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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睡得极好,很罕见地没有做梦,天蒙蒙亮就醒了。打开窗户,一个崭新的世
界猛然向我敞开,山的味道涌了进来,那是一种混合着草,树,花,泥土和露水的味道
。我贪恋地呼吸着,它不但充满了我的身体,沁在我的皮肤上,甚至还沁在被子,家具
和墙上。我裹紧被子,躺在清晨里,一直到听见隔壁恩淑起床的声音。
我们和Linda一家吃了简单的早餐。我对她说帮你采苹果,她说太早露水还没散,你们
去看动物吧。她给我和恩淑找到两双胶皮靴,还翻出一件棉布大衣和牛仔帽。穿戴整齐
之后,我照了照镜子,半像牛仔半像外科大夫。恩淑看得哈哈大笑,还竖起了大拇指。
农场前面是个山涧,曲折幽深,大雾在里面弥漫涌动。Linda和恩淑在前面,边走边聊
。我扛着把三齿铁叉,上面挑着一个桶,跟在她们后面。胶皮靴子踩在地上咚咚的响,
在清晨里传出很远。
仓库的后面是畜栏。Linda打开畜棚的大门,我和恩淑帮着把家畜赶到畜栏里面。布鲁
克斯农场简直就是个动物园,马,牛,羊,猪,鸡,火鸡,驼羊鱼贯而出,走到各自的
位置,吃的吃,喝的喝,玩的玩,歇的歇,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对新来的不速之客完
全视而不见。
我和恩淑手里抓着草,隔着栅栏喂家畜。露水果然很厉害,像下了场雨,一会儿腿就凉
冰冰的,低头一看,裤子已经湿透了半截。
雾渐渐散去,太阳露脸,农场笼罩在霞光之中。在畜栏外面,两只狗一直蹲在地上,在
晨光里镶了金边。恩淑看着它们发愣。我走到她前面,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她笑了
,抬头对我说:
“你猜我在想什么?”
“在想哪只是公哪只是母?”
“不是。”恩淑仍然若有所思,“我在想,人生来就不一样。本性永远改不了,这两只
狗就是。”
两只都是黄狗,黄眼睛,目光清澈澄明,长耳垂腮,披着一身彪悍的长毛,偶尔瞟我们
几眼,一副波澜不惊的派头。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同。
“左边那只爱运动,征服欲很强,现在正休息,马上就会忙活起来。另一只很懒,整天
趴着。我都观察两天了。”
果然,左边那只晃晃脑袋起来了。它先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然后像一颗鱼雷,向
一群鸡猛冲过去。鸡们扔下美食,嘎嘎乱叫,四散逃命。有一只甚至腾空而起,扇着翅
膀飞越栅栏,飞越水塘,飞越仓库,落在电线杆上,留下几根鸡毛在空中翻转飘零。把
鸡搞定之后,狗又跳进一个小鱼塘,拱着嘴抓金鱼,顷刻之间沉渣四起,一片惊魂。狗
骚扰完金鱼又去捉鸡,然后又去弄鱼,周而复始,累了就回来休息。
另一只狗在太阳底下打着盹,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
我们俩坐在一根大木头上看狗,直到太阳升到了仓库顶上,拖拉机响起来,驶向坡下的
苹果园。我们和Linda来到果园时,工人已经把梯子架在树上干活,游人正拎着筐在树
下摘果子。Linda说今年是苹果的旺年,果子又大又甜。到了周末,城里人都来布鲁克
斯,漫山遍野都是采苹果的。
我拎了一只筐,爬到了树上。恩淑仰着脸在树下摘。从上面向下看,地上落了厚厚一层
苹果,触目惊心。后来恩淑也上了树,我们骑在树杈上,看远方,啃苹果。苹果惊人地
好吃,带着阳光的味道。
中午Linda请我们吃苹果馅饼,然后我和恩淑去爬山。
苹果园的北面是一大片松林,穿过去是荒草地。草有半人多高,虽然只是初秋,多数竟
已经枯黄,大风掠过,如黄河波涛翻滚,草絮漫天飞舞,一片萧杀肃穆。和这野草相比
,四季常绿的草坪已经不像大自然之赐,只能算活着的地毯。
草里面没有像样的路,我们沿着拖拉机的车辙印走。在山涧深处,一条河挡住去路。河
上没有桥,拖拉机就从河里直接开过去。河水很宽,但是不深。幸好我们都穿着长统胶
靴,淌着水走过去了。
荒草在对岸戛然而止,变成一片空旷之地,半青不黄的短草趴在上面。空地足有一英里
宽,缓缓抬升,一直和山上的树林相接。
恩淑伸开双臂,迎着山坡跑了上去。
“快点过来啊!”她一口气跑出很远,回头向我大声喊。
我拔腿向她跑过去。土被太阳晒得又干又酥,厚重的胶靴踩上去,轻烟飞起,有种异样
的快感。
恩淑望着群山,好像已经陶醉了。
“真开阔啊!我觉得完全好了。如果可能,真想天天都到野外来。”
“以后每天都去。”
“好啊。”恩淑说着,躺在了地上。阳光从云层里穿出来,一棱棱地射下来,仿佛一种
超级武器。山坡很温暖,草地上零零散散开着蓝紫色的野花。
“一看见这山坡,就想起来和哥哥去骑马的情景。”
“我见过他的照片。”
“那天晚上?”
“嗯。我猜就是你哥哥。他骑马站在树林边上,里面没有你。”
恩淑嗤嗤笑起来。她随手揪了几朵野花,用牙齿咬住,依然嗤嗤地笑个不停。小花在她
牙齿缝中轻轻颤抖着。
“怎么了?”
“我笑那张照片呀。本来我也在马背上,就坐在他前面,突然就从马背上滑下去了。那
年我九岁,长得小,刚好被马给挡住啦。拍照那一霎那,我正抓着马鬃毛吊着。哥哥一
点没觉察,还咧着嘴傻笑呢。”
我也笑起来。
我和恩淑慢慢向上山走。她边走边说:
“我从小和哥哥最好了,他到哪儿都带着我去。我家前面是那个湖,后面就是个大山坡
,由于早年失过火,没有大树,小灌木就长得特别疯。春天刚到,漫山的野杜鹃就开了
,整个山都是粉红色的,真是太美了。你也喜欢那种花吧?”
“当然。”
“野杜鹃开了,我常常穿一套粉红色的衣服上山。那时候我所有的伙伴都在山上。我爬
得最快,远远地把他们甩在后面,然后蹲在一片花丛里。他们在下面大呼小叫,可是看
不见我。只要我不动,谁也分不清楚哪个是花,哪个是我。”
“那些年人们着了魔一样地种树。种到那座山上时,留了一条路,从下面直通向山顶。
到了冬天,雪到我的腰那么深。哥哥带我去滑雪橇,从山顶一直能滑倒底呢。想不想我
带你去?”
“好啊。”
“唉,树都长高了,那条路还在,只可惜没什么雪了。”
“是啊,哪儿都是,雪越来越少了。”
我们走进一片松树林,里面混杂生长着落叶松和五针松。林子里面地势平缓,铺着厚厚
的松毡,我们仿佛在一张巨大的床上。后来松林消失了,变成一片阔叶林,混杂着桦树
、像树和枫树。这里山势陡然峻峭,怪石嶙峋险恶。我们绕开山崖,在树多平缓的地方
慢慢往上爬。在半路休息的时候,我们听到了清细的流水声,仿佛就在身边。我们在树
林里面转了好几圈,却找不到。恩淑穿过南坡茂密的灌木从,向我大喊:
“在这里!”
我弯下腰,钻过带刺的枝条,钻进一片巨石之中。一条小溪从石头缝中流过来,在石滩
上散成无数细流。石滩的下面是个二十多米高的悬崖,水在那里重新汇集,然后一冲而
下,摔成粉末,再汇入下面的大河。恩淑正坐在小溪边上。
河滩有一半遮蔽在树林里,石块上长满了苔藓,翠绿鲜嫩。另一半露在阳光下,石头卧
在水里,光洁而鲜亮。我们坐在阳光下休息,喝了些河水。水很清,没尝到山溪常有的
土腥味。
我们回到树林里,沿一条很隐蔽的小路往上爬,很快就到了山顶。沿着山脊还有一条小
路,恰恰就在分水岭上。路两旁没有树,可以看得很远。我们走在山岭上,阿巴拉契亚
山脉连绵不绝,好像全世界都在我们脚下。我们极目四望,无比地畅快。
远处有个水库,像一面镜子闪闪发光。公路就在我们身边的悬崖下,一直通向更远的山
里。布鲁克斯农场三面环山,农舍孤零零地立在坡地上,火柴盒一样。果园里还有人在
动,隐约传来拖拉机的响声。
我们坐在高岗之上。山风在高天隆隆涌过,满山树叶哗哗作响。恩淑悲从中来:
“太寂寞了。”
我拉她起来,继续向南边走。山突然变得很陡,细长的树就像是插在上面。我和恩淑小
心地向前靠近。
山坡下面传来尖利的刹车声。我跑了过去,回头向恩淑喊:
“快来看!”
恩淑赶紧跑过来看。一只小黑熊正在悠闲地穿过马路,一辆长途大客车就停在它前面,
车后面拖着道五六米长的胎痕。小熊终于穿过马路,消失在树林里。客车里爆发出雷鸣
般的欢呼声。
“它朝咱们这边来的。”恩淑在我耳边小声说。
“没事,估计只是路过。再说你看它那么小。。。”我也学着她小声说。
“我是说它妈妈或者爸爸,会不会就在这座山上?”
“那倒不好说。不过这山太陡了,熊可能不喜欢。人上来费劲,熊也一样。”
“那也是。”恩淑点了点头,“可是你怎么确定它们上不来?”
“它应该能上来,问题是它们上来干嘛?费更大的劲,上面也没什么稀罕的。”
恩淑冷笑了一下,说:“嗯。给熊吃了也没什么,反正早晚都得死,至少喂饱了一个动
物,挺有意义的。”
“嗯,那也不算太坏。”我嘴角泛起一丝坏笑,“小时候邻居里有被熊打死的,就是没
听说过被熊吃掉的。其实打死还不算最惨,熊好像挺喜欢折磨人,要是被打的胳膊腿都
断了,一辈子下不了床,再抓出个大花脸,缝都缝不上。。。”
我有些忘乎所以,但是没有说完,因为她的脸开始变得不对劲。她怔怔地看着我,一种
情绪正在势不可挡地酝酿。终于,眼泪滚出眼眶,她站在那儿哭了。
“对不起。”我抱住她,“你知道我喜欢胡说八道。”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小声说,继续抽泣着。她的头刚好顶在我的鼻子上
。在这个开阔的山岗上,她显得异常地娇小。
山风停了,万籁俱寂,身后林子里传来树枝断裂的响声。太阳高悬在天,天际线上的山
变成了虚虚的淡蓝色。群山的反光刺痛了我们的眼睛。
我拉着她往回走。她突然说起了她离开家以后的事。她告诉我,那时候她有一个男朋友。
“我去姑姑家那年,还没有读完小学。突然之间,好像被抛弃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朋
友都没有。由于是小镇上来的,虽然他们还算不上歧视我,可是对我还是要差一截。你
知道我特别要强,性格又有点孤僻,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我姑姑人极好,可是我从来
不跟她说那些事。我不想麻烦人家。总之第一年我过得很不好,简直是灰蒙蒙的。现在
想想这病根那个时候就做下了。”
恩淑说第二年升了中学。那个地方男女不分班,他们就认识了。
“简直是青梅竹马啊。”
“根本就不是!其实一开始我挺不喜欢他的,他是我们的班代表。我最不喜欢什么班代
表学生会主席那类人了。”
“为什么?”
“心机太深呗。我这人一点心眼都没有,更不会算计别人。你应该知道班代表那些人吧
。”
“我也不太喜欢,可是人总是不同的嘛。”
恩淑轻轻点头,“没错,我是有点偏激了。他就不大一样,虽然当代表,可是他并不太
喜欢说话,更不会表达自己。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挺好,班上同学就他一个对我真好。每
次放假回家,他都到车站送我,开学他也去接我,平时也一起散散步,不过也就这样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连场电影都没请我看过。我一开始以为他在装傻,后来才发现他就
是那样的人。他和你的风格太不一样了。”
“我?是什么风格?”
她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接着往前走。
“你很会追女人。”
“喔?”
“难道以前没人说起过?”
我摇摇头,第一次听见这种评价。
“中国有一句话,叫作放长线钓大鱼。你明白么?”
恩淑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真的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是什么大鱼,不过第二年,
我还是跟她好了。那完全是一种必然,那时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也可以算作知己。我这
个人很奇怪,在某段时间里只能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小时候是哥哥
,那时候是他,现在是你。真是奇怪,我的心好像没有那么大,我的世界里永远只能孤
零零地有两个人,就像把其他人忘了一样。”
我们回到河滩上。恩淑说还想坐一会儿。她并拢双腿坐在石头上,脱下胶靴,把腿浸到
河水里。
我也脱去靴子,把脚放到水里。好柔软的河水!
“高中我们俩不在一个学校,可是隔的也不算远。一分开我才明白他对我有多么重要。
那滋味太空虚了。我们那时候几乎天天见面。因为怕家长察觉,每次见面时间都很短,
可还是幸福得不行。他家里我不清楚,我姑姑当然是知道的,每次他来送我接我她都在
啊。她只是装糊涂不说罢了,她也不希望我太孤单吧。”
“什么时候分手的?”
“大学。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不过还算幸运,都在那个城市。他学经济,我学设计。
你不知道,全国的人都拼命想读那个城市的大学。他的家境很好,只读了一年就转到了
纽约哥伦比亚,后来就和我分手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认真地看着我,“你说为什么?感情变了呗。所有人分手还不都是因为
这个么?”
“嗯,倒是不错。”
“这样一个简单道理,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那时候好傻啊!”恩淑嘻嘻笑了,“我傻
得可笑啊!在那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运,找到了万古不变的爱情,还真的打算跟
他一辈子呢。还有更可笑的,想不想听听?”
“当然。”
恩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陶醉在回忆里面。
“我居然还想挽回那段感情,像疯子一样追他到美国。”
“你是说,你来美国读书。。。”
“没错。我挺幸运的,很快就申请到了奖学金。那种奖学金很难得到。我读完大二就跑
了过来。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是各走各的路。我又读了三年,结果后两年就出毛
病了。这就是我的故事。”
她说完,靠在我肩膀上,舒缓地谈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
“听我说这些是不是很烦?”
“没有。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是有点过分,跟你喋喋不休地说以前的男朋友。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想起来了
,特别难过。按说都都过去好多年了,可就是特别难过。这些事我从没对别人说过,你
是第一个。哎,真的没有不高兴?”
“没有。我刚才在想,要是以后咱们分手了,你和别的什么人讲起我,我倒是挺荣幸的
哪。”
她突然转过来,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神寒冷如冰,几乎要把我刺穿。
“什么分手?你在说什么?!”
我几乎向后缩了一下:“只是一个玩笑啊。”
“这算是玩笑么?” 她低沉而犀利地质问我,身子一歪,几乎要倒在我身上,被我一
把搂住了。“你难道不明白,不能开这种玩笑?不能开这种玩笑?!”
“好了,我收回去就是了。”
“你收回去。”
恩淑乖乖地缩在我的怀里,娇弱无力,小鸟依人。我把她的脚从溪水里面拎出来,放在
石头上。水滴在石头上,一秒之内就消失无踪。石头仿佛海绵,永远吸不够水。我们把
脚晒干,穿上靴子,慢慢走下山去。
晚上我们去Amherst吃中国菜。餐馆很小,就在Amherst学院旁边。我们点了四个菜,我
依稀辨认出其中一个是中国菜,其余的说不出来什么味。回来以后,我们和Linda一家
聊了一会儿。恩淑看起来很累,后来我们下楼休息。洗完澡后,恩淑在我房间看了会儿
书,然后站起来要走。
“不再待会儿了?要么你还给我读小说?”
“不了,我确实很累。”
我们拥抱了一下,她吻了我的脸。
“晚安。”她轻轻带上了门。
我打开柜子,拿出了半瓶葡萄酒。昨天我在北安普顿买了两瓶酒,结果只剩下这半瓶。
我喝光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了。
窗帘没拉上,我故意留着的。外面的木头电线杆上,亮着一盏黄色电灯,光从彩色玻璃
上穿过,房间里有一种波澜万丈的奇异氛围。这两个晚上,我都睡在这灯光里面。
我慢慢地喝着酒,心里面想着恩淑。没想到越喝越精神,身上也冷了。我放下酒杯,脱
光了,钻到了被子下面。
恩淑的房间里很安静,她可能已经睡着了吧?
夜静如水,时间粘糊得步履艰难,我接着胡思乱想,思绪飘荡得格外幽远,可是无论飘
得多远,荡得多久,最后总会化成恩淑的形象。她把我拉回到现实世界,拉进对面那扇
门里面,在她的身体周围游荡,随她的呼吸聚散,慢慢附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胸口起伏
,和她合为一体。我正想着,有人敲了门,笃笃,两下,很轻,很快,暗号一样。应该
是Linda。我应了一声,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下床去开门。
是恩淑。
她一条被子从头披下来,胳膊在里面紧紧地揪着,只露了小半张脸。她对我歉意地一笑
:“对不起,睡不着。”然后径直走过去,侧身躺在我的床上。
我关好门,确认锁好,回来躺在她身边,一只胳膊从她的被子下穿过去,紧紧地抱着她
。她紧紧地裹着被子,缩着脖子,好像很冷的样子。她的头发还没干透,微凉,散发着
淡淡的香味。我伸手到她的被子里面时,她的身体微微一抖,轻得难以觉察。我摸到她
光滑的后背。
她什么都没穿。
我顺势扯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她双臂抱胸,双腿蜷起,像个胎里的婴儿。
“想好了?”我问,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
她摇摇头,翻过身来,伸手抚摸着我的脸:“这两天夜里一直在想着你。”
“我也是。”
“你不知道,我好幸福啊!很久很久没这种感觉了。哎,你这房间太亮了。去拉上窗帘
。”
“我不去,要是嫌亮你去。”
“你去。”
“我不去。”
她犹豫了一下,跳下床去拉窗帘。恩淑的脖子很端正,肩膀生得完美之极,乳房不大,
可是发育得很饱满,仿佛正骄傲地宣布万有引力在此失效。她微微偏瘦,然而并不细弱
,尤其没有瘦身材女人常有的窄小骨盆,她的臀部毫不含糊地扩张出去,完全是一副成
熟女人的体态。
窗帘拉上了,房间一暗。她哈腰钻回到被子里面,顺手掐了我一把:
“你这人心术不正。”
我笑了。恩淑的身体凉冰冰的,等着我暖过来。我抱着她,手随峰谷起伏,走走停停,
流连忘返。她的皮肤腻的沾手,随我的手回旋聚散,我的手过去了,再轻轻弹回去。我
的手,她的身体,她的手,我的身体,初次相遇,细密的战栗仿佛水波荡漾,久久不息。
“糟了!忘了一样东西!”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来,相当地泄气。
“什么?”
“安全套啊。”
“喔,那个东西。。。”她莞尔一笑,“算了不用了。”
“那哪行?!”我差点叫出来,“有了孩子怎么办?”
“先让我姐姐帮着养,等咱们毕业了再说。”她轻轻地说,然后凝视着我,一脸严肃。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不然让我妈妈过来,她很会带孩子的。”她幽幽地加了一句。
我双目圆睁,呼地坐了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看你吓得。你真是太可爱了。”她咬着嘴唇说。她把我拉回到
床上耳语:“逗你玩的。今天没事,用不着那个东西。”
我如梦方醒。恩淑还嘟嘟着想说什么,但是我已经不打算听了。我一挥手掀开了被子,
让它像一片树叶似的飘到床下。我的眼睛已经彻底适应了黑暗,我看见了她洁白的身体
,贴近了看,她身体的表层是半透明的,乳房小腹大腿内侧尤甚,仿佛温凉的糯米糍粑
。我知道恩淑长得白,有思想准备,可仍然非常惊讶,原来人能白腻成这样。贴在上面
细细地闻,味道也像糯米糍粑,香香甜甜的,很淡。我的心在狂跳。她有些紧张,身体
很僵硬,我摆成什么姿势,她就保持着不动。在深深地呼吸之后,我开始一往无前,但
是隐隐感到了阻碍。
“别急,慢点。”她闭着眼睛说。
我只好不急。过了一会儿,她温暖了,柔软了,开始有所动作,仿佛冻僵的鱼缓了过来
。我赶紧化成另一条鱼,和她一起游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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