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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70028 | 1 高考第一日中午，东莞中学考场。终于等到儿子出来，母亲钟依把蓝色玫瑰送给他。
“一年前，我就跟小学同学约好了，高考结束当天聚在一起喝酒唱K，但真正到了大家聚在一起，状态都很奇怪，每个人都在亢奋，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玩什么，大家都在发泄。”玩到晚上8点钟，阿明就一个人离开大伙回家了，“我想一个人体会下高考结束之后的感觉，集体的狂欢只会让自己更加孤独，而孤独面对这些考后的时光，你会发现，你内心很狂欢。”
钟依突然问阿权：“我们多久没有唱粤剧了？”阿权摇摇头，突然忆不起上次和钟依一起唱粤剧是在什么时候。高三之前，他们经常和阿明去K房唱歌，他们唱粤剧，阿明唱流行歌曲，各得其乐。但高三一年，他们再也没有体会到这种快乐，尽管已是深夜12点多，钟依还是起了个头，唱起了《帝女花》，婉转流畅的粤曲在安静的房子里轻松流转，就如被岁月尘封的留声机突然传出悦耳的声音，阿权深情地望着为照顾孩子明显消瘦了的妻子，接过钟依的调子，也跟着哼了起来。
6月10日早上11时，烈日高照。高考结束后两天，东莞中学操场上，高三学生毕业典礼刚刚结束，人潮从体育馆涌出，几乎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操场已混战一片。人声喧嚣，追逐、嬉闹、起哄，水枪、矿泉水瓶都用上了，年轻的激情肆意释放，青葱的脸庞上挂着的不知是水还是泪，青春突然如烈日下的向日葵，热烈得无所顾忌。
用阿明(化名)的话来说，场面有些失控了。阿明是东莞中学本届900多名高三毕业生中的一名，他站在学校体育馆的平台上，眯着眼睛望着校园内花开得热烈的凤凰树，不断地问自己，高考真的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那为什么结束后的狂欢是如此让他伤感，“总之伤感多过高兴。”他没有走进他们当中，他宁愿就这样，一个人站着，不再需要做练习题，不再需要匆匆忙忙洗完澡赶着去上晚自习，也不再需要为高考担心得睡不着，这种无牵无挂的发呆，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不想去回忆高考，但怎能做到不去回忆？它虽然过去两天了，但依然在眼前，历历在目。不刻意去想什么，它都会在你的脑海中如电影镜头一样一幕幕滑过，难以摆脱、难以忘却。阿明喃喃说道。他几乎毫无意识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不知道是要去拥抱未来，还是只是在一场马拉松式高考后，习惯性地温暖一下自己。
高考前夕父母的失眠夜
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阿权家连他上大学的生活费都出不起。阿权一有空就到建筑工地上打工，赚取微薄的收入。他不希望阿明重走他的道路，“不要过苦的生活，要考个名牌，出来进政府工作。”
6月6日傍晚5时，离高考结束还有48个小时。对所有家有高考生的家庭来说，这都是至关重要的48个小时。
平时此刻，钟依(化名)早已做好饭，心情轻松地坐在客厅等待儿子阿明放学回家，但她发现自己那天突然对时间敏感了起来，时不时抬头去看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挂钟，心里不由得一阵阵抽紧，甚至感觉到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栗。
哦，明天九点就要高考了，是啊，高考了。她在内心几乎无意识地回复着同一句话。但她不露声色地依然提前做好了5个菜1个汤，尽管菜式和平时数量一样多，但不再是油腻的猪肉、高蛋白质的海鲜，而是较为清淡的莲子汤、青菜、以及少量的荤菜，“平时补营养补得很够了，我咨询过健康医生，高考这两天清淡一些就好，但营养也是足够的。”钟依做完菜之后，微笑地站在院子门口等儿子阿明回家。
站在人群中懵了方向
尽管只有两天就高考了，但东莞中学为了让考生淡忘高考的紧张气氛，照常上课，而晚自修的习惯也依然延续着。阿明的家距离学校有一公里，他不慌不忙地穿梭过下班的人群走路回家，表面平静，但整个人却有种淹没在人群中懵了方向的感觉，“感觉很混沌，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回到家，阿明也没有注意到饭桌上菜样的变化，只是给了站在门口的妈妈一个拥抱，就匆匆洗了澡，然后又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为了保证睡眠，东莞中学高考前一天的晚自习还是提前半个小时结束了。掐着点知道阿明要放学了，钟依又提前做好了夜宵，为了让阿明有得选择，她照平常一样准备了三种夜宵：枸杞银耳糖水、粥和鸡蛋三明治，然后，去接孩子下晚自习。
十八年来，钟依早就习惯了生活中的一切都围着阿明而转。十八年前，刚刚怀上阿明的时候，她就从东莞粤剧团二号花旦的位置上退役下来，告别舞台，告别粤剧，全心照顾孩子。
看到校门口等待的钟依，阿明迅速挽起了她的手臂。看着阿明信心满满的样子，钟依终于在这段回家的路上找到了些许心安。回到家后，阿明吃完夜宵，上床前习惯地拿着IPAD看新闻，浏览凤凰网上历史沉钩，看着看着，就在那短短的半个多小时，他一下子把高考暂时给淡忘了，白天一整天由于紧张引起的混沌感觉突然荡然无存，他连忙抓住这一轻松状态入睡。楼下挂钟敲响了11下。为了有充沛的精力应对高考，阿明比往常早睡了半个小时，而且是第一次没有调闹钟。阿明没有调闹钟是因为“全家的人都在围着我转了，明天妈妈会叫我起床的，我不担心会睡过头”。
父亲70年代的大学回忆
钟依在高考前一晚却失眠了。不仅仅是因为挂念着早上要起来叫醒阿明，即便阿明没有调闹钟，钟依也会像平时一样在早上5点50分醒来。但那天晚上，钟依是无法睡着了，她的紧张愈演愈烈，又不敢在房间走动，只有躺着床上等待天亮。中途她给丈夫阿权打了个电话，因为工作原因，阿权住在寮步的老房子，他也无法入睡，反反复复起来给自己已过世的父母上香“希望他们在天堂保佑我儿子能考上北京大学。”
阿权在寮步镇从事建筑行业，到处包揽工地，常年都在奔波，但他却是东莞1972年唯一被保送去上大学的大学生。因为他的父亲是当地生产队的中医名家，他获得了这个难得可贵的上大学机会。在那个吃大锅饭的年代，大学虽然免费，但阿权家连他上大学的生活费都出不起。阿权一有空就到建筑工地上打工，赚取微薄的收入，半工半读的读书生活让他觉得“很苦”。毕业后，阿权分配进东莞畜牧局做一名兽医，在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人人都避免不了食不果腹的处境，当了公务员的他依然得奔走于建筑工地偷偷打工赚钱，他不希望阿明重走他的道路，“不要过苦的生活，要考个名牌，出来进政府工作。”
阿权那天晚上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他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心酸的过往，“那个年代的大学是没有教什么文化，进去也是学一些政治理论，还是跟我爸爸学了点医术。毕业出来当兽医给牛看病治病。但1982年之后，东莞改革开放了，谋生手段多了，逐渐机械化了，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我也变成半下岗的状态，感觉自己还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正是由于处在这种紧迫的状态，阿权自学了建筑，拿到了工程师的职称，“才没有在这个时代被淘汰掉。”
而钟依脑中也同样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过往的18年，她想象着阿明考上大学之后的生活，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到舞台唱粤剧，她有些兴奋，但又不敢想太多“高考才刚刚开始，还不能想这些。”
高考进行时“再多一秒就会垮了”
钟依突然觉得高考原来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事情，她感觉自己被裹在了一个以高考为轴心的社会大转盘中。
高考第一天开始了。钟依早早就订好了四朵玫瑰花，想在第一科语文考试结束之后，在校门口送给阿明。但她时尚的打扮吸引了东莞中学考场门口大量的媒体记者，她本来计划是给阿明送去花和汤，以及给阿明一个拥抱。但阿明走出来的时候明显被门口记者频繁的闪光灯吓到了，“我突然有种异常的感觉，我们被史无前例地放在了聚光灯下，记者关注、警察严守、道路封闭，本来在象牙塔中学习的我们一下子受到了巨大的关注，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阿明选择躲开媒体，挽起钟依迅速回家。钟依突然感到很内疚和恐慌，认为自己陪考引来记者影响到了阿明的情绪，阿明连忙安慰她，并叮嘱她下次可以在东莞中学后门等待，这样就可以避开记者了。经过这一事件，钟依突然觉得高考原来不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事情，她感觉自己被裹在了一个以高考为轴心的社会大转盘中。在高考那一天，不仅仅门口有大量的陪考家长、大量的媒体记者，大量的警察，铺天盖地的报道，甚至连校门口发传单、找各种高考商机的陌生人也多了起来。
钟依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些支撑下去的力量，原来，很多人都和她一样，都在坚持跑到最后。高三这一年，每天早上5点50分起床，做家务，做饭，照顾阿明，她几乎没有停下来一秒钟，在高考这两天，也就在抵达终点的最后两天，她突然有些撑不下去的感觉。6月7日晚，她和阿权再次失眠了。他们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合过眼了，心里一直都在不停地祈祷。
在6月8日下午5时，当高考最后一科英语结束之后，阿明走出考场给了钟依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后告诉她，考得还不错。她那刻几乎像被掏空了一样，机械地帮阿明提回厚厚的两摞复习书回到家里，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感觉高考再多一天，甚至就多一秒，我都无法再撑下去了”。
而考完那天下午5时10分，阿权也终于打通了钟依的电话，劈头盖脸就一句，“你们怎么都关机啊，想急死我啊。”钟依安慰他阿明考得不错，他也一下子瘫倒在家里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考后48小时静夜里的粤曲合唱
有时，阿权一个月都未能见到阿明一次，阿明也没有空给他发短信，阿权心里酸酸的，发短信给阿明，“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阿明连忙回了个“哈哈”。
高考结束后，钟依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儿子阿明了。
6月8日下午5点，阿明回到家里晃了一下，就被小学同学叫走了，接着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约会吃饭喝酒唱K的电话接踵而至。
“一年前，我就跟小学同学约好了，高考结束当天聚在一起喝酒唱K，但真正到了大家聚在一起，状态都很奇怪，每个人都在亢奋，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玩什么，大家都在发泄。”玩到晚上8点钟，阿明就一个人离开大伙回家了，“我想一个人体会下高考结束之后的感觉，集体的狂欢只会让自己更加孤独，而孤独面对这些考后的时光，你会发现，你内心很狂欢。”
回到家里，他发现自己所睡的房间变得陌生起来，台灯、墙壁上都挂满了妈妈和表妹的祝福，桌子上还有一个妈妈给自己的大红包。“考试前她们就送我这些东西了，但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考试两天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出了这么多东西，当我注意到这些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
高三一年第一次回老房子
那天晚上，钟依也是在阿明高三这一年第一次离开莞城的房子，回到阿权在寮步的老房子。整个高三，钟依因为照顾阿明，阿权因为奔波工作，两个人一个星期最多只能匆匆见一次面，吃一顿饭。阿明所在的东莞中学高三年级每个星期只在周日下午放半天假，而这半天假，也正是他们全家团聚的唯一假期，短暂的假期让他们只能吃吃饭聊聊天就结束了。有时，阿权如果当天正好忙于生意，就连这样的假期都赶不上，有时一个月都未能见到阿明一次，阿明也没有空给他发短信，阿权心里酸酸的，发短信给阿明，“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阿明连忙回了个“哈哈”，矛盾就轻易化解。
钟依离开莞城的房子后，打阿明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阿明接了太多同学电话，手机没电了都没有留意。钟依也不会像往常一样担心了，她知道阿明“不是在玩就是在玩的路上，他很懂事的，不会玩过火”。而累极了的钟依和阿权却未能在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顺利入睡，“身体很累了，可整个人就是莫名的兴奋，不能完全放松下来，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顺利考上北京大学。”
600多m2的“高考菜园”
高考结束后第二晚，钟依拜访了一些亲戚之后回到寮步，答应了记者的采访，时间却已是晚上11点。
在寮步被工业区包围的自建房屋里，阿权带着记者见证了一个“高考菜园”，在长达一年与孩子、妻子离多聚少的高三时间里，他除了工作，就是打理这个600多平方米的“高考菜园”，这个位于楼顶天台的菜园应有尽有，水瓜、丝瓜、豆角、青菜，阿权每天都抽出一两个小时打理这个菜园，并且每天早上摘下新鲜的蔬菜送到莞城给钟依，煮给孩子吃，“高三这一年，为了孩子的食品安全，我们自己种菜，每天让孩子吃的都是没有打任何农药的蔬菜。”
钟依每天的生活规律是：早上5点50分起床，做好三份不同的早餐给阿明选择，阿明上学后，她立即开始做家务。早上10点，阿权派人送过来的新鲜蔬菜到了，她再去市场上买些肉和海鲜，开始做菜，“我每顿都会做5个菜，给阿明选，保证他每顿都吃到喜欢的。”下午2点阿明上学后，钟依才能睡一下。下午3点到4点，是钟依一天中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我会抓紧看些书，只有学习才能和孩子沟通。”有时，钟依也会偷闲一小会儿，在家里唱一下粤剧。
谈到这里，钟依突然问阿权：“我们多久没有唱粤剧了？”阿权摇摇头，突然忆不起上次和钟依一起唱粤剧是在什么时候。高三之前，他们经常和阿明去K房唱歌，他们唱粤剧，阿明唱流行歌曲，各得其乐。但高三一年，他们再也没有体会到这种快乐，尽管已是深夜12点多，钟依还是起了个头，唱起了《帝女花》，婉转舒畅的粤曲在安静的房子里轻松流转，就如被岁月尘封的留声机突然传出悦耳的声音，阿权深情地望着为照顾孩子明显消瘦了的妻子，接过钟依的调子，也跟着哼了起来，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而温暖。接着阿权感到不尽兴，又翻来搁置多时的二胡，拉起了《东方红》，依然陶醉。
母亲未泯的舞台梦
享受一种宁静的粤曲和二胡时光之后，尽管已是凌晨一点多，但钟依依然提议出去吃夜宵。在东城一家饭店，因为播放欧洲杯，这里也吸引来了大量高考后狂欢的毕业生。高考后彻底解放，他们纷纷换下了校服，个个都穿得青春靓丽，女孩子还放弃了校园内要求的“素脸”，化上了浓妆，和男同学一起，喝酒、干杯、吆喝声此起彼伏。
钟依和阿权夹杂在这种环境中，也感到莫名的兴奋，这让钟依再次回想起了高考第一天被媒体围堵的景象。她再次给阿明打电话想跟他分享下这里的狂欢，但电话仍在不停占线中，她只好改成给阿明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明天学校的毕业典礼，她会到达现场，和他一起共度和同学、学校的告别时光。
在如白昼一样的饭店里，钟依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生活，“我想回到舞台，等阿明去上大学了，我想重新做回粤剧演员。”而阿权也开始畅想带着钟依到全国各地走走，去旅游一下，他们各自说着，突然又说到了阿明，“一年来，我们在阿明面前永远都是微笑的，有时遇到什么事情吵架了，阿明一出现我们就立即停止露出微笑。”而一年的马拉松式的高考准备时间里，钟依也累得病倒了很多次，但每次在医院打吊针的时候都会用善意的谎言来告诉阿明，“妈妈去跟朋友唱粤剧玩了，晚饭做好了，你自己记得吃哦。”
夜越深，饭店越热闹，高考后的狂欢时间几乎到处都是。在记者离开之后，钟依和阿权仍不舍地留在这样的时光里不忍离开，也许在长时间的冲刺之后，也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感到存在。”
而在昨天早上9点30分的东莞中学毕业典礼上，高考结束两天，钟依终于在学校的体育馆内见到了阿明。阿明刚刚在学校后面吃早餐后走路过来，“我一直梦想着高考后在学校后门吃一次早餐，平时都没有时间在外面吃早餐，高三第一次吃到，看着身边高一高二学弟学妹匆忙的身影，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终于考完了。”阿明有点觉得自己在幸灾乐祸。
在毕业典礼上看到妈妈钟依，阿明有些愧疚地抱住了妈妈，眼睛不由地潮湿了，“妈妈把最美好的18年时光献给了我，我无从报答，只有希望能考上心仪的北京大学。这应该也是爸爸妈妈感到最欣慰的一件事情了。”
(应受访对象要求，采访人物用化名)
高考前48小时
阿明吃完夜宵，上床前习惯地拿出IPAD看新闻，浏览凤凰网上历史沉钩，看着看着，就在那短短的半个多小时，他一下子把高考淡忘了。阿明比往常睡早了半个小时。
但母亲钟依却失眠了。她的紧张愈演愈烈，但又不敢在房间走动，只有躺着床上等待天亮。父亲阿权住在寮步的老房子，他也无法入睡，反反复复起来给自己已过世的爸妈上香“希望他们在天堂保佑我儿子能考上北京大学。”
高考中48小时
当高考最后一科英语结束之后，阿明走出考场给了钟依一个结实的拥抱，告诉她，考得还不错。钟依那刻几乎被掏空了一样，机械地帮阿明提回厚厚的两摞复习书回到家里，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感觉高考再多一天，甚至就多一秒，我都无法再撑下去了”。
那天下午5时10分，阿权也终于打通了钟依的电话，劈头盖脸就一句，“你们怎么都关机啊，想急死我啊。”钟依安慰他阿明考得不错，他也一下子瘫倒在家里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高考后48小时
6月8日下午5点，阿明回到家里晃了一下，就被小学同学叫走了，接着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约会吃饭喝酒唱K的电话接踵而至。
这一年里，钟依第一次离开莞城的房子，回到丈夫阿权在寮步的家。回忆起过去共同唱粤剧的时光，午夜十二点，钟依唱起了《帝女花》，丈夫阿权轻轻和。 | 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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