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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 发帖数: 1598 | 1 三
临结婚前出一岔子,要不然也不会想起找他。当时我实在受不了窝囊,就自己开一补习
班。我一正儿八经中文系的研究生,会写魏碑体的粉笔字,可以扯上几句小津安二郎而
不脸红。如果钱可以量化一个人在这世上的存在感,那我至少应该比她挣得多,虽然这
丝毫不改变我们未生先死的婚姻。
那时考公务员还不叫国考,但已炙手可热。所以我那补习班就是奔着公务员写作。这鸡
巴玩意儿跟推销营养品差不多,吃不死也吃不活,反正把钱搂到手再说。
我自己备考过公务员,再加上同届考的几个哥儿们,便攒下不少资料和笔记。于是集结
成册,偷偷占了学校一间小教室,每个寝室楼的告示栏贴一张淡黄色的小广告,就开了
这么一班。
课都是晚间上的。头一堂免费,过来听的没几个人。前妻也来了。既给我撑一下场面,
她大概也想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女生来听我的课。
挺寒碜的,我硬着头皮往下讲。据说那些很火的外语学校都擅长给学生讲段子,我也如
法炮制。第二堂课前妻说去医院值班,没来,人更少了。我干脆放开了讲,惊堂木式地
一敲黑板擦,“杜甫之所以喊天下寒士俱欢颜,就是因为他没考上公务员”。底下一阵
稀稀落落的笑。
再下堂课就好了点。除了原来那几位爷,又多了一姑娘。课间一闲聊,原来也学中文,
只不过是旁边师专的学生。家住省城边儿上,所谓的城乡结合部。命薄,学了中文这么
一专业,又不甘心回家去教初中生语文,便出现在了我这补习班上。
课间休息完毕,她却说得走了。原来她晚上不住校,得坐公交车赶回城乡结合部。
我没让她走,所谓缘分的开始。整整一节课我就吊着没抖段子,黑板上划拉的全是干货
。下课她问我怎么不讲笑话了。我递给她打印好的上一堂课的讲义:
“别急,你坐末班车回家之前咱肯定能唠唠柳七儿。”
她却说柳七儿这人没劲,无非就是一长年累月躺在各种女人床上的书呆子,二吊子文人
,那一点点人生经历早被他写光了,写干巴了,写透支了。倒是跟他好过的那些小姐有
点意思:晓风残月,熏香澡牡,抱琴弄弦,低吟浅唱,七郎生前得意之句,明日清明,
姐妹们素面朝天给他上坟去。
“那下节咱就聊给柳七儿上坟的小姐。晚上打车送你回去。”
当晚打车去了江心岛,吃的烧烤,喝的扎啤,从文学聊到人生, 再从人生扯回文学。
聊到无可聊处,便只好沉默。
“那还回家么?”
“有点晚了。”
“我也这么想的。”
口干舌燥去开的房。从江心岛打车找的旅馆,差不多半个钟头。尴尬无比的半个钟头。
刚才我还像个人生导师似的侃侃而谈,到这会儿就要跟人家宽衣解带了。她的脸一直转
过去,对着车窗。我的脸对着我这边的车窗。同样的黑夜,同样几点灯光,不知道在她
眼中又是何等景光。
我实在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只好握住了她的手,就好像怕她临阵变卦一样。
旅馆不大,地点又偏,估计就是专门方便干这事儿存在的。黑洞洞地立在街边的暗夜,
活像一个避孕套的盒子。
给开房的是一中年女人,边打哈欠,边狠了她一眼。我接过房卡,领她上楼,穿过狭窄
昏暗的走廊。有点像什么呢,我在心里琢磨。以前在学校吟诗作对那会儿,一定会把走
廊写成阴道吧。
走廊两侧是一间贴着一间的房门。好几扇上面还挂了牌子。每扇门里都是一件或几件那
种勾当。我和她马上就加入这行列了,几步之遥。
一进屋就简单了。先别开灯,抱上去就啃,心越虚越往死里啃。那程序一旦启动就OK了
,不着急不着慌按部就班往下走就是了。进化千百年从猴子变成人,那点勾当早都含在
基因里了。
完事儿之后我觉得胸闷,对着黑暗不想说一句话。这种事儿我没少干,每回倒头就是胸
闷,恶心,懊悔,跟卡了一口痰似的在嗓子眼儿。却又不敢吐出来。真吐出来让身边那
位怎么想啊?人家半夜三更出来宽衣解带,是给你消痰化瘀呢?我只好把痰强咽着,或
干脆吞回去,扑上去再来一发。来回多干几次,那口痰也就自行消解了。假如对方也跟
我抱有同样想法,也是为了消痰化瘀出来开房的,那就更有意思了,俩病个不轻的,抱
在床上相互搂抱相互望闻问切呢。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自己一人关门待了半天。也不开灯,也没动静。等再出来就含混着
说自己其实第一次,有点紧张,怕怀孕。一听就是扯鸡巴蛋,可我还得配合。你说这俩
人儿憋一张床上,不相互配合配合,漫漫长夜又如何打发?
我搂住她,问,上次咱姨妈什么时候来的。她说就是头一次听我讲课那天。疼的厉害,
迷迷糊糊躺了一白天,晚上强逼着自己从铺上爬起来做点什么,刚好听人说有这么一补
习班,免费,就过来了。
“所以,你是边流血边听我磨叨柳七了?”
很下作一句玩笑,可是在这张一百二一夜的床上很管用。俩人都心虚啊。她把脸往我怀
里贴了贴,问我要不要留下来睡。
我倒真挺像走的,但这么干太畜牲,就给前妻发短信,说喝太多,住一哥儿们那了。她
又嫌床太脏,起来穿上衣服睡的。我看着她把内衣内裤一件一件往回穿,心想这姑娘可
能真是第一次也说不定。
本以为这就拉到了。可她又出现在了我的补习班上。我有些尴尬,但不至难堪到自己想
象中的那个地步。最奇葩的是我那颗中文系的脑袋,写小说似地不停编造古怪念头:东
窗事发,我成了一个让女学生怀孕的大学青年教师,那种小报津津乐道而又嗤之以鼻的
无耻之徒;我只好找律师,辩解这补习班并不具合法性质,所以我和这姑娘也不算师生
关系,顶多是一起婚外情罢了;当然,我得向我的妻子,尤其是她老爷子道歉,公开道
歉,认罪,悔改,重新做人,直到这场闹剧以妻子意外怀孕或我出了车祸而收场。
之后又约这姑娘出来,早就没啥唠的了,就剩开房。一百二一宿的床上来回翻滚,消痰
化瘀。我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干嘛。我还没正式结婚呢,就发现自己丧失了跟女人谈情说
爱的愿望和能力。我甚至有点恼恨前妻:与这女人的婚恋让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再开房,那姑娘就自带了床单被罩,那种宿舍用品,上面还印着她的专业和年级。还有
一条浴巾,她冲完澡擦身子用的,上面印着一大朵白色的荷花。
可我毕竟订婚了,成宿成宿不回教工宿舍不是那么回事儿。前妻值夜班,倒能瞒过一两
次。但后来她就总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半开玩笑说是查岗。我在电话这头干笑几声。
这玩笑其实很无聊,以前她也总这么开玩笑。只是我现在有人,除了厌恶还有神经过敏
。我不想取消婚约。离婚应该是我考上公务员、进了教育厅之后的步骤。我只能跟那荷
花姑娘断了。却一时断不下,因为跟她出去开房,已经有一种瘾头在里面了。递出身份
证到拿上房卡那两分钟,是最动人心魄的两分钟。因为你可随便想像今夜该如何翻滚,
而想像又没有胸闷的副作用。
何况这姑娘你真挑不出来毛病,从来不闹不吵。我这补习班儿她堂堂不落,刷刷在下面
记着写着,不是记笔记,专记我甩的段子。有时候赶上前妻去探班,她俩一前一后坐着
,讲台上的我猛甩文人骚客的段子,眼前是一朵来回扭动的荷花。
我到底还是怕出漏子,就找他喝酒,把这事儿挑挑拣拣说了。我俩一个县的,小时候一
起混过。读大学这几年也没断联系。又都喜欢踢球,他踢前锋,我套边儿,专门下底给
他做球。原来一起混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闷,跟别的小子不一样。上几年大学,这小子
说话办事更一根筋,可能是书读多顶着了。
校门口老金家狗肉馆,我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就帮兄弟一把,有的话也得
帮兄弟一把。
他没说什么,只是闷头抽烟,一副不知何时何地养成的闷骚样。
他到底跟我要了她的电话,插上Walkman的耳塞走了。
最后一次带荷花姑娘出来开房,我就把话挑明了:
“咱俩吧,真没戏。往后拖对谁都不好。要不我给你介绍一像样的,理科生,将来能出
国的那种。” | b******5 发帖数: 25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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