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
发帖数: 15925 | 1 （一）
http://www.mitbbs.com/article/LeisureTime/1189701_0.html
（二）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LeisureTime/1190207.html
（三）
杨德昌的作品多以枝叶蔓生见长：各路人物如众生相一般，竞相粉墨登场；情节愈走愈
开，愈走愈繁，最终万源归一，统统指向核心寓意。此特征在他两部代表作《牯岭街少
年杀人事件》和《一一》体现的尤为明显。这也难怪，杨德昌理工科出身，拍电影之前
便是搞电机的。据说此君会在墙上挂了一大幅人物关系图，密密麻麻，有如电路图一样
；他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对着那墙穷琢磨，面壁思过一样。果真是艺术无捷径，有志者
事竟成。
就拿《牯岭街》为例。核心人物是杀人凶手小四。围绕他的第一层，便是家庭。大姐积
极学英语，一心要去美国；二姐去教会和唱诗班，以基督徒的身份见证了一系列悲剧，
最终对神留下了怀疑的眼泪；小妹虽小，但发育蓬勃，扣子扣不上是生理上的，像小大
人一样在家里四下嚼舌则是心理上的；二哥虽然不走正路，但一句“你不是要钱麽？要
就别问那么多”却掷地有声。这样的兄弟姊妹，岂非又是一个迷你的众生相？母亲是一
块人到中年的补丁，整日四处奔忙，以徒劳去修补这个走向崩散的家。对于小四来说，
这个家庭里最重要的是父亲。青春期的儿子曾把这个书生意气的中年男人当成了精神偶
像。然而政府捻起了国家恐怖主义的手指，三天两夜就碾碎了这根七口之家的顶梁柱。
父亲作为偶像幻灭会经常作为一个子题出现在杨德昌的作品中。比如在他另一部城市少
年题材作品《麻将》中，该子题有了黑色荒诞的变体。
就理想幻灭来讲，与父亲作为偶像坍塌同等重要的是小公园精神领袖Honey之死。小四
把这两个男人当成了两盏理想的明灯，试图去照亮牯岭街的彻夜黑暗。影片中有一句很
关键的台词，“没出息，不要脸”。除了小四之外，这句台词只有父亲（在揍二哥的时
候）和Honey（在训斥二条的时候）说过；精神上的传承关系可见一斑。父亲身后是一
个充满了欺瞒与背叛的成人世界，Honey身后则是林立的少年帮派，两者在影片中交织
映射。就情节以及人物关系来说，少年帮派是叙事重心所附，因此Honey的地位就显得
更为核心。从大处讲，他身上集中了小公园、南海路和眷村这些帮派之间的矛盾；从细
微处看，他还缠绕了小四、滑头、小翠、小明等众人的感情纠葛。
所以我们不难理解，对Honey的出场，杨德昌为何要做一番电路图般的精心铺垫。从滑
头那里，我们知道Honey是小明的男朋友。从小猫那里，我们知道“要是有Honey在，就
不会乱了”。对小明觊觎的小虎放肆道：Honey？Honey有什么了不起？我和他还是同学
哩！满腹心事的小明则轻声告诉小四：其实我知道，Honey和你一样，最老实不过了。
电影前半段，所有的人——甚至连眷村的那群死敌——都把Honey挂在嘴边。终于，
Honey在小公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于是我们看到了那个穿海军服喇叭裤的眉清目秀的
混混，那个讲闽南话的外省人，那个把《战争与和平》当武侠小说来读的瘸子，那个单
枪匹马去挑战整个眷村两幺拐的疯子，那个发出“日子，就真的那么难过？”之感慨的
诗人。
然而这个人物实实在在的出场，却只有短暂的十几分钟。Honey死后，小四既传接了他
的理想主义衣钵，又走向了命运的不归路。就形式来说，Honey的出场有如流星一般转
瞬滑过；但却是整个影片的转折所在。难怪杨德昌给了那么多铺垫和特写：不但烘托出
当时小公园一众悲戚的气氛，更是由人物情节通往主题的重要导向。以叙事为侧重的一
般水平电影，主题往往通过人物的言行来直接亮出；这样的手段，小说在文字上照样能
做到。然而杰出的电影作品，在接近主题时，则必辅以灯光、镜头以及构图背景这样的
镜像语言；极端一些的则干脆放弃文字，完全用镜像语言来表达主题（比如蔡明亮的《
爱情万岁》）。
以我粗略的理解，《牯岭街》的题眼在于光明vs黑暗。这是一个没有直接答案的探寻式
的主题。让我们忘记少男少女之间在青春期的那点puppy love吧；或者我们干脆把
puppy love也置于整个主题。许多人认为，真正促成这起命案悲剧的，是包括杂货铺胖
叔在内的牯岭街上的每一个人，意即整个社会。我们同样也可以说，小四的那柄匕首，
刺向的不仅仅是小明，而是小明所象征的复杂而不可改变的世界。就像亮光刺入黑暗一
样。小明中刀瘫倒之后，在牯岭街夜市上赶路的行人依旧匆匆。倒是有几个停下里探头
探脑，但丝毫不妨碍明天街市太平依旧。从小四的角度来讲，这几刀捅出去之后，显然
不会救赎他在理想上的幻灭，同时也不会让这个少年彻底走向万劫不覆。他会在狱中继
续发育成长，并且有一天会以成人的身份回到牯岭街上，回到那个街市不但太平甚至繁
荣昌盛了的大台北。
杨德昌虽没给出明确答案（这种问题本身就不可能有标准答案），但他思索探寻的方向
却是偏灰暗的。在镜像语言层面上，他甚至留下不少“蛛丝马迹”，暗示出了这种倾向
。比如说影片一开头，小四就从片场偷出一个手电筒。这不是随意安插进去的桥段。这
是导演精心安排的。这是通往光明vs黑暗主题的一个隐喻，一条暗径。导演在此处不但
用了特写，过后还会用小猫对飞机的回答，反复做出强调和提示。伴随情节展开，那个
手电又出现在小四黑暗狭窄的塌塌米中；小四跟着南海路一众血洗眷村，那个手电又放
出颤抖的光，照亮了被长刀放倒在血泊中的山东；影片临末，小四把手电筒放回到了片
场，并质问导演：你知不知道你拍的是什么玩意儿？此外，影评中间还夹了几处“手电
筒”这个意象的变体：滑头被堵，小四因而在女校的教室初遇小明，教室的灯光反复闪
灭数次；父亲被政府迫害后，再次带小四去教导处，整个人萎顿而虚弱，小四失望而愤
懑，干脆用球棒砸灭了教导处的灯。所以，手电筒这个意象看似游离于故事情节，却是
在精神寓言上贯穿始终的。而不论是砸灭教导处的灯，抑或还回片场的手电筒，都是在
暗喻小四对世界已经完成——也可以说是放弃——探索，准备付诸行动。他原本的行动
计划是用心复习，准备用世俗认可的考试成绩来实现理想价值（曾是精神偶像的父亲告
诉过他，你的未来是可以由自己的双手去掌握的）。不过这个计划出现了意外，他本来
是拿刀去堵小马（小四认为小马背叛了他）的，结果却遇到了小明。结果他选择了最本
能也是最本心的方式去付诸行动：用毁灭去改变这个“不要脸，没出息”的世界。
这个手电筒如此重要，可我相信大多数观会忽略不计。这听起来有些讽刺。是导演不应
该把电影搞得像猜谜一样麽？是观众太不用心太辜负导演了麽？恐怕我们不能这么简单
粗暴去看。须知大多数观众还是把电影当成了一篇情节曲折、有视觉、有听觉、并且在
两个小时内应该解决掉一起的小说。这些观众是绝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手电筒上的，
除非它是死掉的主角遗留给另一位主角的爱情信物，就像《断背山》里的那件格子衬衫
一样。这些观众会在各种各样的故事（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中去寻找符合他们价值观
的情绪上的感动。这并没有对错高低之分。只是杨德昌这样的人不这样看待艺术罢了。
他们认为电影应该有别于小说，甚或戏剧。电影的基本元素首先应该是光、影、音；文
字可以用，但不能依赖文字。一旦摆脱了文字还有戏剧，这些电影人就会发现，除了去
感动或讨好观众，其实他们还有许多别的重要工作可以去做。所以，真正试图去理解杨
德昌艺术创造的影迷，是不大会念念不忘他在婚姻上的各种新闻的；同样，不认同杨德
昌对电影艺术的理解的朋友，也大可不必在《牯岭街》上浪费四个小时，尽管蔡琴在里
面曾露了十秒钟的脸。
（未完待续） |
l****i
发帖数: 20439 | 2 这部片子我明明看过的啊...看来是太久远了
【在 L*******s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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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德昌的作品多以枝叶蔓生见长：各路人物如众生相一般，竞相粉墨登场；情节愈走愈
: 开，愈走愈繁，最终万源归一，统统指向核心寓意。此特征在他两部代表作《牯岭街少
: 年杀人事件》和《一一》体现的尤为明显。这也难怪，杨德昌理工科出身，拍电影之前
: 便是搞电机的。据说此君会在墙上挂了一大幅人物关系图，密密麻麻，有如电路图一样
: ；他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对着那墙穷琢磨，面壁思过一样。果真是艺术无捷径，有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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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
发帖数: 14490 | |
l*r
发帖数: 79569 | 4 恩，我觉得我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在 c****0 的大作中提到】
: 感觉看得好仔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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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发帖数: 20439 | 5 用错了 你应该是嚼牡丹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恩，我觉得我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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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
发帖数: 79569 | 6 我喜欢芍药
【在 l****i 的大作中提到】
: 用错了 你应该是嚼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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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
发帖数: 14490 | 7 HAHA
【在 l****i 的大作中提到】
: 用错了 你应该是嚼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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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
发帖数: 79569 | 8 薯片我也爱吃的
【在 c****0 的大作中提到】
: HA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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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
发帖数: 14490 | 9 囧，捂紧~~~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薯片我也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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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
发帖数: 79569 | 10 碎了就不好吃了
【在 c****0 的大作中提到】
: 囧，捂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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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
发帖数: 14490 | 11 这个。。。
吃薯片会胖哦。。。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碎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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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r
发帖数: 79569 | 12 再减呗。。。。。。
【在 c****0 的大作中提到】
: 这个。。。
: 吃薯片会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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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
发帖数: 14490 | 13 (⊙o⊙)…好吧
吃了包子不好意思不分薯片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再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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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发帖数: 10764 | 14 看到最后一句惭愧地低下了头…
【在 L*******s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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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德昌的作品多以枝叶蔓生见长：各路人物如众生相一般，竞相粉墨登场；情节愈走愈
: 开，愈走愈繁，最终万源归一，统统指向核心寓意。此特征在他两部代表作《牯岭街少
: 年杀人事件》和《一一》体现的尤为明显。这也难怪，杨德昌理工科出身，拍电影之前
: 便是搞电机的。据说此君会在墙上挂了一大幅人物关系图，密密麻麻，有如电路图一样
: ；他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对着那墙穷琢磨，面壁思过一样。果真是艺术无捷径，有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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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x
发帖数: 18139 | 15 嗯？这个
牡丹--后---正室
芍药--妃---妾
【在 l*r 的大作中提到】
: 我喜欢芍药
|
x***n
发帖数: 10764 | 16 硬着头皮点评一下：
我一直是这位作者的影评和书评的粉丝，超过喜欢他的小说，哈哈，我恰好喜欢他的影
评和书评里面自我情绪很重的那一部分，小说更像是躲在别人的故事里传达自己的情绪
，没有那么直接。读自己喜欢的书和看自己喜欢的电影像和自己喜欢的人交谈一样，有
种难言的愉快和心心相映，我觉得他很会表达和创作者之间通过阅读/观赏来取得的默
契。
电影没看过，sex and violence作为青春的两大主题，我只中意前者。看看这个影评觉
得就够了，越老越没出息，没办法。。。
【在 L*******s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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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杀人事件》和《一一》体现的尤为明显。这也难怪，杨德昌理工科出身，拍电影之前
: 便是搞电机的。据说此君会在墙上挂了一大幅人物关系图，密密麻麻，有如电路图一样
: ；他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对着那墙穷琢磨，面壁思过一样。果真是艺术无捷径，有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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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发帖数: 2593 | 17 终于搞清楚你说的是谁了，哈。
【在 x***n 的大作中提到】
: 硬着头皮点评一下：
: 我一直是这位作者的影评和书评的粉丝，超过喜欢他的小说，哈哈，我恰好喜欢他的影
: 评和书评里面自我情绪很重的那一部分，小说更像是躲在别人的故事里传达自己的情绪
: ，没有那么直接。读自己喜欢的书和看自己喜欢的电影像和自己喜欢的人交谈一样，有
: 种难言的愉快和心心相映，我觉得他很会表达和创作者之间通过阅读/观赏来取得的默
: 契。
: 电影没看过，sex and violence作为青春的两大主题，我只中意前者。看看这个影评觉
: 得就够了，越老越没出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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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n
发帖数: 10764 | 18 怎么搞清楚的？那个字泄漏了机密？
【在 c**c 的大作中提到】
: 终于搞清楚你说的是谁了，哈。
|
c**c
发帖数: 2593 | 19 不是哪个字，就是个总体感觉。
【在 x***n 的大作中提到】
: 怎么搞清楚的？那个字泄漏了机密？
|
i*********t
发帖数: 5873 | 20 赞。侯德健也露了一脸，你咋不说？
【在 L*******s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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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德昌的作品多以枝叶蔓生见长：各路人物如众生相一般，竞相粉墨登场；情节愈走愈
: 开，愈走愈繁，最终万源归一，统统指向核心寓意。此特征在他两部代表作《牯岭街少
: 年杀人事件》和《一一》体现的尤为明显。这也难怪，杨德昌理工科出身，拍电影之前
: 便是搞电机的。据说此君会在墙上挂了一大幅人物关系图，密密麻麻，有如电路图一样
: ；他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对着那墙穷琢磨，面壁思过一样。果真是艺术无捷径，有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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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m
发帖数: 31446 | 21 波哥早，波哥再见。
今儿致青春了吗。
【在 i*********t 的大作中提到】
: 赞。侯德健也露了一脸，你咋不说？
|
i*********t
发帖数: 5873 | 22 恢复周礼！
【在 l******m 的大作中提到】
: 波哥早，波哥再见。
: 今儿致青春了吗。
|
i*********t
发帖数: 5873 | 23 原来在这儿呢，握个爪
【在 x***n 的大作中提到】
: 硬着头皮点评一下：
: 我一直是这位作者的影评和书评的粉丝，超过喜欢他的小说，哈哈，我恰好喜欢他的影
: 评和书评里面自我情绪很重的那一部分，小说更像是躲在别人的故事里传达自己的情绪
: ，没有那么直接。读自己喜欢的书和看自己喜欢的电影像和自己喜欢的人交谈一样，有
: 种难言的愉快和心心相映，我觉得他很会表达和创作者之间通过阅读/观赏来取得的默
: 契。
: 电影没看过，sex and violence作为青春的两大主题，我只中意前者。看看这个影评觉
: 得就够了，越老越没出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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