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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夏夜，风挺爽。
咕嘟咕嘟，露天一口黄铜大火锅，三人围着，吃得爽嗨。
邪乎。
有关群众都说，今天回龙观是他妈要出大事了。
不然谁他妈在公交站台吃火锅。
2
王小明微微一笑，捡了块儿血豆腐，那豆腐是真他妈红，和他胸口的红领巾一个色。
王小明说，我们小学生每天早晨7点早自习，6点就得起床，6点半必须上车，我们是祖
国未来的花骨朵，时刻准备着，我看，以后这公交车，还是让我们孩子先上。
“放屁。”
程先生筷子一挑，卷了根粉条，不知有意无意，滑出筷尖，落在王小明脸上。
“老J8，你过分了啊。”
王小明抹把脸，手上多了把小学生圆规，铁尖子朝外。
程先生冷哼一声，两指微微使劲儿，铁筷子啪嗒断成两截，王小明有些怵。
“中关村人士，指尖之力，可以穿石。”
“那又怎样，我三年级，谈过六个女朋友。”
“这他妈没法聊天了！”
程先生一拍桌子，起身欲走，却见老者忽然抬手，脚下功夫好像一阵清风，将那姓程的
摁下。
“续缘，我说你啊，就是性子急。”
老人架起二郎腿，微微抖动，捉了粒花生米，示意继续。
程先生拱手抱拳，二位，那我可就说了。
程先生表示——在我们国家，有九亿农民，伟人曾经说过，农民阶级是最进步的，我们
码农，属于农民阶级的最底层，我家三代码农，根正苗红，我爷爷当年在万恶的旧社会
给资本家反动派写代码，邪恶的资本家，就知道查BUG，坑害了我们一家，后来，我爹
在大跃进替生产队写代码，自创土法查BUG，你去问河北老王头，谁不知道是计算机劳
模，到了我这一代，还是踏踏实实写代码，要说这公交车，于情于理，都应我们先上。
一番慷慨激昂，王小明浑身一震，真个是上了一堂生动的历史课。
“你...搞计算机的？！”
“小朋友，怕了么。”
王小明紧皱眉头，内心恰有狂涛大海，半响，却是想通了。
“你答应我一件事，做到了，以后这公交车，我们小学生可以等下一班。”
“说。”
“你能不能帮我升级QQ，隔壁小刚都有两个太阳了...你要是能，公交车，你先上。”
“不能！”
如雷贯耳。
程先生昂首阔步，身躯也伟岸了许多。
“你从小就应该明白，QQ升级，要靠自己，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有这样，才能把
小星星变成大太阳，想走捷径，我决不允许！”
“说得好，给孩子上了生动的一课！”老人赞许。
“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红领巾勒死你！”
二人你来我往，眼看就要撕逼，只见那王小明手擒红领巾，上下翻飞，上窜下跳，化身
一柄腥红宝剑，口中嗖嗖不停。
“吃我的死亡代码！”
程先生二指禅也不落下风，桌上有若键盘，两指快如电，好像真要打出一条藏满BUG的
死亡代码。
一时间风云激荡，是光与火的碰撞。
3
一阵疾风。
快如骏马。
王小明与程先生只觉脸上滚烫，似是被人用老布鞋狠抽过。
那老者已经落地，提上布鞋，冷冷睥睨二人。
“无耻狗B，X你爸。”
“你这老头怎么张口就骂人呢...”
“住口！我原以为你们身为年轻狗X，来到公交站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然说出如此
粗鄙之语！”
“不是，老头，刚还好好的...”
天空一个响雷。
老者长袍一抖，迈出个乾坤步来，两眉一挑。
“我有一言，请诸位敬听。”
沉默。
像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老头，你说啊。”
“没有音乐，我说不出来。”
4
一曲《套马杆》，盎然升起，刺破了公交站的宁静，像战歌。
老者跳起了欢快的舞步，全然不似七老八十，托马斯，后空翻，机械步，样样精通。
悠然浑厚，亘古无穷，在蝴蝶振翅般的老年舞步之下，老者引吭高歌，长啸站台。
给我一个位子
一个威武的位子！
给我一辆公交车
热辣滚烫。
坐车的老头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公交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2号线，随你去流浪！
只见好一个长衣老朽，在站台上来回跳跃，似蛟龙出海，又如大鹏穿云。
“你赢了。”
程先生黯然道，说得没错，老弱病残孕，没一个好惹。
王小明表示，老J8，这个公交站台，以后归你了。
老王微微一笑，停下舞步。
“既然如此，那以后这回龙观公交站，只许老人先上，二位，海涵！”
星空下，三人举杯共饮，公交车远远驶来，有如破开薄雾的航船，铜锅里，涮肉滋滋作
响，诉说着一段传奇的过去。
5
公交站台旁，围观了全过程的一百二十个群众，默默倒退着散开。
“大家倒着走，别出声，听说傻逼都夜盲。”
“老公，那个人刚才说什么死亡代码。”
“都是智障吧，你没看见那小孩还耍红领巾吗。”
“老头跳舞的时候，真把我吓死了。”
“我已经报警了。”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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