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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子乔:就义和团运动与袁先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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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袁伟时先生新作中与我有关的内容廊坊大捷
义和团根本没把洋人当回事,洋人打他们就像吃碗炸酱面听说又闹义和团了?又要击毙克林德了?
老将就一群网络义和团拳民,日本人看到这画面笑死了这个批过了吗:八国联军是一支国际维和部队?
一群现代义和团拳民,日本人看到这画面笑死了,艹这帮汉奸...欺负自己人在行,日本人以来全汉奸大清曾把日本大使开膛破肚挂城楼上?
看到祖国这么流氓,我就放心了八国联军侵华的15件事:超乎你的想象
习一尊和小粉红比慈禧和义和团差太远了愚昧的力量 (转载)
再论义和团拆毁铁路电杆的主要原因——兼回袁伟时先生八方来揍,老佛爷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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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义和团话题: 慈禧话题: 列强话题: 铁路话题: 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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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一、义和团拆毁铁路、电杆主要是作战的需要,其次是报复洋人,与“敌视现代文明”
基本无关。
二、1900年6月之前,慈禧对义和团基本是以剿灭为主,她没有对袁世凯的那篇奏折“
充耳不闻”。
三、慈禧对外“宣战”并正式招抚义和团,基本是在列强率先动武之后不得已而为之的。
四、首先践踏“国际法”的是列强,而不是清政府。
五、称西什库教堂为“侵略者据点”有一定的根据。
日前,《中国青年报》刊载了袁伟时先生的《现代化与历史教科书》一文,该文毫不留
情地批评了历史教科书的误人之处,体现了一位老学者忧国忧民的拳拳之心,意义重大
,值得有关部门关注。然而文中涉及义和团运动的部分,却存在着一些史实方面的错误
和缺漏,在纠正旧说的同时,又会对读者产生新的误导,似有矫枉过正之嫌。笔者不揣
冒昧,草就此文,以与袁先生商榷。本文就事论事,不涉及袁先生的其它观点。
一、义和团拆毁铁路、电杆主要是作战的需要,其次是报复洋人,与“敌视现代文明”
基本无关。
袁伟时先生说:“他们破坏这些设施完全出于对外来事物的敌视,而不是为了抵抗侵略
者不得不采取的应急行动。同时,这类行动波及各地,不是局部性的偶发现象。也就是
说,这是蓄意破坏财产的罪行,而不是某些史家说的抵抗侵略者的功勋。从时间看,西
摩尔军从出发到被迫撤回天津是6月10日至26日之间的事,而在此之前拆毁铁路、电线
,焚烧车站、抢掠财产的急报,已纷至沓来。义和团烧杀抢掠、敌视和肆意摧毁现代文
明在前,八国联军进军在后,这个次序是历史事实,无法也不应修改。”
这段文字犯了和教科书一样的错误——为了证明义和团“敌视现代文明”而忽视了1900
年5月27日之前的一些重要史实。袁先生大概忘记了,义和团的作战对象除了列强之外
,还有清政府。请看有关时间表(以[12]P.102-115为主并参其它):
【子乔按:本文日期一律使用公历,引文除外。引文中的旧历日期后会注明相应的公历
日期。】
5月12日:义和团在直隶涞水县高洛村杀死教民数十人(伤亡数字中外文献记载不一)
。该案因宗教信仰冲突而起,因教会干预中国司法而导致矛盾激化(详[05]P.448;[06]
P.373)。
5月13日:义和团转移到定兴县仓巨村,烧毁十数家教民房屋。直隶当局派兵前往镇压。
5月14日:直隶巡防营务处总理张莲芬到达涞水,立即致电直隶总督裕禄:“拟请饬派
杨分统再带马队—二哨,多带枪子前来;并饬罗提督派大沽李营官带步队二三哨,由塘
沽搭火车至高碑店驻防,以遏京师门户。”
5月15日:涞水县令祝芾于高洛村抓捕团民多人。
5月16日:直隶练军分统杨福同率马队八十余名由天津乘火车赶往涞水。因天津至涞水
无直达铁路,故需经津卢铁路至卢沟桥,再由卢保铁路至涿州或高碑店。
5月17日:张莲芬、杨福同捕杀团民多人。天津镇总兵罗荣光派营官李瑞带步队四百名
由塘沽乘火车开赴高碑店。
5月21日:应裕禄之请,直隶提督聂士成加派武卫前军先锋马队统领邢长春率马队二营
赴保定一带防缉义和团。
5月22日:附近义和团纷纷前往涞水助战。义和团伏击杨福同,将其杀死。
5月23日:裕禄调聂士成部步队三营、邢长春部中营一哨及左营全队(均为马队)、原
驻津马队一营、原驻高碑店步队一哨开往涞、定、涿一带,会同剿团。
5月24日:涿州义和团纷纷开赴涞水,准备与清军对仗。
5月25日:张莲芬在涞水追查杀死杨福同的凶手,并劝团民解散,团民不允。
5月26日:一些团民打算从高碑店乘坐火车去涿州,在买票时与铁路员工发生不快,怒
而将高碑店铁路拆毁,并拔去电杆。
5月27日:大批义和团占领涿州,并开始拆毁卢保铁路高碑店-涿州-琉璃河-长辛店
-卢沟桥一线及沿线设施,一直持续到6月上旬。这是运动开始一年零七个月以来,义
和团第一次大规模拆毁铁路(此前“高密反筑路运动”的主力不是义和团)。
其中5月26日拆毁高碑店铁路主要是报复铁路员工,有一定的偶然性,规模也不大,故
当时很少有人记载,相比之下27日毁路的记载就很多。据《高枏日记》载,义和团“烧
高碑店火车,亦因赴涿州时,往买火车(票),付价,无客座与之。次日又如之,激怒
放火。”(转引[14]P.55) 可见,有一部分义和团不但乘坐火车,而且还照章购票,只
因与铁路员工发生不快,才怒而毁路。其行为虽然过激,但与“敌视现代文明”毫无关
系。
至于从5月27日开始的行动,则主要是为了防止清政府继续由卢保铁路调兵前往涞、定
、涿一带,其次是为了打击报复洋人,也与“敌视现代文明”基本无关(此说以陈振江
先生为代表)([15]P.241-254)。从时间表看,清军通过铁路的迅速调集对义和团构成
了巨大威胁,而且义和团又杀了清军分统杨福同,他们料到清政府还要增兵,故先毁路
以阻之。据日本人佐原笃介等编辑的《拳事杂记》说:“二十九夜烧琉璃河,初一日早
晨复有长辛店之事……涞水……团匪专志焚站毁路,果何为乎?答:正以见团匪之愚也
。意谓前既拒杀官长,祸必不免,毁路所以阻兵,烧站而死西人,更可图快。此等举动
,非至愚至蠢者必不出此。”([08]P.245-246)
再请看1900年6月上旬义和团因作战需要而拆毁铁路的记载:
《拳匪纪略》([清]艾声):(6月5日)“高碑店兵拳开仗,拳死数十人。大沟等村拳闻
之,急欲赴高碑助战,而白沟拳欲拆北河铁桥以阻运兵。定兴拳因与官绅约,不拆路,
力阻之,甚至叩头,白沟拳不允,竟烧桥。”([05]P.454-455) 【子乔按:可见,北
河铁桥在6月5日之前仍是完好的,而此时直隶的义和团运动已经蓬勃发展好几个月了,
白沟拳焚毁北河铁桥是为了阻止清军调动。】
《拳乱纪闻》([日]佐原笃介等):(6月6日)“近日京中到有西兵,为数虽微,而居民
等已均甚惶惑。拳匪大队,近已由京乘坐铁路火车至津,一路即将铁路拆毁,并将黄村
之车站纵火焚烧,铁路桥梁亦遭毁去。”([07]P.122) 【子乔按:这些义和团如果真
的“敌视现代文明”,就不会乘坐火车。】
《拳乱纪闻》([日]佐原笃介等):(6月6日)“闻有俄兵四人,因遭团匪杀伤,俄国现
特调派可萨克马兵五营,火速进京,顷刻可到,拳匪恐俄兵即至,故将天津铁路毁坏,
以阻俄兵来攻。”([07]P.123)
其实,在运动的高潮之前,义和团破坏外来事物的程度是有限的。高潮中很多团民确已
完全丧失理智,滥杀无辜,应该谴责,但“文明之邦”的正规军又何尝不是呢?这一点
被很多人忽视了。仍以铁路、电杆为例:
从1898年至1900年4月底,除山东高密县外,各地义和团和其他民众并没有大规模拆毁
铁路、电杆的行为,连这类口号都较少;从1900年4月底至8月中旬,“义和团在京津地
区和直隶、东北一些地方,广泛地掀起拆毁铁路、电杆和焚砸其它洋物洋货的活动,还
采用遍贴传单的形式造成强大的宣传攻势”([14]P.246),而第一次大规模的实际行动
,中外学界一致认为是从5月27日开始的。八国联军战争爆发后,不但义和团拆毁铁路
,清政府也命令清军拆毁铁路以阻挡敌军([01]第26册P.144,NO.564);从1900年8月中
旬北京陷落到1902年各地义和团运动失败,“拆毁铁路电杆的活动与宣传转入尾声,而
日趋销声匿迹。”([14]P.249)
可见,义和团开始广泛宣传拆毁铁路、电杆,正是在列强以战争胁迫清政府镇压义和团
的时候,而采取大规模实际行动,则正是在清政府镇压期间和八国联军战争期间。这绝
不能说是偶然的,因为卢保铁路1897年4月就已开工,1899年2月就已通车([13]P.81),
义和团为何要等到1900年5月底才拆毁呢?周锡瑞先生也认为:“在5月的最后几周里,
涞水冲突不久,马上又发生了义和团占领涿州和首次破坏铁路线的事件。义和团最先攻
打北京至保定的铁路线,其动机无疑是期望阻挡前来镇压的官军。”([09]P.332) 这
位以客观严谨闻名学界的美国学者应该没有为义和团开脱之嫌吧?【子乔按:口号主要
用于震慑洋人,评价时应主要看实际行动。】
下面这条史料更能说明问题:
《畿南济变纪略》([清]刘春堂):(6月底)“拳匪谬称奉旨,妖氛遍地;凡铁路官募
工役,概谓之‘二毛’,欲尽除之。铁路人人自危,皆错愕不知所为。或献计曰:‘莫
如迎师立厂,拳匪顾念同类,或可免意外之虞。’观察不得已从之,立厂于西关永宁寺
,迎师教练,诫毋焚杀。铁路诸色人等尽入其中。由是人心始定,拳匪与工役耦居无猜
,附省二百余里铁路得以无恙。然匪首持权搜杀教民,与他厂无异,观察不敢禁也。”
([03]P.314)
当时八国联军战争已经爆发,但因为铁路官员支持义和团——哪怕是被迫的——而且保
定也不是对敌前线,所以义和团就不拆毁铁路,并能与洋务人员即“二毛子”和睦相处
。此外,义和团也不拒绝洋枪洋炮,清军就曾从山东义和团手中缴获过多支洋枪([04]P
.341)。战争爆发后,清政府将一些洋枪洋炮发给天津一带的义和团,后者遂用以攻击
八国联军([11]P.179)。
不能否认一部分民众观念落后,认为火车是不祥之物,但这肯定不是拆毁铁路的主要原
因,而且也不是所有参与拆路的民众都有这种观念。显然,义和团敌视的主要不是现代
文明本身,而是被敌人用作镇压工具和侵略工具,或具有侵略背景的具体事物。同一事
物,如为敌人所用则摧毁之,如对自己有利则使用之。当然,其中也有很强烈的对洋人
的报复情绪,因为列强在修筑铁路时严重侵害了沿线居民的利益。
义和团虽然也参与了早先的“高密反筑路运动”,但不是主力,不过该运动对义和团此
后的口号、行动应有一定影响。以下为《筹笔偶存》所记载的德国欺压、屠杀高密民众
的情形:
“查明此次聚众阻工,实因华德铁路公司屡议改道,致有碍濠里水利。实因办事不遵章
程,挖毁麦苗、莱蔬;遇有坟墓,不待迁徙,即行刨掘;地价又未预发,所雇华工,复
遇事借势欺压乡民,乡民愤恨已久。”([04]P.248)
“五月十一日,有铁路公司小工在集上买鸡,瞥见年轻妇女,肆行无理。是日适逢集期
,致触众怒,群起殴辱。该小工回诉公司,德人即以拔标阻工等情,以耸其听。此系当
时肇事实在情形。而公司小工及各项厮役人等,平日仗势横行,与民间积仇不解,亦非
—日。……德兵遂由大吕庄到堤东庄。其时乡民闻洋兵远来,避圩自卫,并未先开枪炮
。因洋兵见圩内悬有团练局红旗一面,疑为拒抗,遂先开枪。……攻入圩内。共轰毙民
人十五名口,其余受伤甚众,至今尚未医痊者尚有三、四十人。二十日在刘戈庄搜查军
械,又轰毙民人五名。另有挑卖果子二人在庄外,亦被轰毙,迄未查出姓名。查以上所
毙各庄民,均系老弱佣工之人,并非能执军械打仗者。猝遇轰毙,妇稚无依,情形极为
惨酷。再十八日德兵入高密县城,借住书院,将书院所存书籍桌櫈悉数焚毁。又向城乡
各团局、民舍搜查枪械,扰累滋多。”([04]P.30-31)
袁伟时先生不提那些铁路被毁前清政府以之运兵镇压义和团的史实,不提列强及其中国
帮凶在修路时对沿线居民的巨大伤害,如强购土地、擅掘坟墓、拆毁民房、糟踏农田、
破坏水系、拖欠补偿、调戏妇女、滥杀无辜等等([04]P.30-33、248;[16]P.88-90),
更不提由此引发的义和团运动时期拆毁铁路的肇始“高密反筑路运动”([16]),而只顾
指责义和团,说什么“义和团烧杀抢掠、敌视和肆意摧毁现代文明在前,八国联军进军
在后,这个次序是历史事实,无法也不应修改”。这种疏漏或隐匿必然会对部分读者产
生严重的误导。笔者前些年就曾拜读过袁文,当时信以为真,后来又读了一些义和团研
究专著和历史文献,始觉袁说之误。
二、1900年6月之前,慈禧对义和团基本是以剿灭为主,她没有对袁世凯的那篇奏折“
充耳不闻”。
袁伟时先生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它对慈禧的专制淫威惹来滔天大祸竟只字不提!义
和团兴起之初,袁世凯就上奏……而且有些地位比袁世凯更高的大臣(如北洋大臣、直
隶总督裕禄等等)也提出了类似的意见。慈禧充耳不闻,比较清醒的众多大臣只好保持
缄默,品质不良之辈则乘风转舵,谄上邀宠(如裕禄)。”
这段文字有些失实和片面,至少是表述不清。从义和团运动兴起到1900年5月底,慈禧
对义和团基本是以“剿”为主。当然她可能不太情愿,因为义和团自称忠于朝廷,但她
毕竟惹不起列强。慈禧只是在剿灭策略上和列强有严重分歧。列强要求全面镇压,凡参
加义和团的人一律逮捕,就连帮助义和团的人都要处决([12]P.108)。但打击面如此之
大,显然不利于慈禧的统治,而且义和团是一个有着广泛社会基础的群众组织,以现有
的机动兵力,也难以实现全面镇压,如果抽调防守要地的精锐,又必然会影响国防。因
此,慈禧主张区分首从良莠,对肇衅者进行镇压,严拿首要,解散协从,对未肇衅者则
比较宽容,至多是强制解散。但有些地方执行时却有偏差,滥捕滥杀、戕虐良民者有之
,姑息纵容者亦有之。
慈禧想以此来分化瓦解义和团,这样既能对列强有所交代,又不致大开杀戒,激起民变
。总之,列强主张“肉体消灭”,慈禧则倾向于“组织消灭”,须知“解散”也是一种
“消灭”,而不是“利用”。这些在慈禧发布的有关上谕中体现得很清楚(详[01]第26
册,部分见下文)。【子乔按:说到这里就引出了一系列问题,如:为何慈禧一再下令
查禁义和团,而义和团运动却愈演愈烈?那些上谕会不会只是敷衍列强的?慈禧是不是
在暗中支持义和团?限于本题范围和篇幅,就不多说了,可参看笔者的《从几道上谕看
慈禧对义和团和列强的政策》。】
袁世凯上那份奏折的时间是1900年5月19日([02]上P.92-95),并非袁先生说的“义和团
兴起之初”;慈禧接到奏折后也没有“充耳不闻”,而恰恰是采纳了袁世凯和裕禄的意
见。请看有关时间表(限于篇幅,列强和义和团的举动从略):
5月1日:御史郑炳麟上折。他首先说明义和团反教的原因是教民仗势欺人;然后强调对
义和团一律拿禁属于“为渊殴(驱)鱼”,姑息纵容又恐“酿成巨患”;接着汇报了不利
局面:“大吏非出示严禁,即派兵弹压,数月以来,仍复固结如初。”;继而指出其严
重后果:“一旦激成变故,……其祸曷可忍言。……(洋人)若以我之所不能制者,派兵
干预,高丽党案,可借鉴也。”因此他议将义和团编为团练:“因其私团而官练之,消
患于无形耳。……尤需择公正有为之绅士为团总,……申明专备大敌之用,不得相率寻
衅,或蹈私斗之嫌。……转致外人有所藉口。……备极牢笼之术,隐寓箝制之方。”([
02]上P.84-85) 郑炳麟的建议不管是否可行,其目的主要是防止义和团肇衅惹祸,其
次也可能有国防上的战略考虑。
同日:慈禧就可否将义和团编为团练一事,征求裕禄和袁世凯的意见:“所奏是否可行
,著裕禄、袁世凯各就地方情形,通筹妥议,据实复奏。总期消患无形,毋任聚众滋事
,致启衅端,亦不得强勉从事,徒滋纷扰。”([01]第26册P.84,NO.320) 郑炳麟的建
议对正在为义和团问题头疼的慈禧有一定的吸引力,但事关重大,她不敢草率行事。
5月8日:慈禧就山东文登县民众阻止英国自行履勘威海界务一事,发布上谕:“文登百
姓不服,聚众阻止,经袁世凯电请英员缓勘,……英员竟置不理,现已酿成衅端。……
万不可一味操切从事,以致不可收拾。……先行设法解散,并详切开导绅民,勿再自贻
伊戚。是为至要。”([01]第26册,P.91,NO.343) 这一时期,慈禧对涉外事件的处理
非常谨慎,有关上谕往往措辞软弱,诸如“不可操切从事”之类的告诫更是屡见不鲜。
5月9日:慈禧下令查禁义和团:“近闻畿辅一带,义和团拳会尚未解散,渐及京师。深
恐良民被其诱惑,以致勾结为患。……著步军统领衙门严密稽查,设法除禁,毋任聚众
滋事。致启衅端。”([01]第26册,P.92,NO.347)
5月17日:裕禄上折,称直隶剿团已见成效,反对将义和团编为团练:“似此无知愚氓
,其技既无可取,而其教习之人又皆匪类,用为团练,未必能奉公守法。……且拳会方
以仇教为名,屡与教堂构衅,若假以官势,更恐恃众生事,外人益有所藉口。”但他同
时也指出:乡民参加义和团是因为,“谓此可以抵制教民欺侮,因而传习渐广,……既
不可姑息养奸,亦不可累及良善。……正本清源之计,尤要在遇有民教争执之案,该地
方官持平审断,只论是非,不分民教。有洋教士出而干预者,申明约章,以理辩骄,…
…”([02]上P.91)
同日:慈禧再次下令查禁义和团:“前因义和拳会延及京师,……近闻京城内外,奸民
以拳会为名,到处张贴揭帖,谣惑民心。事关交涉,深恐酿成衅端,应如何防范查禁之
处,著步军统领衙门……并著裕禄一体严禁。”([01]第26册,P.100,NO.377)
5月19日:袁世凯上折,全面批驳了郑炳麟的奏折。他说:义和团“其用以惑人者,…
…而平民亦多受其害。”(见袁伟时先生所引)山东剿团已有成效,“实无全省殆遍,
势不可遏各情形”。“总而言之:该拳会……不得谓之为保护身家。……不得谓之非作
奸犯科。……不得谓之为专仇洋教。……安足以备大敌。……安望其保教堂。”([02]
上P.92-95)
此后至5月底,慈禧又多次发布查禁义和团的上谕。29日和30日发布的两篇上谕,措辞
之严厉前所鲜见([01]第26册,P.110,NO.423;P.114,NO.433)。显然,慈禧并未采纳
郑炳麟的建议,而是加紧了对义和团的围剿。其原因除了列强的压力之外,裕禄和袁世
凯的意见也是不容忽视的。
可见,袁伟时先生笔下的慈禧和原始档案中的慈禧有一些差距,下文也能体现出这一点
。当然,慈禧本质上肯定是专制的,但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而不是一个单
纯的供今人批判的符号或泄愤的工具。
三、慈禧对外“宣战”并正式招抚义和团,基本是在列强率先动武之后不得已而为之的。
袁伟时先生说:“一个在六年前连一个‘敢于犯上’的‘蕞尔小国’——日本都无法招
架的弱国,居然要同时向包括日本在内的11国宣战!《国际法》传入中国60年后,竟要
派兵围攻驻华使馆!”
尽管如上文所言,但1900年6月上中旬的一系列事件还是促使慈禧正式招抚了义和团。
这是因强敌入侵、兵力不足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并非主动向列强挑衅。慈禧虽然憎恨列
强干预她的废立大计,但她更害怕列强直接用武力推翻她的统治。不错,慈禧在列强的
重压之下是说过一些狠话,如“嗣后遇万不得已之事,非战不能结局者,如业经宣战,
万无即行议和之理。各省督抚必须同心协力,不分畛域,督饬将士,杀敌致果。和之一
字,不但不可出诸口,并且不可存诸心。”云云(1899.11.21)([01]第25册,P.312,
NO.1220)。然而事到临头,她却极力避免和列强发生正面冲突,毕竟历次对外战争的失
败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从以下上谕的措辞中,我们不难体会到她当时的心
态:
1900年5月29日上谕:“近闻拳民中多有游勇会匪混迹其间,借端肆扰,甚至戕杀武员
,烧毁电杆铁路,……迅即严拿首要,解散协从。倘敢列仗抗拒,应即相机剿办,以昭
炯戒。现在人心浮动,遇事成风,凡有教堂教民地方,均应实力保护,俾获安全而弭祸
变。”([01]第26册,P.110,NO.423) 【子乔按:有人仅根据“解散协从”四字,就
将这份上谕解读为对义和团的纵容甚至鼓励,真让人哭笑不得([17]下P.146)。】
1900年6月13日上谕:“近来畿辅一带拳匪滋事,扰及京城地面。迭经明降谕旨,晓谕
解散,并饬京营及近畿各军分投妥为弹压,乃近日焚杀之案,仍复层见叠出。……试问
自来立国之道,有纵容乱民籍以自固者乎?……朝廷但论其滋事与否,以为良莠之别,
此等匪徒,亟应严加剿办,不容再事姑息。著宋庆督饬马玉崑,刻日带队驰赴近京一带
,沿途实力剿捕。仍以严拿首犯,解散胁从为要义。至派出各营,务宜严申纪律,不准
籍端滋扰,以清奸宄而安良善。”([01]第26册P.128,NO.496) 【子乔按:慈禧一面
斥责顽固派对义和团的纵容,一面又告诫剿团的官军不要“籍端滋扰”良民。有人认为
后者是纵容义和团,这是很片面的。清军纪律涣散,经常“戕虐良民”([01]第26册P.
482,NO.1872),结果将不少本非义和团的老百姓也逼成了义和团([02]上P.124),故而
慈禧才进行必要的告诫。】
1900年6月13日上谕:“京津一带电杆现被匪徒拆毁不少,著裕禄即行电商盛宣怀,速
派妥员尅日集料兴工,逐段修复,……至津芦铁路,现闻洋人有干预修复之说,亟应自
我复设,免致授人以柄。……并著裕禄酌派得力队伍,随时认真弹压。毋致再有抗拒。
”([01]第26册P.127,NO.493) 【子乔按:尽管慈禧在6月3日的上谕中已经称义和团
为“朝廷赤子”([01]第26册,P.117,NO.446),但在6月中旬的一些上谕中又称其为“
匪”,下令镇压。从口气看,不像是在敷衍列强,很可能是为避免战争而做的最后努力
。当然,清政府同时也在进行防御性的备战,这无可厚非。】
6月16日,面对来势汹汹的八国联军,慈禧急命马玉崑部“星夜迅速赴京,无片刻延误
”([01]第26册,P.134,NO.521)。怎奈远水难救近火,慈禧不得不考虑利用义和团来
弥补兵力的严重不足。同日,她要求刚毅、董福祥对义和团“一面亲自开导,勒令解散
,其有年力精壮者,即行招募成军,严加约束。该拳民既以义勇为名,如足备折冲御侮
之资,朝廷原可宥其前愆,以观后效。”但又说:“究竟该拳民临敌接仗有无把握,世
铎等须细加察验,谋定后动,万不可孟浪从事。”([01]第26册,P.133,NO.518) 当
然,这还不是正式的招抚。第一、慈禧仍要求将义和团“解散”,只是将其中的“年力
精壮者,即行招募成军”,还未承认义和团的合法地位;第二、慈禧对义和团的战斗力
仍有较大的怀疑,故有“万不可孟浪从事”之语。【子乔按:不少论者根据野史笔记或
自己的猜想,说慈禧早就相信了义和团的“刀枪不入”,打算利用他们扫除洋人。依笔
者之见,还是这道上谕更可靠一些。】
清政府内部决定对外作战是在6月19日([11]P.129-130),正式招抚义和团是在6月21日
。21日的一篇上谕说:“现在中外已开战衅。直隶天津地方义和团会同官军助剿获胜,
业经降旨嘉奖。此等义民,所在皆有。各省督抚如能召集成团,藉御外侮,必能得力。
如何办法迅速覆奏,沿江沿海各省尤宜急办。”([01]第26册,P.140,NO.544)
列强派遣远超限量的卫队进驻使馆,对皇宫构成威胁在前(5月31日至6月2日),而慈
禧放松对义和团的围剿,倾向于顽固派在后(6月3日至10日);列强组成联军强行向北
京进发在前(6月10日),强行索要直至攻击大沽炮台在前(6月16日至17日),而慈禧
对外“宣战”并正式招抚义和团在后(6月19日-21日)。这些次序是历史事实,无法也
不应修改(详[11]P.91-137;[10]P.212-356;[12]P.114-188)。【子乔按:关于大沽炮
台之战,西方资料都称清军先开炮,中方资料有的称联军先开炮,有的称清军在备战时
走火,但这似乎并不重要。因为列强已经计划夺取大沽炮台。索要炮台的最后通牒不过
是个把戏,清军接到通牒之时,列强的军舰早已就位,准备发动突然袭击,而清军也不
可能按列强的要求在17日2点之前交出炮台,可见当时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详[10]P.286-
294)。】
严格来讲,不论是6月19日的“最后通牒”([02]上P.152)、20日围攻使馆的命令,还是
21日的“宣战诏书”([01]第26册,P.141,NO.547),都不是正式宣战。其实双方在整
个战争中都未正式宣战,也未正式断交,都留有余地。那么,首先不宣而战的是列强还
是清政府呢?显然是前者。列强在5月底6月初派遣远超限量的卫队进驻使馆,就已经可
以视为对中国新的军事侵略的开始,此举显然不仅仅是为了防范义和团。而6月10日强
行派兵向北京进发、12日开始“猎取拳民行动”(参下文)、16日强行索要大沽炮台、17
日攻陷大沽炮台等等,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列强率先动武,清政府是否“宣战”就是次
要问题了。
至于围攻使馆的真实意图,由于原始资料的匮乏,目前尚不明朗,连长于考证的林华国
先生也只把自己的观点称为“假说”([11]P.167),我们在这里就不作任何推测了。从
客观效果来看,无疑是应该否定的。
四、首先践踏“国际法”的是列强,而不是清政府。
袁伟时先生说:“《国际法》传入中国60年后,竟要派兵围攻驻华使馆!……掩盖了清
政府践踏国际法的罪行。……这是对国际法的无知,……”
如果孤立地看待围攻使馆事件本身,可以说它是违反“国际法”。但是,对于义和团运
动这样一个因果相连,环环相扣的多方互动过程,用截取某一片断的办法,单独指责任
何一方都是不公平的(当然,链条的起始无疑是列强侵略)。笔者也认为围攻使馆应该
否定,但理由不是“违反国际法”之类的空洞说教,而是它对反侵略战争没有起到任何
积极作用。
袁伟时先生言必称“国际法”,但这东西在当时就是一张废纸。试问:“国际法”规定
了一国可以随便向别国首都派遣卫队吗?规定了外国使节可以擅自逮捕、关押、屠杀所
驻国公民甚至政府官员吗?规定了这种卫队可以在所驻国首都“凡见路旁黑影即开枪击
之”吗?
1900年5月28日,列强以“保护使馆”为名要求调集卫队进京,清政府开始拒绝了这个
要求,后来被迫同意,但限定“每馆以二三十人为率”(转[12]P.120)。然而由于各国
互相攀比([10]P.219-222),到6月2日,八个国家共派来400多人,几是限量的两倍([02
]上P.111、114),而且还有增加的趋势。此前,北京城里的所谓“义和团”大多是少年
儿童,他们的主要活动是练拳,并无任何针对使馆、教堂、洋人、教民的暴力行为,有
关记载很多(如[07]P.111-114)——正因为没有暴力行为,人们才会如此关注少年儿童
的练拳活动。慈禧仍在严令查禁义和团,城外大批“正规”的义和团根本无法进入重兵
把守的北京城,使馆教堂实际上是安全的。
不少海外学者,如珀塞尔(英)、周锡瑞(美)、相蓝欣等都认为,列强派卫队进京并非明
智之举,甚至是过激行为,更是导致战争的关键之一([10]P.219;[09]P.333);林华国
先生也认为此举影响到了慈禧对义和团的剿灭政策,顽固派势力得以抬头,城外义和团
得以大批进京([11]P.91-96)。的确如此,卫队进京极大地刺激了慈禧。稍有军事常识
和近代史常识的人都应该清楚,对腐败无能的清军和手执刀矛的义和团而言,一支400
多人装备精良的西方军队是什么概念,它驻扎在与皇宫近在咫尺的使馆内又意味着什么
。换成任何人是慈禧都会这么想:你们真是来对付义和团的吗?这400多人其实是八国
联军的先头部队,完全可以视作侵略军,可见是列强率先违反了“国际法”。
1900年6月上旬,北京周边的义和团十分活跃,制造了若干焚杀事件,清军进行了严酷
的围剿([12]P.122-139)。6月10日,西摩尔联军不顾清政府的“切实商阻”([02]上P.
142)——请注意是“商阻”——强行向北京进发,一般认为这是八国联军入侵的标志。
在京使馆人员闻讯,以为联军次日必到,一片欢腾。同日,慈禧命顽固派载漪掌管总理
各国事务衙门([01]第26册,P.122,NO.467),京津间电报中断,北京西山英国使馆别
墅被焚([12]P.141)。
6月11日,日本使馆书记生杉山彬奉命出城迎接联军,在永定门外与奉命防范联军的清
朝甘军遭遇,甘军怒而杀之([19]P.308)。事后大学士荣禄亲赴日本使馆赔礼道歉,并
代表慈禧致哀。也许因为杉山彬是黄种人,欧洲各国反应并不强烈,日方也比较克制。
可见此事对时局的影响并不太大(详[10]P.257-258)。
由于电报中断,使馆人员并不知道西摩尔军已遭义和团阻截,以为大军近日即可到达,
于是肆无忌惮起来。6月12日,他们开始了所谓的“猎取团民行动”。早晨,德使克林
德主动袭击了两名路过使馆区的团民,逮捕一人,打跑一人。这是义和团首次出现在使
馆区,故克林德十分惊讶,也很冲动([18]P.19-20)。同日早晨,义和团首次在北京内
城焚烧教堂([12]P.145)。【子乔按:不知这两件事孰先孰后,有无关联。克林德袭击
团民,中方文献说在13日午间([12]P.148),而英国使馆人员普特南·威尔则说在12日
早晨,应以后者为准。因为普特南·威尔是这么写的:“……此乃昨日之事,至今日则
更可惊骇,……”([18]P.19),“昨日之事”即杉山彬事件。这种表述使笔者觉得他是
不会记错的,可能是克林德在13日将被俘团民的衣物送往总署,故中方以为事发在13日
。】
6月13日午间,克林德将被俘团民的衣物送往总署,称“过两点钟,匪命休矣”,清政
府官员前往要人,克林德不放([12]P.148);傍晚,大批义和团从崇文门、前门、宣武
门冲入内城,在意、奥使馆附近焚杀,使馆卫队开枪开炮,打死多人([18]P.21-23);
随后,使馆卫队开始巡街,屠杀义和团和北京市民([18]P.23);晚间,义和团在北京城
内大肆焚杀([12]P.149-150) 从此双方冤冤相报,暴力活动升级,局势失控。【子乔
按:本日傍晚义和团的焚杀确与克林德囚禁团民有关,主剿派官员袁昶说:(6月13日
)“门吏等方与步军统领议弹压京城内外,遵旨严拿首要,以靖地方而弭邻衅。不意德
克使闇于事机,擅自拿办拳匪,以致激变。酉正,……拳匪不知何时闯入前三门,倏聚
数千人,……”[20] 比利时使馆随员德麦洛特说:“直到六月十三日为止,对中国教
民的袭击尚未开始。杉山彬事件和梅格林克被殴都是孤立的事件。但自十三日那一天开
始,形式起了根本的变化。”(转[10]P.273) 英国人赫德说:“六月十三日,哈德门
(引者按:崇文门)的教堂被焚,是拳民大规模摧毁所有与外国人有关的建筑的开始。
”(转[10]P.277) 《拳乱记闻》也说:“拳匪于13号之晚,在京城内起事,……”([
07]P.132)】
“猎取拳民行动”的参与者有各国公使、使馆卫队和普通在京外国人(“志愿者”)。他
们对义和团和北京市民的屠杀分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为了阻止义和团对教堂的直接攻击
。这属于自卫,不必多说;第二种是为了解救被义和团围困或关押的教民。解救教民无
可厚非,但外交官和卫队往往在救出教民并控制住局面后,将失去反抗能力的团民一律
杀死([18]P.28;[12]P.276)。这无疑应该谴责,为何不能将他们逮捕并交给清政府审
判(清政府对肇事的义和团是要治罪的)?对“文明国家”提出这种要求并不过分吧?
第三种则完全是主动杀害,甚至不管是否义和团。一位外国传教士回忆说:“外国士兵
向中国人开枪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非常放肆。”(转[10]P.276) 英国使馆人员普特南
·威尔则说:“凡见路旁黑影即开枪击之,……忽见前面有人,予等群呼曰‘止步!’
闻一悲颤之中国语音曰:‘我不是,我不是。’遂匆骤而逃,予等思彼必为一拳匪,遂
群向其逃走之方开枪击之,至少放有一百枪之多,……”([18]P.23-24) 另外,克林
德甚至在大学士徐桐的家中将其逮捕,英使窦纳乐出面后才放了他([10]P.275)。列强
的暴行只能使义和团变得更加疯狂,事态更加恶化。至此可知,所谓“使馆卫队”实即
侵略军。
在“猎取拳民行动”中,到底有多少中国人被杀,现已难于统计,但至少也有200多人
,而外国人则无一伤亡(详[10]P.271-280)!这种情况真实地反映了北京城里使馆卫队
和义和团的实力对比,而列强的决策者们也完全应该、完全能够预先估计到这种对比,
因为他们的殖民地遍布世界,显然不缺乏以快枪利炮对付原始武器的经验,难道他们也
相信了义和团“能避枪弹”的神话?这是对列强派遣八国联军的借口——“保护使馆”
——的莫大讽刺!不少论者喜欢以6月20日的围攻使馆来证明列强派遣八国联军的必要
性,其实是颠倒了历史事件的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继使馆卫队进京之后,八国联军的
入侵又把慈禧向义和团方面推了一把。
“猎取拳民行动”的性质,正如相蓝欣先生所指出的:“外交官和使馆卫兵在任何所在
国家的首都擅自大开杀戒,这在文明史上也是骇人听闻的,‘猎取拳民行动’在中外历
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在京洋人的心态:由于大家都以为西摩联军即将进京,中方
对他们采取的任何激烈行动都会无可奈何。‘猎取拳民行动’已大大地超过了治外法权
的范围。”([10]P.275)
我们应该谴责任何名义下的滥杀行为,不管实施者是谁,受害者是谁。袁伟时先生在文
章中只提其一而不提其二,显然会对部分读者造成严重的误导,正如他所批评的教科书
(前文已言,笔者数年前也曾被其误导)。尽管该文是在批评教科书,有所侧重,也不
应如此,故而笔者认为有澄清的必要。
五、称西什库教堂为“侵略者据点”有一定的根据。
在弄清了列强率先践踏“国际法”、率先发动侵略战争的史实后,我们再来说西什库教
堂的问题。袁伟时先生说:“西什库教堂是‘侵略者据点’吗?在义和团事件前,这不
过是普通的法国天主教堂,没有材料足以证明它是‘侵略者据点’。……说这个教堂是
‘侵略者据点’,完全是信口开河。”
如果“侵略”不仅仅指军事方面,也包括文化、宗教、经济、司法等方面的话,那么在
华基督教会无疑具有侵略的性质,即便是在“义和团事件前”。这一点连西方学者都不
否认,如周锡瑞先生的名著《义和团运动的起源》,有一章的标题干脆就叫“披着基督
外衣的帝国主义”([09]P.73-106)。“传教士和帝国主义结盟”([09]P.82),教会势力
屡屡侵害中国政府和人民的利益,最典型的是教民中的歹徒欺压平民([24]P.472-474)
,传教士干涉中国内政司法、袒护为非作歹的教民([09]P.91-94;[17]上P.626、631)
和侵占房地产([24]P.463-468)。基督教还对中国传统社会进行了猛烈冲击。教会藐视
儒家文化,不尊重中国传统宗教,企图进行文化征服([17]上P.622-624)。西什库教堂
并非“普通的法国天主教堂”,而是天主教直隶北境总堂。
再看军事侵略。众所周知,义和团对西什库教堂的围攻始于6月15日([07]P.188),在“
猎取拳民行动”开始之后。西什库教堂驻扎着40名法国和意大利卫兵([07]P.188),他
们是从5月底强行入京的使馆卫队中分出来的。如果笔者在前文将使馆卫队视为“侵略
军”并无不妥的话,那么这40名卫兵也显然是“侵略军”,而且他们很可能也参与了“
猎取拳民行动”(强行入京已属侵略,“猎取拳民”更是侵略)。其实,是否参与了该
行动并不是关键,因为他们和使馆卫队是一体的,只是物理位置不同。按笔者粗浅的理
解,一支军队中某一单位的对外军事行动,将被视同为整支军队的对外军事行动。这个
原则对于其他人群也许不适用,但对军队应该是适用的。
然而另一方面,西什库教堂中还有3200名避难的华人教民,数量远多于外国人([07]P.
188)。尽管教民在教会的袒护下为非作歹、欺负平民并非个别现象,有些歹徒甚至以入
教来逃避审判([09]P.99),但大部分教民应该是无辜或罪不至死的,他们的生命不应就
这样被剥夺,教堂卫兵当时确实保护了他们。这使情况变得复杂了一些。不过从根本上
看,与其说教民是义和团运动的受害者,还不如说他们和团民一样,也是列强侵略、清
廷无能的受害者和牺牲品。值得一提的是,围困期间粮食有限,教堂首先要保证教士、
修女、卫兵的口粮,然后才是华人教民,有些教民饥饿难忍,遂从围墙缺口逃出。看来
西方教会对自己的东方教友并不是平等对待的。【子乔按:顽固派大员毓贤([02]上P.
24)、赵舒翘([02]上P.109-110)、主剿派大员裕禄([02]上P.91)、袁世凯([02]上P.28)
、基层官员徐赓陛([22]P.24-25)、力主学习西方的郑观应([23])等等,都一致认为,
反洋教运动兴起的根源是:教民良莠不齐,莠民欺压平民,而列强干涉中国内政司法,
地方政府不能持平办理,致使平民受屈,群思报复。几乎众口一词,很值得注意。现在
的学者尤其是西方学者则较多地从文化、经济、社会、环境等方面找原因,但基本上并
未忽视上述原因([09]P.73-106;[17]上P.626、下P.141)。】
这样看来,说西什库教堂是“侵略者据点”固然有可议之处,但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不
能说是“信口开河”。当然,即便西什库教堂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据点”,也并不意
味着义和团围攻它就一定正确,这完全是两个层面的问题。
写到此处,史实问题已经说清,但笔者仍觉意犹未尽。程歗先生说:“历史学的诫鉴功
能,应该建立在人们对历史的正确认知的基础之上。”([11]P.9) 林华国先生说:“
只有在弄清历史真相后,才能对历史作出符合实际的分析。”([11]P.19) 这些话就像
“一加一等于二”那样平淡无奇,想来不会引起大多数人的感触,但它们却是两位义和
团研究专家几十年历经风雨之后的金玉良言,不了解历史本身的复杂性和历史研究的复
杂性,就无法体会到它们的份量。
在近来阅读义和团文献的过程中,笔者深深感到,当代人眼中的义和团,有太多的迷雾
、太多的功利、太多的成见。应用层次自不必说,研究层次也是如此。不少论者笔下的
义和团——不论是正面形象,还是反面形象——用王学典先生的话说,都是意识形态层
面上的义和团,而非学术层面上的义和团,“多数是政论、时论,而非严格意义上的‘
史论’,实际上是通过研究历史来曲折地表达政见”([21]P.18),用林华国先生的话说
则是,“在虚构历史的基础上任意发挥”([11]P.231)。
是的,义和团研究的“语境”,这是一个大问题。不过这些已经超出了本文的范围,就
此打住。本文一孔之见,冒犯之处,尚祈袁伟时先生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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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就一群网络义和团拳民,日本人看到这画面笑死了这个批过了吗:八国联军是一支国际维和部队?
一群现代义和团拳民,日本人看到这画面笑死了,艹这帮汉奸...欺负自己人在行,日本人以来全汉奸大清曾把日本大使开膛破肚挂城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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