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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989 | 1 翻出来一篇旧文，大家看看吧~~~
好久没写这种有点煽情的了。。我要把我的煽情细胞都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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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每一寸目光交错成无言片段
在心底里还有今生无解的忧伤
只因相遇匆忙将那时光随青春流放
看城外水色山光都已被你笑忘
那一次相遇的目光将我彻底变凉
所谓地老天荒是一副少年模样
魑魅魍魉的世间将你我飞短流长
到最后才看到彼此眼中的泪光
两两相望
不知道身边的高山变成了海洋
只看见前生来世中你我不变的模样
两两相望
爱要怎么来收放
我不再飞翔折断了翅膀
你眼中的泪光是我坠落下去的地方
两两相望
今生的我们会怎样
· 1
窗外是淋淋的雨滴，在屋瓦上跳着舞，踮着脚，轻盈地起落，故意蓄着一股快乐
的力量，不肯爆发。
她们已经得知，我回来了。
我从老屋第二进的天井落下，径直飘到可以看到河的第七进的窗边。除了昏黄的
廊灯，门厅的灯都没有亮。我并没有惊动别人。
我并没有惊动别人。因为不愿意。
窗是楠木框，镂空的格子里画着沉甸甸的夜色。不远处一方屋檐的轮廓在雨雾中
隐隐可见。那应该是我的琴房。
这里是第七进和后花园之间小小的走廊，与琴房正相对。
柳树还歪在那里，只是叶子已经落光了。黑暗中分辨不清哪是粗壮的树干，哪里
是纷乱的枝条。
如果在春夏，这柳条儿正是琴房的窗口最动人的点缀。
· 2
那时的天空是蔚蓝的，即使常常有雨，有云，也不过是欢乐日子里小小的斗嘴和
生闷气，不稍一会儿便破涕为笑。初春时，柳枝上不知不觉冒出星星点点的鹅黄，然后
悄无声息变成嫩绿，抽出小芽，展开笑脸，再满满地伸个懒腰，便是抹抹盎然的绿意。
柳条儿便向天空招手，向屋檐和窗棂浅浅地微笑，向河水抛着媚眼。草也绿，花
也开，燕子归来。
雨似乎渐小了，四周是笼罩的一层雾气，吹不散，化不开。
于是靠窗坐下，坐在走廊的一排石凳上。我的肌肤触碰到石头的质感，才意识我
已经不能感觉什么是冰冷了。
这次我有足够长的时间。
早晨，如果用惯常的计时法，应该是七八点，我看到了宛儿。
她趿着鞋，松着鬓，还未洗漱，披一件葱花色小袄，从第七进的二楼走下来。见
到我时，哈欠刚打了一半。于是愣在那里，嘴张了半晌也没合上。
宛儿是我的丫环，用惯常的说法，应该叫首席丫环。
这座七进的老屋是我家。
很多年前的事了。
和宛儿已经分开了好久，她居然一次也没有来看我。
屋里很暗，虽然灯已经点上了，令习惯了白炽灯和日光灯的我很不舒服。两盏六
角形的宫灯正襟危坐地靠南悬着。绢扎的面，苏州刺绣的人物。太久远了，我记不清灯
面上的故事。雨从屋瓦上零零地摔落在石阶上，粉身碎骨，溅出千千万万的水雾。
北方是没有雨的。在这个季节，只有雪。
· 3
我的薄衫在穿堂的风中微微颤抖.
我穿过第七进的天井．桂花树还有残存的叶子．四处张望，却不见竹子的踪影．
莫非他们已将它拔除了？
＂竹子还在前面呢,这里几时种过．＂ 宛儿将茶端了上来,放在案几上.．她还是这
么聪明,一眼看出我的心思.
＂小姐，还是让我再多说几句话．很久没来看你了，把您一个人丢在这茫茫的世间
，于心何忍．却也是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纷纷忙忙，迷迷顿顿，一时忘了我也不是什
么值得后悔的事．只是，小姐，多日见你笑颜不开，眉头紧锁，才知原来是宛儿的错．
豆批和她小姐形影不离，即使在阎罗殿里失散了也苦苦寻觅，哪怕暂且抓不到一丝半缕
的魂魄．．．．．．＂
心不在焉．我呷了口茶．上等的普耳．我记得走之前已经将存留的普耳都带走了．
这丫头从哪弄的？
一个人有烦恼，是因为记性太好．
我还没有找到他，在前世，在今生．
· 4
小时候，后花园的长廊边种着葡萄和紫藤．春末夏初，藤藤蔓蔓纠缠着爬满廊
柱和廊顶，油油一片，满地浓荫．未成熟的葡萄在手掌大的叶子底下，羞答答地甚是好
看．我和清明偷摘下几颗，塞在嘴里，直酸得龇牙咧嘴，一起偷着乐，却从来没有＂下
不为例＂，总是会有再尝酸葡萄的经历．
冬日雪后放晴，清明不和别的男孩子们一块去放肆地打雪仗，而是常常陪我在一旁
洁净的雪地上细细的堆雪人．裹着烟囱似的围脖，缩着脑袋，抽吸着清冷的寒气，不时
地摩挲冻得通红的小手，哈一口白气．看着终于完成的大作，那个有着桂圆核眼睛，胡
萝卜鼻子的胖娃娃，我们兴奋得击掌欢呼．．．．．．我总是悄悄地转到清明身后，趁
他不注意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脖子．他每每都会惊叫着跌坐到地上，和我打闹一番，便
真地抓住我的手，揣进他暖暖的棉衣里．
雨终于停了，于是河流的低语便历历在耳．
北方的风流转在霓虹灯光的魅影间，找不到方向．
我游走在现实中的北方的繁华都市，看往来穿行的人群．面孔是陌生的，笑容是疏
离的．莫测的灯火，热闹非凡又不胜孤独的街市．
· 5
这里的春天，草也绿，花也红，树也发芽长叶，掉落茸茸的毛虫似的长条的花，
搅在沙尘里随风四处张牙舞爪地庆贺属于自己的季节的到来。粒粒沙子在白天的阳光下
清晰可辨，在夜晚的路灯下，更如夏日聚集的蚊虫，叫嚣着乱撞。
我仰望天空，蒙蒙胧胧，想起清明的湿润的双眼。
江南的雨水滋润了双眼，滋润了整颗心。
身不由己，相忘于江湖。
是策马征战，还是平步官场，是商海沉浮，还是闲庭信步，是夜月伴笛，还是菊
香鸣筝，是雕梁画栋中的吟诗，还是草屋茅舍里的舂米。。。。。。背转身去，再回过
头来，早已变换了时空，只留未说出口的支言片语，撞碎在时间的铜墙铁壁上。
· 6
“小姐。”天不知何时已放晴。东方的红霞投映在西墙的镂花窗上。
宛儿笑盈盈地将八宝粥端了上来。她不但生得一颗巧心，还有一双巧手。不时地
露一着，让杜府上上下下都欢喜得不得了。这八宝粥虽说不是稀罕之物，可经了宛儿米
料的选择，水分的控制，火候的掌握，全然成了上上佳品。她还要放一些上一年封存的
桂花莲花之类来“点盏”，粥的浓厚与花的清爽，风味自不必说。
“小姐，趁热喝了吧，凉了这味r就散了。”
还是和从前的一样。
她的蓝色扣花水红色镶边的长衫，乌黑的发盘成两髻，珠串玲珑垂于髻腰。一样
，都一样。连声音都仍旧清彻动人，柔情刻骨。
我确信这真的不是在前世么？我所熟悉的是纯柏棉的T恤，紧身的七分裤，高跟
的旅游鞋，而不是这一身轻衫薄衣，风拂长袖。为什么往昔如旧梦般重现？
我的泪水喷涌而出。
没有喝孟婆汤，她这么开心而绝决地留在前世，而我，沉郁地纠缠在今生之间。
记忆的洪水冲破闸门，令我无处躲藏。清明是否也同我一样，挣扎在记忆的洪流中？
“小姐。”宛儿又催了。
我没有办法，再发什么小姐脾气。她全都懂，前世今生的藕断丝连。
粥是一如既往的好味道。
“请原谅我无法长久地跟随您。”宛儿转过身，发髻上的晶莹剔透的珠串折射
出炫目的光彩，“主仆一场，谁也不料多方辗转也不曾断绝这原本为世间最功利的关系
。只怪我们前缘未尽罢了。既然路走到此，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孟婆汤是我掉换的，
你们恼怨的根结，前世今生都在我身上了。只是小姐，请您万万不要再如从前一般郁郁
寡欢。您忘不了那一段段是非恩怨，纠缠于前尘旧梦的悲欢离合，宛儿不能随您一同，
二少爷的行踪到今未知．．．．．．这些宛儿我一点点忙都帮不上，一点点力都使不出
，只是，小姐，也请您一定一定．．．．．． 温柔的声音中，已满是丝丝痛彻
心扉的哀怨。
那模糊的身影和笑脸，竟然渐渐清晰。
· 7
你说,让我们离别.
我抬头看见梧桐的碧叶,垂挂着雨滴,想起雨打芭蕉的零落和惨然.
是的,我了解,我全部了解.我们注定了行走，相遇，说再见。我们不期在人海中两
两相望，牵的手却从此放开。是的，我了解，我全部了解。从那个八月江南的雨水，那
个秋天的同样的陌生城市，冬天的同样的大雪和冰冷的空气，春天匆匆的脚步，夏天的
多雨和重逢，我就了解。
让我们最后一次相拥，相拥在夏天的泪水和雨水中。
我说，让我们说再见。
茫茫人海。
小姐.
我醒了.高高的方枕睡得我脖子疼．绸缎被子已经如水一样滑落到地上．
小姐，这是少爷带的君山银针，听说还是贡品呢．宛儿将四个纸包放在了桌上．少爷
说这次是路过不能停留，还说，一切安好，请小姐放心．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如果时间回到现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茶叶摔到地上．贡品
又怎样，路过又怎样，你以为你是大禹么．
但是我却说，好的，知道了，收起来吧．没事就好．
我和往常一样，由宛儿陪着去后花园逛逛．这个后花园每个角落都留着清明的影子．
清明就是宛儿说的少爷．虽然从小在我们家长大，却和我那几个哥哥有着迥异的性格
和选择．大哥杜萧喜爱看戏和捧戏子．父亲对于这件事始终十分恼火，哥也不敢太过放
肆，每每去都极力避开父亲的耳目．我倒不怎么反对，主要还是因为哥所喜欢的那个女
戏子，凤娇．第一次看到她时，我就感觉到她的与那些轻浮的戏子们所不一样的气质．
形容美丽，兰质慧心．
二哥家易三哥家祥是双胞胎．二哥考了功名却不去做官，三哥倒是经过父亲的一番努
力谋到一份不低的职位．他们两人一年也就一两个月在家．
还有一个姐姐，两年前嫁到浙江去了．
清明三岁时就来我们家了．他已故的母亲是我父亲前妻的妹妹．这十几年来，清明俨
然已经是我的另一个哥哥．现在他子承父志,学习经商,开始跟着他父亲四处奔走.
商人重利轻离别。
许清明这次行程是马车到杭州，坐船，沿京杭大运河一直北上。再换乘马车去京都
。暮春初夏的时节，阳光明媚，不时的小雨带来阵阵清爽。京杭大运河依然繁华，让人
想起秦淮河的桨声灯影。然而后者不过是衰落前的残存风韵，前者却是历史的浪潮洗不
尽的那一段迷人风情。
这艘上善号是从船商白老板处租来的，连同六个年轻精干的伙计。日程并不紧，也
是许清明选择水路的一个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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