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l
发帖数: 2997 | 1 老栾是村里的外来户，文革后期全家从吉林迁来，不算是生产队的社员。据说老栾
在老家是个小小的造反派，察觉风声不对，搬到小村有避祸的意思。老栾仪表不俗，身
量魁梧，两道卧蚕眉斜插入鬓，大背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紫棠色的脸上常有一副威严
的表情。老栾为人颇有胆识，政治嗅觉敏锐，敢想敢干，又有一番走南闯北的经历，见
识自然比没见过大世面的村里人要高出一筹。
刚到小村时，老栾的孩子们还小，一家九口挤在大队部旁的三间小房里，队里给点
儿口粮，自家种点儿园子，靠老家带过来的家底过活。没过两年单干了，老栾家没有资
格分自留地，只有按人头分的一点儿口粮地。老栾审时度势，见旁边大队部的房子空置
无用，毅然出重资买下了整个大院，一共十几间房子。五间正房全家起居，原来用做仓
库的厢房临街一头弄了个门脸，开了家小卖店。当时还是供销体制，国家刚开始允许个
体经营，小卖店的意义非同小可。老栾做生意头脑灵活，进的都是农村合用的时兴货，
一样的东西价钱总要比供销社便宜上一点儿。村里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小卖店里有的东
西，大伙儿就不好意思上供销社去买。一时间小卖店的生意十分红火，大有胜过大供销
的势头。正好又赶上政府大力宣传致富典型，老栾成了县里知名的个体商户，当上了县
政协委员，时常在乡里视察参观，风光一时。
老栾手头有了闲钱，把五间正房的前脸扒掉重建，大白石条到顶，房顶铺水泥瓦，
中间四个墙垛上沿各悬一个大字，连起来是“勤俭持家”。老栾的大儿子娶媳妇，伺候
客用的是大米饭。小村一带不产水稻，大米是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的细粮。象红白喜事这
样的大锅饭，一向都是最便宜的大馇子。先不论老栾办喜事花了多少钱，只大米饭一条
，在方圆几十里内都是前无古人的壮举。当时政府允许林区个人持有猎枪，老栾去派出
所办了手续，买回一把小口径步枪。老栾的老母亲从吉林来儿子家串门，喜欢吃烧家鸟
，老栾就扛着小口径满屯子打家鸟，后头跟了一群闲人小孩看热闹。
然而好景不长。村里人眼看着老栾做买卖挣了大钱，眼气之余，心眼儿免不了都有
些活动。没用上多久，村里的小卖店如雨后春笋一般，几十户人家的小村竟然开了四五
家。老栾的生意很快被顶得江河日下，等到二儿子娶媳妇，喜事上又用回了大馇子饭。
老栾见势不妙，在小卖店前挂出“贸易货栈”的牌子，指望做转手批发的生意。可是做
买卖的个个精于算计，谁愿意凭空让二道贩子赚上一笔？想法虽好，却有些不切实际。
老栾苦苦支撑了几年，眼见回天乏术，干脆把小卖店盘给了别人，自己安心种地了。
单干后小村开荒蔚然成风，等老栾想起种地的时候，周围山上的好地都已被人捷足
先登。村子前面到河边有大片的草甸子，本来是村里人放猪放鸡鸭的地方。老栾雇了拖
拉机，把这些草甸子开成了地，四周种了些杨树，预备给五个儿子做个长远之计。甸子
地地势低洼，逢雨必涝，杂草丛生，又有草根结成的塔头包，耕种极为不易。这些地后
来分到老栾的儿子们手里，没过几年就低价卖给了别人。不承想数年后一场洪水，山上
下来的淤泥把甸子地淤了个平平整整。加上气候变化，十年九旱，甸子地反而成了值钱
的好地，只可惜老栾的儿子们无福消受，这是后话。
老栾的传奇一生最终在麻将桌上划上了句号。在小村牌桌上壮烈殉职的人里面，老
栾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和其他前辈们一样，老栾上年纪后得了高血压，正
月里连续的喝酒熬夜之后，一张自摸绝张的好牌引发了脑溢血。在村里人看来，老栾既
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也没有经历临终前的恐惧，在赢钱的狂喜中突然撒手人世，到底
要算是个有福之人。 |
g******n
发帖数: 253 | 2
【在 u***l 的大作中提到】
: 老栾是村里的外来户，文革后期全家从吉林迁来，不算是生产队的社员。据说老栾
: 在老家是个小小的造反派，察觉风声不对，搬到小村有避祸的意思。老栾仪表不俗，身
: 量魁梧，两道卧蚕眉斜插入鬓，大背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紫棠色的脸上常有一副威严
: 的表情。老栾为人颇有胆识，政治嗅觉敏锐，敢想敢干，又有一番走南闯北的经历，见
: 识自然比没见过大世面的村里人要高出一筹。
: 刚到小村时，老栾的孩子们还小，一家九口挤在大队部旁的三间小房里，队里给点
: 儿口粮，自家种点儿园子，靠老家带过来的家底过活。没过两年单干了，老栾家没有资
: 格分自留地，只有按人头分的一点儿口粮地。老栾审时度势，见旁边大队部的房子空置
: 无用，毅然出重资买下了整个大院，一共十几间房子。五间正房全家起居，原来用做仓
: 库的厢房临街一头弄了个门脸，开了家小卖店。当时还是供销体制，国家刚开始允许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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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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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n
发帖数: 253 | |
l**********1
发帖数: 765 | 5 小村不大，事情不少，分析透彻，写得挺好。
吉林是省还是市？
【在 u***l 的大作中提到】
: 老栾是村里的外来户，文革后期全家从吉林迁来，不算是生产队的社员。据说老栾
: 在老家是个小小的造反派，察觉风声不对，搬到小村有避祸的意思。老栾仪表不俗，身
: 量魁梧，两道卧蚕眉斜插入鬓，大背头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紫棠色的脸上常有一副威严
: 的表情。老栾为人颇有胆识，政治嗅觉敏锐，敢想敢干，又有一番走南闯北的经历，见
: 识自然比没见过大世面的村里人要高出一筹。
: 刚到小村时，老栾的孩子们还小，一家九口挤在大队部旁的三间小房里，队里给点
: 儿口粮，自家种点儿园子，靠老家带过来的家底过活。没过两年单干了，老栾家没有资
: 格分自留地，只有按人头分的一点儿口粮地。老栾审时度势，见旁边大队部的房子空置
: 无用，毅然出重资买下了整个大院，一共十几间房子。五间正房全家起居，原来用做仓
: 库的厢房临街一头弄了个门脸，开了家小卖店。当时还是供销体制，国家刚开始允许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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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
发帖数: 2997 | 6 俺没分析啥？就是叙述事实。在东北说“吉林”后面不加“市”，默认是指吉林省。
【在 l**********1 的大作中提到】
: 小村不大，事情不少，分析透彻，写得挺好。
: 吉林是省还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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