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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 发帖数: 1232 | 1 (十八)
盯着醉,回想济民对他讲过的那些话,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拎着醉的包一边向外走
,一边暗中嘀咕:“济民真是老辣啊!他居然早就看透了醉。我这和醉还没有什么爱情
纠葛呢,已经全面地感受到了她的自我、决绝和冷酷。”
其实,济民对胖子讲那些话时,还下意识地留下半截话没有说。那句话是,“除非,哪
一个男人能真正地打动醉,让她自愿地为了那个男人而开始迷恋爱情。虽然这种事不是
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但绝对是万一的万一才能发生。”
在胖子的心里,济民已经可谓“老辣”。这只能说,在对待女孩子方面,和济民相比,
胖子还是比较单纯和“稚嫩”的。在他无意中领略了醉的自我、决绝和冷酷后,再次面
对温柔、热情又泼辣的济坤时,顿时觉得,醉毕竟是哥们“出身”,和她在一起,怎么
都难以彼此“过电”,还是济坤更加适合他,和他更合拍。
胖子陪醉去当模特的第二天,周济民发现胖子和济坤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
让他分外欣喜。他以为,胖子退出了“三人行”之后,他可以努力地向着那“万一的万
一”而努力了。他想象不到,在爱情问题之外,醉更是一个完完全全独立自主的人,哪
怕遭遇不可想象的意外状况,哪怕遇到在其他的女孩子看来是无法面对更无法解决的问
题,醉也不会向任何人申请援助。她会独立面对、独立解决,并且会解决得比较完满。
那是胖子陪醉去当模特的第三天上午,醉接到肖世诚的电话。在电话中,肖世诚恳切地
说,前天的画没能让醉满意,他感到很愧疚,也很难过。那天醉走后,他凭借记忆投入
到了新一轮的创作当中。他说,两天来,他一直都在持续作画,几乎没吃没喝也没有休
息。就在刚才,他终于完成了这幅醉的肖像画。他希望醉再给他一次机会,来看看画,
并为画取个美丽的名字。
醉不是拖拖拉拉、出尔反尔的人,但是,因为她对画的热爱和对“午后的阳光”的好感
,在听完肖世诚的陈述后,还是答应了下午去看看画。
那次去看画的事,醉没有告诉胖子,也没有告诉济民。醉不能让他们知道,那次去看画
是一场她和肖世诚之间的“你死我活”的交锋。那一场交锋的结果,表面上看,是醉轻
而易举地完胜。事实上,交锋过后,醉心里的温度直接降到了零下,这让她对人对事都
更加冷漠和淡然了。
那天下午,去画室看画前,为了感谢肖世诚的诚意,醉特意买了一大抱太阳花。她觉得
,不论肖世诚重新作画的动机是为了挽留她这个业余模特,还是纯属为了艺术,都值得
她尊敬。
如果,肖世诚足够了解醉的话,或许,那天下午的交锋就不会发生了。可惜,这世上最
难以抵达的地方就是“如果”。当看到醉抱着一大捧太阳花出现在门前的时候,肖世诚
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他的身体刚好就堵在了门口。他先是向醉问好,接着夸赞太阳花
的美丽,最后才暗中一咬牙,将醉让进了画室。在他堵住门口几十秒钟里,他的大脑飞
速地运转。他想找个借口把醉挡在门外,想找个借口请醉和他到别处坐坐。可是,他再
三努力也没能找到借口,也就只好作罢。
醉如上次来时一样,身上焕发着美丽、宁静和淡雅的气息。她走进画室,将太阳花递到
肖世诚的手中时,肖世诚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他木然地接过太阳花,紧紧地把花
抱在怀里,仿佛那些美丽的花儿能给他注入力量一样。
“肖老师,谢谢您重新作画。”醉静静地说着,一转身,看到了上次挂着风景布景的墙
壁下,摆着一张欧式的白色大床,床上凌乱地堆着的被子和枕头。于是,醉转换了话题
,淡淡地说:“我以为肖老师钟情于风景和人物画呢。看来,我错了。”
“哦。是的。是的。不过,这床只是摆在这里,还没有合适的模特。”肖世诚吞吞吐吐
地说。
醉猛地转过头来,盯着肖世诚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冷静地说:“肖老师,今天的
您与前两次见到的您,有些不同啊。”
肖世诚支支吾吾地“哼哈”着,将太阳花放到茶几上。当他再次转过身与醉面对的时候
,尴尬地说:“醉,对,对不起。那肖像画让我画坏了。要不,你回去再等两天?待我
画好了再请你来审查。”
“哦。这样啊。好吧。”醉似乎看透了肖世诚的内心,但她并没有向肖世诚传递她心中
的猜想,只是淡淡地说,“不过,不管您什么时候完成那画,都不必再通知我了。只要
那画不是用于商业用途,我想我不会前来维护我的肖像权。”
说罢,醉转身向门口处走去。
看着醉决绝的步伐,肖世诚狠狠地抓了两把头发,突然喊道:“醉,你等一等。”
“怎么?您打算让我到那张大床上,再当一回模特吗?”醉回过头来对肖世诚说。“肖
老师,您辜负了我对您的敬重。”
“我知道,我知道。”肖世诚向前迈了两步,急切地说,“所以,我有些迟疑,是不是
应该对你说实话。”
醉没有说话,回转身,继续向门口走去。
肖世诚有些急了,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大声喊道:“醉,肖像画画好了,就在画架上。
我怕你不满意,所以,有些紧张。”
醉再一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直视肖世诚。此时的醉,眼睛越发幽深,目光也越发清
冷。她感觉到了肖世诚心中有鬼,但她想象不到,肖世诚的心里藏着一个怎样的鬼,他
又为她布置了怎样一个圈套。
“醉,你原谅我吧。我原以为,你今天是不得已而来的,只是为了应付我。而我,太想
留住你了。所以……”肖世诚为难得说不下去了。
“什么?”
醉的声音又幽又冷又静,令肖世诚不寒而栗。他觉得,除了坦白交待,自己已经没有退
路。只好再一次说道:“醉,你原谅我吧。只要你原谅我,我保证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
。”
“什么?”醉加重了语气。
“我。我。”肖世诚慢慢地走向画架,慢慢地转动画架。直到醉能够看到画架上的画时
,他才低低地说:“还是你自己过来看吧。”
醉不用过去看,她已经看明白了。虽然,她不能看清那幅画的细节,但画的主题已经清
清楚楚地映进了她的眼眸中,也映进了她的心里。
醉皱紧了眉头,死死地盯着画,脸色霍地变得通红,继而变得铁青,最后变得惨白。肖
世诚死死地盯着醉,他的面部表情随着醉脸色的变化而变化。直到最后,他原本纠结在
一起的脸部肌肉已经舒展开来,满脸愧疚的神情已经飘散而去,随之浮上来的是一抹似
释然又似得意的让人难以发觉的浅笑。
“醉,你不要生气。我这样做,绝对没有丝毫恶意,我只是想留住你。”肖世诚将双手
插进裤袋,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我是一个简单的醉心于画的男人,你是一个独一
无二的完美的模特。如果,我们两个人真心合作,肯定会在小城乃至全国的书画界掀起
一股不小的浪潮。用不上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迎来属于我们的新时代。到那个时候
……”
醉没有理睬肖世诚后面的话,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突然出现的老霍吸引了。在醉被气得面
色惨白的时候,她很想声色俱厉地对肖世诚说上一句,“你真卑鄙!”但是,当肖世诚
逐渐脱下伪饰并无耻地说他是一个简单的醉心于画的男人时,醉的情绪反而平复下来,
整个人由气急败坏变得心平气和,脑子里也由一片混沌变得澄清起来。
能够让醉如此迅速地恢复常态的人当然是老霍。醉想起老霍曾对她说过,“这个世界上
,只有你的妈妈爸爸打你时,你可以死扛。换了另外的人欺负你,你要用自己的智慧和
功夫对付他们,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要在第一时间内掌控好自己的情绪,要不急不
躁、不卑不亢,要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待盯准对方的死穴后,再狠狠地出击”。醉还
想起老霍曾对她说过,“这就像武林高手对弈时一样,最后获胜的往往不是高大威猛的
一方,而是静柔、稳准的一方。老霍还说,花费心思预谋诡计来对待和陷害你的人,内
心必定是惧你三分的,只要你能冷静地与之相对,足以破解对方那七分戾气。到那个时
候,束手就擒的就是对方了”。
见醉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肖世诚的心里越发地踏实起来。他微笑地盯着醉
,心里得意地暗想:看来,我这一招还真奏效了。没想到,你和其他的女孩子没有什么
本质上的区别。亏我差点把你想成了具有三头六臂的女哪吒。
就在肖世诚暗中得意的时候,醉微微地笑了笑,淡淡地问道:“肖老师,您能告诉我,
您这是什么意思吗?”醉如此发问,是要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想出最好的还击肖世诚的
办法。
肖世诚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毫不隐讳地说:“醉,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不解释你也
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醉,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希望
你能好好地和我合作。如果你答应我,我保证这幅画不会被你我之外的任何人看到,我
也保证我会像过去一样尊重你,绝对不会做冒犯你的事。”肖世诚貌似痛苦地低下了头
,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猛地抬起头来,现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拖着长音说道,“如果你
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我了。”
醉依旧淡淡地笑,笑得很安静。她想到了对付肖世诚的办法,但是,她并没有急于说出
来。
肖世诚被预想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读懂醉的笑。他一边转身走向画架,一边
自顾自地说:“醉,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合作。我马上毁了这画,以免它在我们之间投下
阴影。”
“不必。”醉的声音像武功高强的侠客掷出的一把利刃,带着冷飕飕的风从肖世诚的身
后射进了他的心脏,“这画,您还是好好地保存吧。什么时候您想让人们看到它了,最
好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会公开发一条消息,邀请所有有兴趣的画家、准画家和书画爱好
者一起参加一个集体为我画裸像的活动,然后公开展览、比赛。您呢,已经有画了,不
必参加绘画,直接带着作品参展就行了。”说罢,醉轻轻地转过身,轻轻地走向房门,
轻轻地走出房门,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醉用出的这一招式,别说肖世诚没有想到,就连她自己在回想此事的时候都不大敢相信
,这是她在几秒钟内想到的对付肖世诚的最好的办法。
那一天,离开肖世诚的画室,醉直奔不了情酒吧。当她和老霍连干了三杯酒后,那个名
叫“后怕”的恐慌倏地袭上她的心头,她那僵直着的身体也就倏地瘫软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醉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长长的短信。短信是肖世诚发来的。他对醉说他错
了,他是被对艺术的渴望冲昏了头脑,希望醉能够原谅他。他还说,他是敬重和爱护醉
的,不会将那幅裸体画像示于他人。
看罢短信,醉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对老霍说:“老霍,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肮脏的人和
肮脏的事。除非遇到一个如您说过的那样极特殊极特殊的人,这辈子我就只与您同在好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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