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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103 | 1 横穿美国的夏天
缘起
The mass of men lead lives of quiet desperation.
—— Henry David Thoreau: Walden
芸芸众生都生活在无声的绝望之中。
—— 亨利•大卫•梭罗：《沃尔登湖》
北卡洛莱纳州的外堤（Outer Banks）是大西洋沿岸离大陆不远的一系列由海浪冲击的
泥沙沉积而成的岛屿。它是大西洋沿岸著名的海滨度假胜地之一。从我们居住的华盛顿
郊区开车到这里只需要七、八个钟头，很多大华府（也就是包括附近的弗吉尼亚和马里
兰州的周围地带）的居民在长周末的时候都会开车到这里来游玩。
二〇〇三年七月的一个黄昏，当我在外堤的一家酒吧里坐着悠闲地看着隔着海湾的那一
片大陆时，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时并不在北美大陆上了。在我对面不过两三公里的海岸
，就是北美大陆的最东沿了。如果我开着车从这里一直往西开，再开个不到五千公里我
就会到达这片大陆的西沿——加利福尼亚的太平洋海岸了。
*****
我又想起，在三年前秋天的一个下午，我正是在旧金山北面的缪尔树林（Muir Woods）
的海滩上努力地爬上了一个山头。当我终于登上那个山头时，才发现原来从那里是看不
到金门桥的。那一天，从太平洋上吹来的海风颇为强烈，以至于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
够握稳相机，拍下那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海面。
当时我是在湾区（也就是旧金山海湾地区）的一个公司面试。那时正是世纪之交美国的
网络泡沫经济即将要破灭之前。我在几个星期之内接连去了四个公司面试，结果一举拿
到了四份聘书。这四个公司中的三个都在西海岸：一个在西雅图、一个在俄勒冈州的波
特兰、一个在加州的湾区。但由于一些其它考虑，我最终选择了去德克萨斯州首府奥斯
汀的一个刚成立的电信器材公司。
在其后的短短两年里，美国的经济，尤其是高科技行业，经过了现在众所周知的“调整
”。我曾经面试过的这四个公司都要么彻底倒闭，要么被别的公司收购，就是勉强支撑
的一个——恰好是我最后去的那一个——也经历了百分之七十五的大幅度裁员。
而我，竟然也成了这次裁员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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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裁员，对于我来说其实更是一种解脱。在那之前，公司已经连续两个季度进行了
小规模的裁员。在这两次裁员中“幸免于难”的员工，本来就很重的工作量变得比以前
更大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下一个季度“会不会”裁员已经早就没有疑问了；问题是将
会要落在谁的头上。一时间谣言四起，猜测不断，员工们甚至会在走道里公开地讨论下
一个季度结束地时候谁将被裁。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人心涣散、士气低落，很多人已
经未雨绸缪，开始向别的公司发申请、寄简历。
但对于我来说，我更把裁员看作一次机会——它正好给了我一个走出德州的机缘。
我当时在德克萨斯已经生活了八年。虽然求学、工作、成家都在这里，但我一直想离开
气候炎热的南方。我刚毕业的时候最想要去的地方是加利福尼亚。这是因为我是搞电脑
软件开发的，而加州的硅谷在每一个高科技人士，尤其是刚出道的菜鸟们心中的“麦加
”。但二〇〇〇年，我选择了奥斯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真的以为那个电信器材公司
会有所作为呢。
但是两年在奥斯汀的试验已经不可辩驳地宣告失败了。虽然我很喜欢奥斯汀这个依山傍
水的小城，但或许我们的缘分就仅止于此。东西两个海岸都向我张开了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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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命运的改变都会是一个挑战，也会是一次机会。如果好好把握，负面因素也可以
转化成正面。
我仿佛看到了睿智的古人悠悠地捻着长须在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几个月之后，我找到了一个新工作。我和妻将行李往车里一扔，就开车离开了德克萨斯
。但这一次，我们去的不是西海岸，而是东海岸的弗吉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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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外堤的这个酒吧里，我突然有一种冲动——这就是常常在书里看到的Calling of
the open road（广阔道路的呼唤）吧——想要将背包往汽车后座一扔、马上启动引擎
、飞奔向那一片广阔的大陆。那里有大峡谷等待着我们，那里有大瀑布等待着我们，那
里有大沼泽地等待着我们，那里有高高的落矶山等待着我们，那里有千年的红杉树等待
着我们……
为什么不？旅美十余年，我去过的地方应该不算少。东西两个海岸我都去过数次，内陆
的科罗拉多高原我也去游历过一个星期，德克萨斯更是留遍了我的足迹。在二〇〇二年
，我们甚至可以说是断断续续地将美国从南到北穿越过一次了：我们先是去了德克萨斯
西部的大本德国家公园（Big Bend National Park），顺便去了一下墨西哥；接着从华
盛顿开到了加拿大的多伦多；然后搬家的时候又是从奥斯汀一直开到了华盛顿。
但是从东往西一口气地将整个大陆都踏在脚下，然后再回来，那将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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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选择开车呢？如果我有足够的时间，我更愿意骑自行车环游美国。但这样的计划
未免过于庞大而且不切实际。抛开体力上的因素不说，就是时间上也担负不起：这样的
壮游没有六个月是绝对不够的。
那么坐飞机呢？
坐飞机到一个地方然后再租一辆车在附近的地方游玩虽然很方便，但总有一种被突然移
植到那个地方的感觉。如果一步一步地从东海岸跋涉到西海岸，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
旅游了。
这也是一次心路历程。
我要看到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国度在我面前一点点地展开。从大西洋海岸开始，翻过阿
巴拉契亚山脉、渡过密西西比河、越过洛矶山脉、跨过大陆分水岭、穿过内华达州的沙
漠，然后再从加利福尼亚境内的西岳山脉（Sierra Nevada）和海岸山脉（Coastal
Ranges）中间横切过去，最终到达那金色的太平洋海岸，那将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可以坐火车来完成这样的旅程，那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惜美国的陆上交通是以
公路为主的。在美国，虽然有一些地区的旅游列车专线，但铁路主要还是用作货物运输
的。
曾经有一个研究环境保护的朋友说过，美国建立这样庞大的公路系统其实是一个错误：
铁路其实是一种更有效、更廉价、而且对环境损害要少得多的交通方式。
但是我没有办法改变美国的现实。
美国是公路上的国度，在美国没有汽车是寸步难行（少数居住、工作都在纽约这样的大
城市里的人除外）。美国四通八达的州际公路系统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发达的，而且州际
公路边有无数的汽车旅馆、加油站、快餐店，为长途行车的旅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这
就是美国的“汽车文化”。
于是，在外堤的那个夏日黄昏，我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进行这样一次壮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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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贴几张图：
我已将这次经历码字成书，在我网站或是亚马逊皆可买到（有预览）：
个人网站有PDF预览：
http://www.travelerathome.com
http://www.amazon.com/Cross-Country-Summer-000-kilometer-con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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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网友有意将自己码的字结集成书想交流经验，请站内联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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