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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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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牧师站在台子上，他布道三十年的那一小块台子上。他那嗓音和往常布道并没太大差
别。你使劲听，或许能从里头听出抖来。你使劲看，没准也能看出他的白发在抖。我在
这教会好些年，早已使不出这样的力气。
我坐在黄师母的右边，她坐在师母左边。她和师母都没有哭，两个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一
起。黄师母那手给教会里的年轻学生烤过美式甜点，蒸过红枣发糕。她人不老，手老。
她后来承认很后悔来听黄牧师的忏悔。这实际上是一场审判。陪审团是平时兄弟姊妹相
称的教众。法官则是高悬布道台上的十字架。她还说要给教会长老群发邮件，她要换个
教会。
我问：“真想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她总是急冲冲的，像个孩子。我就像个温和的兄长。我并不喜欢和她的这种关系状态，
但却深陷其中。我们俩只要一接触，就不由自主地进入相互的角色：她在前面冒冒失失
，我在后边修修补补。有些莫名其妙。
她答：“我想好了。”
“那你就发邮件吧。把我也抄送上。”
我或许应该更像个恋爱中的男人，说句“你要走，我也走”之类的话，然后紧紧抱住她
。可是我没有。在她面前我应该是一个温良敦厚的男人，一个神的国度里的兄长。我摆
脱不开这样的角色。
她到底群发了邮件，咔嗒一声，长吁一口气，把身子埋在沙发里。
长老们的回复很快：
“现在这时候走，恐怕不大适合。替神做工要有始有终。至少，你该把手头的那项采访
做完。当然，实在要走，兄弟姊妹也不会拦你。我们会给你推荐一个合适的教会。”
所谓的采访，对象是三个中国留学生。去年夏天他们在大学城拍了部电影，《小青》。
九十分钟的片长，独立小制作。参加过几个电影节，反响甚微。或者，实话实说，根本
没有任何反响。
最先对这片子表示兴趣的，是东窗事发前的黄牧师。
“同报纸、刊物等传统事工媒介相比，电影在传播福音的手段上更为生动立体”。这是
黄牧师在群发邮件里的原话。
我的小组专门负责服留学生群体。她就在这组里。无论什么事情，她总是很激进。她当
时这样回复的黄牧师：
“该片聚焦年轻留学生，循序渐进，展现了一个年轻人从不信到信的过程，颇具说服力
。”
教会长老决定拨款，准备征得对方同意，把该片制成DVD，跟教会刊物一起打包发行。
她当时主动把对三位主创中国留学生的采访揽了下来。总之这事上下一致，如箭在弦，
论架势与日后审判黄牧师如出一辙。
本来出了这种事，人心惶惶，哪有心思做什么DVD和采访。可是几位长老却坚持要办下
去，而且还强调“要用心往好了办”。
我们小组暂时停下了日常服侍，她整个人极其烦躁。
“铁打的长老，流水的牧师，教会是要用这DVD正个名份。我们把该做的做完就是了。”
我这样劝她，倒像一个麻木不仁的老头子。
后来她总算稳定住了情绪，着手准备采访。她说她已经铁了心，这是她在这教会的最后
一项工作，要干就干的漂漂亮亮。
接下来，像任何那种她曾发狠去做的事一样，采访进行的不顺。先是拍电影的三个人各
奔东西，不知如何联系。连影片里的查经班亦不复存在。美国人盛大卫一家搬去南方，
那些每周五晚去大卫家学圣经的交流学者留学生回国的回国，毕业的毕业。连大卫家那
条总是在地板上蹭的大胖猫也不知何处去也。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前后也就一年光阴而已。看完那九十分钟的影像，连同后面的演职人员字幕，竟觉得一
片虚无。我又想起自己刚来这间教会的心境，还有以那份心境见到过的人们：黄牧师，
黄师母，教会长老，小组里的兄弟姊妹，还有她。
想来这些人其实也没太变，变得也还是自己的心境。
她提议回头再查查这片子参加过的所有电影节。她到底还是聪明的，我们在故纸堆里联
系到了辛小杰——三位主创之一。
辛当时正在东海岸的一所学校主修电影专业，多少还算是小半个这圈子里的人——至少
辛自己这样认为——所以我们才有幸找到他。
至于另两位主创，早已不再接触电影。我们是通过辛才联系上这二位的。 | 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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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d******0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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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牧师站在台子上，他布道三十年的那一小块台子上。他那嗓音和往常布道并没太大差
: 别。你使劲听，或许能从里头听出抖来。你使劲看，没准也能看出他的白发在抖。我在
: 这教会好些年，早已使不出这样的力气。
: 我坐在黄师母的右边，她坐在师母左边。她和师母都没有哭，两个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一
: 起。黄师母那手给教会里的年轻学生烤过美式甜点，蒸过红枣发糕。她人不老，手老。
: 她后来承认很后悔来听黄牧师的忏悔。这实际上是一场审判。陪审团是平时兄弟姊妹相
: 称的教众。法官则是高悬布道台上的十字架。她还说要给教会长老群发邮件，她要换个
: 教会。
: 我问：“真想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 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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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d******0 的大作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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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牧师站在台子上，他布道三十年的那一小块台子上。他那嗓音和往常布道并没太大差
: 别。你使劲听，或许能从里头听出抖来。你使劲看，没准也能看出他的白发在抖。我在
: 这教会好些年，早已使不出这样的力气。
: 我坐在黄师母的右边，她坐在师母左边。她和师母都没有哭，两个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一
: 起。黄师母那手给教会里的年轻学生烤过美式甜点，蒸过红枣发糕。她人不老，手老。
: 她后来承认很后悔来听黄牧师的忏悔。这实际上是一场审判。陪审团是平时兄弟姊妹相
: 称的教众。法官则是高悬布道台上的十字架。她还说要给教会长老群发邮件，她要换个
: 教会。
: 我问：“真想好了？这不是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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