣服,穿
衣服的人倒是有几个。”
“他会不会又离开了‘逍遥堂’?”
“不可能,三个厅的门正对着那扇门。”水队长所说的那扇门,就是‘逍遥堂’的第二
道门,这道门出了门以外,门里面还有一个帘子,是用毛毯加工成的,其作用是阻挡外
面的寒气,留住澡堂里面的热气。
“你是说,黑影进入‘逍遥堂’以后就消失了。
“是这样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李文化回到旅社 高德顺外出三月
黑影消失于“逍遥堂”,这是欧阳平没有想到的。
线索在此中断——中断于“逍遥堂”。
回到红霞旅社,李文化已经回来了。
李文化和和小曹走访了四个人,两个人是高德顺的邻居于大妈和林大嫂,一个人是刘老
师,另一个人是蔡树槐,此人年龄七十几岁,经常和高德顺在一起下棋。在这次走访中
,陈主任起了很大的作用。
下面是三份谈话记录。
第一份谈话记录。谈话对象是于大妈和林大嫂。下面是谈话记录,无关紧要的内容,小
曹都删除了。
问:最后一次见到高德顺是在什么时候?
答:有三个月左右——大概在九月份。(林大嫂补充:应该是在九月底,国庆节那一天
,我让女儿送了一碗水饺,敲了半天的门,里面就是没有动静。)
问:他以前经常外出吗?
答:经常出去,所以,我们都没有在意。
问:以前最多出去多长时间?
答: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不一定。三个月,以前没有过。”
问:他有没有说到什么地方去?
答:他不跟人多说一句话,我们也不好问。年龄大了,身边没有一个人,我们有时候会
送点东西给他吃,他也接受,但很就会送一些点心来,这个人性格古怪的很。逢年过节
,我们想把他接到家里面来过,他死活不愿意。
问:他从不到别人家去串门吗?
答:对,他除了到蔡树槐家去,其他人家从来不去,他也不让别人进他的门。
问:你们没有到过他家吗?
答:没有,我们送东西给他的时候,他只把门开一条缝,接了东西,说声谢谢,就把门
关上了,他那扇门从来没有完全打开过。
问:其他人家都有院子,他家就一个小披子吗?
答:谁说的,他家后面有一个院子,站在巷子里面看不出来,你们看到的小披子只是一
个过道。后面地方很大,站在蔡家的楼上就看见了。
问:房子的产权归属谁?
答:房子是高德顺自己的。听说是他买下来的。
问:高德顺是东门镇人吗?
答:听说是东门镇人,他自己从来不提这件事。听说他一辈子没有结婚,回到东门镇的
时候,是四十几岁,听他的口音,应该是东门镇人,要不然,他为什么在这里生根呢?
问:他过去是做什么的呢?
答:不知道,他从来不提。
问:他到东门镇以后做什么?
答:什么都不做。
问:他的生活来源是什么?
答:谁也不知道。这些年,镇上会给他一点补助。
问:他有哪些生活习惯?
答:他从不抽烟,喝酒。
问:怎么知道他不抽烟,只喝酒?
答:巷口对面不是有一个烟酒店吗?他经常到小店去买东西。只买酒,不买烟。他这个
人特别爱干净,但奇怪的是他从不到‘逍遥堂’去洗澡,真是一个]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于大妈有心之人 高德顺专拜观音
于大妈和林大嫂个提到了两件事情。
为了方便大家了解,我们将对话改为叙述,去掉问题,留下答案——去掉枝节,留下主
干:
第一件事情,是于大妈提供的。
高德顺经常到一个地方去,一个星期去两次,这个地方就是泰山禅院。高德顺死后和泰
山禅院有关系,没有想到他生前也和泰山禅院有关系,这和高德顺的死有没有关联呢?
“12。26”凶杀案的背景似乎越来越复杂。
这个信息很重要,郭老和欧阳都这么认为。
这是欧阳平和李文化介入“12。26”凶杀案以来,第一次思考案子的背景,过去虽然有
一些考虑,但比较片面,也比较孤立,没有总体上的考虑。在这个背景里面,有历史的
因素——这个历史涉及到高德顺的过去,可能还包括小镇的过去,在这个背景里面,也
有泰山禅院的影子,生前,高德顺接触最多的是菩萨,死后,高德顺葬身于塔林。所以
要想把高德顺和泰山禅院撇开,是不合情理的;当然,在这个背景里面,还有一些暂时
还无法确定的东西。
于大妈特别强调,高德顺到泰山禅院去的时间,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早晨去,他呢,
是黄昏去——是太阳落山的时候,这时候,禅院里面已经没有香客了。他每个星期的第
一天和最后一天到泰山禅院去——星期一和星期六。不管是什么天气,时间一到,他就
会准时出现在泰山禅院的大雄宝殿里面,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
欧阳平生活在东门镇,知道这里信佛的人很多,他的奶奶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但像
高德顺这样风雨无阻,始终如一,虔诚之极的信徒,实属罕见。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别人见佛就拜,多多益善,高德顺呢?他只拜一尊菩萨,在泰山
禅院的大雄宝殿里面,大小菩萨有几十尊,一进大门,是一尊释迦牟尼的坐佛,他安坐
在大雄宝殿正中的位置,在释迦牟尼的背面,是一尊观音立佛,观世音对着大雄宝殿的
后门,高德顺拜的就是这尊佛,他每次来,跪在观音面前,眼睛微闭,双手合十,额吻
地砖,时间长达十几分钟。
不仅如此,高德顺每年的秋天都会在泰山禅院住一天,细心的于大妈还发现,高德顺住
进泰山禅院的时间竟然都在九月二十一日。于大妈的这个发现,得到了林大嫂的证实。
那么,今天九月二十一日,高德顺有没有住进泰山禅院呢?
林大嫂的回答是,去了——肯定去了,林大嫂说得非常肯定。因为那天下午五点钟左右
,林大嫂看见高德顺拎着一个包走出油方向——高德顺每次到泰山禅院去住,都要拎一
个包。
这是为什么呢?
于大妈和林大嫂异口同声地说:“高德顺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他每次去都要自己带
铺盖。
高德顺消失的时间是在九月下旬,验尸的结论也表明,高德顺死亡的时间是吻合的。
高德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的很多行为都令人费解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高德顺行为诡异 阴阳人似有后代
第二件事情是林大嫂提供的。
高德顺与外界并非完全绝缘,有一天夜里,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多钟——这时候,天还
没有亮,林大嫂上早班——林大嫂在一家烧饼油条店工作,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到店
里面去生炉子和面,做炸油条的准备。林大嫂家住在72号——在高德顺家的东边——在
何明城家的斜对面。林大嫂刚打开自己家的院门,突然看到一个人从高德顺家走了出来
,她本来以为是高德顺——因为高德顺有早起的习惯,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从门里面
又伸出一个脑袋来,这个人才是高德顺。
林大嫂缩了回去。
两个黑影在门口低语了一会,高德顺的脑袋缩了进去,黑影子朝巷口走去。接着传来关
门的声音。
一分钟以后,林大嫂走出家门。
黑影朝进香桥方向去了,看步态像一个年轻人,此人走路的速度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
见了。
是在什么时间呢?
林大嫂说得很肯定:时间是在去天冬天,过年的时候。
无独有偶,今天的九月初——九月一号,这个时间,林大嫂记得比较清楚,她的小女儿
上初中,那一天是女儿开学的第一天。她早晨走出院门的时候,有看见了相同的身影。
这个时间在高德顺失踪之前,此人会不会和高德顺之死有关系呢?
高德顺的行为非常诡异,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还真不少。
此人的年龄大概有多大呢?
林大嫂没有答案,她只能说,此人的年龄不会太大,因为他步态矫健,走路的速度很。
此人的身高是多少呢?
个头不高,块头不大。
但林大嫂曾经听别人说,高德顺好像有一个儿子。
高德顺有儿子?小镇人对高德顺的过去知之甚少,到目前为止,无论是于大妈,还是林
大嫂,都没有提到高德顺做过太监的事情。
于大妈也听说过。
那么,于大妈和林大嫂是听谁说的呢?
他们提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清水师傅。
清水师傅?欧阳平和李文化颇感意外。
清水禅师也许知道一些事情,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清水师傅,在泰山禅院生活了七十几
年,高德顺到东门镇落脚生根的时候,清水师傅已经在泰山禅院生活了好多年。所以,
清水禅师应该知道高德顺的“过去”,高德顺经常到泰山禅院去烧香拜佛,和清水师傅
的接触一定很多,高德顺每年都要到泰山禅院住一宿,他住的地方就在清水师傅住的地
方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刘老师似有所悟 高云妹无夫产子
刘老师听说葛师傅在棺材里面挖出的无头尸很可能就是高德顺的时候,沉思良久。这一
段时间他每次从70号门前走过的时候,都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
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听了李文化的情况介绍以后,刘老师更觉得高德顺的死非同寻常了。
刘老师家,从他父亲的时候,就在油坊巷住了。这么说吧!刘家在油坊巷住的时间最长。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可能借助于刘老师的回忆,将现实和历史联系起来。
过去,刘老师路过高德顺家的时候,经常受惊吓,他经常在一个虚掩的门缝里面看到两
只诡异的眼睛,这还不算,更让他赶到诡异的是,他偶尔也能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这两
只诡异的眼睛。高德顺家的房门从来都没有全部打开过,那里面仿佛隐藏着不可示人的
秘密。
这一点和于大妈、林大嫂的说法是一致的。
现在,刘老师路过70号的时候,反而更不自在了,他很长时间没有看到那双眼睛了——
有三个多月了。当然,现在,让刘老师发憷的不再是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而是门
窗里面的东西。
当李文化和小曹在陈主任的陪同下找到刘老师,说明来意之后,刘老师对自己过去的判
断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当然,这种认识,是建立在一些生活素材之上的。
所谓的“生活素材”,就是刘老师的父亲跟他说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和高德顺有关。
刘老爷子是一个私塾先生,刘老师之所以走上教书这条路,就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刘老爷子在蔡家做私塾先生,前面,我们曾经提到过蔡、赵两大姓,我们现在所说的蔡
家就是两大姓之一的蔡家,蔡家大院就在油坊巷的北面,过去,油坊巷以北的房子,都
是蔡家的房产,68号、70号、72号和74号原来是蔡家的佣人们住的地方。
于大妈提到的“在蔡家的楼上就能看到高德顺家的院子”中的“蔡家的楼上”就是蔡家
大院的北楼。
高德顺一来到东门镇,哪儿都没有去,直接买下了70号的房子,从此就在油坊巷生了根。
高德顺为什么看中70号的房子呢?
这里面是有说法的。
刘老爷子猜测,高德顺选择70号的房子,和东门镇历史上发生的一个故事有关。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在东门镇的北街,原来也有一个很高很大很气派的牌坊,这个牌坊是蔡家的,准确地说
,这个牌坊是蔡家一个女人的。这个女人是蔡家的第九房姨太太,这个女人姓高,名字
叫云妹,云妹的命很苦,过门不到半年,蔡老爷就死了。当时,云妹只有十五岁。
两年以后,除了上了年纪、又有子嗣的太太们,其他年轻又没有孩子的女人都离开了蔡
家,独有云妹留了下来,一年以后,地方上表朝廷,朝廷便在北街建起了一座牌坊,当
时,北街的房子大部分都是蔡家的。
奇怪的是,半年以后,小镇上的人一觉醒来,发现牌坊不见了。
不久,小镇上就有了一种传说。
就在牌坊竖起后不久,云妹在娘家生下了一个男孩,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不
说别的,一个守寡的女人怀孕生子,世俗是很难接受的,更何况蔡家是一个大家族,头
顶上还压着一个贞洁牌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蔡家人知道这个秘密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砸了牌坊,第二
件事情,是把云妹永久地囚禁在北楼之中。这个“北楼”就是紧靠70号的蔡家大院的北
楼。
后来,云妹实在熬不下去,就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么,云妹生下来的男婴呢?
男婴消失了。有人说死了,有人说送人了,也有人说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有说被一个太
监抱走了。
刘老师说:这个在几十年前突然消失的男婴,很可能就是高德顺。根据有四个:第一,
高德顺的母亲姓高。第二,谁也不知道高德顺是什么地方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
方来的,他一到东门镇,就一头扎进了油坊巷,70号是解放后政府挂的门牌,过去,这
里是一个榨油的作坊,油坊巷就是这么得名的。第三,高德顺只拜观音,高德顺极有可
能把观音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刘老师也知道高德顺经常到泰山禅院拜观音的事情。第四
,高德顺从不跟人交流,刘老师怀疑他的嗓音有问题,他嘴唇和下巴上一点胡须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到“逍遥堂”去洗澡,所以他极有可能是一个阴阳人,这和“被
一个太监抱走”的传闻是吻合的,太监抱走一个小男孩,能让他做什么呢?
刘老师还提到了一件事情:高德顺买下油坊之后,请人将院门拆了,盖起了一间房子。
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院门拆了呢?现在,刘老师有点明白了,自从高德顺将院门变成了
房子,从来没有遭过贼,而两边的邻居家,经常遭遇毛贼的关顾。
听了李文化的叙述以后,郭老非常认同楼老师的说法:高德顺来到东门镇的时候,手上
一定有不少东西——还不是一般的东西,又买房子,又改院门,这需要很多钱,他将高
大的院门变成了一个小披子,省了蟊贼的惦记。联系高德顺虚掩房门,行为怪异,高德
顺的手上一定有非常值钱的东西。
既然院子里面有东西,高德顺为什么经常到泰山禅院去烧香拜观音呢?他为什么还要到
泰山禅院去住一宿,甚至一出去就是很多天呢?这个问题是李文化提出来的。
郭老暂时还无法回答李文化提出的疑问,但他肯定,高德顺的遇害,很可能和高德顺手
上,或者说院子里面的东西有]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蔡树槐搜肠刮肚 阴阳人谨小慎微
刘老师还提到了一件事情,刘老爷子在书法绘画上面有很深的造诣,经常和好友——静
轩斎的江掌柜在一起琢磨一些书画作品,有一次,江掌柜拿出一副字请刘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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