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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653 | 1 香港政治以激鬥激沉默大多數被綁架
紀碩鳴、劉項
2013年8月18日 第27卷 32期
香港的激進建制派與激進泛民派最近在旺角街頭對峙，反映了香港政治「以激鬥激」的
現象，沉默大多數面對被少數激進派綁架的危機。兩陣營在網絡上的唇槍舌劍移師街頭
上演，對峙長達六小時，顯示社會的裂痕越撕越大。在「弱政府，強社會，瘋政黨」的
政治結構下，理性的聲音被掩埋，雙方只問立場，不問是非。香港社會須慎防重演台灣
在民主化過程中被藍綠撕裂的歷史。
小學老師林慧思：事件主角
黃毓民在旺角街頭：以激進為吸引力
香港家長協會負責人李偲嫣（左二）與退休警司劉達強（右三）：高潮
旺角從來都是很多香港人的最愛，是消費者購買最新流行產品的集中地。不過，最近旺
角街頭最流行的卻是激進政治。粗話咒罵、肢體衝突，成為一些政治人物「消費」的最
愛。旺角街頭儼然變成香港政治歷史的分水嶺││以激鬥激，也使沉默大多數面對被少
數激進派綁架的危機。
旺角的西洋菜街，在週末被闢為行人專用區，但也意外地成為香港政治的攻防陣地。七
月十四日，由於一名小學女教師林慧思在街頭反對一些親北京團體圍堵法輪功團體，而
與前來處理的警察語言衝突，最後以粗話辱警，經媒體報道，又在網絡上發酵，最終在
八月四日，反對林老師和支持林老師兩派選擇在旺角行人專區集會，形成涇渭分明的兩
大政治陣營對峙，並上演了以激鬥激、撕裂這城市的一幕。
八月四日是星期天，烈日下，街頭抗爭的氣溫更高。街頭一角是聚集了支持北京的家長
聯會、香港行動、愛港之聲、愛港力等「反林爆粗辱警」團體，而另外一邊則是反對北
京當局、「支持林慧思」團體，包括人民力量、熱血公民及調理農務蘭花系等政治組織
及政黨。雙方最終越過山東街短兵相接，一度面對兩派群毆的危險局面。
但關鍵時刻，香港警察組成人牆阻隔怒火中天的兩大陣營避免了形勢進一步惡化。但雙
方彼此叫囂、毒罵，粗話之聲震天。香港泛民派為普選醞釀多時的「佔領中環」行動尚
未開始，政治激進化的危機先在旺角上演。
香港最新內部矛盾
兩大陣營激進對峙，香港人記憶中是一九五六年的香港暴動，國民黨與共產黨的支持者
的衝突，也可說是國共內戰的延長，也是冷戰的結構。但今天在香港，國民黨與共產黨
早已握手言和，冷戰早已結束之際，卻爆發泛民派與建制派的激進力量的衝突，也顯示
了香港最新的內部矛盾。
如今在網絡上，在香港的一些政治宣傳活動中經常看到火光四射的唇槍舌戰。不過，如
此大規模、長達六小時的對峙，還癱瘓旺角行人專用區，卻是頭一遭，顯示香港尋求民
主的政治氛圍中，大規模街頭抗爭的危機開始上演。
近年在尋求民主政治的光譜下，呼籲盡快落實普選的泛民主派與維護政府循序漸進實行
民主的建制派之間，分歧的裂痕越撕越大。自從香港大學教授戴耀廷、中文大學教授陳
健民公開聲稱以不惜違法佔領中環的公民抗命爭普選，社會激化越趨升溫。在網絡上，
以及一些小型論壇中，為「佔領中環」、「限奶令」、「香港東北地塊發展」等，兩大
陣營不時發生衝突，甚至令理性討論的論壇亦不時因受到衝擊而腰斬。
在「弱政府，強社會，瘋政黨」的香港政治結構下，理性的聲音被掩埋，社會整體被綁
架。就為一句爆粗辱罵警察的話，引發了旺角鬧市區的一場數千人的騷亂。泛民和建制
各自的激進人士，從虛擬的網絡對罵，小規模論壇踩場走向社會，走向街頭抗爭。一場
政治激進的鬧劇，粗口橫飛，殖民時期的港英旗、皇家警察旗、象徵西藏獨立的雪山獅
子旗滿街揮舞，整個行人專用區瀰漫著恐怖氣氛。附近商舖見狀，紛紛落閘關門休市，
區內居民亦有家歸不得。即使有參加者在集會現場暈倒在地，救護車亦無法駛入。
近年，無論左派或是右派，無論是建制派還是泛民派，都不斷冒出極端的激進力量，有
狂躁急進的「戰鬥組織」，試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踩場、搗亂、破壞、講粗
話、狂呼亂叫鬥大聲來佔領「高地」，製造出一齣又一齣群眾鬥群眾的場面。
香港大學教授李焯芬指出，香港大部分處於中間的民眾是理性理智的，但社會正反持對
立立場的兩邊都有極端的人在煽情，造成了激烈的矛盾，也綁架了整個社會，香港有被
推向政治激進化危機邊緣的危險。
台灣民主曾經經歷過的這種場景，如今香港似乎在重歷其境。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
許楨認為，當政治民主化，每個港人都捲入政治動員，無分職業、無分階層，沒有例外
。「一旦捲入就可能像十年前的台灣，只論敵我不講是非。台灣現在走出來了，香港能
否吸取教訓，用民主尋求共識，端賴於立場各異的個人與政團共同努力。」
這一場旺角街頭的騷動因辱警開始，警察是建制派，卻又要在民眾的抗爭中保持執法的
中立。不過，這一次不少現役及退役警察也按捺不住走到前台。正處退休前休假的警司
劉達強高調站台發言，力指警隊不應軟弱，不希望教師說粗言穢語的歪風蔓延至校園。
劉達強稱從未涉足政治，但今次一定要站出來發聲。被質疑違反《警察通例》及損害警
隊政治中立形象，劉達強否認違規，並希望政府能藉事件澄清警員享有的公民權利。
事件源自早前旺角街頭，法輪功組織與反對法輪功的香港青年關愛協會（簡稱青關會）
的衝突。七月十四日下午，法輪功團體在香港旺角街頭進行「中共活體摘取器官」模擬
表演，這樣的表演，會在法輪功團體遍布香港的攤位定期上演。一位法輪功修煉者表示
，這樣的展示攤位從零五年開始出現，一直與香港人相安無事，近年來卻頻繁遭到青關
會滋擾。
當天，香港青年關愛協會的成員上前用橫幅遮擋法輪功的表演，雙方發生爭執，也引起
了市民圍觀。香港青年關愛協會於二零一二年出現，他們和法輪功組織針鋒相對，在法
輪功攤位旁擺攤，在「法輪大法好」的標語旁邊擺「法輪功是邪教」的海報。兩個組織
不時發生爭執，甚至上演「海報戰」、「遮擋戰」。青關會一位陳姓成員說：「他們在
進行劏屍表演，小朋友經過會被嚇到的。」另一位當日在場的青關會成員說：「反正大
家都是非法（指街頭展示沒有申請）的，平時都是這樣你擋我，我擋你的。」
法輪功與青關會對峙後，警察趕來現場調停，在外圍劃出禁區，青關會和法輪功都被圍
在禁區之內。小學老師林慧思在現場向警察表示不滿，她認為青關會在干涉法輪功的言
論自由，是「共匪」，還大罵共產黨邪惡。她還步入警察所設的禁區，和警察發生爭執
，批評警察包庇青關會，她越說越激動，還直呼一位前來勸她離開的女警是「八婆」、
「賤人」，而最後當然最受矚目的是她所說的一句英文粗口「What the fxxx off」。
這樣的爆粗罵人的視頻，在網上爆紅，不少家長都出面譴責，指出她做出了最負面的示
範，她所任教的粉嶺的一家小學，也為此掀起了軒然大波，一些家長都對此不滿。林慧
思後來在巨大的壓力下，兩度表示道歉，但她拒絕對警察道歉，強調她只是為了香港的
言論自由和政治理想。
警察不滿成為出氣袋
在退休前休假的警司劉達強表示：香港的前線警察，已經成為一些示威者的出氣袋，已
到了危險界線，警察成了現實政治的犧牲品，無榮有辱。一位警長表示，從那天處理林
慧思罵人的視頻看到，前線的警員其實非常克制，如果他在現場處理，一定會將這位老
師拘捕，不僅因為她粗話辱警，也因為她將警察現場封鎖線的標誌破壞拿走，牽涉「刑
事毀壞」。
但政黨人民力量副主席甄燊港認為，青關會成員以自己的橫額阻擋法輪功的橫額，明顯
是一個挑釁行為，警察在處理這次事件時有偏頗之嫌，「在遊行示威時如有兩個不同類
型訴求的團體，警方一般會把它們分開兩邊，而不是只分隔人群，任由另一邊打架」。
這場對峙並沒能和平結束，在警察調停未果後，警察離開，青關會和法輪功間的對峙上
升為肢體衝突，三名青關會成員受傷，其中林國安在現場被推倒在地，一位不願透露姓
名的青關會成員稱，打人者包括法輪功組織成員和數位泛民黨派成員。
林慧思和警察對峙的過程被人拍到，七月下旬起在網絡上熱傳，初期香港反北京的媒體
輿論對林的態度並未定型。一向痛批中共和特區政府的《蘋果日報》，早前對林慧思持
批評態度，該報七月二十五日對林與警察對峙的報道，標題為「女教師喪鬧 警冷靜應
對 網民Like爆 」，但是這條新聞現在已搜索不到。
在視頻熱傳後，林慧思立刻被網民「起底」，她小學老師的身份被公之於眾，來自部分
網民、社會團體、親北京報章的批評聲音接踵而至。警察隊員佐級協會發表聲明指責林
慧思「無理超越警察封鎖線，並以粗言侮辱，甚至以英文粗口辱罵維持治安的警務人員
」，聲明還表示，「事件卻令人驚訝和憂慮，對為人師表者的道德水平和專業操守感到
懷疑」。 警務督察協會也發表聲明表示，「該女教師在鬧市中，眾目睽睽下，粗言穢
語，非理性辱罵執法警務人員，協會予以強烈譴責」，並且「擔憂此現象若不加糾正，
由此而引起的學童公民與德育教育問題，影響深遠，遺禍下一代」。
但在一些政治力量的造勢下，香港社會輿論逐漸轉向，很多人公開支持林慧思、指責青
關會欺壓法輪功。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認為，林慧思言辭過激過火，實屬不當，但她
已經道歉，「街頭簽名之類的行動，聲討林老師，我們認為這些做法是不必要的」。七
月三十一日，《蘋果日報》發表題為《林慧思老師是香港人的榜樣》的社論，文章寫道
「小學老師林慧思事件......向我們展示了甚麼是愛憎分明，甚麼是香港核心價值，甚
麼是我們該維護和該奮力反對的，面對不公義的事是挺身而出還是明哲保身」。
「挺林」立時變成香港泛民激進派的新熱點，包括人民力量、熱血公民、學聯、學民思
潮等組織，紛紛表示對林慧思的支持。人民力量表示：「譴責警方包庇港共奴才，不容
港共奴才製造白色恐怖。」香港教育學院學生會的聲明指出，林慧思「出於崇高的理由
，不平則鳴，捍衛人權自由，不應受無理阻擊」。
輿論上的爭執，網絡上的對立，在八月四號週日轉移到現實生活中，反林的香港家長聯
會、香港行動、愛港之聲、愛港力等團體，在西洋菜街申請設立一個簽名會，募集反對
林老師粗言事件，下午開始前，卻被「挺林」的激進力量「踢館」，搶佔了舞台。人民
力量、熱血公民以及調理農務蘭花系等組織以巨大音響和各種粗話大罵。
家長協會後來由李偲嫣發言批評林慧思，而退休前休假的警司劉達強站台發言，他說，
「警察容忍、並不代表警察軟弱……今天並不是我們退休警察與民為敵，我們不可以讓
不義……歪理進入立法會、以及任何學校」。
論壇台下叫好聲與噓聲並起，挺林者在講台下齊喊英文粗口，伴隨喊話節奏，有規律的
對台上比劃中指。多個團體甚至強行衝上講台，迫使活動暫停，「香港人優先」是衝上
講台的團體之一，其號召人張漢賢說「那個（論壇地點）是公眾場所，是不能獨佔的」
，但警察「一開始就趕了我們出來，警方又攔了鐵馬，感覺就是家長聯會有一個特別的
區域似的」。部分挺林者有所行動，另一部份反林者也頗為「勇武」：在愛護香港力量
的人群周圍，一位反林男士手持相機，一邊拍挺林人士照片，一邊大罵對方是「垃圾」
，挺林者用海報遮住面部，這位男士則蹲下繼續拍，嘴裏仍說著「不要擋著你的臉啊垃
圾」。
熱血公民召集人黃洋達亦帶領大約百多名成員出席當日集會，他認為林慧思老師是「仗
義執言」，卻遭到親共組織文革式批鬥，如果香港人在這次事件上示弱，則以後無人再
敢發聲。他說：「撐林老師，其實是撐香港人的言論空間，撐仗義執言的精神。」 「
愛港之聲」召集人高達斌帶領約三十人出席活動，他指八月四日當日本來是一個普通的
簽名行動，因為一些激進泛民如「人民力量」的參與，令事件演變成謾罵和對峙，認為
他們的行為比「共產黨更共產黨」，這樣下去「非香港之福」。
旺角街頭由於兩派群眾對峙，警方為防止衝突，不得不築起四層厚的人牆。街邊莎莎、
Timberland等店鋪只得關門。當天下午，警方共進行了八次執法行動，有六項和襲擊有
關，另外包括一項針對警方的投訴和一次疑似搶槍（後發現是「誤會」），警方最後拘
捕四人回警局調查。
對峙在持續約六個小時之後，逐漸平息，不過它的影響仍在持續發酵。政黨人民力量副
主席甄燊港認為，親建制及反建制的確存在矛盾，香港人在表達訴求有極端化的趨勢。
而最讓各方矚目的，則是香港休班警察與退休警察的微妙角色。據退休前休假警司劉達
強估計，八月四日當天在旺角雙方對峙的現場，便衣的休班警察和退休的警務人員可能
高達千人，也就佔當日參與的群眾的一半，他們大多是不滿長期以來被激進民主派辱罵
，也不滿林老師事件中，一些媒體和政黨對粗口事件的解讀，認為這是「仗義之言」，
可以「但求目的，不擇手段」。
香港的主流媒體也開始對此加以警惕。《明報》八月七日發表社評，強調「辱警挑釁不
能積非成是，警權民權須有合理平衡」。
同時，參與這次事件的一些人物，事後都說收到對手的電話騷擾和恐嚇。這包括了譴責
林老師的香港家長聯會的負責人李偲嫣，她已經向警方報案。
香港資深媒體人呂書練對香港最近這種只問立場、不問是非的現象感悲哀。她在《都市
日報》的專欄文章《林老師，你真的失禮！》批評林慧思當天的行為，文章被資深媒體
人「大班」鄭經翰轉貼到其臉書，隨即引來部分網民謾罵，並對她「起底」，包括找出
她的電郵並叫人去攻擊、找出她在親北京報章《文匯報》專欄的文章，甚至呼籲去信《
都市日報》要求停止其專欄，「網絡暴力」令她感到心寒。
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許楨評論道，香港這些衝突「預示著社會分裂加深，以及管治
權威崩壞。所謂楷模與中立角色，漸見邊緣化」，面對這種變化，他認為：「民主、自
由與法治，是持續建設與經營，而非一派對另一派取而代之的零和鬥爭。而公眾在當中
能否展現理性與包容，決定了政治文明與生活素質的高低。」
重演台灣社會撕裂的歷史？
香港政治是否台灣化？重演當年台灣被藍綠撕裂的歷史，只為立場，不問是非，但求目
的，不擇手段？
今天台灣歷經多年的政治鬥爭，都已經沉澱下來，也逐漸展現超越政黨的共識。但今天
香港在追求民主普選的過程中，是否還要經過台灣當年痛苦的道路？
其實香港的沉默大多數，都厭惡這樣的政治暴力和粗口文化，也不希望他們所喜愛的旺
角消費區，淪為政治的鬥獸場，以激鬥激。他們警惕這個城市激進化的危險傾向，慎防
不要被泛民派和建制派的激進派系綁架，讓城市撕裂，不斷內耗，陷入動亂與難以預測
的痛苦深淵。■
（實習生張無畏、袁沛汶、丘蔓靖、李逸嘉、王彩霞參與研究與採訪） | 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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