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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 发帖数: 42149 | 1 目前,美国大选的局势陷入胶着状态。
在关键摇摆州的争夺上,特朗普和拜登呈现出极为白热化的状态。特朗普和拜登均表示有信心赢下选战。特朗普甚至认为自己已经赢下了选战。如今,竞选结果将取决于中西部“铁锈州”——威斯康星、密歇根、宾夕法尼亚等州的结果。
无论是哪一方获胜,对方都很难以接受,许多民众担心这可能导致暴力冲突。这也体现出美国社会的撕裂。许多专家也分析,不管谁当选,美国社会都很难回到四年前,而新的挑战也无可回避。
《卫报》的报道分析,不管哪方获胜,美国都很可能爆发严重的示威,各地民众如临大敌,都在为可能到来的暴力骚乱而积极准备。在华盛顿特区,白宫、拉斐特广场和椭圆形草坪已经被高高的钢铁栅栏保护起来,其周围的街区中的企业和公寓楼的玻璃则用木板保护起来,以防打砸抢烧。有钱人则用沙袋加固自己的防御工事。
在纽约,由于担心示威者的冲击,特朗普大厦则被警察保护了起来。国民警卫队进城,并撤掉了垃圾桶,防止被安装爆炸物。由于担心大选日的骚乱,研发自动驾驶汽车的Waymo公司将暂停在旧金山测试自动驾驶汽车,并将车队停放到一个“安全位置”。部分美国航空公司正考虑将在美国多个城市市中心酒店的机组人员进行调离。加拿大副总理克里斯蒂娅·弗里兰(Chrystia Freeland)甚至表示,加拿大政府正与驻美国的外交官合作,确保加拿大公民在选举后发生骚乱时的安全。沃尔玛暂时下架枪支弹药的售卖。
美国民众如此“未雨绸缪”,是因为他们有了“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时遭遇骚乱的经验。若特朗普赢下了选举,“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很可能旧火重燃;倘若拜登赢了选举,极右翼团体也有可能会制造冲突。美国社会撕裂的伤口似乎难以愈合。
和谐的美国社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美国,多名专家以及媒体人都在表达一个相似的观点:无论谁赢了2020年大选,美国社会都回不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美国的社会撕裂并不会因谁上台而愈合,特朗普已经彻底改变了美国。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社会学教授理查德·森内特(Richard Sennett)表示,即使拜登赢得大选,美国在短期内也不会“康复”。因为在美国,有30%的人属于极端右翼。他们通过选特朗普来表达他们对“白色美国”的怀旧之情。
这种趋势在上世纪70年代就开始了。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这批白人就对“插队”的其他人感到愤怒。他们觉得,精英和城市贫民窟里的底层人在抢夺他们的社会资源。随着社会贫富分化加剧,这种情绪在近些年变得更强。支持特朗普的选民大多是退休人员、蓝领工人、小企业主和基督教福音派人士。不管大选结果如何,这些人群的愤怒和诉求都不会因此减轻。
CNN驻白宫记者史蒂芬·科林森(Stephen Collinson)表示,即使拜登赢得了选举,他也不能扑灭“特朗普主义”的势头。拜登表示,若他赢下了大选,他将重新加入《巴黎气候协定》,尊重美国的盟友,拯救美国经济。但是,科林森认为,特朗普已经严重损害了美国的利益和美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无论谁当总统,欧盟已经开始构想一个不受美国力量保障的世界。世界格局已经被特朗普改变,拜登已经不可能让美国回到四年前的状态。
《卫报》美国政治版块主编大卫·史密斯表示,无论谁当选,“两个美国”的冲突伤痕都很难愈合。
在奥巴马时代,奥巴马说,“并不存在一个自由派的美国和一个保守派的美国,世界上只有一个美国。”拜登在今年竞选时也说,“若我当上了美国总统,我也会为那些不支持我的人而努力工作。”
尽管民主党候选人一直在呼吁美国该团结起来,但实际上,这充其量只是一个愿景。今年的美国大选被许多人称为一场“冷内战”。就算拜登当选,美国社会的撕裂伤口不可能马上愈合,“特朗普主义”一定会以一种更为愤怒和暴力的形式继续存在。假如特朗普赢得了选举,美国无疑将会更加分裂。恰如美国前国防部长莱昂·帕内塔(Leon Panetta)所说,“这种分裂和仇恨、恐惧和沮丧,不会在大选后的第二天消失。这需要时间。一场选举、一次演讲,国会通过一项法案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支持民主党的地区和支持共和党的地区宛如两个世界
“男性vs女性”、“黑人vs白人”、“年轻一代vs年老一代”、“自由派vs保守派”、“农村vs城市”、“好莱坞vs铁锈带”、“受过教育的人vs蓝领工人”、“支持堕胎vs反堕胎”、“精英vs底层”、“阴谋论者vs科学主义者”……无数的二元对立撕扯着美国。这场总统大选牵涉到这些二元对立的纷争。这些二元对立还会以各种形式表现出来,包括戴不戴口罩。两党斗争的白热化使得许多荒谬的对立项都能在现实中成立。
2016年,在电视节目Duck Dynasty v Modern Family中,该节目发现,在支持特朗普的地区,76%至少有一家Cracker Barrel餐厅——这家餐厅提供美国南方家常菜;而只有22% 的地区有一家Whole Foods餐厅——这是一家卖健康有机食物的连锁超市。而在1992年,这两项数据分别是54%和19%,这体现出美国不同群体分裂的加剧,以及群体特征同质性的加强。
民主党支持者主要集中在人口年轻且多样化程度较大的地区,共和党则从乡村老年白人选民那里获得选票。在2016年大选中,特朗普赢得了2584个乡村地区的选票,而希拉里才赢得了472个。布鲁金斯学会的智囊团发现,支持民主党的地区的经济产出就占美国经济产出的近三分之二。
去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之一安德鲁·杨(Andrew Yang)就曾告诉《卫报》记者,在圣路易斯和旧金山之间,或在密歇根州和曼哈顿之间旅行时,感觉像是穿越了两个世界,而不是穿越了几个时区。
新美国智库的高级研究员李·德鲁特曼(Lee Drutman)在10月份表示,“事实上,在我们遇到某人时,我们可以立即将他们标签为“特朗普选民”或“拜登选民”。这种标签可以让我们快速的看到这两种人的显著不同之处。
李·德鲁特曼还表示,在过去四十年中,美国人的不满和不信任程度在不断升级。这是因为美国太关注国家层面的政治决策,而忽视了地方微观的治理,这使得许多真正代表地方利益的议员无法在国会上取得优势地位。而且,共和党和民主党在“城/乡”分野和“自由/保守”分野上站队过于鲜明。这直接导致通过选举解决社会问题的边际效益递减,而群众间的沟壑却在加深。
世界末日般的竞选语言,在美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奥巴马曾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警告说,若特朗普赢了,美国的民主可能因此凋零。特朗普及其盟友则一直在告诉美国人,若拜登赢了,“社会主义将终结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的情感历史学家彼得·史坦斯(Peter Stearns)在《华盛顿邮报》说,这种从未出现过的世界末日式的竞选语言,使得当下成了一个危险时刻,若对方获胜,美国的前途将一片漆黑。
经历过七次美国大选的共和党政治顾问弗兰克·伦茨(Frank Luntz)也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在美国政治生活中,长期以来一直都有着这种“不祥之兆”。美国的国父们就曾警告北美十三州的人民,若独立战争失败,他们将面临可怕的未来。但是,从前的这些“警告”都没有如今的极端言论那么令人震惊。
雪城大学研究极端主义的政治学家迈克尔·巴昆(Michael Barkun)表示,“这一切非常令人担忧。若对方选举获胜美国就会因此完蛋的想法,完全不符合美国的历史传统。”因为一般来说,美国人会将“让美国完蛋”的假想敌放在外国,比如冷战时的苏联。
迈克尔·巴昆说,“现在对方都不再视对方为对手,而视其为邪恶分子。非此即彼的选择似乎不存在中间立场,人们对政府和各种机构的信任度会因此大大下降。”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弗吉尼亚州有31%的拜登支持者拒绝接受特朗普胜选,有25% 的特朗普支持者同样不接受拜登的胜利。为此,内战的谣言甚嚣尘上,美国人对选举后果非常担忧。像“QAnon”等认为有秘密集团控制了政府的政治阴谋论大行其道,这很可能会导致严重的暴力行为。反堕胎活动家艾莉·贝丝·斯塔基(Allie Beth Stuckey)说,她对大选结果感到很恐惧,就像左派担心特朗普的独裁威胁一样,右派也非常恐惧民主党总统的胜选。
迈克尔·巴昆还说,对新冠肺炎疫情的恐惧、对种族歧视的抗议、突然的经济崩溃,导致了这次美国大选期间极深的不信任感。这也意味着美国在短期内很难再次团结起来。这种史无前例的不信任感在美国民众对科学权威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巴昆说,“病毒是看不见的,但比病毒更可怕的是,现在美国人居然都认为科学信息和权威专家是可疑的。”
美国甚至接近内战的边缘?
与其他总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特朗普没有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希望大使,而是一个受害者。多年以来,在美国大选中,呼吁希望和乐观的候选人很可能获胜,克林顿称自己是“来自希望的人”;乔治·W·布什认为自己是“富有同情心的保守主义者”;奥巴马的竞选口号也包括“希望和改变”。特朗普却与众不同,他发表阴谋论,甚至认为自己是阴谋集团“深层国家”的受害者。因此,他希望大家要抵制针对他的迫害行为。
面对大选结果,特朗普一再表示他可能会拒绝接受选举结果。拜登则为此表示他对特朗普“以某种方式制造社会不安定的”担忧。拜登曾警告美国人,美国正处于危险的方向,一场全面的党派战争或许会开始。特朗普则辩称,若拜登获胜,美国将陷入“暴民政治”,“没有人会安全”。为此,主持人帕特·罗伯逊(Pat Robertson)在电视节目中担心道,选举后“将会爆发战争”。他预言美国将经历“很大程度的内乱”。
在Youtube的一档节目中,受访的前特朗普基督教政策的顾问阿梅迪亚(Amedia)牧师表示,他反对拜登的原因是,若拜登获胜的话,美国人甚至可以跟母牛发生性行为,这简直是世界末日;因此,特朗普是上帝选出的领导人。不过,作为特朗普的重要粉丝之一,阿梅迪亚牧师也为美国发展出了一种不惜一切代价要赢得选举的心态而感到悲伤。双方都认为对方让美国的灵魂遭到威胁。
此外,这位牧师还希望美国的年轻人不该因此而拒绝相信科学,科学和信仰是不冲突的。在美国的历史当中,每当紧迫关头,人们或许会怀疑科学和知识分子。情感历史学家彼得·史坦斯表示,“这种怀疑可以是健康和民主的。但是,如今我们看到的是,一切权威似乎已经遭到严重侵蚀。我认为我们已经达到了内战的边缘。”
阿梅迪亚牧师也对可能使得美国陷入暴力冲突的阴谋论表示担忧。避免这种阴谋论传播的唯一方法是,大众能选出一位被广泛接受的领导人。而这需要时间。阿梅迪亚说,“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在左右之间选择?为什么我们不能又支持民权运动又支持反堕胎?为什么我们不能同时接受科学和宗教信仰?”“在我的教会中,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将带来团结的声音……我们如何才能互相尊重地治愈伤口?”
美国有可能因此涅槃重生吗?
糟糕的冲突或许是崭新的开始。里奇·洛瑞(Rich Lowry)在10月份的《国家评论》(the National Review)中写道,特朗普是“抵制全国压倒性文化浪潮的重要象征物”,“对许多人来说,他是一个可以用中指对付那些在文化上耀武扬威的人。”洛瑞所说的文化浪潮,主要指美国的种族上的政治正确问题。
奥巴马是美国第一位黑人总统,特朗普作为消灭他遗产的人物而在美国政治上出现。公共宗教研究所的创始人(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兼首席执行官罗伯特·琼斯(Robert P Jones)表示:“就美国人口结构变化而言,我们正处在美国历史的关键时刻。这个关键时期会加剧许多政治分歧。这超越了政治,因为这一切涉及美国身份的基本问题。在美国所有的历史当中,盎格鲁-撒克逊的白人新教徒是美国身份的核心。”
在奥巴马2008年当选总统时,白人基督徒占总人口54%,如今他们仅占44%。因此,琼斯认为,“在过去十年中,我们已经从一个以白人和基督徒为主体的国家,跨越到不再以白人和基督徒为主体的国家。但是,白人基督徒在文化上的主人翁意识仍然非常强烈。他们如今有一种失落感。因此,他们加深了仇外观念。人口结构变化是今天美国政治斗争的深层基础。”据民调显示,拜登得到了十分之九美国黑人的支持。人口结构的改变是长期而缓慢的,这也意味着这些年来美国的种族问题注定不会安宁,白人至上主义依然可能猖獗。
除了种族问题之外,其他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依然困扰着美国。《文化情结和美国灵魂》(Cultural Complexes and the Soul of America)的作者、精神病学家托马斯·辛格(Thomas Singer)表示,“一切都正在崩溃。”“不管左派还是右派,我认为使我们成为美国人的基本特质开始被改变。”
辛格表示,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回想到他在1968年的痛苦经历。当时,他还是一名年轻人,他和他的同龄人都认为美国的未来的一切都将崩溃。当然,美国进入了另一个发展阶段。现在,他听闻到许多年轻人的苦恼——阶层上升通道的缺乏、地球的生态环境恶化、自动化冲击着就业市场、极端的贫富分化……这些绝望的力量在特朗普崛起之前就已经被充斥在美国社会的各处,特朗普不过是一个表象。
辛格将特朗普视为典型的“美国反叛者”——他是无因的反叛者,他不仅是一个破坏性力量,也是一个阻挠者。他不赞成“特朗普主义”,但他认为特朗普其实给了美国一个崭新的机会——诗人惠特曼曾称,美国的基本特质是愤怒地对“野蛮的偏见”进行斗争,这往往会孕育新生。
特朗普的出现让美国人可以在种族问题和资本主义问题中,坚定了他们的看法,对那些“野蛮的偏见”进行斗争,这是一个全新的美国诞生的基础。当然,若不真正解决美国的社会问题,美国的分裂仍然会继续。愤怒的民粹主义让特朗普赢得了2016年大选。但失业问题依然还是很严重。若特朗普胜选,辛格希望现实能够倒逼特朗普去做一些实事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继续削弱社会信任度。“根据人类的经验,死亡和重生连结在一起。”美国是否能涅槃重生还得交给时间。在这些社会问题被改善之前,“两个美国”的冲突或许只会变得更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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