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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1 昨天首发在电台版了，顶着钢盔也发过来捧寒山老大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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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日早上九点，林立被放在枕边的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抄起电话，还没等开口就
听那头陈辰兴高采烈地说：“嘿，小林子，告诉你件好事。”
她登时火冒三丈：“我说你有病啊你，你昨天才大婚，不抓紧时间赶紧那啥那啥，大早
上的给我打什么电话？！我连轴加了两周的班，昨天又在你婚礼忙了一天，我睡个懒觉
我容易么我？！还有，不许叫我小林子，太晦气了。”
“嘿嘿，”他也不生气，“好，好，好男不跟女斗，我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我知道
你心情不好。要不你把气先撒完，然后我再说。”
几拳头打在棉花上，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发脾气，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好事儿想着
我了，你说吧。”
“昨天你帮着婚礼客人签到的时候，有没有对一个叫程风的人有印象？”
“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过来？我就光忙着给你们点礼金了。这么快你就忘了啊，你走
在红毯上都不放心，还使劲努嘴瞪眼示意我小心手里的钱袋呢。”她没好气地说。
“就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挺白净斯文，穿一身西服，应该签到在你嫂子单位名下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时口头上向来不甘示弱的陈辰今天好像对林立的所有怨气都免疫，
变成了好好先生。
哦，是他，她对他还真有印象，虽然，只是忙碌中瞄到了一个侧影。因为，实在是太像
了啊。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痛。
深吸一口气，回答：“想起来了，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嫂子说他人很不错，很专情痴情的一个人，和前任分手两年多了
一直没女朋友，我们俩觉得你俩要是能在一起，应该算挺合适的。”
电话两端一阵静默。
他又补了两句，“我们还没和对方说，你要是不乐意也没关系，不过其实就算多认识一
个朋友，也挺好的。”
隔了一会儿，她淡淡地说：“你们干嘛都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成家了嫌我当小尾巴烦
人了是吧。”
“哪儿能呢，我们都觉得你继续单着，是增加社会不稳定因素。”
“呦，我拿这当夸奖收着了。不过你少嬉皮笑脸的，都成家了也没个正经样儿，等着嫂
子收服你吧。”
“没戏，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啥成效。”陈辰突然认真地说，“说真的，我们是不忍
心看你继续无谓伤心，你和程风都痴，在一起，多好。”
她没吭气，过了一会儿说，“你们给我时间想想。”然后挂了电话。
她撑起身体靠在床上，看着床头桌上散乱的空酒瓶和烟头，以前他总是笑话她抽烟就是
浪费，就是点着了闻闻烟草烧着了的味道。他从来不知道，她抽烟是因为他抽烟。她总
是买他喜欢的牌子，然后点着了，就那么看着，看着它慢慢燃尽，在烟雾缭绕中，想着
那个曾经微笑着看她的大男孩。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和回忆更近一些。
陈辰和他夫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奥数班里一起斗嘴长大的，但是外人面前，他夫人极给
陈辰面子，就这么着一起初中高中又进了同一个大学同一个系，毕业以后顺理成章成了
老同学里第一对结婚的。林立是大学时和他们认识，一起玩得极好。
陈辰婚礼前几个月找到林立，说有件事为难，“小林子，按咱们的关系，怎么也该你做
伴娘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的伴郎是他，如果找你做伴娘，那是为难你，也为难他。”
就这样，林立做了陈辰婚礼上负责宾客签到收礼包的司仪。
有些事情，就算有几个月的时间做心理准备，临到头还是会崩溃得一泻千里。婚礼当天
，她身体一直有点儿发抖，而见到他的一霎，她心头一震，泪险些就直接涌了出来。
她抱着膝盖出了半天神，想起陈辰之前的电话，拿起手机发了一个短信，“好的，我愿
意认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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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2 城里的月光（2）
不过才两站路，林立已经在出租车上堵了十几分钟了，北京的交通从来都是老大难，环
路越修越多，堵车却排得越来越长。每次老同学聚会，陈辰总是抱怨她奢侈，打车来打
车回，说反正地上地下都堵，不如省点儿坐地铁。她翻着白眼回答，工资低啊，就这么
点儿福利可以报销交通费，不要白不要。他叹息着说，你可以帮我们报销嘛，然后我们
请你吃饭不就得了。她瞪着眼说，你当你进过奥数班就能随便欺负我算不过来帐啊，这
样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不帮忙报销就不请吃饭，也太不够朋友了，以前我请你们吃
的呢，都给我还回来。刚毕业那会儿，一帮子老朋友经常周末聚在林立的小出租屋里吃
喝打牌，她包揽买菜做饭收拾，大家其乐融融，那时真是穷快活。
陈辰他们把她和程风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安排在离她公司两站路的一个连锁西餐厅。她电
话里抱怨说，西餐有什么好吃，陈辰截住她的话头说，西餐厅人少安静些，可以说说话
，而且你刀叉用不惯也能吃得斯文点儿，如果真订在李老爹谭鱼头，你那吃相一顿饭下
来就肯定嫁不出去了。
到了地方，林立下了出租车，发现程风已经等在门口了，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向来不
迟到，不喜欢让别人久等。她走上前嗨了一声，说抱歉，程风微笑着说，没关系，我也
没到多久，而且其实也没到约定的时间。
两人在餐厅找了个角落坐下，简单寒暄几句然后点了各自的套餐。然后气氛有点儿尴尬
，俩人一时找不到话题可以说，她只好假装欣赏餐厅里的装饰画。
不一会儿头盘上来了，她点的是沙拉，他点的是蔬菜汤，于是俩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各
自面前的盘子里。
这西餐厅里的沙拉果然与众不同，一小堆绿色叶子上托着几个拇指盖大小的西红柿，她
拿不定主意是该用刀还是叉，犹豫了一下，用手拿起一个小西红柿，张开嘴轻轻一咬。
嗞，饱满的小西红柿一压两半，西红柿汁循着抛物线准确地溅在程风的白色衬衣的领口
上。程风愣了一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低头看了眼衬衣，又看了眼她的脸，突然笑
了起来，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
她红着脸嚅喏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以前没吃过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吃。程风继续笑
着说，没事儿，反正回家也要换洗的。她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这下陈辰的预谋没办
法成功了，真是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小插曲让俩人间的气氛放松下来不少，俩人各自说起是怎么认识陈辰夫妇，并时不
时地拿他俩开开玩笑，林立损陈辰是损惯了的，只是一般当面从来都是陈辰损她更多，
所以这次背后损他没人回击，她是过足了瘾，相对而言，程风话还是不多。
她也趁机第一次仔细看了看程风，其实五官并不很像，不过是一样的腼腆和高瘦，可不
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熟悉。
俩人很快吃完了饭，漫步走出餐厅，程风正准备给她招手一辆出租。林立心想她想说的
话还没有出口，显然程风也没准备约她再次见面，错过今晚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于是她定了定神，问：“你今晚还有没有时间？”
程风愣了一下，“还好，怎么了？”
“这附近有家罗杰斯，晚上9点以后有歌手唱歌，还不错。我想过去坐坐，你有时间一
起去嘛？”
他想了一下，说：“好吧。”
在酒吧坐定以后，她先给自己点了一大杯啤酒，二话不说，自顾自咕咕地先喝下去大半
杯，程风显然对这个状况没有准备，不过也不问任何问题。
十分钟不到，林立已经酒精上头，满脸通红，心跳也有点儿加快。她抬眼看了看程风，
说：“对不起，我有话想和你说，这酒是用来壮胆的，要不我实在不好意思说。”
他嗯了一声。
“你知道陈辰他们安排我们见面的目的吧，也知道我的基本情况？”
他点了点头。
“我想问问你，愿意不愿意帮我一个忙，或者说我们彼此帮忙？咱们在熟悉的朋友面前
做情侣，我想过了，觉得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很安全。”她说得太快，有点儿语无伦次，
显然程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安全？”
“这一年多来，朋友们关心我，总想办法带我散心，或者给我介绍男朋友。可是我根本
不想有什么男朋友，我只想静静地继续想他，是啊，我知道这个状态也许对我不好，可
是该不该和会不会原本就是两回事，对不对？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那么多点滴都已经
刻在我的记忆里，我走在路上满眼都是他，可以看到和他类似的发型，他常抽的香烟牌
子，和他一起走过的街，吃过的菜，梦里也是他，醒来第一件事也是他，我不想走出来
，这是我能感觉到自己过去的那么些年真实存在过的唯一方式。我听说，你的情况和我
的类似，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肆无忌惮地坦白对他们的想念，而不用担心对方会劝你放
手才是让自己幸福的方式。而且如果朋友们认为我们在一起了，也就不会继续给我们介
绍新朋友认识。”
她说得很急，好像生怕一旦停下来就再没有勇气继续，“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原因。看
到你的第一感觉，和他感觉很像，我想每次看到你，会带给我很多温暖的回忆，我会很
欢喜。”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很理解，谢谢你听我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她一口气说
完，心跳还是很快，一手托着有点儿晕的脑袋，一手揉揉有点儿睁不太开的眼睛，看着
程风。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说：“以后别这么喝酒了，你喝醉的样子
并不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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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3 城里的月光（3）
她新租的房子在以前她读书的校园附近，顶楼六层，不大，一室一厅，阳台和厨房也不
大，不过足够她用了。她依然会在工作不忙的时候，炖炖汤，炒几个菜，叫还在学校读
研的闺蜜哥们过来打打牙祭。
尽管这片儿租金已经贵得离谱，她还是咬牙租了下来。没事儿她总会不自觉地溜达回那
个熟悉的园子，有时会去湖边走走，有时会去西门外的那个小卖店买点儿面包去喂鱼，
有时会去那条撒满银杏落叶的小路上静静地呆一会儿，有时会去那个小饭馆点四川泡菜
土豆丝干煸牛肉砂锅豆腐，她甚至还总去光顾以前的那家理发店，和老板聊聊家常，老
板偶尔还会问起他，她只简单说他暂时被外派了。
朋友们知道她有了新男友，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约她玩，都心照不宣地留给她大块时间
用来营造两人世界。
她和程风并不经常见面，大概一两周才会见一次，甚至短信内容也基本只涉及约会的时
间和地点。他们也从来不去一般情侣爱去的影院，有时会一起逛逛街，有时会一起坐坐
茶馆或者酒吧，他们甚至也并不经常交谈。只是，有他在身边，她就觉得心里很安详满
足。
半年后的一个周末，一帮老友约在钱柜唱歌，非要她叫程风出来拜见娘家人，陈辰叫嚣
得最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电话。
程风到包间的时候，她正在唱之前点的《红豆》《领悟》。伴奏间隙，一闺蜜蹭在她身
边说，“我说你，都有新男朋友了，就别唱这么悲的歌了，也不怕人家听了心里不舒服
啊。”她转头看了眼正在微笑和在座老友们打招呼的程风，笑了笑说，“没事儿，他人
很大度。”
几个星期以后的一个晚上，临近午夜时分，林立突然收到程风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
去陪他唱会儿歌。这是程风第一次主动约她，她什么也没问，放下电话就下楼打车到了
那家KTV。
进到包厢，她第一次看到了与往常不一样的程风，这个平时文质彬彬永远微笑淡定的男
人，茶几上乱七八糟堆着些空啤酒瓶，他满脸通红，歪坐在沙发角上，孩子一样紧紧抱
着话筒，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她看了一阵心疼，坐到他的身边，说，“看你，酒量也不好还喝，咱们不唱了，我送你
回家吧。”程风身子往后一缩，手里还是紧紧攥着话筒，说：“我不！”
她转头看了眼屏幕，张信哲的《白月光》，又回头看了看醉得不成样子的程风，心里暗
暗下了决心。她叫了两瓶啤酒和零食送到包厢，俩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握着话筒，边
喝边唱，疯疯癫癫，哭哭笑笑，唱遍了俩人所有会唱不会唱的伤情歌曲。
直到KTV打烊，似乎还未尽兴的俩人才不得不互相搀扶着结账买单。站在凌晨清冷的马
路上，林立揉揉自己发晕的脑袋，强打精神问程风，“喂，你家在哪里啊？我叫车送你
回家啊。”可她身边不知道喝了多久的程风，早已在地上瘫做了一团，怎么也叫不醒。
她叹了口气，招手叫了辆出租，搀着烂醉的程风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扶着他躺倒
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用清水沾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替他脱掉鞋子，盖了层被子，脑
袋下垫了个枕头。收拾差不多停当了，她去洗手间也给自己用冷水洗了把脸，比之前稍
微清醒了一点儿。
她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了门，抱着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下了床，把卧室门打开，又
想了想，又把卧室门掩上只留一个缝，回身合衣躺下，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
终于熬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有人在摸她的手，努力睁眼一看，是程风，半蹲在她的床前，两
只手捧着她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骇了一跳，猛地把程风往外一推，大声吼道，“
你干什么？”
程风错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呐呐地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也寂寞。”
“我是寂寞，可是我不需要这样的安慰！”她又惊又怒地摔门出了卧室。
过了许久，平静下来的她在阳台上找到正背对着她抽烟的程风，说，“认识你这么久，
不知道你抽烟。”
“恩，很少。”他闷闷地说，没有看她。
“刚才，”她顿了顿，看着远处隐隐开始发亮的天空，“我们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了
好不好？”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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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4 城里的月光（4）
那晚之后，林立一直没有联系程风，当然，程风也没有联系她。
两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她接到陈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她又晃回了那片熟悉的校园，
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五四操场，二体，学五，澡堂，开水房。
她突然停下呆立在那里，她看到一个硕大的推土机，正在她曾经的宿舍楼上热火朝天地
翻滚。她仿佛看到几年前那个在众人离校后返回那个熟悉的宿舍的自己，看着空荡荡的
晾衣绳，空荡荡的六个小衣柜，空荡荡的架子床，空荡荡的桌子和空荡荡的脸盆架，什
么都是空荡荡的。
所以，其实，真的是回不去了，她的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拨通了程风的电话，说：“他
们把我的宿舍楼拆了。”
“嗯？”
电话一接通，她就突然抑制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好像那个推土机推掉的不仅仅是自己
的宿舍楼。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了哭声，平静地说：“他下个周末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的程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拍，拍下来。”
“你说什么？”
“我让你把你想记住的景色都拍下来，别把你拍进去，只拍景。”
于是，那个暖洋洋的周末下午，她把那个小黄盒子里放的以前所有的来往信件，小纸条
，都摆了出来，边读边哭，边哭边读。
那天以后，林立和程风又恢复了一两周见一次面的频率，他们的约会依然不咸不淡。她
不再经常回园子里闲逛，只是在家里翻翻照片。
“你为什么从来不劝我不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他。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他淡淡地说。
“嗯？”
“如果你觉得这样你很开心，我为什么要劝你？什么旁观者清都是瞎扯。”
“嗯。”
“而且，这样的情绪总是有尽头的，即使你再不想，即使身边的一切都保持原样，也总
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心境不再一样 。”
“那你呢？你从你的那份回忆中走出来了么？”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去。
他们俩约会的时候，程风的话一般都很少，回答也不外是嗯哦好之类的，林立倒是渐渐
地放松了下来，经常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喂，你以前有没有设想过将来的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
“没有。”
“不想提，那我就不问了。”她知趣地停了停，“以前觉得，毕业以后，有一个小家，
不用大，一盏昏黄温暖的灯，下班的路上，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你，就很满足了。”
“嗯。”
“喂，我说你怎么总是只哼啊哈的，话这么少，这么闷骚，你是不是金牛座的？”
他愣了一下，“亏你还受过高等教育，也这么大人了，居然还信这些东西，不都是骗小
女孩的么。”
“嗯。”她眼睛转向别处，轻轻地说，“人在溺水的时候，是什么救命草都会抓的。”
“你别转移话题，那你到底是不是金牛座的？”
“是。”他不很情愿地承认。
林立和程风越来越熟了，他们会约在谭鱼头李老爹一起大啃鱼头和香辣蟹，也会抱着烤
红薯和糖葫芦逛恭王府，会在辣婆婆抢水煮鱼里的豆芽，也会溜达去簋街剥一大盘麻小
儿。
有那么一次，林立突然觉得那一刻自己很幸福，似乎忘记了以前，于是对程风说，“我
说，如果咱俩到40岁，还都没找到合适的人，要不咱俩凑一起过日子吧。”
“啊？”他差点儿被刚进嘴的麻小儿呛着。
“想什么呢，就是做室友而已，俩吃货，多合适啊。”她对他的反应很不满，鼻子里哼
了一声，“难道很委屈你么？”
“不太好吧。”他慢腾腾地说，“我有洁癖，你家太乱了。”
“啊呸！”
因为不在乎，所以什么都可以恣意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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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5 城里的月光（5）
后海，孔乙己。
林立不满地看着刚刚走进餐厅的程风，“你怎么才到啊？老是这么慢，等死我了。”
程风错愕地啊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表，说：“这不是刚到约好的时间嘛，我又没迟到。”
“我知道你没迟到，可是你就不能早点儿嘛。我一个人占位，旁边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多不舒服啊，喝了一肚子的茶了。”
“你干嘛每次都提前这么早到？下次晚点儿不就行了。”
“我怕迟到啊。”
“那你迟到过没有？”
“没有啊。”
“那你怕什么。”
她一时语塞，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要是和我爸一起出来吃饭，他会比定好的时间
提前一个小时到，我才不到半小时。你这样的，会被他骂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管你很严？”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她抿了口苦丁，“小时候不小心丢了车钥匙拉断了灯绳会被骂，出去玩晚回家
会被罚站没有饭吃。我4岁就因为调皮被他拿厚的塑料尺子打屁股，尺子打断了才罢手
。”
他皱了皱眉头，“他管你这么严，你恨不恨他？”
“当然不，我很爱他。可是他不知道，他总以为我恨他。”她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程
风，问道，“你爸爸呢？也管你很严么？”
他沉默了一下，说，“不，我从小被宠大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无天的。”
“为什么说是很长时间？什么事情让你变了的？”她好奇地追问。
“没多久。”他一边招手叫小二给面前的茶盅续水，一边说，“你怎么老喝苦丁，八宝
茶对女人身体好些。”
她厌憎地吐吐舌头，“我以前喝八宝茶喝出过小虫子，再也不碰了。苦丁也没多苦，就
一片叶子，清清爽爽的，什么都看得见，多好。”
“真傻，多好的高蛋白啊。”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开眼笑地说，“说到这个，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一个中学同
学专吃蚂蚁屁股？”
林立住的家属院门外，经常有个拉板车卖土陶碗罐的，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胡子有
些拉碴，板车旁立着两条拐杖，他没有左小腿。
她经常路过看到，偶尔会默默地挑几个碗或者小碟子拎回去，洗干净，擦干，然后放在
橱柜里。日子一天天过去，橱柜里存的陶制品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她打破沉默，问那个男人生意怎么样。他笑着说，还好啊，特地摆摊在家
属院门口，老师和学生们都心好，蛮照顾他生意的，每月能糊口，还剩下几百块钱。
她说，你做生意蛮辛苦的，大家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他摆着手摇头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需要老婆大早上的蹬车送他过来，然后再赶
回去烧陶，自从隔壁大刘把板车改装成电动的以后，他可以自己开过来摆摊，这边门卫
也特别好，让他用门卫室的微波炉热饭，有时还请他吃食堂，还在他去厕所的时候帮他
看摊，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了，净遇上好人了。
她想，她是太不懂得感恩了。
不知不觉，她和程风已经认识两年了，他们的约会频率依然是一两周才见一次面，她的
心境也不知不觉地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初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话不多，很少笑，而她总是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他的陪
伴，不如说是那个他的影子，是她抓住过去的救命稻草，像吸过大麻的人，在眩晕中自
欺欺人。
可最近，她开始盼望他们的约会，每次她都有说不完的话，她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糗事都
像倒豆子一样地说给了程风。 而以前的那些记忆，居然在她那么刻意经营的氛围里，
依然淡淡褪去了。
时间，是俯瞰一切的神。
有时她想，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可是不对啊，她见他并没有心跳加速脸红紧张，
也许，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必须那样？可那他喜欢不喜欢她呢？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
他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吧，可是这两年好像也没和别人交往。会不会是担心自己还没走出
来，所以一直不敢试探？
也许，她可以问问，就像苦丁，也算给俩人一个机会。
又一次见面，她心里有鬼，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程风蹙眉瞥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了
？一向喜欢的凉皮，才吃一碗就不吃了？”
“没什么。”她有点儿脸红，“喂，我有个很不错的闺蜜让我帮忙介绍男朋友，你有没
有兴趣见一下？”
“没有。”他回答得倒是很利落。
“呦，拒绝地这么干脆，那一定是已经有意中人啦？”她心跳有点儿加快。
“没有，业余时间都陪你耗着呢，哪里有时间找意中人。”
“哼，说得这么不情愿。你周围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这么不稀罕我的闺蜜，她
人很不错，也很漂亮呢。”她暗地里轻轻舒了口气。
他扑哧笑了，“你当我万人迷啊，我有什么好？为什么会很多女孩子会喜欢我？”
“你有什么不好？你深情专情，聪明幽默，善解人意，内敛稳重。”她认真地说。
他转头左右看看，“你说谁呢这是？”
“切，别打岔，说的就是你。”
“你是爱屋及乌。”
“我爱什么屋及什么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自己这间屋呗，我作为你的狐朋狗友，自然也被余波扫荡了。”
“贫死算了，你认真点儿行不行？”她脸红了，心跳又加快了，“我想知道，嗯，你，
有没有点儿喜欢我？”
“你话这么多，吵死我了都。”
“别逗贫了，我认真的呢。”
他歪头看了看她，“不行，你吃相太不好看了，不喜欢。”
“我真的是认真问呢，你别瞎扯了。”她有些情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开头去，许久没有说话。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勉强开口说道，“还没走出来是吧？嗯，理解。”
“不是。”他慢慢地说。
“那，如果我有点儿喜欢上你了呢？”
“那我会劝你不要喜欢上我。”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有那么好，我知道的。”她很固执。
程风又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避开林立的眼睛，艰难地说：“我是gay，我就是因
为这个原因才和她分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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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6 城里的月光（6）
“你说什么？”林立只觉一阵眩晕。程风的话，一字一句，把她小小的耳膜当成巨大的
山谷，游来荡去，忽远忽近，声声不息。
是了，合该如此的。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好事呢，你一失恋这边便也有个痴情专情的帅
哥成了单身，你要有人做前任的影子默默陪伴你，却又不许人家动情，你终于走出过去
对人家动情了，人家也就合该欢喜万分地接受？你当你是席绢小说女主角啊。
恍惚中她觉得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又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对。她不确信又稍
怀希望地问：“你这不是借口吧？”
“你不信？”程风的脸色有些阴沉，“你回家换身衣服，打扮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个
地方。”
她换了身衣服下得楼来，程风看着皱了皱眉说，“你一点儿妆也不化的么？”
“认识我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化妆？”她没好气地说。
他心一软，说：“我知道你和我出去不化妆，不知道你其他时候也不化妆。算了，你不
化妆也不难看，咱们走吧。”
这小子今天说话句句不入耳，被表白难道很委屈嘛，难道我不应该是那个更委屈的嘛，
林立头脑混乱又忿忿不平地想。她想找茬和程风吵架，可偏偏他一路上不再开口。
车子在一个夜总会门口停下，她下车抬头一看，霓虹闪烁的Banana几个字母，在暗黑的
夜里格外醒目。浑浑噩噩中被程风拽着进了大厅，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位子坐下，她
打量着周围一个个衣着入时性感的俊男美女，开始明白为什么之前他让她打扮一下，她
觉得有些自卑，不自觉地缩起身子，想藏起因加班缺觉而和她形影不离的黑眼圈和黯淡
的肤色，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人注意她。
是的，在这里，他才是被注意的目标。坐下没多久，就有个帅哥找过来搂着程风的肩膀
说，“阿风，好久没见你来了。”程风凑着对方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话，对方轻轻一笑
，看了林立一眼，说，“好，你们玩好，我去叫几杯酒送过来。”
夜总会里变幻的灯光下，程风的脸色更显得阴晴不定，林立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震耳
欲聋的音乐，舞场上兴奋挥汗的人们，混杂着各式高档香水古龙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只被一个念头支撑着，为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很快，她就明白了。
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帅哥穿过人群了过来，居然一屁股坐在了程风的大腿上，一手揽着
程风的脖子，一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来回摩挲，媚眼看着程风腻声说，“阿风啊，你看我
今晚性感不性感？”而程风回看他的眼神，竟然也是温柔妩媚的，咬着对方的耳朵说了
几句，对方悻悻地放开手说，“那好吧，你完事了找我啊。”临走还捏了捏程风的脸，
又顺手揉了揉程风的屁股。
林立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去买酒，只想逃离这个诡异得令人窒息的地方。程风截
住她问她带了多少钱，她茫然回答，800块。他说那钱不够买酒的，林立觉得那语气里
有丝轻蔑，立马尖刻地回嘴道：“那是，我不比你，你不用花钱也有人请你喝酒。”
他听出了话里的讽刺，脸色变得很难看，拉着她就往外走。夜总会的门外聚集着三三两
两的人群，吞云吐雾，高声谈笑，那烟有股甜香，熏得人也有些身软发腻。
程风拉着她离烟雾远了些，阴沉着脸说：“你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我叫车送你回
家吧。”她望着远处没有霓虹闪耀的万家灯火，一言不发。
出租车在他俩面前停下的一霎那，她突然拉着他的胳膊急促地问，“你和你以前的女朋
友，有没有？嗯？有没有？”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隐约困扰她的问题。
程风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他低声吼道，“你问的太多了！”
“那就是有，对不对？就是说，你不止喜欢一种，对不对？”
程风终于变得歇斯底里，他甩开林立的手，转头凶狠地看着她说，“你以为你是谁？你
凭什么问我这些问题？你喜欢上一个你其实一无所知的男人，你觉得自己只是很傻很天
真是吧，你以为你是阿娇啊？！”说完扔下她一个人，扭身又进了夜总会。
她的眼圈红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门口那些散淡谈笑的人们也只偶
尔有几个回身看了一眼，仿佛对这一切都司空见惯。
几分钟后，倒是那个出租车司机担心地问，“姑娘，咱们到底走不走啊？”坐在车里，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到家之前，她收到了程风的短信，“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她回，“没关系，是
我不好，对不起。”
是的，和程风被迫揭开他隐藏最深的秘密相比，她的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受点儿伤，又算
得了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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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7 城里的月光（7）
接连几个周末程风都借口加班推掉了和林立的约会。她其实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
来面对他，她只是隐隐地有些害怕，生怕这次一旦放手，她会真的再也见不到程风。她
甚至没有认真想过他目前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想陪着这个男人，即使他只想缩
在属于他的一个角落，她也想在那里陪着他。
那么她在他眼里呢，是个纠缠不休的追求者，还是懵懂肇事的伤害者？她不敢去想，只
是雷打不动地每周三下午发一条简短的约会短信，却一直只收到一个“忙”字。
终于，一个周五的中午，她精心打扮后出现在程风工作单位的前台，几个前台小姑娘笑
嘻嘻地引着程风出来，挤眉弄眼地说终于曝光啦，拜见嫂子。她有点儿脸红，只好抿嘴
笑笑。
程风皱着眉说你怎么来了，她定定神说，你再忙也是要吃饭的，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接
着又故作轻松的加了一句，“怎么啦？不许交了两年的女朋友突然来查岗啊？”话一出
口她就后悔了，她这是想干嘛呢。
俩人坐在餐厅的一个僻静角落，一直无话，各怀心事。她小心地用筷子夹起粒米饭，一
粒一粒地缓缓地放进嘴里，过了许久，突然很无厘头地冒了一句，“你们的前台小姑娘
都打扮得很洋气漂亮嘛。”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本来想打趣玩笑的，怎么听起来酸溜
溜的。
程风听了一愣，抬眼看了看她的装扮，唔了一声。她有些恼羞成怒，追问说：“你唔什
么唔？我很土很难看嘛？！”
他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乖乖好好吃饭，吃完饭陪你去逛街买裙子。”
她听了以后心花怒放，故意不去理会他话里藏着的意思，“那你不用上班啦？”
“想忙总是有很多活儿要干的，可一直加班也不可能干完所有的活儿。”他淡淡地回答。
商场里到处都是诱人的商家打折广告，她欢快地在各个色彩缤纷的专柜之间穿梭，最后
在程风的点头首肯下敲定了几件，其中一条白底淡紫色小花的长裙尤其喜欢，索性直接
穿着去款台结账。
结完帐不等程风开口，她说自己逛累了，说想去商场二楼的咖啡厅稍微休息一下。快到
咖啡厅门口的时候，她悄悄地伸手挽起了程风的胳膊，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林立和程风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她艰难地开口说：“你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其实，不管你喜欢什么，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他冷冷地回答。
“我没有，真的。我是真心觉得俩人开心相处是最重要的，另一方是什么背景身份不重
要。”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从小看我爸妈天天吵架，我爸甚至会在我妈生气的时候
故意在她面前轻快地哼歌来气她，可是他们就是不离婚，说是为了要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可笑吧？”
程风认真地听着，忽然问道，“你不担心自己将来的婚姻也会变成这样？”
“担心，所以更要努力争取。”她轻轻笑了笑，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好像第一次认识
面前这个女人。
咖啡厅出来后，照惯例程风打车送她到她家楼下，林立说时间还早，不如上楼坐一会儿
吧。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傍晚的客厅有些昏暗，连人影的轮廓都不那么清晰，暧昧的光线似乎暗示着一切蠢蠢欲
动的发生都合乎情理。
程风刚进门，就猝不及防地被林立揽住脖子拥在了怀里，他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几步，背
紧贴着大门，她贴在他耳边低声说，“抱紧我。”他的身体僵硬不动，双手也垂在腿边
，一动不动。
林立并没有停下来，她的唇划过程风的脸颊，在他紧闭的唇上轻轻地印上一吻，然后滑
向他的脖子，耳朵，她微微张开嘴吻住他的耳垂，探出舌尖轻轻地拨弄着。双手顺着他
的脖子滑下，把一双依然僵硬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后背，她向前更近地贴紧他，摩挲着
他的背和腰间，手在他的臀部和大腿边来回游走，她贴他更紧了。是了，可以感受到他
的身体有反应了，她在心里一阵欢呼。
程风的呼吸有些急促，终于一把抱起她走进卧室，贴在她耳边说：“这么坏，看我怎么
收拾你。”
激情过后，他一脸温柔地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看什么看，你被吃豆
腐了就这个表情啊？”
他伸手刮刮她的鼻头，问她：“为什么这么傻？”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坚定地说，“我愿意一直陪着你，”停了一下继续说，“即使
只是其中的一个。”
他定定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抱着她，埋头吻了吻她裸露着的光滑的肩膀。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沉浸在幸福喜悦中的她，望着阳台外的星空露出艳羡的神色。
“嗯？要不要出去看星星？”
“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她撒着娇，抱着程风不肯放手。他嗯了一声，拉过条毯子
裹着她，抱着她来到了阳台。
这一夜，他们一直很忙碌，除了偶尔去厨房找碗泡面充饥。他们也说了很多话，她从来
没有见程风笑过这么多次，而且是肆无忌惮地笑。
窗外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撑不住困意终于沉沉睡去，梦里和他去海边度假吹风，他替她
编了个奇丑的辫子，她则用海水淹了他好不容易垒的沙滩城堡。
清晨，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程风，他的眼神仍然是那么温柔，却也有些怜惜，也有些悲伤
。他问她，“你睡得好么？梦见什么了？梦里都在笑。”
她告诉他以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梦里都在笑？你一直没睡？”
“嗯。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看不够。”他给她拉了拉被子，说：“你饿了吧，我下楼
去给你买点儿早点上来好不好？”
她用被子裹紧自己，甜甜地点点头。她一眼不眨地看着程风穿好开门离开，觉得幸福来
得那么突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半个小时过去了，程风没有回来，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依然没
有回来。
她像木头人一样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在客厅里呆坐了半响，终于狠狠心拉开了大门，
准备下楼看个究竟。
门把上，挂着一袋早已凉透了的小笼包子，还有一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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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8 城里的月光（8）
“嗨，
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恨我。我想，我至少该给你
一个解释，即使以这种怯懦的方式。
认识两年多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的父母。5年前，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婶娘因为癌症去世了，我爹也跟着一病不起，临终前几日把我叫到病床前，告诉我其实
婶娘是我亲娘。他说我娘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在他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被他赌咒发誓死
缠烂打嫁了他，然后又有了我。后来我爹飞黄腾达，在外面有了女人，我娘很生气找他
理论，他觉得我娘小题大作，他只是在外面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在
外面没有几个女人。我娘气得转身就找了瓶农药喝了下去，我爹吓坏了，马上把我娘送
了医院，虽然命是救回来了，可是声带坏了成了哑巴，脸上也部分肌肉萎缩变得挺丑。
我爹后悔得不得了，和外面的女人都断了，可我娘也不肯原谅他，但是又不舍得我，也
不想我长大因为有个哑巴丑娘被人瞧不起吐口水，就和我爹商定只说她是我婶娘，我亲
娘车祸去世了。后来，他们带着我搬迁到本地，一切从头开始。
我爹说，他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补偿不了欠我娘和我的，好在他马上要随娘去了，在地
下他要当牛做马护着我娘。他还嘱咐我，要做个好男人，好好疼自己的女人，别让她受
苦，不能像他一样，说话不算话。
你能想象我当时听到这些的心情么，我日日见我亲娘却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她一声，她日
日见我但是为了护着我，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她虽然是哑巴了，但是她出身书香，我写
字念书都是她督着我做功课的，从来没有写过一张纸条告诉我前因后果，她心里该有多
苦啊。我想怪我爹，可是那么多年我想他也日日夜夜受折磨，也不忍心让他不能安心地
走。
知道真相以后，我觉得爱情和婚姻不只是我以前想象的轻松和美好，是很重的超出我承
受能力的责任，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给ex一辈子的许诺，自然也不能害了她，长痛不如
短痛，和她分了手。是的，在我和她分手的原因上，我之前骗了你。
之后的那段日子，我白天行尸走肉一样地上班，晚上去夜店买醉。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我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秘密。就这样，我更加厌弃自己，自暴自弃，我特么觉得衣冠禽
兽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我发明的。我和很多熟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那段时间大概也是外
人以为我伤情痴情的日子，很可笑吧，呵呵。
后来，你出现了，第一次约会你说的那番话，让我觉得，也许我是适合陪你度过一段日
子的那个人，你对旧日感情纯净的怀念，也让我觉得有些温暖。认识你的这两年，我去
夜店胡闹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那次你问我，有没有一点喜欢你，说实话，那时我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没有敢问过
。我这样一个人，自己都无法把握自己，是不敢去给任何一个人承诺的。只能说，这两
年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安心，觉得自己也可以开心一点儿地活着，是因为有你。你可能会
问那个你曾经让我们都忘掉的夜晚是怎么回事，我想说男人都不是东西，不知道会让你
释然还是会让你唾弃，我曾以为你不关门是邀请信号，后来才明白你是为了表明信任。
不过昨晚，昨晚有些不同，昨晚我曾经一度真的相信我可以给你一个一辈子的承诺，让
你快乐幸福。有些你想听的字我一直不敢说，可是我想也许我可以试试离它近一些。可
是，我反复想了许久，我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对不起，我没有你勇敢，我又做了逃兵
。忘了我吧，你值得一个更好更懂得呵护你的男人。
时间，是俯瞰一切的神。有一天，你会发现，摆脱我，是一件幸运的事。
保重
风”
她默默看完，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食指轻轻抚摸着信的落款，认真叠好，仔细放
在枕头下面。
没隔几天，她接到陈辰火急火燎的电话，“你们搞什么搞？本来都以为要喝喜酒了，怎
么程风突然辞职了，手机都销号了。”她简单回复，你专心给娃换尿布去，少操闲心。
几个月后，她在某小区买了个小房子，给程风的常用邮箱发了一封附新地址的邮件，信
里只简单三个字，我等你。
（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KyXlHebqcY&feature=kp
城里的月光
演唱：许美静
填词：陈佳明
谱曲：陈佳明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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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5031 | 9 后记
故事的雏形是我怀孕待产最后那几周的时候有的，那时有要做新妈的忐忑不安，觉得做
父母真是一辈子的事儿，自己吊儿郎当可以，可是养孩子稍错一步，没有回头路可走。
当然，也可以说，怎么养孩子都会长大的，可每个当父母的都想尽力给自己孩子最好的。
后来各种事情忙，就暂时搁下了。最近又被催生出来，是因为一对朋友离婚，他们是我
本以为那个圈子里绝对不会离的，虽然在这个离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的今天，我还是
挺受震动的，他们的孩子比小米也只大2岁。婚姻进行不下去需要解散，其实也是健康
的方式，只是处理方式需要更多地考虑孩子，孩子远比我们成人想象得更敏感脆弱。
另一个想表达的是，其实各人的生活方式都值得尊重，不管是丁克单身单亲gay，bi等
等，他们可能是很认真重视感情的人，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