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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g 发帖数: 10018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eisureTime 讨论区 】
发信人: windking (Mr Doctor), 信区: LeisureTime
标 题: 小学时代的回忆:被公安局找到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Wed Feb 1 15:38:51 2012, 美东)
那是1984年或者1985年,我小学三年级或者是四年级。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那是一节自
习课。我正坐在座位上,无聊地玩前面女同学的头发丝。我们的班主任异常严肃地走进
来,把我叫了出去。“这个也要被罚站?”我一边在心里叫苦,一边对着正向我示威的
女同学呲了呲牙。罚站对于小学时代的我,用句狮吼记里面的话来说,那是鄙人的本等。
我们的班主任走得很快。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过头来盯着我:“啷概公安局的找到你
了?”我没有听清楚,紧走了两步,“啥子啊?”
“公安局的找你!跟我来。”她转过头去,没有再说话。我眼前一黑:公安局?!这个
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差点把我击倒在地。我麻木地跟着班主任走到她的办公室门口,两
脚好像是走在棉花上。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找我是要干什么。是因为我曾经偷过大桥下卖
花生的花生,还是因为我曾经用针筒朝别人射潲水?
班主任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跟里面打了声招呼,回过头来跟我说了句:“在这里等到”
,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我在门外面站着,斜着眼睛朝里面张望。里面没有开灯,影影
绰绰的。没有人说话。我只好在门外站着。过了十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我
就这样站在那里,望着空无一人的操场。那天的天气是雨夹雪,阴冷无比。一阵寒风卷
着点冻雨,在我的脚下湿润成一个个的小点。我悄悄地挪着脚步,躲避着寒冷的袭击。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句,“进来!”我膝盖一软,差点尿了裤子。我几乎是挪着脚步
,一点一点地蹭进办公室。
靠里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个男人,穿着刚刚才开始装备的橄榄绿警服,带着帽子。帽檐几
乎遮住了他的整个面孔。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坐下。”我麻木地坐在椅子上。他开始盘问我的姓名、住址和家庭关系。这些对话我
已经毫无印象了。我的记忆重新开始于他掏出来的一块硬纸板。
“认不认得这是什么?”我低下头,看了一眼。一股冷汗顿时从脊梁骨生了出来。
我当然认得这是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一张作业纸。令我发寒的不是作业纸本身,而是我
记得当时我已经把作业纸撕成了碎渣,扔到了字纸篓里面。但是现在这张作业纸完好无
损地放在我的面前,每一点碎渣都被拼了起来,粘在一张硬纸板上。
他们怎么找到的?
但是还没由得我思考这个问题。那个男人严肃地又问了一句,“认不认得这是什么?”
“认得。”
“是什么?”
“我的作业纸。”
“上面的内容是你写的?”
“是。”
这张作业纸上写的是一份帮规。这个帮派叫青龙帮。帮派的名字、架构和规条都是我想
出来和写出来的。帮派以舵主为龙头老大,下面分了五个堂,每个堂下面再分五注香。
不才我只不过是其中小小一个香主。我上面的堂主就是我的一个同学,而那个舵主则是
他所说的师傅。
这个师傅在我同学口中,那称得上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是轻功了得,登房上
梁,伏高窜低。他撺掇我也拜他为师。后来在大桥下,经他印鉴,见了这位师傅一面。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位武艺了得的师傅,原来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流氓混混。他们见
我的目的,是要我给他们新成立的帮派想一个帮规。
我当时刚看了点武侠小说,正好技痒,就答应了。我思考这份帮规,重点想了它的可行
性。小说上看的帮规,动不动就是三刀六眼,这种唬人的伎俩只能说不能做,起不到震
慑的作用。所以我定的帮规,那些惩罚措施都是可行的,比如跪钉板、吞玻璃、喝粪水
之类的小流氓手段。这位师傅看了,堪称“龙心大悦”,就要把我定为军师。这如何使
得,我不过是玩票的,哪能真把自己玩进去。所以最后谦让半天,当了个香主了事。
这份帮规就是我写给他们看的底稿。他们自己抄了一份,我随后就把这份底稿撕了。但
是如今这份撕成碎渣的底稿,就好端端地放在我的眼前。
那个男人继续问道,“认识XXX吗?”XXX就是那位师傅、舵主。
“认识。”
“上次见他什么时候?”
“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我有心说好几个月不见了,但是不敢撒谎。
“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知道。”
“怎么想起来写这个东西的?”
“他们喊我帮他们写一份帮规,我觉得好玩就写了。”
那个男人从帽檐下望了我好一阵,然后吐出一股烟雾出来,好像戏台上的鬼面吐火似的
。他沉默了好久,然后说道,“行了,你出去吧。”
我这时候的内衣都已经全部汗湿了。站起来给他鞠了一个躬,也不知道怎么说出一句,
“谢谢警察叔叔!”然后扭头就快步走出办公室,好像是夜路经过坟山一样。出门的时
候,我才发现我的那位同学,也就是我的堂主,正站在门口,脸好像苦瓜一样。我咧开
嘴对他一笑,估计比哭还难看。
后来听我这位同学讲才知道,原来这位舵主犯了强奸罪,当时正在跑路。在这个严打的
时代,这是死罪。所以公安局才找到了我们两个小兵。随后的日子里,这个经历早已淡
忘了。只是听说一年以后,这位舵主在邻县被抓到,押回来上了公审大会,游街后就被
敲了沙罐。他死的时候还算硬朗,硬是不肯跪下,最后还真是站着给毙的。
现在想起来,当时之所以要找我们两个小学生查案情,估计也是因为我那份可操作性强
的帮规引起的。这个东西一看就不是那种流氓混混瞎想出来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
氓有文化。恐怕也正是为此,公安局的人才会特意找到我的。但是,他们是如何发现那
份已经撕成碎渣的帮规,一点不少地还原出来,这是我至今仍未明白的一个疑团。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有去和那些“社会青年”打过交道。而我的那位小学同学则
在初中毕业后就去了云南,回来后还来找过我,自称自己是在云南卖枪。他此话是真是
假,无从查证。我只知道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因为贩毒被抓了起来,后来据说死在了
劳改农场里面。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高考后的那个夏天,请我的同学吃饭。当时是我三婶帮忙找的一个馆子。她是公安局
的法医,是在我见公安之后从外地调来的。这个馆子据她说,是公安局用来打听消息用
的,老板是一个老公安。
那顿饭吃得非常愉快。那个老板过来陪我们喝了几杯酒,我们顺便请他坐下来讲点故事
。他就给我们讲了抓刘亨碧的故事。刘亨碧是五十年代我们县的刑警大队队长,不仅武
艺高强,而且据说颇通法术。他在一个雨夜,独身抢劫了一个镇的银行,事后拂衣而去
,没有留下一点线索。直到十几年后,好像是他的家人无意中说漏了嘴,被人察觉。抓
他的时候,直接动用的是军队,据说还有会法术的在一旁协助。拿到后直接穿的琵琶骨
,第二天就公审枪毙了。这个老板讲得是绘声绘色,颇有点茶馆评书先生的味道。我们
十几个半大小子都听呆了。
最后走的时候,我去结账。老板在找钱的时候,突然问了我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是
谁?”我望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神秘地一笑,抓过柜台上的一顶警帽,往头上一
戴,脑袋一低:“现在知道了吗?”
“啊!”我一下被唤醒了沉睡了的记忆,惊叫出声。老板摘下帽子,呵呵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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