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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se版 - 短篇:幺鸡和方块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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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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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总有一些傻逼作家在还没动笔的时候就整天琢磨怎么写下惊世骇俗的开篇第一句话,好
像有这么一句就能成狄更斯或者纳博科夫似的。蚊䗔虽然不傻逼,但是也不例外
。晚餐用毕,她就开始趴在桌子上苦思冥想。从黄昏到深夜,连衣裙蒙在头顶,人腿和
桌腿构成若干奇妙的角度。她保持这个姿势坐在一个瑜伽球上纹丝不动,远远看去像是
个硕大的托勒密定理。
但是蚊䗔最终还是没想出来开篇第一句话该怎么写。所以她决定先写第二句话,
第一句话等整个都写完了再说。
蚊䗔是一个作家,确切的说目前还只是一个只出过一本书,也没什么名气的业余
作家。不过只要她能写完手头这本书,成功出版并且出名,那她显然就可以当之无愧成
为一个职业作家了。
至于“蚊䗔”这么奇怪的名字当然是她的笔名。而她之所以给自己起这么一个佶
屈聱牙的笔名也是事出有因。在她出第一本书的时候,她的笔名本来是叫蚊蠔的。出版
之后没几天,一位居住在同一座城市的作家声称蚊蠔侵犯了自己的权利——可能是姓名
权之类的——同时发来一封措辞强硬甚至带有恐吓威胁性质的律师信。无奈之下,蚊蠔
只好改成现在这个晦涩的叫做蚊䗔的名字。
第二句话很长,居然写到第一页稿纸翻篇还没结束。不过也不奇怪,因为第一句话的空
间已经在页首被预留了出来。而在翻篇之前,蚊䗔却因用脑过度伏在案头睡着了
。她一直睡到早晨四点一刻,才被突然疯狂的鸣叫的手机惊醒。蚊䗔拿过手机,
发现原来是自己犯傻把下午的闹钟设到早上了。她把闹钟改到下午,洗了个澡,回到卧
室里继续沉睡。
蚊䗔一直睡到中午。她起床后出去吃了个午饭,然后回到家里继续创作。充足的
睡眠令她的创作思路茅塞顿开。她现在不仅成功写完了第二句话,而且连第一句话也写
好了。蚊䗔对此十分满意,于是决定犒劳自己一下。她去到自家后院的草地上,
先是摆弄了一阵爬山虎,然后从邻居院子伸过来的树枝上敲下来几个苹果。这些仍然青
涩的苹果用来蘸甜面酱吃是非常美味的。
到了下午,重设过的手机闹钟响了,蚊䗔便换上出门的衣服离开了家。她此行的
目的地是五公里外的一家咖啡店。等她到那儿的时候,咖啡店里人还不多。蚊䗔
点了一杯浓浓的绿茶,然后收到了一通手机来电。那是和她有约的人打来的,主要是说
很抱歉因为一点意外要晚一个小时到。毫无疑问,任何人收到这样的电话心情都不会愉
快的。她愤愤然又点了一个三明治,一边吃一边读自己写的第一本书。
(二)
就在蚊䗔为自己的文笔所折服之时,一个男人挤进了咖啡店的正门。他的脚步声
很重,引得蚊䗔抬眼望了过去。这个男人身材很高,略显驼背,皮肤苍白的有些
吓人。他戴着一顶现代人只在苏联或敌特电影里见过的灰色鸭舌帽,上衣是黑白横道,
裤子是黑白竖条。他仿佛并未注意到蚊䗔,进门之后就径自走向卫生间。
男人消失之后,蚊䗔看了看表,心想那个人怎么现在还没来。等她再次抬起头的
时候,那个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桌旁,吓了她一跳。她的第一反应是迅速扫视周围,发
现刚才稀稀拉拉几个客人都已经不见了,吧台里也看不到侍应生的身影。正在狐疑之际
,站在桌旁的男人开口问道:
“请问您是不是蚊䗔老师?”
“是的。你是……?”蚊䗔心想,这准是那个不守约的家伙不好意思自己说,找
朋友来编一些肚子疼或者车祸的瞎话的。
“我很喜欢您这本小说。”男人的语调低沉。他瞥了一眼蚊䗔手里的书,摘掉头
上的帽子,拉开椅子径自坐在她对面。
“哦……为什么呢?”蚊䗔措手不及,对这个陌生人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只得莫
名其妙的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权作答复。意识深处她难以抑制这样的想法:难道自
己真的也会偶遇书迷了?她不动声色,仔细打量这个男人。
男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皮肤真的是苍白到毫无血色——可能是白化症。但是他浓
密的短发和眉毛却是墨一般的黑——可能是假发,或者是染的。男人的目光呆滞,眼球
的颜色也是漆黑一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东亚人的虹膜颜色不该是这么黑的,可能
是美瞳,而且他的黑眼球也太大了——甚至都看不见多少眼白。他没有留胡子——如果
是白化症一两天没刮胡子也可能看不出来……
“我喜欢那些肤浅观察和深入思考交配后产下的惊人巧合。”
粗俗。蚊䗔想。而且无法判断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蚊䗔看着男人微翕
的薄唇,才注意到早该注意到的——那是一道突兀的深色疤痕,从男人的左边颧骨斜向
下开始蜿蜒,途径绵长的人中直到右边嘴角侧面。这道疤痕虽然不深,但在这张毫无生
机的脸上却显得很是生动,还藏有一丝令人不安的狂热。
蚊䗔想起了某本畅销小说里的一个苦行教徒,一下子感觉有点恐怖。
“请问您到底是……?”
“蚊䗔老师,我就是小毛呀,不好意思来晚了啊。”
蚊䗔身子晃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三)
“你……是小毛?”
“是啊。我就是小毛啊。”
“你……就是小毛?”
“是啊。我就是小毛啊。”
小毛双目无神,一副等她接话的样子。然而蚊䗔的嘴已经不受自己的头脑控制了
。她在心中斟酌词句想要说的是“你电话里声音跟真人不一样啊”,但是嘴里出来的却
是“你……你不是女的吗?”
“哎哟您可真逗。谁说我是女的了,”小毛眼珠猛地转了一圈,喉结耸动,释放出银铃
般的声音,“我啊就是打电话时候不由自主的就学女生说话,可困惑了。”
蚊䗔的内心也很困惑,同时还体会到了对方声音中含苞待放的一丝羞涩。这体会
让她想要呕吐。直觉告诉蚊䗔,她应该想办法立刻离开这个场合——哪怕是用最
古老最愚蠢的方式。自不必说在这种紧迫感中她也只够想到这种方式了。蚊䗔从
挂在椅背上的提包里掏出手机,上肢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看上去恰好像是手机在剧烈振
动。她拿着手机没讲几句话,就尝试着边笑边往起站:“哎你看真对不起。我也临时有
个事……”
但是小毛好像没听见她说话。
“您怎么站起来了?还是先坐下吧。这咖啡馆里面没信号的。”
蚊䗔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是一愣。而小毛又好像一眼就看穿她想要说什
么。
“我开屏蔽了,”他指着门口说,“现在这儿也暂时关门了,可就是为了避免一切外界
干扰,能和您好好聊聊这个翻译的事。”
蚊䗔望向门口,果然看见牌子上“正在营业”四个字隐约从店门玻璃里透出来。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这咖啡馆老板?邮件里你不说你是外贸英语专业的学生
吗?”
“什么什么意思?真就是想跟您好好聊这事。我特重视这个。”
“我是老板呀,以前是学生。您没注意邮件里我用的过去时么,帕斯忒恩斯,‘艾沃兹
厄斯丢扽特……’”
说到这儿小毛突然身体前倾,颀长的上半身探过咖啡桌,一张惨白的大脸如同怪鸟般几
乎贴到了蚊䗔的脸上。没等蚊䗔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又迅速收了回去,依
然坐得笔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蚊䗔一下子想起了在东非旅游时遇到的一种
白色秃鹰。据导游说它们就是喜欢这样突然飞近又飞远来玩弄无处可逃的猎物的,哪怕
面对一动不动的腐尸也是如此。
是的,就是腐尸,腐尸的气味。蚊䗔闻到了这种气味。可是她不确定这味道是来
自秃鹰的嘴里,还是来自刚刚问过一串弱智问题的自己。
(四)
沉默。在这种倒霉时候,尸体应该选择沉默。蚊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果然,短暂的沉默引得小毛又张嘴了,“哎我说蚊老师,咱还是赶快谈正事吧。早谈早
完,我也还有事,咱都别耽误。”
蚊䗔闻听此言就松了半口气,可能真是啥事没有,自己想太多了吓唬自己吧。但
她还是小心翼翼的答道:“对对……我们还是先谈正事。不过那啥,我最近周转出了些
问题,广告里我写的那个价位就……”“说什么呐。价儿您看着开吧,白干我也乐意。
帮您那是理所应当的。”小毛打断了她,“您不就是说要写一本有关赌博的书,需要翻
译一些专门的英文资料和档案,美国那边的。所以想找一个既懂英文,又懂麻将、扑克
、犯罪……还有相关中英文术语的人翻译么?”
听他这么一说,蚊䗔对弱智问题的迷恋又被挑逗起来了,忍不住问道:“那你懂
麻将吗?”
“当然了。”
小毛一直藏在桌下的双手之中右边那只猛的一下伸到了蚊䗔面前。一瞬间蚊&#
17876;彷佛感受到这只大手的掌纹之间烙着自己的宿命,甚至都闻见一股焦糊的味道。
她调整了一下视线焦距,才看清这只手的小指短了一截。小毛说:“看见了没,打麻将
输的。”
蚊䗔一时无语。而对方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证据还不够坚实,又猛的一下伸出左手
。他将双手交叉摆在蚊䗔面前,可能是为了让她能够对比下两只手的小指。蚊&#
17876;颤巍巍的问道:“这只手没事啊?”小毛又说:“对。本来也是输的。刚切下来
我就发现上家出千了,所以就又接回去了。”
“我最恨打牌作弊的人。这种人一定弄死。”
蚊䗔大惊失色,一下子想起前天夜里打牌时候一个老牌搭子临时有状况,她拉来
谢静怡(见《绿帽海妖》)顶替然后俩人串通一气赢了好多的事儿。她想现在自己脸上
一定呈现出惊慌而又猥琐的表情,幸好有对面这双残缺的大手帮挡着才不致出丑。
等小毛将双手收还的时候,蚊䗔决定转移一下话题,又问道:“再冒昧问一句,
我听说一般剁手指头都是两人打扑克时候才有的事儿啊?”小毛的回答让她有些出乎意
料:“不知道。我不打扑克。”
“你不打扑克?”“对,什么桥牌、德州、升级、拱猪、双扣、梭哈、百家乐、跑得快
……我都不玩?”“可那……”“但是我玩扑克。”
“玩扑克?”
“对。您看过‘北斗神拳’吗?动画片。”
蚊䗔仔细回忆了一下——“应该看过一点漫画。好像是一部鼓吹暴力,充满戾气
的作品。”
“那您可能就不知道了。动画里面有个人儿的武器就是扑克,我跟着练了很久。这也是
那时候落下的。”他用右手指了一下脸上的伤疤,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扑克牌,随即向
前掷出。旋转的纸牌擦过蚊䗔的头顶,“咣当”一声钉在她背后的木墙上。
这时候蚊䗔已经有点麻木了,机械般只想要完满结束这份调查问卷。
“哦。知道了。那犯罪你熟么?”
小毛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种惊讶的神情,一逝而过。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打牌作弊的人一定弄死。”
(五)
蚊䗔认为这样的面试结果无疑是令人满意的。她再次把手伸进提包里摸索,在平
板电脑和一摞打印纸之间选择了后者。同时,她也没有忘记提醒自己,下次就算是天没
黑出门办事也要带上喷雾剂。
如果还有下次。
“你看,这是我托我的美国朋友帮我影印的材料,大部分都是跟赌博——主要是扑克和
麻将游戏——有关的案件报道和警方存档。这里是一小部分我打印出来的,你先看看吧
,找找感觉。剩下的材料还在我家里……不不不不不你千万不用过来拿。都在电脑硬盘
上。回头我可以邮件发给你,或者想别的办法。”
“那你先看着吧,我也不耽误你时间先走了。”蚊䗔补充完就想赶快离开。可是
小毛接过材料,就像入定了似的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搭理蚊䗔了。只有从间或
一轮的眼珠里,可以看出他藏在桌下的双手正在翻动纸张。蚊䗔人想走,屁股又
不敢挪窝,除了提心吊胆,也有那么点尴尬。
看着看着,小毛突然笑出声来:“原来真他妈有那么多傻逼喜欢玩接龙还……!”但是
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噤住声,一边悄悄抬眼瞥了一下对面的蚊䗔,就好像
上课在底下看小说的中学生观察讲台上老师的举动一样。蚊䗔知道他正看到著名
的“大瀑布中秋血月接龙案”。她假装没有在注意他的举动,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巨大的
荒谬感。
双方共同度过了一段不长的安静时间后,小毛终于抬起了头,把材料放在桌上说:“还
行。这样吧,我抓紧时间先把这些翻译了,应该用不了多久,然后就发给您看看。”
“太谢谢你了。那就这样吧。不用急。”蚊䗔如释重负的站起来就准备走,却被
小毛一句话又给定在原地——“等一下,我能问您一下您用这些素材是打算写什么书吗
?”
“哦我是打算写一个小说。目前的计划是把这些素材整合成一个长篇。当然也可以看情
况写成一个中篇短篇的集子,就跟我第一本书一样。”
“哦,您的意思是说您打算抄袭这些材料并据为己有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这些只是素材,要写成小说还要进行艺术加工……”
“可是这些素材不是您自己的啊。”
“……这也很正常啊。我第一本书就这么写的。古今中外很多大作家也都是四处收集素
材再创作的。比如蒲松龄。还有那个谁,你听说过吧,也是个美女作家,在饭桌上听朋
友讲故事,然后就写出了……”
“这就是抄袭。是作弊。”
“蚊䗔老师,我真的难以相信您居然也是这样的人。”
“我最恨作弊的人。”
“都得死。”
小毛慢慢站了起来,宽大的肩膀像是徐徐升起的帆。蚊䗔感觉眼前的世界一下子
暗了下去。桌子对面这个苍白的巨人如同一块沉静的磁铁,将屋内屋外嘈杂的音乐声响
吸入体内,却把同样无言的自己推向未知命运的深渊。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好吧……就算是吧。可我这不还没写呢么……或者我也可以改写报告文学啊……要不
我不写了,总可以了吧?”
小毛离开自己的椅子,走向蚊䗔。
“可是您已经说过了,您第一本书也是这么写的。”
蚊䗔感觉他的语气中竟然还有一丝伤感。但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边,没有退路,
也再无转圜余地。
(六)
“您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您的。”
“这只是您应得的一点小小惩罚。”
“您如果把它当做奖励,我也没有意见。”
小毛把左手伸向自己的腰间。蚊䗔还以为他是要从裤裆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但是他却拉住了自己的皮带——
这是蚊䗔到现在为止目睹过脱衣服最快的男人。
等小毛都脱光了,蚊䗔才意识到最开始看到的外衣上那些黑白条纹中,白色条纹
部分其实都是没有布料的。这个几乎全裸的白色男人现在只穿了一双黑色皮鞋和一条大
红裤衩,好像是丝绸面的。远观之下,小毛现在就像是一挂被红绸带从中收拢的白纸黑
轴条幅,整个人显得颇有古意。
但是蚊䗔离他太近了,近到只能注意到他的内裤正中央用金线绣着一个复杂的图
案。如果是别人,可能会迷惑,可蚊䗔太熟悉这个图案了:这是一只幺鸡。这只
幺鸡的腹部高高隆起,如果不是被设定为鸟类,那看上去就跟怀孕一样了。当然蚊&#
17876;此时并没有想这么多,满脑子只是琢磨今天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想到要穿这条亚麻
色卡其布超短裙出门的。
这时小毛突然用手中刚脱下的的衣物把桌上的物品扫落一空。地面一片狼藉,而半空中
蚊䗔的复印材料漫天飞舞。蚊䗔看着空荡的桌面,颤声道“你是要让我躺
到桌上吗”,然后就又一次痛悔自己如此弱智的多嘴。幸好小毛也并没有回答她,只是
沉声说道:
“转过身去。”
这时,那些资料中的一张正好飘到蚊䗔脚下。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纸上印着的
不很清晰的mug shot——
“……难道你就是……啊……你是要灭口吗……”
男人对她离奇的妄想不置可否,重复道:
“转过身去。”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蚊毛’!是不是?”
“蚊毛”就是那个给蚊䗔——确切的说是蚊蠔发来律师信的同城作家。他真实的
笔名是叫“蚊蚝”,而‘蚊毛’是蚊䗔跟闺蜜讨论此事时因气不过给起的蔑称,
不料这时一不小心给漏出来了。
“我说转过身去。”
“很好。”
“现在弯腰,把手扶在墙上的鹿角上。就那只。”
蚊䗔听见身后窸窣的声音。一个想法突然占据了她的思维:
他的那个地方……也是这么白的吗?
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回头看一下?
“很好。把腿分开,屁股撅起来。对。就这样。”
蚊䗔感觉似乎有一双手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也可能是绝境下产生的错觉。她还是
没有摆脱刚才的那个疯狂念头。
“我……我好像不太方便……”
“你确定?”
“我……我……”
“没关系。我们必须知道,”小毛笑着引用,“我们终将知道。”
(七)
就在小毛向前又进了一步的时候,蚊䗔急速的转过身来。她的左臂在小毛身前顺
势挥动,手里捏着的是他刚才掷出的那张扑克牌。小毛骇然后退,但是已经迟了。扑克
牌从他的左肋下方切入,穿越一团漆黑,又掠过他右边大腿的股四头肌。接触结束之后
,电光火石之间,蚊䗔向侧前方跨跃,来到远离墙壁更靠近店门的有利位置准备
逃窜。小毛随即缓缓转过身来,面对蚊䗔,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蚊&#
17876;看着此时的小毛,一下子又陷入沉思,莫名想到了童年时代看过的小人书上刑天
舞干戚的图画。她马上意识到这是因为她刚留给小毛的大型伤口和他脸上那一道儿构成
了某种宿命般的相似,放在一起显得颇为滑稽。
滑稽的画面很快就被破坏了。小毛双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坐到了地上,整个人蜷成一团。
蚊䗔如梦方醒,不由自主的问道:“你……要紧吗?要不要帮你打幺贰零?”小
毛紧闭双唇,浑身打颤,用怨毒的眼神盯视着蚊䗔。蚊䗔一激灵,不再说
话,转身就想要逃出生天。
可是不知为何,一种难以抗拒的神秘力量在蚊䗔体内汹涌激荡,弄得她浑身无力
,寸步难行,只能扶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喘息一边勉力支持。这前所未有的一波又一波
波强烈感觉令她终生难忘。啊,终生难忘。她就这样坚持了一会儿,力气才恢复了一些。
这时蚊䗔看到小毛仍然双手抱膝缩在地上,刚才那个诡异念头就又在脑海中浮现
。“可是我忘记注意那个地方了……”于是她用尽全力向前踢出。虽然只是胡乱踹了一
脚,但是近三寸的高跟鞋跟还是具备相当杀伤力的。小毛被踹的往后一仰,双手撑地才
没有躺倒,但全身正面都已暴露在蚊䗔眼前。
蚊䗔没有想到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流出这么多血。小毛的下腹部整个被染
的鲜红,颜色比刚才穿的那条大红裤衩还要浓烈。那个地方应该也一样是鲜红的,看不
出本来的颜色了……然而蚊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那个地方,一个匪夷所
思的纹身图案在血染的背景中像蜡笔拓印般浮现了出来。
小毛也意识到蚊䗔正在看那个地方。他狞笑着,像西方魔幻小说里那些马上就要
化身为一阵烟灰儿的魔法师一般,发出最后的诅咒:
“蚊蠔老师,以我的名义,往后你每次要胡幺鸡的时候,都会抓到一张方块A。”
蚊䗔倒吸一口冷气,在他还没有变成烟灰儿的时候就夺门而出。她没有忘记拿上
自己的包,至于那些资料就管不了了。
门外的世界是如此美好。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小毛。她后来也曾隔着车窗户从远处观察这家咖啡店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较诡异的是,小毛后来居然真把翻译稿发过来了,用的是另
一个邮箱。不过蚊蠔——她又把笔名改回来了——还是找了另一个如假包换的女大学生
帮忙完成了剩余的工作。她的新书(为防广告嫌疑,标题就不透露了)也顺利出版,并
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和欢迎。
蚊蠔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一名职业作家了。唯一的损失是她从此丧失了和友人打麻
将的兴趣。塞翁失马,她用空出来的业余时间在当地某网络论坛当上了管理员,又结识
了很多朋友,还收集了很多有价值的写作素材。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是做什么都能成
功的。
只是在有些夜里,蚊蠔会突然怀念那时那地那种神秘的感觉,并默默的从枕头下面掏出
那张鲜红的方块A。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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