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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l 发帖数: 133 | 1 【析世鑒】製作組:總理聯俄容共及北上逝世前後
馬超俊口述
聯俄與容共
1.初期的聯络
民國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共產國際代表馬林(G.Maring)到桂林,逗留三日,兩謁
總理,並提出三項建議:⑴改組國民黨,聯合社會各階層,尤其是農工大眾。⑵創辦軍
官學校,為建立革命武力之基礎。⑶與中國共產黨合作。總理期期以為不可,反覆辯論
,馬林毫無所獲,廢然而返。不久遠東共和國在赤塔開勞工大會,北方以李大剑(守常
)為代表,南方則以我為代表,即向總理請示,以定行止。總理說:「現正出師北伐,
你如前往,誰負責工會和運輸工作?」乃改派黄文山參加。
陳炯明叛變之前,我在廣州作工運工作,經常晉謁總理,談論勞工問題,以及青年人的
理想,有時則用電話交談。很多重要會議我也應邀參加。其時陳獨秀擔任廣東省教育會
長,馬文車作秘書長,譚平山、楊匏安、陳公博等都在廣州,這一批人都是共產黨。S
.Y.(社會主義青年團)、C.Y.(共產主義青年團)、C.P.(共產黨)都很活躍
,他們陰謀奪取工運領導權,以便打擊本黨,我隨時將彼等活動情形與陳逆叛變陰謀報
告總理,廖仲愷卻駡我挑撥離間,可見其成見之深。
2. 總理聯俄容共的苦衷
民國十二年一月,總理與蘇俄代表越飛在上海晤談,越飛說明列寧的主張,是解放被壓
迫的民族,放棄沙皇時代在中國掠奪之一切特權,尊重中國之獨立及領土的完整。總理
對人,向來推心置腹,聞越飛之言誤信為真,頗有聯俄容共之意。當時我與孫哲生在蘇
州、無錫,聞訊趕回上海,力勸總理應慎重將事,並陳述中國共產黨的反覆無常,非但
在粤擁護陳逆,並向各地工會詆毀本黨主義,肆意搗亂。上海工界領導人物,亦對共產
黨深惡痛絕。希望總理萬不可輕信越飛之謊言,任共產黨羼入,纂奪黨權。我倆八次密
陳,最後總理對我們說:「現在國家患嚴重的貧血病,南北都被軍閥所割據,要打倒軍
閥,救國救民,一定要靠青年。青年熱情澎湃,思想激進,本黨如不收容他們,反易誤
入歧途。如今雖允共產黨加入國民黨,但有黨的紀律可以制裁,不怕他們不服從。而且
有我在一天,他們決不敢胡作妄為。」言時聲淚俱下。我倆說:「我們不是不要青年,
是不要共產黨。」但終無法改變總理的決心。
3. 永安公司談判
十一年某月某日,總理派張繼、居正、汪精衛、戴傳賢、謝持諸同志,假上海永安公司
大酒樓,邀共產黨領袖陳獨秀等談判,我與工界代表吳公幹、何中民、關民生、張志餘
、張渭川、王光靜、吳子恒,等亦皆列,席先由本黨同志說明三民主義是救國建國的主
義,全國人民莫不擁戴。中國共產黨,企圖以共產主義赤化全國,唯蘇俄之馬首是膽,
本黨同志堅決反對。中國並無所謂階級闘爭的情形,但中國共產黨卻在北京、上海、廣
州、四川、天津、青島各地,挑撥階級闘爭,製造糾紛,本黨同志,咸感惋惜。最近廣
州「群報」,竟著論擁護陳逆叛變,尤乖情理之常。後經陳獨秀說明,廣州方面譚平山
、陳公博等所主持之報紙,其言論並非出自本人授意,須由譚平山、陳公博負責。繼而
解釋中國共產黨決無意製造階級闘爭,更無鼓動工人反對三民主義與孫總理之意向。經
此次談判後,雙方意見漸趨接近,遂有總理與越飛共同宣言之發表。
4.汪精衛之妙喻
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後,我參加廣州市黨部工作。市黨部委員為孫哲生、吳鐵城與我三
人,我兼任工人部長。那時中央黨部的工人部長是廖仲愷,他的思想左傾,受共黨人員
操縱,每次談到共黨問題,他都意存偏袒。我因職務關係,與廖時有接觸,輒發生激烈
爭論。每當他理屈辭窮,便面紅耳赤的說:「人家行,我們不行!我們落伍!落伍!落
伍!」雖然如此強辯,但我毫不為其所動,廣州一市,我們絕對不允許共產黨逞其鬼蜮
伎倆。
十三年八月二十五日,汪精衛視察京、滬、漢黨務後回粤,在廣州市黨部暴行秘密會議
。當時出席者,有鄧澤如、黄隆生、孫科、吳鐵城、劉蘆隱、黄季陸、陳其援、潘歌雅
與余等十餘人,汪精衛報告視察各地黨務經過,歷述跨黨份子之凶狡情況,他幽默的說
:「本黨容共,如患絞腸痧症,吞下一顆藥丸,誰料這顆藥丸,就像孫悟空鑽入腹內,
大翻筋斗,使你痛得肝腸寸斷。」這個妙喻,甚為恰當,共黨之患,就是病急亂投醫的
結果。可惜汪精衛缺乏自知之明,終於也上了共黨的圈套。
5. 工運之闘争
「二七」慘案(十二年二月七日京漢鐵路罷工案)發生後,我在上海聯合海員工會、機
器工會、紡織工會、南洋煙草職工同志會等團體,發起組織上海工團聯合會,經籌備半
月,即正式宣告成立。參加之工團有三十二個單位,所屬會員,達三十餘萬人。是年上
海工人節(即「五一」勞動節)大會即由該會召集,赴會者達八萬餘人。本黨特派汪精
衛、葉楚傖、邵力子諸人到會演講,而各國工運領袖,如日本勞工總監木鈴文治、西尾
朱廣,國際勞動局之安特生女士,及萬國勞動聯合會書記雪恩脫等,均應邀蒞會,盛況
空前,並通過工會運動方案。
工團聯合會成立後,原大有可為,惜上海華洋雜處,情形複雜,本黨控制力量,尚未鞏
固,而中共重要份子毛澤東、惲代英、沈澤民、向警予等,又奉派在本黨上海執行部擔
任要職,彼等利用職權,向工人羣眾進行滲透,並將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由北京移至上
海,不久此項組織即將上海工團聯合會之領導地位,取而代之。
共黨既得志於上海,復開始對廣州工運工作進行纂奪,但因我在廣州,無法逞其狡謀,
他們乃利用中央委員于樹德,及順德縣黨部誣控我與孫哲生、吳鐵城三人,阻碍廣州市
各級黨務發展,為唯一之反動派,此為跨黨份子對本黨反共人士公然之攻擊。而當時本
黨上海、漢口、北京、東北、哈爾濱等處執行部,紛紛函電密報共產黨員加入本黨之陰
謀,與其製造糾紛,肆無忌憚的情形,事實俱在,不容狡辯。故彼等對我們的控告,在
中央黨部亦未收到預期之效果。
總理北上與逝世
1. 北上
民國十三年十月二十三日,馮玉祥、胡景翼兩軍由熱河潛回北京,聯合京畿警備副司令
孫岳,發動北京政變,曹錕被扣。張作霖進軍天津,段祺瑞入京主持政局,張、段電請
總理北上,召開國是會議.十月三十日,總理由韶關回廣州,先派孫科、謝无量赴東北
報聘,並準備北上與會。
我於十一月初先乘英國皇后輪赴滬,召集在滬本黨同志及工運領袖,積極籌備歡迎總理
北上大會。十一月十日,總理發表北上宣言,十三日乘永豐艦到達香港,改乘日本春陽
丸,於十七日抵上海,民眾十餘萬人,齊集碼頭歡迎,全市懸旗,熱鬧非常。十九日總
理在滬寓(莫利愛路二十九號)舉行茶會,招待新聞記者,宣佈此次北上目的。那天總
理召汪精衛與我到他房間,對我們鄭重的說:「此次北上,關於軍事政治事項,由精衛
負責,關於民運工運事項由星樵負責,你倆人要多作聯繫。」
總理原擬由陸路北上,惟津浦路受軍事影響,尚未通車。而在兩星期內,復無船直航天
津,此時日本朝野有電邀請總理先往日本,商洽中日合作問題。總理乃作繞道日本之決
定。於二十一日啟程赴日,我亦隨行,二十三日船泊長崎,二十四日抵神戶,二十五日
晚由在東京、大阪、神戶之本黨同志開歡迎會。二十六日以後,總理接見日本友人並赴
各地演講,「大亞洲主義」是總理二十八日在神戶高等女子學校之講詞。
總理北上之際,北方同志,原主張政府採取委員制,俟總理到京後,再決定組織政府,
詎料安福系政客,迫不及待,不等總理到京,十一月二十四日,段得各軍閥之擁戴,自
稱臨時執政,總攬軍民政務於一身,成立執政府。總理在日聞訊,深為詫異,惟念國民
久困兵燹,亟待蘇息,為謀國家和平,仍毅然北上,並派我與汪精衛奉同志數人先行。
總理於十一月三十日,自神戶乘北嶺丸,向天津進發,經黄海黑水洋,狂風巨浪,總理
備感辛勞。十二月三日抵大沽口外。
2.天津之停留
總理抵大沽口時,海河已封凍,輪船駛入,須賴破冰船引導。當時執政府派許世英、龔
心湛(內務總長)在津為總理籌設行館於張園,我與汪到津,郎前往會商佈署。那天傍
晚,聞總理已抵大沽口,我與汪精衛、孫科、張國元、陳劍如及段執政代表姚堤昌暨京
奉鐵路警務處科長鄭家榮、副官李榮等,深夜由天津北站乘火車赴大沽口,夜宿車內,
拂曉,轉乘小火輪,駛向大沽口外北嶺丸。適遇狂風,驚濤萬頃,几經三小時,始駛近
北嶺丸,我等以繩索軟梯攀登而上。總理聞訊,自臥床躍起,並邀我等與李烈鈞、戴季
陶、黄昌穀、黄惠龍、馬湘等同進早餐。餐後,日本船長、機師等各携宣紙,求總理賜
墨寶,總理據案揮毫,盡數十幅。此時破冰船開冰引導,北嶺丸隨之徐徐駛進碼頭,登
船歡迎者,有段祺瑞代表許世英、馮玉祥代表張之江及張作霖代表等,其他民眾立於岸
上,向總理歡呼。總理登岸,乘馬車至張園行館,甫經登樓,即感腹部劇痛,面色蒼白
,稍事小坐,乃立即偕汪精衛、孫科往河北曹家花園奉軍總部,訪張作霖,五時返行館
,即請德醫克利博士診視,晚間各界代表在張園舉行歡迎會,總理遵醫囑不克赴會,派
汪精衛代表參加,同時張作霖回拜,總理臥床未起,張即坐於榻旁,兩人縱談國事,歷
兩小時之久。第二天張復設筵招待總理與隨從人員,我亦參加,席間張氏盛稱孫先生主
義正確,謀國公誠,遵循其道,定能救亡圖存。張氏語簡言賅,頗有推誠合作之意。張
外表文質彬彬,身材短小,佩一小劍,穿一外套,頗為英俊。
總理在天津行館,療養四週,病勢日趨沉重,並加聘德醫聶彼、日本醫學博士管簡勇、
及山東留日醫學博士癌症專家王倫,共同處方,仍毫無起色,最後乃接受醫生勸告,入
北京協和醫院治療。
3. 汪精衛之行為
汪精衛負黨政重任,總理依畀至殷,惟汪氏個性好大喜功,領袖慾太強,此時掌理機要
,不免矜持。共產黨乃利用其弱點,大肆阿諛,奴顏婢膝,故示服從,囂然擁汪為領袖
,汪受跨黨份子之包圍,乃與本黨老同志意見扦格不入。凡遇李(大釗)陳(獨秀)介
紹之青年(多為SY、C Y、C P份子)來謁,汪即喜形於色,笑逐顏開,特別興奮。而本
黨老同志來謁總理,汪反不願代為接見,常要我出面接談。老同志專程訪汪,他又託詞
拒絕,偶爾接見,又復大言炎炎,不得要領。使老同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汪送客後
,對來客多加譏諷辱罵,笑其無能。於是本黨一般忠貞同志,咸以汪氏得新忘舊,別有
私圖,積憤難平,羣起攻擊,竟有結隊準備飽汪以老拳者,總理得知,召我到榻前說:
「精衛原甚精幹,惜稍涉輕浮,目前來此客地,左右乏得力之人,暫囑其主持一切。務
速轉告各同志,切不可對他發生誤會,如有輕舉妄動,將貽人笑柄。」我原對汪甚為欽
佩,近見其對人態度,缺乏誠意,認為如果此人得志,將危及本黨之前途;惟以總理諄
囑,乃向各同志婉勸,故局面稍形緩和。
到北京後,我除了按時指揮侍從室龐雜事務,舆代表總理答訪重要來賓外,每晚輒陪同
汪精衛赴東交民巷俄國大使館舉行會議,每次開會,皆由汪親自主持,鮑羅廷、加拉罕
、李守常、瞿秋白等咸來參加,經常談至夜深一兩點鐘,始返旅社。因此我看出汪與彼
等另有陰謀,不免憂心忡忡,常此下去,將來真不堪設想。當時一般老同志于右任、蔡
元培、丁惟汾、吳稚暉、李石曾等在鐵獅子胡同行館整理總理遺囑,尚未察覺汪的用心
,毫無防範。
4. 北京就醫
十二月三十一日,總理由段祺瑞代表許世英、馮玉祥代表鹿鍾鱗、張之江,迎護入京,
車抵北京前門車站時,各界列隊歡迎,人山人海,約計有十萬之眾,其中以青年學生與
農工團體居多數,北京政府全體閣員吳光新(陸軍)、林建章(海軍〉,王九齡(教育
)、葉恭綽(交通)、龔心湛(內務)、李思浩(財政)、章士釗(司法)、楊庶堪(
農商),暨各大學校長、警察總監、警衛總司令、各省軍民兩長駐京代表、國民一二三
軍驻京全體官兵、各民眾團體皆到站歡迎。羣情至為熱烈。總理出月臺登汽車直抵北京
飯店下榻。
總理於臥房對門,闢侍從室一間,由我主持,來訪賓客,我先予接見,非關重要公務及
經醫生許可,不得晉謁總理。每日來訪者,數以百計,我也不能一一延見,只好按其身
份,指派人員,分別接見。凡重要賓客,總理常要我代表回拜,故甚為忙碌。當時在侍
從室服務者有李仙根、喻毓西、趙超、鄧彥華、黃惠龍、馬湘諸人,經為分配,晝夜輪
值。此外有秘書韋玉、謝无量、邵元冲、黄昌穀,另闢室辦公。孔祥熙及宋靄齡則各闢
室一間,代表孫夫人招待女賓,及看護總理病體。
一月四日,克利博士與諸醫生會議,斷定總理為「肝臟癰瘍」,需飲礦泉水,後探知玉
泉山之水最佳,我每日凌晨乘汽車往玉泉山汲取泉水,以供總理飲料,此雖瑣務,但恐
遭人暗算,不得不躬任其事。當時正值隆冬,冰天雪地,寒氣襲人,蜷曲於破爛車中,
手瘃足僵,至感痛苦。惟念總理一身繫民族之安危,只求回天有術,赴湯蹈火,亦復奚
辭。
5. 馬素同志問題
初到北京之際,最使我痛心的一事,即馬素同志遭受開除黨籍的處分。馬同志篤信三民
主義,服從總理命令,學識淵博,為本黨國際問題專家,雅具民主習尚,長期居美,來
往華盛頓、紐約之間,從事國民外交活動,每年返國至滬,購運古玩返美銷售,所獲利
潤,悉充其在美為本黨宣傳之用,極得旅美華僑之愛戴。上年至滬,曾在滬江大學演講
,對共黨略有責難,謂蘇聯代表來華,散播赤色恐怖之陰影,恐具有危害中國之意圖,
中國並無階級闘爭之因素,若誤入歧途,不免陷民族於萬劫不復之境。英文大陸報載其
全文,並稍加渲染,議論略涉激烈。鮑羅廷竟挾大陸報晉謁總理,大肆攻擊,總理見大
陸報,自不便為馬氏分辨,鮑又包圍汪精衛,並在總理面前,陳其聳聽危詞,乃密電粵
中央黨部,開除馬素黨籍(按:馬素開除黨籍為十四年三月二十六日)。我當時力為斡
旋無效。馬氏經此打擊,乃憤然脫離本黨,膺張作霖之厚聘,充其高級顧問。
6. 手術之經過
一月二十三日,克利博士診察時,發現總理眼球忽有黄暈,斷為肝臟作膿,漸侵及他部
,非施行手術不可。我問克利:「萬一開刀,總理體力不勝,將如何?」克利說;「只
有聽憑上帝作主了。」我聽了潸然淚下,泣不可抑。二十六日,病勢益趨險惡,大家向
總理請示是否施行手術,總理允許,乃由汪精衛召集本黨執行部,及到京之中央執行委
員,假北京飯店五樓,開緊急會議,報告總理同意醫生施行手術,當經決議,即日下午
三時,用擔架送總理入協和醫院,派我與黄惠龍、馬湘、趙超、李仙根、梅光培駐協和
醫院,日夜輪班看護。我們在病房旁另闢三室,為侍從人員辦公之用,並假地下客廳招
待各省代表及各地同志。
總理於入院後四日,實施手術,其時醫生特許孫夫人、馬湘、黄惠龍、戴恩賽、陳友仁
與我入手術室看視。手術經過一小時,由克利、劉瑞恒兩醫生主持。開刀後,發現肝癌
症已發膿,無法割治,恐施刀割去,立時殒命。只得將膿頭割去,立即縫合。劉瑞恒臨
出手術室時告訴我:「病勢危殆,在二十四小時內,恐生不測。」我聽了心裹悲痛萬分
,幸好總理回臥榻後,歷一晝夜,未見險狀。
總理施行手術後,德醫彼亞曾對我說:「孫博士之病,若開割時,毅然將腐亂之癌割去
,可延長生命三年。」我反問他:「當時你在場,何以不如此主張?」他說:「我是旁
觀醫生,無此特權、不能堅持主張,有什麼辦法?」此事被衛護人員得知,引為大憾,
並疑劉瑞恒在北洋惡勢力包圍之下,或許受北洋軍閥賄買,故意不為根治。我亦疑信參
半,惟顧全大局,約束左右,不得以無稽之言,妄加傳播,招人譏評。
7.段祺瑞探病
總理動手術的第二天,段執政親來探病,逕行登樓,我立即出迎,延至天臺花園客廳小
憩,並馬上命令衛士打電話請孔祥熙等來陪坐,我入報總理,詢問可否請段至楊前相見
,總理未允,我遂以總理病重,無法見客為辭,向段婉謝。
總理入京之時、段未親至車站歡迎,寓北京飯店期間,亦未前來拜訪,至此知總理病勢
沉重,始來探病,為時已晚。總理憤執政府之一意孤行,自不願與其晤面。此實段傲慢
於无,有以招致總理之不快。
8.中醫診治
二月二日,總理精神更為衰弱,李石曾請北京著名中醫陸仲安至院診視,惟總理信仰科
學,並自習西醫,曾謂:「中醫無系統、不科學,只憑個人之聰明、經驗,盲目診斷,
決不能醫好我的嚴重癌病。然中藥確有效驗,惜未能按科學方法,加以提煉製造,難以
對症下藥,是一憾事。」李石曾秘密與我商量,總理雖不信中醫,尚信中藥,陸仲安謂
總理需服參湯,似可一試。乃由李石曾每日自燉人參湯一壶,携至醫院,由我轉交孫夫
人,俟總理須飲水時,即以參湯代替開水,連飲兩日,劇痛稍止。大家感於中藥已有小
效,若改延中醫,或可有濟。遂一致以改延中醫為請。總理則謂在醫院既由西醫診視,
如暗服用中藥,是不以誠待人,堅主出院後,方可改服中藥。又過十多天,協和醫院宣
佈束手無策,總理乃於二月十八日出院,至鐵獅子胡同顧(維鈞)宅靜養,改延陸仲安
診治,初診兩日,頗見小效,繼則藥石無靈了。
9. 梁啟超問疾
總理遷入鐵獅子胡同行館後,有一特殊之異徵,即行館屋脊,日有烏鴉飛集,千百成羣
,啼聲徹耳。自三月九日起,羣鴉飛集更眾,日達數萬隻,密佈天空,儼成張蓋。
三月十一日,梁啟超來行館問疾,竟有烏鴉數千,猛撲梁氏,爭啄其項,梁氏遭此突然
攻擊,不知所措,舉手狂揮,狀極狼狽。守門衛士,急舉槍擊一烏鴉堕地,羣鴉飛集益
多,行館全為遮黑,頓時不見天日。當時在行館同志,以梁氏為總理平生政敵,其唆使
北洋軍閥,破壞本黨,極盡官僚政客縱横捭闔之詭謀,至感憤慨。總理北上,梁氏並未
迎謁。總理彌留之際,前來問疾,跡近揶揄,飛烏予以掊擊,殆非偶然,莫不稱快。並
有少數同志,擬乘機加以譏侮,我出面力阻,適汪精衛從外歸來,遇梁氏於行館大門,
我將他們導至客廳,略事寒喧,再護送梁氏出門,一場擾攘,乃告平息。
10.總理逝世
總理開刀後,我曾急電廣州,請孫哲生速來北京(哲生原隨總理北上,後總理臥病,特
派其南下,赴廣東宣慰)。二月二十四日,哲生與汪精衛等均在楊前受遺囑,那兩天我
正忙著全國各省區聯合會指導籌備各事,未得與聞。三月十二日晨,總理病篤,時作囈
語,並呼「和平、奮闘、救中國!」至九時三十分,竟與世長辭。
總理逝世後,本黨中央執行部,組織中山先生治喪委員會,以汪精衛為主任委員,我負
責護靈。當日下午將遺體送往協和醫院,醫院請解剖遺體,研究致死的真正原因。經治
喪委員會決議可行。並派我與戴恩賽、梅光培、馬湘、李仙根在解剖室負責護視。第二
天上午九時,協和醫院外科全體醫生齊集,實施解剖,肝已全部潰爛,膿頭蔓延其他各
部,實為惡性肝癌;乃繼續施行保存遺體手術,至十五日十時,手續完畢。遂舉行大殮。
關於總理遺體之棺柩選材,治喪委員會計畫在美訂製銅棺,以期保持久遠,惟製運需時
,乃決議先用香沙木棺大殮,俟銅棺運到後,再行更换。這時鮑羅廷及蘇聯大使加拉罕
,自告奮勇,謂將由莫斯科趕製與安葬列寧同樣之棺柩,運送來華,以安總理之靈。治
喪委員會當表示嘉納,惟向美訂製銅棺,亦未中輟。
總理靈櫬移至中央公園社稷壇不久,蘇聯趕製之棺柩運到,加拉罕宣稱,此係最新式之
佳製,並大事宣傳,經我與數同志加以檢查乃係用銻鋁皮製成,外漆白銀色,片片浮起
,頗似魚鱗。我用指在上輕捺,即現裂痕,其不適用,一望便知,故摒置未用。
11. 身後哀榮
總理遺體大殮時,在協和大禮堂舉行基督殯殮儀式,肅穆莊嚴。治喪委員會決定停靈地
點在中央公園社稷壇,並通告三月十九日上午十一時,敬迎靈櫬。
那天早晨,羣眾已經紛集協和醫院門外,至十時靈櫬出發,由本黨追隨日久同志二十四
人分三組,前後舁挽。沿途民眾及青年護靈致哀者,約十餘萬人。靈襯所到之處,高呼
口號,聲震遐邇。花圈輓聯,佈滿通衢。至十二時,靈櫬抵中央公園社稷壇大殿安放,
擇日開弔。
二十四日上午十時,舉行發喪,先家祭,然後來賓依次行禮。自是日起至四月一日止,
各機關團體、各省代表、海外黨部、華僑、中外人士,前來公祭者,每日不下數萬人。
執政府曾訂期公祭,屆時段執政並未親來,派內務總長龔心湛代表主祭,外交總長沈瑞
麟、交通總長葉恭綽等陪祭。本黨同志咸以段氏不親來致祭,深致不滿,尤以李烈鈞同
志,憤慨最甚,嚴詞追詢段祺瑞不能親來之原因,段之代表,諉稱段因足疾無法著靴,
不能親身參加。其實北洋軍閥作風,怕致祭時遭民眾之侮辱,故畏葸不來。
四月二日,護送靈襯至西山停厝,上午十一時,由于右任等八人,將總理靈櫬舁至中央
公園大門,駕上靈輀,移往西山,是日參加執紼者十餘萬人,民眾扶老携幼,羅列於天
安門至西直門,以迄燕京大學途中;尤以青年學生、軍人及工人為多,途為之塞。下午
四時,靈輀抵西山碧雲寺,奉安靈櫬於石塔內。
12. 陵地覓得與興建
治喪事務告一段落後,乃遵照遺命在南京紫金山選覓靈地。由孫夫人、孫哲生、林森與
我等赴南京,分訪蘇皖赣浙閩五省聯軍總司令孫傳芳及江蘇省長陳陶遺,商洽選覓靈地
事宜。孫、陳兩氏,均允協助。一日,由江蘇實業廳長及金陵關監督廖恩燾陪同出太平
門,登天寶城,途遇風雨,雷電交作,孫夫人及隨從人員不能前進,乃折返。我與孫哲
生、林焕庭三人,向紫金山極峯攀援而上,縱觀八方,詳察默相,發現明孝陵附近,地
形甚佳。即繞道下小茅山,途中又遇大雨,羊腸小道,無處躲避,全身濕透。下午二時
到福寿寺,託寺僧備麵數碗,並與傳燈和尚閒談附近形勝。他說:「據先代老僧相告,
小茅山之陽,有一陰穴,將為最偉大人物之佳城,葬此勝地者之豐功偉烈,較諸明太祖
,高出萬倍。」我等聽了,私衷甚慰。
第二天再引導孫夫人等至小茅山察勘陵址。並將傳燈之言轉告孫夫人,夫人則言不可迷
信風水,只以選擇高亢之地為宜。陵墓方向位置既經勘定,在明孝陵附近,經四方城至
靈谷寺一帶,廣袤數千畝。詢係南京興農會之地產,興農會負責人仇來之(遜清翰林)
自願以全部貢獻為中山先生陵園地址。並繕具贈約,簽字奉獻。
我們將陵墓選好之後,電廣東中央黨部與胡代帥漢民(按:民國十三年十一月四日,孫
總理決定北上,令胡漢民留守廣州代行大元帥職權。民國十四年三月十二日總理逝世。
十三日廣州大元帥府會議,裁大元帥職,解除胡漢民代帥職務未果。三月二十一日,胡
漢民(代理大元帥)、揚希閔、譚延闓、許崇智、劉震寰、程潛、伍朝樞、古應芬宣言
在合法政府未成立前,仍賡續成規。六月十五日,改組大元帥府為國民政府。七月一日
,國民政府成立,汪兆銘、胡漢民、譚延闓、許崇智、林森為常務委員,汪兆銘為主席
)。即在上海組織孫中山先生葬事籌備處,推定孫哲生、林森、吳稚暉、宋慶齡、葉楚
傖、林焕庭為籌備委員,楊杏佛為秘書,我為總監工,並聘呂彥直為總工程師。設辦事
處於上海法租界環龍路四十四號。陵墓奠基典禮,中央黨部派鄧澤如為特使,自粤前來
主持。某月某日完工。及北伐告成,乃於民國十八年六月一日,將總理遺體移葬於此,
世稱「中山陵」。
■ ■ ■ ■ ■ ■ ■ ■ 【以上内容完】 ■ ■ ■ ■ ■ ■ ■ ■
以上《總理聯俄容共及北上逝世前後》,標題爲HGC所擬,是以《馬超俊先生訪問紀錄
》(台北:中研院)第9至10章全部内容爲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數位化初稿首發【彰
往考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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