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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3 发帖数: 377 | 1 晚香翻着日历牌子,咬着指甲想心事。
纳妾的日子是定下来了,可夏子凌对自己并不算得十分的上心。他不过就是偶然过来,
床第之间也不是非常主动,只是不拒绝她而已。大部分的时间他还是留在田茵茵那里。
她也是不着急,反正她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
晚香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四处走走,名分还没定下来,她的心还悬着,所以也并不急切的
出去交际。
夏福客客气气的跟她交代了府里头的大致情况,晚香觉得,真是对着外人一样客气。她
都明白,只是什么都不说。反正,她又没什么大野心,安安心心做个姨太太,生几个孩
子就是她最大的愿望。所以床第之间格外的卖力,那些手段都是知道的。反正是取悦男
人而已,有什么难呢。只要男人肯疼你,还怕没有锦衣玉食、还怕没人尊重高看你么?
晚香的房子离绣文住的较近些,虽然也是打过照面的,可也就客气疏离的点头示意而已
。她是一眼就看出来绣文是个好相处的,于是有空没空的就晃过来聊几句。
晚香有意无意的聊着,绣文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绣文是个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模样
,问她一句她就答一句;问她三句,她也就说三句。既不是敷衍,也不是淡漠。就是浑
身上下透着恹恹的“没意思”。
晚香就不明白了,她一个乡下女人,似乎出嫁前还有些风言风语的。在夏家当着大奶奶
,锦衣玉食、仆妇成群的伺候着,还有什么不满意?心里头并不十分愿跟她亲近,可在
夏府里头,心眼实在的,似乎也就绣文一个。所以才不得不拉拢着她亲热。
渐渐的,晚香也就磨出个轮廓来。又偷偷给了些钱给下头的人,那些一丝一缕的消息也
都主动送到她耳朵里,也就知道了婉涔的事情。隐晦曲折的问些喜好性格类的话,她更
是牢牢记下。
她觉得自己聪慧,明白自己多少是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下头了,可她也做的甘愿。拿捏
那分轻重合理,既不太像,又似有似无的几分相像。
这一日大早,晚香又来厅里头给田茵茵奉茶。田茵茵晚上睡的并不好,茶、咖啡都给戒
了,这会儿正喝着牛奶。
晚香进来就给她一个万福,低首下心、伈伈伣伣做足了低姿态。田茵茵也懒散的不想理
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礼。
田茵茵后来是想通了,她一个堂堂的大小姐,犯不着跟个窑子出身的人拈酸吃醋。她倒
要看看,夏子凌能宠她到什么时候!
果然,只要自己不跟他闹,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自己这边留宿的。虽然心里头哽着一个
疙瘩,好在夏子凌后来也温言细语相待,没什么特别出格的行为。她冷笑一声,小妾不
过就是小妾,三天新鲜的玩意儿。所以她本着宽宏的态度,也不主动提晚香的事情。
“姐姐这是身体不爽了么?怎么吃起药来了?”晚香小声道。
田茵茵这才看到她原来说的是茶几上幼溪的丫头明月送来的药。“普通的补药罢了。”
她恹恹的说。
晚香却是笑了笑,一脸惟诺惟谨又艳羡的模样道:“这补药的味道真是好闻。。。。。
。姐姐不要笑我,大户人家用的东西果然是不同的。就是咱们缝香包的香料,也没这个
好味道。”
田茵茵看她眼盯着那药材,自己由于怀孕,什么味道都不太能入自己的鼻子,觉得什么
都是怪的。看她眼神,便道,“你若喜欢就分一包去。”
晚香笑的更开了些,千恩万谢的。
田茵茵却不料她是真的要,心里是鄙夷,面色却淡淡的。小秋也是鄙薄了她一眼,可总
也是未来的姨太太,不好太放肆。便是很不情愿的过来拆了一包给她。
晚香回到房间,坐在桌子前对着那药材,一个一个的分辨。她鼻子灵,这药夹杂的味道
她熟悉,这是妈妈们常常给姑娘们喝的“凉药”。
书院里头,铁了心不愿意生育的,妈妈就给喝绝孕药。大多数姑娘还有着从良嫁人生子
的念想,平常避孕喝的就是这凉药。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丫头,这些药都是她亲自取、亲
自熬的。
她想不明白田茵茵怎么会有这个药,正在琢磨这个的时候,夏子凌却进来了。
夏子凌这阵子终于是从婉涔死讯的震恸里走了出来。他问了扔箱子的地方,独自驾车而
去。
京郊水坝这时候还没冰封上,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时间都静止住了。
他从坝上看下去,虽不是汛期,那水看着也是湍急,更有一种无情东去的决然。带走的
不仅仅是婉涔,还有他的深情挚爱。他除了茫然还是茫然,她终究是离他而去了。
也好,也好过眼见她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不能承受那噬心挫骨的恨,他既然得不到,
那么谁都别拥有!反正再怎样后悔也是没用了,是噬脐莫及了。他只能自欺欺人的当死
去的那个,是曾经深爱自己的婉涔。
从此以后,再没人知道,他的婉涔移情别恋、分情破爱了。死去的婉涔,爱的人只有他
。反正他又找到一个“她”,只爱自己的“她”。
夏子凌走进来,“怎么一股子药味?身子不爽快了?”
晚香忙起来去迎他,心下一略略一滞,柔声说,“是太太给的。”
夏子凌“哦”了一声,未几又扫了一眼那药,也没再说什么。晚香拉他坐下,给他捏肩
膀捶背。
他有好几天没过来,却不见她抱怨,依旧温柔模样,心里便有些内疚。和声问道:“这
几天都在干什么呢?”
晚香轻声道,“没做什么,跟大奶奶说说话,自己练练字。二奶奶是有身子的人,我也
不敢去打扰她。不过。。。。。。”说着手停了下来。
夏子凌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不过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着二奶奶,晚香羡慕的不得了。也想,也想有个孩子。”说着脸是羞
红的。
夏子凌笑了笑,又把她揽了揽,心头却是一动。孩子?田茵茵为什么好好的给晚香药?
他搂着晚香,淡淡的说“你身体好好的,那些不相干的东西,就别乱吃。”
晚香仿佛什么都不懂一样,闪着眼睛道:“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把头埋进他劲
窝,嘴角是他看不见的一缕轻笑。
果然那药是有问题的,沈书年从药铺回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督办,这药是两
份方子合的,一份是补血行气的补药,不过另一个是书院姑娘们常用的‘凉药’的方子
。。。。。。这干什么用的?”
夏子凌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十指交叉敲着自己的下巴,田茵茵,你果然是有手段!表面
做大方,背地里使这样的手段!
傍晚回家,夏子凌径直走回房间。田茵茵正梳着头,夏子凌把药包往她梳妆台上一丢。
本来这几天他们难得的相安无事、相敬如宾,那蜜月的甜蜜仿佛是又回来了。她笑着问
,“这是什么呀?”
夏子凌冷笑了声“你问我?你不知道么?这是你给晚香的‘补药’呀。”
田茵茵当他是生气拿别人送的给她,“我说什么呢,就是这个?你不是要跟我生这个气
吧?”她是带着娇嗔的笑看着他。
他却觉得那张端庄的脸没来由的让人讨厌。“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才够格跟田小姐
生气呢?”
自结婚以来,夏子凌这番阴阳怪气同她说话,记忆里还是头一回。她胸中又是怒火燃起
,却强自压着,冷冷道:“是,我错了,不该拿人家的药做人情送给你的心尖上的人。”
夏子凌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推脱!谁好好弄些凉药送人?你是怕晚香生的
孩子跟你抢么?你想的太远了,二奶奶!你这个位子可是明媒正娶,谁抢得走你孩子嫡
子的位子!?她一个乡下姑娘,什么都没有,你连个孩子都不肯给她?田茵茵,我知道
你有手段,不过我劝你不要在晚香身上打主意!”
凉药?田茵茵没想到那些补药竟然是凉药,可是现在重点并不在那里。她被他的话刺的
心都在滴血,“我孩子?姓夏的,这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么?他是跟着你姓夏的!”
田茵茵被那心头火烧的身体发颤,她爱的是什么样的人啊!她掏心掏肺的爱他,他就这
样疑心她?她的手段为了谁,都是为了他啊。怎么到头来,却引火烧身的都到自己身上
了呢?!
还是如同父亲说的,当女人不能一味要强,该温柔的时候就要温柔。可是她凭什么!她
只觉得心疼的如同穿了一个洞,流出去的都是她的温情,越来越冷却的,是她的心。
田茵茵冷笑了一声,眼中尽是轻鄙神色:“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婉涔还是比我有眼光
,早早就看清楚你了。要不然她怎么宁可跟了楚三那样的浪荡子,也不跟你!”
夏子凌霍的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
前再提这两个名字。”
田茵茵看他那反应,自己也像斗起了气的公鸡,仿佛寻到了什么致胜的法宝,“为什么
不能提?二爷这是心虚了么?也是,从前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娶了我
这个不得不娶的倒也罢了,转过头,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新人换旧人了。二爷不如今天把
话都说畅快了,外头到底有多少个可心的人,不如一古脑的都接进家里头来,省的我隔
三差五的喝一杯妹妹茶!”
她越说越开心,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着他的反应。
谁知道他却是离了她远些,万分温柔得抚了抚她的衣领,没有笑意的笑道:“我还不是
体谅你?怕你一回喝的太饱,撑坏了肚子。总要慢慢喝,才能品出茶的滋味来。万一一
杯品不出味道来,多喝几杯也是好的。”
田茵茵咬着下唇,唇上是惨白惨白的牙印。心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句话:“尔能负心于
彼,于我必无情”。她怎么还是有奢望,还没看透呢?
夏子凌轻笑着转身,刚走到门边,田茵茵轻嘲道:“那婉涔真是傻,我真替她不值。要
让她瞧见自己身子换来的人是这么个模样,你说她会不会后悔的直哭呢?”
夏子凌的身子僵硬在那里,良久转过来。这回,她终于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震怒前的
隐忍,屈辱后的疑惑。
田茵茵忽然掩着唇笑起来,也不说话,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轻快的一下又一下梳起头
发来。
“你什么意思?”他说的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有千金重。
她却故意没听到一样,“反正你有新欢了,旧爱的事情,你何必这样假惺惺的装作在意
?”
他一把拉起她的手,“我问你什么意思!”
田茵茵把手从他手里拽出来,你终于疼了,是吧?你这样每天让我疼,我不让你疼疼,
你怎么知道我的苦!
她凝眸一笑,仿佛说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去年你当你在通州是怎么出来的?你大哥
怎么逼那婉涔退婚的,你不知道吧?他用你的命逼她退婚,那个傻姑娘呀,自己跑到汉
浦去,拿自己的身子换兵去救你。
你是知道她怀孕了吧,那孩子根本不是楚三的,是代齐的。是为了救你呀,凌少。你怎
么对人家的?啧啧啧啧,可怜的姑娘。。。。。。不过总算是她长了眼,跟了楚三也强
过跟你这个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田茵茵觉得自己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看着夏子凌失魂的面孔,痛苦的神色,心里也痛快了。那痛快,果然是一边痛一边快乐
。她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出来了。田茵茵,你这是何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今日
是明天的昨日,人生于她而言是往者不可谏,来者也无法追。她选了这样的今日和明日
,就是再苦便要挺起胸一日一日的走下去。
夏子凌一步一步的退出来,边退边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是骗自己的,是的,她是骗自己的。她为了让自己难受,故意说这样的话
。是的,一定就是这样的。
婉涔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她那样爱自己,她是什么都能抛去的呀。前前后后,人事种种,越来越清
晰,楚裕泽是否认过的,他那样一个人,自己做下的事情从来不惮于承认,他是否认了
。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可是婉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现在他去找谁?她死了啊,自己亲手杀了她,扔在寒冷的江水里头了。她会多怨他?她
从小就怕冷,那水里头泡着该有多冷?
他脑子里是纷乱纷乱的往事,忽喜忽悲,喜不知从何而来,悲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止住。
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控,脑子里是巨大的疼痛,仿佛要炸开一样。一路跌跌撞撞的又往小
院子的路冲去。
走到了尽头却是那道高耸的火墙,刷白刷白的刺他的眼。他恨这墙,好像是它挡在他和
她之间,是它让自己再也寻不到婉涔一样。
他一拳一拳的去砸那墙,一个坑、两个坑。。。。。。一道裂纹、两道裂纹。那裂纹的
中间里开始有粉红,接着是腥红,越来越耀眼。他压抑着内心的呐喊,想要哭,眼泪却
流不出来。只能一拳又一拳的,让手上的疼去遮盖心上的疼。让肉体的血肉模糊,去代
替心上的血肉模糊。
早有下人见了跑去给各个院子里头的主子报信。绣文推着夏子允,小秋搀着田茵茵,晚
香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众人都被他那发疯的模样吓傻了。
晚香吓得直掉眼泪,她不过就是想讨得他几分怜爱而已,想让他跟田茵茵吵上一架,然
后在自己这里多住几天,赶紧怀上个孩子。如此而已,没有更多的想法。怎么就成了这
个场面?
田茵茵立在远处冷冷看着,除了心冷还是心冷。只有她,他心里果然是还是只有她。只
有她能让他笑,让他疼成这么一个样子。
她早就输了,她以为人生那么长,他总有爱上自己的那天。可是原来是没有可能的。他
是在后悔么?这样后悔?
夏福和府里头的精壮去拉他,换来好几个人才把他固定住。最后夏子允让人绑了他,送
回房去。
田茵茵一夜没睡,医生打了镇定剂就走了。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想起那一回在百福宫酒
店里,她也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那时候她多乐观,多自信。
她有些后悔了,怎么就这么鲁莽全说了呢?可这怨不得自己。要不是他那样伤自己的心
,她怎么会和盘托出?她愿意说么!?
那后悔里头又带出些快意:现在,他是再也不会想着别人了。
天色暗降下来,又渐渐走向黎明。明天就要来了,只是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她
心事重重的趴在床边睡过去了。
夏子凌的手动了动。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田茵茵的手里的。所以他一动,她便醒
了。她心里忐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夏子凌睁开眼睛,眼睛里还是那熟悉的帐顶。微微侧头,是眼睛红肿,眼下淡青的田茵
茵。
田茵茵动了动唇,他却轻声道:“你有了身子,应该好好休息。”
田茵茵愣了愣,他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什么都没说。
她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你有什么不快活的,你骂也好,摔东西也好,你别这样吓唬
我。”
他坐了起来,在她头上揉了揉,“乖,别哭,都过去了。都是我的错。”
田茵茵没来由的又惊又恐又委屈,扑在他身上,啜泣不止。她什么都想到了,却是没料
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他洗漱完毕,穿戴妥当,牵着田茵茵的手去饭厅里头吃早饭。
夏子允和绣文、晚香都是彻夜未眠,早早就起了,这时候已经坐下了。晚香见他们走过
来,立刻站了起来叫了一声“二爷、二奶奶。”
夏子凌点了点头,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两人坐下,众人个怀着心事安静的吃到一半,
夏子允缓缓道,“二弟今天还好吧。”
夏子凌手上缠着纱布,只能握着勺子。听他问起,便放下勺子,毕恭毕敬的回答:“昨
天让大哥担忧了,以后不会了。”
夏子允点点头。
这顿饭吃的只剩下筷子碰到碟子,勺子碰到汤碗的声音。明明是珍馐美馔,可都是味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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