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w******i 发帖数: 1 | 1 扫码关注未名人才公众号或微信搜索:未名人才
扫码关注未名人才Facebook
【导读】据报道,2021年硕士招考报名人数“再创新高”。另一边,近来许多高校开始
清退研究生,例如某大学今年已清退300余人。这种边扩招、边清退的尴尬局面,引人
深思:如何才能造就好的研究生和好的导师?以及,如何构建良善的师生关系?
周振鹤先生认为,好的研究生,有坚定的学术兴趣,能在专中求博,与导师教学相长。
而好的导师,要尊重学生的学术兴趣,以学生为重,鼓励研究生独立思考。真正的学者
把学问作为生活方式,并推动学术生命的薪火相传。一个人做学问最好有“九条命”,
通过层垒的学术脚印将学术生命不断传承。
他特别指出,研究生教育,质量比数量要紧得多。扩招事实上降低了研究生水准。而现
在的博士并没有明确的淘汰机制,有的博士论文非常平庸,他就公开投过博士论文答辩
的反对票,他指导的博士生也有没拿到学位的。不仅研究生存在质量问题,不少名家也
这样,有的没什么学术积累就大写某方面专著,风气很不好。如何在扩招背景下区分不
同学生的发展需求、提高培养质量、改善学术生态,需要全社会的关注和助力。
本文原为复旦大学校园媒体所作的“研究生心目中的好导师”候选人访谈,摘自《行不
由径——周振鹤演讲访谈录》,仅代表作者观点,供诸位参考。
▍“只要感兴趣的东西,不是本专业的也想探个究竟”
问:您指导的研究生共有几名?您带研究生最大的心得是什么?
周振鹤:硕士、博士总共有三十几个吧。最大心得是尊重研究生的学术兴趣,鼓励他们
独立思考。
问:您原来是工程师,为什么后来选择走上学术研究的道路?在奋斗的过程中有哪些宝
贵的经验可以分享?
周振鹤:因为过去数理化念得好,我们当时的风气,自然是要考理工科的,而且还更偏
重于工科,但心里始终很喜欢文史,喜欢人文科学。在这方面的训练我们虽然不如老师
一辈,但在当时还算好,实际上我就只依靠高中的文史基础与自己的自学成绩贸然报考
了历史地理专业。
我是以旁门左道的身份进入历史地理专业的,所以不能说有什么经验。但有一点我认为
比较重要的是,我的学术兴趣比较广泛,不将知识范围限制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另外
,我还有一点刻苦精神,读书能刻苦,做研究也能刻苦,做不出来不肯放手。我的特长
也许是考证,比较善于在史料不足的情况下,恢复历史的原貌。我不敢说我是好学深思
之士,但我的确极喜欢读书,或者说除了读书与旅游以外,我没有其他兴趣了。而对书
的嗜好尤其厉害,家里的摆设只有书。另外我还有个缺点,就是喜欢不务正业,只要感
兴趣的东西,不是本专业的也想探个究竟,所以在近代新闻史、语言接触方面也做了些
研究,但这不足为法。
▍“把学问当生活过”
问:您心目中的好导师有哪些人选,他们在学术或人格的哪些方面影响了您?
周振鹤:我心目中的好导师主要就是谭其骧先生了,跟其他老师接触也少。如果说古代
与近代学者中我的偶像是钱大昕与王国维,现代就是谭先生了。谭先生做学问特别认真
,他把做学问当生活过,肯从事艰苦考证的工作,且有独立的见解,从不人云亦云。谭
先生有些话给我印象非常深,当年他当上学部委员时,我们向他表示祝贺,但他说,现
在学部委员当中,浙大出身的是多数,学部是老委员选新委员,浙大出身的学部委员认
识我的自然就多。这种话现在有谁会说呢?所以谭先生的人品与学问一直是我的楷模。
像谭先生这样写了许多在当时有影响的文章,以后还要继续影响下去的学者,现在看来
是太少了。
▍“一个人做学问最好有九条命”
问:作为一个学者,最引以为自豪的事有哪些?
周振鹤:比较欣慰的,不能说自豪的,就是薪尽火传。说句笑话,一个人做学问最好有
九条命,很多大学者都是带着一肚子学问离去的,能够做到薪尽火传,就等于有九条命
了,这是最令人感到欣慰的。至于最自豪的,大概是能在学术的大道上很踏实地打上个
脚印,以后其他人研究某个学术问题总绕不开你,这就够了,至于说著作等身,那倒是
次要的。能在学术上有个脚印这一生就没有白过。
谭先生有一次和我一起散步,走在路上,指着路灯下打扑克的老人说,我们做历史地理
的好处就是老了以后不用这样打扑克,能有事做。话似乎平淡,但一个真正的学者,并
没有什么特别,如果说有些特别的话,那就是将学术研究当成生活来过。大约在政区地
理、政治地理与文化地理研究方面,我可以算是有自己的脚印的。文化语言学方面或许
也可以算是有开创之劳。
▍“学生品性有小问题,也是可以教育好的”
问:在研究生培养过程中,如果自己的学生在学术上很好但是在品德上有一点问题,您
会怎么处理品德与学术之间的矛盾?
周振鹤:对学生我主要关注他们的个性。只要品德上没有什么出格的,就不会太引起我
注意他们的道德问题。在品德方面我多半是不正面说的,我做我的事,他们自己看着办
。从我的角度来讲,如果一个学生学术做得非常优秀,但品性有一点小问题,我觉得可
以教育好,我还是愿意要。因为人才还是很重要的。
问:您要求您的学生具有什么样的品德和学术规范?是怎样要求他们做到这些的?
周振鹤:在复旦大学研究生院建院二十周年年会上,我引用了前人的一句话说:“学以
求真,不在致用。用以济民,不在干禄”。这就是我对学生的要求。做学问先要求真,
而不是先问它有什么用。如果将学问应用到工作当中去,目的也是为民众服务,而不是
为自己的仕途升迁。我觉得这里品德与规范都有了。具体而言我希望他们做学问不要浮
躁,要踏踏实实,不要求他们多发文章,而是要打下扎实的基础。
▍“扩招降低了研究生的水准”
问:您认为当下校园中的研究生有哪些优势?有那些不足?可以从哪些方面进行改进?
周振鹤:其他方面的优势我说不上,只有一个优势,就是复旦的氛围。因为复旦是文理
科综合大学,而且有传统的文理科综合的优势,有文科理科教师举行讲座的优势,让学
生可以从两方面得到教育,这比较要紧。复旦的优势恐怕就是这点,它是文理科综合大
学。
缺点也有,因为扩招相应地降低了研究生的水准。虽然复旦不算严重,但也有影响。
做研究生和做本科生不一样,最好导师有个性,学生也有个性,那样就可以做出一些成
绩。如果导师比较平庸,没有个性,一切都是程式化教育,学生也平庸,成为程式化学
生,那样就没有什么成绩。谭先生喜欢跟学生闲聊,但学生要跟老师聊得起来,就必须
有底子,如果学生没有准备,没有基础,没有资质,就聊不起来了。我对学生当然也希
望这样,但现在有时达不到。
▍“我们现在的博士没有淘汰机制”
问:您对当前的研究生及研究生教育有何评价或期望?
周振鹤:研究生教育还是要以质量为主,不要以数量为主,质量比数量要紧得多。研究
生大量扩招不大合适,另外,我们现在的博士没有淘汰机制,凡是招了进来的都戴帽子
出去了,全世界没有这样便宜的制度。所以我公开投过博士生论文答辩的反对票,我指
导的博士生也有人没有拿到学位。我认为现在研究生教育制度中对质量要求不大严格,
有的博士学位论文非常平庸,没有创见,完全是拼凑的,甚至连学术著作都是这样,名
家都是这样,大家都要获取大名誉,要抢摊,没有什么学术积累,就大写某方面的专著
,这种风气很不好。
▍“我很少请研究生的客”
问:您平时是如何关注研究生生活的,如他们在经济、心理上遇到问题与困难等?
周振鹤:我比较少关心,但碰到研究生有困难的,会具体帮助,在经济上有时也会关心
。另外也想办法争取一些事情来让他们增加一点收入。如做英文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部
分稿子的订正,给学生提供了一点补助。有时自己解决不了,也争取让所里出面帮助。
问:您平时与研究生主要是哪方面的接触?除了业务指导外,还有别的交流吗?
周振鹤:最主要的是教学方面交流,或是聊天。我很少请研究生的客。我是有名的不大
请人吃饭,也不大被人请吃饭的人。
问:您是怎样定位与所带研究生的关系的?纯粹的师生还是亦师亦友?
周振鹤:应该还是亦师亦友。我这个人比较喜欢交朋友,但是要交谈得来的朋友。
▍“做老师要以学生为重”
问:您有没有特别的培养学生的成功经验?可不可以谈一些具体的事例?在指导研究生
的过程中,有什么令您印象特别鲜明、感触特别深刻的事情?
周振鹤:我比较主张教智慧,而不是教知识。一要教学生如何获取知识,二要教他们如
何做学术研究。所以一般我不帮学生想选题,因为学术兴趣很要紧。当然,有的导师是
把学生组织到自己的科研小组里头,这当然很好,但我一般不大这样做,我比较尊重学
生自己的学术兴趣,就是他自己喜欢做什么,因为这个是最要紧的。
一个人做研究,兴趣是很大的动力。过去许多汉学家研究中国,并不是用来混饭吃的,
而是他们自己有兴趣。但如果他们没有特定的学术兴趣,我也帮他们出题。有时候他们
提出的选题不合适,我也会断然反对。比如去年毕业的一个博士生本来想研究民国财政
史,可是新中国成立前这方面的著作八卷本都写出来了,以他的条件,不大可能超过。
后来我给他建议了两个选题,他选择了亚洲文会。他原来英文并不是特别好,但做这个
题目非要英文好不可,他刻苦攻读,写出了一篇像样的论文,参加答辩的人都很满意。
所以尊重学术兴趣,选对题目都很要紧。我很多学生研究的东西跟我做的项目没有关系
,要从学生出发,不是从自己,做老师要以学生为重。
人的脑子多少都有点偏向,有的擅长考证,有的擅长爬梳资料,有的长于作理论思考。
要注意发现学生的不同特点而加以指导,让他们发挥最大的特长,才能写出最好的论文
,而不要对他们有千篇一律的要求。我指导的那些优秀论文,主要是博士生自己的能力
所致,我如果说有什么心得,不过是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罢了。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
优秀的博士生是能与导师教学相长的,不但是你教他,他也能教你。我的学生中就有让
我受益的,不是哪一个具体问题受益,而是在互相启发中思维受益。所以我说我和学生
之间的关系是亦师亦友,还有这方面的道理。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问:您有没有座右铭?如果有,是什么?
周振鹤:我似乎没有什么座右铭,我也不知道谭先生的座右铭是什么。但我五十岁时,
谭先生送我一幅字,上面写的就是我们两人都很喜欢的几句辛弃疾的词:“我见青山多
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问:在治学过程中,您是怎样形成自己的风格的?
周振鹤: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专中求博,博的目的是为了专深。博士的题目可以窄而深,
知识不可以窄而深,绝对要宽了才能深得下去,否则你就没有联想,不能同时具有发散
思维和收敛性思维。很多人怕接触专业以外的知识,这是不对的。专业以外的知识能使
你联想到光靠本专业学习不到的知识,所以不要怕学习不相干的知识。
我本人是从理工科来的,理工科的思维就对我有作用,让我在考证方面比较擅长。到复
旦来,是先进历史地理门,再进而历史,同时我又对语言感兴趣,所以再有语言和文化
关系研究、中外文化交流研究等。所以如果担心离开本行就会把本行的东西丢掉,这样
只能证明你对自己的能力不是那么自信。而且知识的拓宽对专门知识的加深有好处,很
多东西都是从其他学科联想而来的,绝没有多读不相干的书会把本专业丢掉的道理。
扫码关注未名人才公众号或微信搜索:未名人才
扫码关注未名人才Facebook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