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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中):"低等"云贵川姊妹 新闻链接>> "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我们这种"买来的人" - 自由亚洲电台 【独家】"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中):"低等"云贵川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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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中):"低等"云贵川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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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我们这种"买来的人" - 自由亚洲电台
【独家】"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中):"低等"云贵川姊妹
今年的三八妇女节被徐州“铁链女”的悲惨遭遇蒙上阴影。其实被拐卖的妇女在中国偏
远的农村很是常见。被拐卖到安徽农村当媳妇的董茹,除了自身遭遇了残酷的家暴虐待
,她还看到身边其他来自云贵川的姊妹们被拐卖到村里后所遭遇的非人待遇。本台记者
唐家婕采写了三集系列报道《“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今天请听中集: “低等”
云贵川姊妹。
谢致红、 贾鲁生在他们撰写的《古老的罪恶:拐卖妇女纪实》一书中,介绍了上世纪
八零年代,云南、贵州、四川等地由于贫穷及信息闭塞,成为中国拐卖妇女的重灾区。
八零年代从云南被卖到安徽当媳妇、 出于安全考虑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董茹,就是这
段历史的亲历者。在访谈中,她跟我回忆了当时村周围有相同遭遇的同乡姊妹,他们遭
遇家暴、软禁、虐待,又因村民的漠视,以及村干部、政府的相互包庇,让这些远离家
乡的妇女们更加孤立无援。
"低等"的"云川贵姊妹"
记者: 村周围也有很多像你这样,从南方云川贵被拐来的媳妇吗?
董茹:我们村里一个我们叫姑姑,大儿子买了一个四川的(女孩),他虐待她,女孩想跑
,但人太老实,也记不得路,就往玉米地跑,安徽玉米地是几百亩的,她转了一个晚上
转不出来。第二天早上被家人抓回来。就用炒菜那个锅铲,在炉子上烤红了,烙在她身
上,夏天的衣服,布都烙到肉里去,睡觉都睡不好。第二个儿子也买老婆,但小媳妇厉
害一点就跑掉。
我最知道的是我们一个(云南村里)队上一个女孩,跟我同一年生,从小一起长大,小我
几个月。她哥把她卖到安徽,也是花了两千块。她老公有气管炎,也不能生育。她婆婆
说她是买来的,什么都叫她干,她也不敢不干,但有的干不了,就被打。有一次我去看
她,她婆婆一骂起来,她就吓尿了,尿都从裤脚流到鞋子里。他家人又给她一种药吃,
后来她都不会说话了,嗓子叫都叫不出来、说话更不用说。
我后来也不去看她,我一去看她婆婆就骂,我就叫朋友去看。我朋友跟我说,她整个人
都废掉了,被一家人打骂到她傻掉了,一家人又硬把她饿死,她家门口有大河,小孩去
玩水,看到她,就偷馒头给她吃、给她水喝,她就活起来了。她婆婆知道后,就骂那些
小孩,小孩不敢再去,没过多久(女孩)就饿死了。
记者:村里的人会喊你们这些云川贵来的媳妇叫“南蛮子”?
董茹:云南人嫁到安徽就是低等,就是比人家矮一等。
求助? 报警? “没有用”
记者:这些姊妹都遇到这么惨烈的遭遇,没有想过报警?
董茹: 如果去警察局不成功,回来被打得更厉害。特别是像我老公他弟弟他有能力,跟
村干部(关系)好,我就是去警察局我也搞不过他。再一个就是政府,你不了解,没有用
地,警察局也不讲道理,不会向着你一个外地人的。
我们队上有个亲戚,他买了一个老婆,是四川的一个学生,骗她打暑假工,骗出来的。
皮肤好好看喔,四千块钱买的,就是生我小儿子那年,我去看她,那个衣服脱掉,他老
公皮带有多宽,她身上的伤疤就有多宽,浑身上下都是。打她还不许她叫。我看那么可
怜,身上还都是蚊子包,我偷偷送一瓶驱蚊花露水。从那以后,他家人不许我接近她。
农历六月来的,但到九月份,看她被打得实在不行了,有人报警,公安局才把她带走。
“你不要恨”
记者: 听起来这种从拐卖到家暴的情况在你身边是很普遍的?
董茹: 一百个有九十九个都是这样。
我们在村里是五个队,三队有一个姓冯的,他家买了一个老婆,用铁炼把她锁在床上,
锁了三年,越锁她越恨,后来还是逃走了。我还见过一个,这个人是四川、还是云南来
的。男人五十几岁,女人二十出头,买来就不情愿,不情愿后,他们村子有棵大树,他
把她衣服全部扒光往死里打,打了半死,吊到树上,连内裤内衣都没穿,那个人最惨,
后来还是逃走了,不走也是死。
记者:徐州八孩母亲的事件你看到了吗?
董茹: 我看到了,不管在抖音或快手,我一看到就想起我以前。我都不敢看,一看到那
些我就要昏过去(似的),我就想到我以前那一幕。
唉,反正一言难尽,有时候我睡着,心理迷迷糊糊又想起那些事情,我一夜都睡不着。
就是一个恨!我儿子叫我不要恨,他说你不要恨,你恨别人不知道,反而自己心情不好
。我最庆幸的就是两个儿子、儿媳妇好。
“老天有眼”
董茹十多年前在两个儿子的帮忙下,跟因病半身不遂的丈夫办了离婚。
她现在在工厂里打工的生活,早上六点起床,有时到晚上八九点,但她不觉得辛苦,只
想多攒点钱,回老家买房装修。在和我说话时,她斜靠在宿舍的木板床上,谈起刚出生
不久的孙子,她的嘴角就上扬了起来。“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要看看他(孙子)的
视频照片,睡觉前也要看、中午也要看,一天都要看好几次呦。”
董茹的拇指,留着以前遭家暴的伤;她说自己的腰也还总疼,那是被强迫结扎后就没停
过的疼痛。不过她常告诉自己,以前这么苦,至少现在生活是甜的。
她呢喃着,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在美国关注中国妇女权益的公益组织中国妇权的张菁说,在被拐妇女的案例里,董茹算
是相对幸运的,大多数困在暴力中的被拐妇女都难以跳脱出暴力循环,甚至羞于开口分
享自己的经历。
明天将播出这个特别节目的最后一集,董茹女士的儿子洛奇,将会分享在一个充满家暴
、关系不对等的“拐买”家庭中长大的他,有怎样的经验及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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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下):我在"拐卖家庭"长大 自由亚洲电台制图
徐州铁链女事件,让人们关注这些被拐卖妇女的遭遇。但是,还没有引起太多关注的是
成千上万在这样拐卖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他们的经历又是怎样的呢?家庭暴力的恶性循
环能终止吗?本台记者唐家婕采写了三集系列报道《“拐买”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今
天请听下集: 我在“拐买家庭”长大。已经移居美国的洛奇要分享他的亲身经历。
"他每次打我他家人就会很高兴,他为了他妈妈跟妹妹高兴,他家人越在旁边他越要打
。” 这是云南白族人董茹回忆在她17岁那年,被骗到安徽农村结婚后遭到家暴的经历
。 “有一次他打我,我不敢还手,还手打得更厉害,我就骂了他两句,他爸就在我家
门口听见,过来就把我头发拉过来踩在地上,把我打得一个星期都起不来。他说,你自
己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你是买来的人,能跟娶来的人一样吗?....."
前两集节目里,董茹还分享了她周围的其他姐妹们被拐卖、家暴和逃跑甚至死亡的故事
。那么,这一集,董茹的儿子洛奇,要跟我们分享他在这样被拐家庭中长大所产生的心
理上的阴影,以及他如何帮助母亲跳脱这段痛苦的婚姻。
董茹的儿子洛奇(洛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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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我们这种"买来的人"
"被拐"媳妇和儿子的自白:"低等的云贵川姊妹"
“你妈是拐来的”
记者:你称自己是在拐卖家庭中长大,但有网友会说,你妈妈的案例不是那种强行掳来
的,不算拐卖,你怎么回应?
洛奇:最准确来讲,我母亲是拐买,但实质上来讲是符合人口贩卖、拐卖的一个概念和
范畴。我把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前期诱骗、哄骗的,拐就是这个意思;第二中间有
金钱交易,第三后期对向我妈和徐州八孩母一样,会包括囚禁、家暴、人身控制。我觉
得符合这三条就是拐卖。
记者:小时候,妈妈会告诉你她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吗?对你成长有什么影响?
洛奇:不用我妈说,村里的人就会告诉我,你妈是拐来的“南蛮子”。“南蛮子”是对
他们(南方媳妇)歧视性的称呼,那些大人带著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深深的伤到一个孩
子,因为孩子最怕跟别人不一样,也没见过别人家的爸爸公开的、频繁又严重地去打妈
妈。 这种差异让我觉得难道妈妈被打是应该的吗?我这种来自被拐家庭的孩子,就应该
去承受这种不一样的痛苦吗?小时候这种心理疑问很多。
因为我妈妈是白族, 一开始被带到这边来,语言不通的。我妈妈慢慢学,学家乡的方
言,就会有口音。我害怕妈妈去学校给我送伞, 她去教室喊老师,老师会停下让她把
伞给我,同学一听到我妈妈说话有口音,就会嘲笑我。
记者:你记忆里妈妈有说过想逃走吗?
洛奇:恰恰相反,从来没有说过。她从另一个角度,从小到大,会跟我和弟弟说,妈妈
我为了你们两遭受多么大的委屈痛苦,所以你们一定要努力,长大一定要好好孝顺我,
会强化这方面。慢慢地她的爱,里面带有一些强力扭曲的东西,给孩子形成很大的压力
,捆绑,对孩子心理健康造成一定的影响。
记者: 在家暴案里有些孩子会内化这些事,认为妈妈这样被打是为了我,这样忍受是为
了我?
洛奇: 对! 对! 你总结得很对。
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记者:你可以讲一下你目睹的家暴严重跟频繁程度是怎么样吗?
洛奇: 我记忆中有一次特别清晰,我在朋友家玩,有人告诉我你妈回来了,我就发现家
门口围满了人,都是村民。但我可以听到里面我妈那种……我的天啊,那种撕心裂肺的
哭喊声。就有个动作,突然有个小的包,女生的袋子扔出来,里面掉出来一些东西,我
就记得是胭脂,是我妈的东西。我就听到有人疯言疯语说我妈想跟别人私奔。
记者:是谁在打妈妈?
洛奇:主要是我爷爷跟我爸爸,就是把我妈妈压在身底下打。
记者:打得严重的时候,村民也都没有人出声吗?
洛奇:村民顶多上去劝一下,说好好好,少打一点。 这种劝是没有约束力的,时间长
了人家知道劝不住,也就不劝了。而且在村民心里,跟这些买媳妇家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既然是买来的,必须得打,不打跑掉就是一种很大的损失,他们也认为该打。
记者:这样的情况你有看过很多吗?
洛奇:当然有,太多次了好吗? 会用鞋子打,就是鞋底,打人可以很疼,但不会把人打
伤, 然后会用男人用的腰带、用拳头、用巴掌。有一次爸爸跟爷爷在打妈妈,我看到
我妈跑到房间把门反锁,我爷爷、我爸爸突然就很害怕,怕我妈妈自杀,就从窗户,门
上有个小窗,把玻璃砸碎爬进去,把门打开,再把我妈妈控制住。
记者: 那个时候,你看到妈妈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洛奇:当然是哭喊啦,然后头发衣服都是乱乱的。我觉得你可能没有见过一个人被暴打
的样子。可能你在电影见过,现实中没有见过吧。
记者:通常这些暴力事件结束,妈妈怎么跟你们两兄弟解释?
洛奇: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都已经看在眼里了,再好的事情也有结束的时候,再坏也
有收场的时候,就像他们打人,也有打累的时候。
记者:那事件通常怎么收场?当天家庭就又恢复正常吗?
洛奇:不不不,这要经历几天的时间。可能打人的场面会结束,但会进入到很压抑的过
程中,被打完后我妈可能受伤,鼻青脸肿、身上有瘀青,没办法马上做家务, 要经历
一天两天、或者长一点的时间休息,我妈躺在床上,我爸就来做家务、做饭给我们吃。
我和我弟弟就围在我妈的床边,看我妈在那边哭呗(哽咽)。 就是这样收场的。
记者:这些事让你怎么看爸爸?
洛奇:小时候很恨他,他是文盲,他有三个兄弟两个妹妹,我有个叔叔算出人头地。我
爸爸身上有一种愚孝。在村子里打媳妇是小事,不孝是大事。我奶奶说什么他一定会听
,我奶奶要他打妈妈三巴掌,他肯定不会打两巴掌。我爸爸平时少言寡语,也不会跟我
们表达什么。对我来说,父亲就是存在那儿,但没有父爱。
记者:你觉得父母相爱吗?
洛奇:不可能,怎么可能,爱不可能。
当暴力关系反转
记者:家里的暴力关系是什么时候反转的?
洛奇:大概是我小学的时候我奶奶死了,我姑姑也外嫁了,就是这场恶行的指挥者没了
,别人就不知道怎么打仗了。我妈妈也是有求生欲望的,就是变得更暴力,当然只能从
言语上。用言语暴力制服我爸爸和我爷爷。我估计你想像不到 (言语)激烈到没有办法
形容。
记者:谈一下你后来帮父母离婚的过程?
洛奇:我高一时,我爸生病了,脑血管梗塞,基本丧失劳动能力,半身基本上瘫痪,也
失语了,只能比划。养家就落在妈妈身上,我妈就去沿海城市打工,只有过年会回来。
妈妈开始对爸爸进行语言上的暴力,对他产生一种鄙视,觉得他的状态是报应。后来到
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在中国有很多人不离婚是为了怕影响孩子的学习。我就带他们
去公安局办事机构离婚了。我爸一开始不愿意,但已经由不得他了。不太好的形容,他
当时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我当时也能作主了。我已经长大了。 我有权做主让我的父母
结束这段不好的婚姻。
记者:你觉得自己该怎么努力去打破原生家庭的循环?
洛奇:农村世世代代就是重复一样的生活,爷爷是怎么样,爸爸就是怎么样。首先是文
化教育,还有自我提升、增强对自己的认知,但我在这方很努力。
妈妈对我的期望特别大,要考上大学,经济独立,在村里扬眉吐气。我也这么做了,我
们村里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有四十几个,最后只有三个人考上大学,我是最好的一个。
记者:徐州八孩母的事件怎么又勾起你的这些回忆呢?
洛奇:这次徐州事件,一是重新勾起了我的回忆,二是让我多少有点震惊,我以为这种
事情现在没有了,或是有也不会这么极端的情况。没想到徐州离我们家这么近,竟然还
用铁链(拴住这个女人)。我觉得我应该说一说,以前觉得是一种家丑,现在也不觉得
了,如果我说出来,能让更多人知道......因为很多人不相信呀。
记者:你说过你认为拐卖是一种集体作恶,为什么这么看?
洛奇: 集体作恶归根结底是政府、中共(作恶),他们是漠视人权的,不光是20、30年
前,到今天也是漠视人权。当政权漠视人权到什么程度,中国人在面对其他人遭遇不幸
时,就能冷漠到什么程度。
你说我妈当时敢报警吗?想都没想过。你能理解那种绝望吗? 在中国他们那一代人的观
念里,我就算被打死了,我也没想过要找警察。在他们整个的生活轨迹中,政府都是在
欺压人。还有法不责众, 在中国是最显明的写照。如果只有一个人干的事情,可能还
有机会改变;但当有十个人都这么做的时候,大家都无所忌讳了。
记者:谢谢你接受我的访问。
从徐州铁链女、陕西铁笼女,再到董茹女士,这些妇女的遭遇,反映的仅是中国拐卖妇
女状况的一个小小的侧面。除了受害的妇女,还有无数像洛奇这样在拐卖家庭、见证家
暴下长大的小孩,仍在努力挣脱心理上的铁链。
洛奇说,他很讶异妈妈董茹会愿意第一次公开讲述这些过往的经历。只有自觉,才能重
生。
重生后才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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