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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
发帖数: 83 | 1 “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是。我拉开嗓子叫了起来，在北京黑夜车来车往的街道上放声大叫：“彭
小双，你也是一个胆小鬼！”
叫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吴夕拉了我一把，道：“喂……”
我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对着他，后退着走，仍大声的喊道：“吴夕，你是个胆小鬼！
没用的胆小鬼！”
聚到我们身上的目光更多起来，还有汽车故意冲我们鸣笛。我不管，仍在大声叫：“吴
夕，你是个胆小鬼！”
吴夕终于也加入了进来，一起跟着喊道：“吴夕，你是个胆小鬼！”
我们相视一笑：“彭小双，你是个胆小鬼！”
我们就这样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吼了一会，在这个钢铁丛林的大都市里，在离我们住所
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谁会认得我们。我希望吴夕能突然停下来，对我
说：“彭小双，跟我一起去向我爸妈出柜吧。”
但是他始终没有这样。不管怎么疯，怎么闹，我们始终都不曾失去理智——也就从来不
曾不计后果的做一件让我们自己真正痛快的事。我们只是吼了一会，吼累了，也快到住
所了，就停了下来。
进了屋子，拉开灯，我一屁股在门旁坐下。
吴夕蹲下来，问我怎么啦。
我没有说怎么啦，我没有告诉他，其实真正的胆小鬼是彭小双，其实我很讨厌彭小双。
我讨厌她动不动就假装深刻的样子，讨厌她像个话痨。她不是真的有深度，她只是借此
来掩饰她内心的脆弱、她的胆怯、她的自卑。其实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是，也什么
都不敢。
这些我都没有说，我只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吴夕是个胆小鬼。”
吴夕沉默了，也在我旁边坐下来。
我们就这样坐着，过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道：“我洗澡去了。”
吴夕没有反应，等到我从厕所里洗完澡出来，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吴夕还坐在地上，
一动也没有动。我问他：“我好了，你不洗吗？”
他这才站起来，钻进我的房间里去找衣服。拿了衣服又回到客厅，我正在吹着头发，他
对我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吹风机声音有点吵，我没有听清楚。于是关了吹风机，问：“
什么？”
吴夕把衣服扔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道：“徐洪涛离开北京的那一天，我们打了一架。”
我有点惊讶，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
“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回长沙了，想跟我再聊一下。我就去了他住的宾馆。后来，他问我
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我说没有。他不太相信，就挽着我的脖子，想把我的脑袋夹在他
腋窝下，就像我们大学的时候经常打闹的那样。但是当时我很不高兴，挣了几下，也没
挣脱。火气就上来了，对着他肚子就一拳。他也不爽了，我们就打了起来。我现在要比
他厉害一些，徐洪涛后来打不动了，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他输了，他投降。我还坐
在他身上，制着他。我当时什么想法都有，想亲他、奸了他、咬死他，想对他说，姓徐
的，你眼睛瞎了，彭小双没有喜欢过你，彭小双当时眼睛盯着那些大叔呢，当初喜欢你
的是老子。但是那些念头只是转瞬即逝。我翻了个身，就在他旁边的地上躺了下来。他
最后离开的时候，叫我好好对你。我本来想骂‘操你妈’，但是我突然觉得很滑稽，就
笑了一下，故意不向他解释，还对他说‘好’。”
说完，吴夕抬起腿，和着鞋躺到沙发上，手枕着头，道：“彭小双，你说的没有错，我
就是个胆小鬼。”
我没有搭话，盯着他，我并不知道还有过这么一茬。
吴夕也瞧了我一眼，道：“那是我毕业这么些年以来，最想跟他出柜的一次。当初他结
婚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
“现在他并不值得你为他做这些了。”我道。
“是啊，”吴夕笑了一下，盯着天花板，“他现在已经不值得了。”
过了一会，他又转过脸来瞧着我，道：“但他以前值得，真值得。”
我也瞧着他，没有回话。
吴夕又转过去盯着天花板：“真怀念我们念大学时候啊。”
“每到夏天的时候，吃完晚饭，我们三个人就聚到二食堂面前的那块草地上。傍晚，草
地上的蚊子很多，我们经常被咬得要死。后来，洪涛就特意带了防蚊喷雾。我还记得，
他第一次拿过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喷了，然后是你。不过，你用完之后，就不肯还给他
。你说总要留一个人被蚊子咬，否则的话，喷雾不起作用，到头来还是我们三个人都得
被咬。你开完玩笑之后，就把喷雾还给了他。谁知他就真不喷了，把瓶子塞到书包里。
我问他为什么不喷。他说，他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喷雾驱蚊到底多有效不好说，还是
留一个靶子比较保险。”吴夕笑了起来，“说真的，那一刻，我真有点……像你们文艺
青年爱用的那个词……万劫不复。”
我并不记得这个细节了。
“洪涛喜欢火烧云，那个时候，我们俩老嘲笑他，他也不生气，还是坚持每个艳阳天黄
昏都要去看火烧云。那个时候的艳阳天也好像特别多，傍晚太阳一落山，天空就像被烧
红了一样，橙红橙红的像染了颜料一样漂亮。现在想起来，好像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我
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了。可能，也是因为我没什么闲心抬头看天空了。至于躺在草地上，
直接对着天，描述云朵和星星的样子，那就更加没有过了。”吴夕认真的道，“说起来
，如果不是洪涛坚持要看火烧云，我们三个也不可能聚在那片草地上那么频繁。我们也
不会也很装叉的叫那个地方‘老地方’”。
我也沉默了起来，吴夕还在盯着天花板，像在追忆着什么。我盯过了一会，然后道：“
如今我们三个人都已经离开了那片草地和星空，只是洪涛走得更远了一些。”
吴夕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我又“呲呲”地使起吹风机。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我没有再管吴夕，吹干头发以后，我
就回了房。躺在床上，并不怎么睡得着，我们大学时候很多事情就像幻灯片一样在我脑
子里放映。
徐洪涛和吴夕，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更看重吴夕一些。我觉得跟他更能说得上话。如果
不是当初吴夕像徐洪涛的小尾巴一样，我大概也不会跟徐洪涛那么熟。
我并不是不知道徐洪涛喜欢过我。他送我那个毛毛熊的那一天，他还告诉我有个会计系
的学妹喜欢他。他说，他有点坚持不住了，如果他要被追走了怎么办？我知道他在暗示
，但是我只好装傻，我当时跟李坤成在一起。正如吴夕所说的，那个时候，我的眼睛盯
着那些大叔们。
被二十岁的徐洪涛喜欢过我很开心。虽然这个喜欢在当年就不够，而如今已然面目全非。
可是，我现在有些伤感，无法自抑的伤感。我一直不愿意去回忆，因为我记忆里面那个
纯良敏感的青年形象越鲜明，我就愈觉得难过。如今的徐洪涛，我已经一点都不了解了
。或许，真正会让人觉得突兀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毕竟我们都已年近三旬，如今的
我，大概更易令人觉得乖戾和不可理解吧。
我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大脑皮层持续兴奋了很久，直到后来实在累得不行，才迷迷糊糊
的睡去，那已经不知是凌晨几点了。
第二天，我被一阵“噼噼叭叭”地响声闹醒。吴夕风风火火的冲进我房里。把我连人带
毯拽到床的一边，把他的枕头放在另一边。
我还睡意惺松，睁了一只眼，问：“搞什么？几点了？”
“五点三刻。我爸妈来了。”
“什么？”我吓得惊坐起来，睡意醒了一半。
“没关系，你继续睡。”吴夕把我按下去，道，“他们只是来放一下包，六点就有车来
接他们了，他们怕旅馆不安全。
我躺回床上，还有些惊吓过度。吴夕关好房间，出去了。我听到他跟他爸妈用快速的方
言在唧唧呱呱地说着什么。没过多久，客厅门就被碰上了，屋子安静下来，他们已经出
去了。又过了一会，我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吴夕回来了，他长呼了一口气，重重的把
身体摔到我的床上，嘟囔了一声：“被他们吓死了。”
“车子接他们走了？”
“嗯。”吴夕闭着眼，也还很困的样子，“走了。”
我转过头来望了望他，终于也熬不过睡意，又阖上了眼。
后来，我们是被闹铃闹醒的，七点半。吴夕呲牙裂嘴的从床上坐起来。我皱皱眉，疑惑
的盯着他。
“落枕了。”他说。
“你昨天是不是枕在沙发扶手上了？”我问。
“可能吧。”他歪着脑袋爬起来，钻到客厅去了。
可怜的孩子，我盯着门，笑了笑。床的另一侧还留着他的体温，我们竟然就这样同床共
枕了，自然得就好像……没有比这更自然的事了。我微笑了起来，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
都要安定，看来吴夕真的只是我的gay友。 | c********t
发帖数: 5226 | 2 胆小不得将军作，
心平初知温度升。
【在 c*********4 的大作中提到】
: “那你呢？”
: 我？我当然也是。我拉开嗓子叫了起来，在北京黑夜车来车往的街道上放声大叫：“彭
: 小双，你也是一个胆小鬼！”
: 叫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吴夕拉了我一把，道：“喂……”
: 我甩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对着他，后退着走，仍大声的喊道：“吴夕，你是个胆小鬼！
: 没用的胆小鬼！”
: 聚到我们身上的目光更多起来，还有汽车故意冲我们鸣笛。我不管，仍在大声叫：“吴
: 夕，你是个胆小鬼！”
: 吴夕终于也加入了进来，一起跟着喊道：“吴夕，你是个胆小鬼！”
: 我们相视一笑：“彭小双，你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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