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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598 | 1 公元1587年，在西欧历史上为西班牙舰队全部出动征英的前一年；而在中国，则
是平平淡淡的一年——这样的句子，被黄仁宇先生放在了他伟大的著作《万历十五年》
的开头。1587年，万历十五年，一个年代两种存在，多么美好，多么温暖，把我和无脸
男的心儿照亮。在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三十六年或第四十七年，我告诉无脸男我得了抑郁
症。无脸男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不要惹翻那些给你端屎端尿的人民！”
无脸男的脸部和屁股同样宽阔，同样不可名状。在别人眼里他是一款售价不菲的触
屏手机。在我心中，他则是形影不离的兄弟。那些辗转难眠的黑夜，我分不清他的脸和
屁股。
“喂，你这萎靡不振的家伙，试试复活俱乐部吧”——无脸男这般建议。
入冬，大寒，勿冒霜露，勿踏芳草，勿减精液及汗津。粮草告罄，司马懿的酒糟鼻
越发显得硕大。诸葛武侯羽扇纶巾仰天长啸：谁规定我必须要摆空城计？我为什么不可
以弃城而逃？
“复活俱乐部第一条军规：俱乐部没有军规！”无脸男撅起了他宽阔的屁股。
“复活俱乐部第二条军规：没有军规，便是军规！”无脸男扬起了他肉眼看不见的
嘴角。
复活计划是这样的：我负责北望岐山，无脸男抡起铁锹，铁刃落处，松涛阵阵，翠
柏森森。
“喂，你下去躺一躺。毕竟要在里面三五个时辰。”无脸男把铁锹插在雪里，一股
黑汁顺着他的肚皮流淌下来。
我躺在了那个泥槽里。棺材大小，或者说床一般大小。舒服极了。泥土的肌肤，松
软，芳香，湿润。赤身裸体的我，还是把泥槽当成吱嘎作响的床好了。
“人是不配躺在泥土上的，只有泥土躺在人上——这是复活俱乐部的第三条军规，
”无脸男把我拽了出来，“回家吧，找到所有能把你和泥土隔开的东西——坏了军规，
摩西会发怒的。”
和泥土隔开的东西？当然有很多。不过躺在身下最舒服的，当然还是书本。古道西
风瘦马，我和无脸男把我所有的书都给烧了，樯橹灰飞烟灭，散漫在泥槽里。
我躺了进去。干燥，一股令人不悦的褐色的焦味儿。我开始后悔没穿衣服。无脸男
舞动铁锹，霓裳羽衣，公孙大娘一剑刺将下去。泥土砸在我胸膛，似流星，似流苏，何
处是云，何处是霞，何处是我家。
一人厚的泥土躺在我身上。我躺在文字的黑灰上。无脸男躺在泥土上。无脸男应该
不是人类，这样军规才能完好无缺，这样摩西大人才不会发怒——说到摩西，在旷野四
十天，他究竟是怎样解决性欲的？
“下雨了。”无脸男在上面说。
“那是你在撒尿。”我当然知道他的把戏。我大口大口地吞吃泥土。世上所有的吃
食——据达尔文和神农氏说——都脱自泥土。可是我吃不出泥土的味道。
“我其实很羡慕你这样头一次玩复活游戏的家伙。”无脸男说，“头一次总是很棒
的，无论干什么。哪怕杀死一只知更鸟。”
“我什么时候才能爬出来复活？”玲珑秋月，人生参商，我不是一株小小的草。
“等等摩西吧。我把你参加俱乐部的消息发给他了。”他在上面打着哈欠。
那些给我端屎端尿的人民，会说无脸男要没电了。人民会给这个脸部和屁股同样宽
阔的家伙找充电器，随便找一处部位，当成嘴巴，狠狠插进去。无脸男，摩西，还有复
活俱乐部，在电流接通的一瞬，永存我心，如情窦初开，如禁果初尝，如群鸟飞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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