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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se版 - 小说石头街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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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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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节选)
首次参加政协会后，一枝花最大的收获就是明白了这年头会让什么样的人发财及如何能
发财。她与在日本的姐姐和女儿通话商议后，决定让江甜以华侨身份回国办化工厂。
化工企业在国外排污成本极高，且环保措施非常严厉，所以利润空间很小，有些易污染
环境及损害国人健康的项目还被严格禁止和控制。而改革开放中不计后果追逐高效益的
中国大陆在这方面却大有空子可钻。
江甜回来时只带了点启动资金用于贿赂各方关节，她要用中国人的钱赚中国人的钱。在
大辫的撮合下，一位曾和大辫上过床的工商局长与江甜建立了联系，他正好领受了招商
的任务，巴不得结识些这样的人。很快，江甜带来的启动资金进了各方官员的腰包，于
是低息贷款、低价土地和各项批件一应俱全，得了钱的官员们也因招商引资有功而名利
双收。
春风得意、喜事连连的一枝花此番忽然想起了麻脸，几经周折才打听到他还在劳教队，
并且前些年因奸污劳教队员家属又受了处分，被发配去了偏远的采石场当管教至今。一
枝花虽因年龄的老化没有了先前那旺盛的性欲，可与麻脸那段情却依然铭刻在心里，她
要利用自己现在的地位和条件，为麻脸做些事情，要他随同自己共享这时代赋予的荣华
富贵。
去年参会时，她了解到前任公安局长的夫人是政协里文艺界委员，便在今年的例会中与
她搭上了话。这局长夫人少女时就沦为窑姐，解放军进城后，她的美貌和艺技被驻军肃
反特务队的队长看中，作了他的老婆，还被安排进了新组建的省歌舞团。按理说，妓女
也属于劳动人民范畴，当时娶妓女没有人非议。这队长后来工作出色，逐步升任至公安
局长。文革运动中，他因为娶妓女的事没少被红卫兵侮辱和折腾。文革后，两口子才重
见天日，丈夫先是恢复了以前的工作，后来又升任了副市长，夫人也荣耀地进了政协。
当一枝花道出麻脸因在文革中同情过自己而受到处分并一直牵连到现在时，那夫人立刻
明白了她的意思，说：“别看我家老头才退二线，可还在人大常委会里任职，公安局的
领导也都是他提拔的，说了还算。他最恨文革中整人的事了，你写个材料，就说你那位
朋友当初受四人帮迫害，后面的事我来办。”
不久，麻脸便被调回市局作了刑警。他在劳教所干了十余年，接触过数波劳教人员，非
常熟悉这些人的心理和套路，加上有许多回归社会的劳教释放人员作他的眼线，使他破
案工作出色，立了不少功，又因为有一枝花在背地里活动，很快被提拔去分局作了主管
刑侦的副局长。
而一枝花始终未与麻脸联系，她不需要麻脸领她的情，并且她这个年岁也不可能与麻脸
再生出激情，就是需要，她也看不好麻脸那相貌的了，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现在的实力，
使自己多年的委屈得以发泄一下罢了。
阿幸自应聘后为厂里节省下很多钱。这期间，他未觉得有多么复杂及多大的付出，只是
做到了没有让别人拿到不该赚的钱，更没有把钱往自己兜里揣。一心为公的阿幸并未把
钱看得多么重要，认为社会主义制度不会让人有后顾之忧的。他对那些往钱眼里钻和拼
命想当官的人很不理解，何必呢，要那么高的地位和那么多的钱多费心思。
上面陆续下发了关于养老和医疗保险改革及房改文件。岁数大些的职工抱怨说，就这么
点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也快保不住了。领导们却大会小会上说，这都是改革的需要吗。
阿幸没有因工资里被扣掉几十元的保费而忧虑，他发愁的是妻子的工作。桂兰在单位先
是几个月开不出资，后来就干脆被放了长假。那厂子以前是市里出了名的先进单位，效
益很好，怎么一改革就到了这种地步。
桂兰转眼间成了家庭妇女，闲着无聊，整天抱怨阿幸说：“现在当官的哪有不整钱的，
我们车间主任的家里什么都有，哪还有你这样当官的，整天净想着为公家省钱，一点不
顾着自己家。”凭她怎么说，阿幸根本就不往那上面想。
铁青脸将五金厂起死回生后，也临近了退休。这最后一班岗站得看似辉煌，回味起来却
也平淡，只不过是这里当时穷的没人惦记了，所以才能做得起正事儿。在最后一次向局
领导汇报工作时，铁青脸向局里推荐了阿幸这样的中层干部做自己的接班人，说只要用
对人，这个厂肯定会有前途的。
近百年来，外国人留在石头街上的精华始终未真正的改变过什么，国人也从未将这长街
旁的建筑当作这个城市历史的特色来重视。
可国外的人却始终没有忘记他们曾在这里遗留下的东西，改革开放后，不少黄头发、蓝
眼睛的纷纷前来欣赏他们前辈在这里的杰作，他们频繁的造访似乎渐渐为这座城市增添
了新的名气和活力。
当世道演变成了外国人喜欢的东西中国人必然崇拜之时，那石头街上外国人铺的路、外
国人建的房立时成了商家与当政者眼中的财富。很快，政府便做起了无本生意，将石头
街开发为商业步行街，挣商家的钱，各路商家也都争先恐后地来石头街发百姓的财。不
久，原有街面的店铺被商家挤满了，政府便打算用先期空手套白狼得来的钱收购石头街
上非商业用地，以便赚更多的钱。就这样，五金厂将临街的一段界面转让给政府，发了
意外之财。
厂里有了钱，局里便不顾了铁青着脸的话，继续将一些通过关系想当官、又没什么本事
的调到五金厂当领导，反正那巨额的土地出让金足够养得起这些寄生虫了。
洪道德自停薪留职后，将当经理几年来捞取的百余万元入了股市，每天在证券交易所的
大户室里按时看盘交易。可在这里捞钱并非易事，他的股票买了就跌，卖了就涨，几个
月下来就亏了一半。一年后，他终于推开大户室里的电脑，决定不与它玩了。思来想去
他觉得还是玩人容易，就改做了传销，只要见到认识的，他就会无休止的纠缠推销那些
洋保健品，人们烦透了，都想法躲着他。
股市吞噬了洪道德几十万资金，辛辛苦苦、厚着脸皮搞传销也没赚回来几个钱。他这才
醒悟到：只有公家的钱好赚呀！打听到五金厂卖了地，他又嗅到了金钱的气味，立即杀
了回马枪。回厂后，他自知没什么本事，适合自己、又能搂钱的位置被阿幸占着，只有
将他整下去，才有自己的出头之日。整人是洪道德的拿手本事，他开始收集能整倒阿幸
的材料，忙活了几个月却一无所获，看来此办法行不通。
这天夜里，洪道德躺在床上连吸了几支烟，依然没想出什么点子来，便迷迷糊糊地睡了
过去。昏暗中，他感觉到父亲在召唤他。父亲依旧挑着剃头家什，对他说：你这孩子终
于赶上好时辰了，可你太笨，这么点事就把你难住了。你看看水浒，那宋江虽然有功，
不还是让奸臣毒死了吗。似在昏暗中抓住一缕阴光，洪道德猛地坐了起来，冰冷的手抽
出支烟塞进颤抖着的双唇点燃，似婴儿吃奶般地猛吸了几口：对呀，无毒不丈夫！你断
我的财路，我断你的生路！烟雾缭绕下，一个险恶、狠毒的计划在洪道德阴暗的脑海里
酝筹着。
春节前，脏孩邀阿幸参加自己的新婚宴。想到脏孩从开上车到当上官儿都是借的媳妇光
，现在却又换了新的，阿幸由此对他产生了厌恶，就借故推辞了。
以前，脏孩因凡事仰仗着丈人而惧怕妻子，对外面的女人虽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几年
前丈人去世后，他便开始频繁出入夜总会。由于他出手大方，赢得了那家夜总会最漂亮
小姐的芳心。那年轻漂亮的小姐怎能看好他那快五十岁的人，还不是图他有钱。是的，
脏孩有的是钱，尽管工厂效益不好，甚至都要破产了，可他不愁，他的钱够花了，光是
每年厂里外委修车他就能暗地得到十几万的回扣。那愿意嫁给他的小姐也不是没接触过
大款，可她觉得那些做生意人来的钱远没有赚公家的钱来的容易和稳定，所以几经选择
就缠住了脏孩。
年轻美女与衰老丑妻，天壤之别，脏孩自然选择了前者。可他那丑妻不甘心，找到厂里
，求领导劝脏孩回心转意。可厂领导们比脏孩还超前，也早有了二奶或小妾，因此特别
理解脏孩，哪愿做这工作，反而劝说脏孩的丑妻不要闹了，以免影响脏孩年年都是模范
共产党员的光辉形象。在厂领导的调解下，脏孩给了丑妻百万元的赔偿，与其离婚后即
娶了那小姐。
江甜的化工厂因省去了巨额的排污设施费用而盈利颇丰。当然，她也向环保局交了点象
征性的罚款，可那点钱比照排污成本如同九牛一毛，而且每年交一次便可随意排污，她
因此省下的钱足够交一万年的罚款。就这样，江家赚了大钱，地方政府收了点小税，环
保罚了点零花钱，而她的工厂给当地环境造成的恶果是多少年、多少钱都难以恢复的了。
附近污染的受害者中有不知好歹的去找环保局告状，管事的都得了江甜的好处，故意拖
延着不办。不知好歹的又找来记者，那记者恰巧是江甜以前的同学，那个与工宣队长通
奸的红代会主任。上学时，她妈是工厂里的广播员，所以男生们给她起了大喇叭外号。
她去化工厂采访，自然有所防备，下车便带上了厚厚的口罩，可那刺鼻的气味还是一个
劲地往鼻孔里钻。
江甜的办公室里开着空气净化器，味道好了许多。当看到摘下口罩的老同学时，江甜悬
着的心立时放松下来，俩人忆起了过去的岁月。
大喇叭可能是少女时成熟早的原因，比起同龄人略显苍老。她后来知道了江甜当年为入
红卫兵也与工宣队长有过那事，为她俩处女时就被那老工人占了便宜感到窝囊和不值，
可有什么办法呢，女人的命运总是受政治和时局左右的呀。
她对江甜说，毕业下乡后还真被调到公社干了她妈那行。虽然当播音员比干农活自在多
了，可那年头总觉得心里闹得慌。播四人帮的文章那阵，公社革委会的几个头头总惦记
着占她便宜。后来扯着嗓门大骂四人帮时，解放了的老干部们又争着让她当儿媳妇。
她瞥着嘴抱怨着：“那时人家说我尽播些翻过来倒过去的稿子，形容我们播音员的嘴像
女人那什么，呸！难听死了，好在老邓做好人让我们离开了那鬼地方。回城后到我爸工
作的报社当印刷工，心里还是憋屈，这辈子除了替人家说就是给人家印，不行，我也得
写。后来学了四年函授新闻专业，终于熬了个采编记者。这时候才知道，写也是替掌权
的写，与以前的工作性质没什么区别。都知道新闻是为政治服务的，尤其是我们国家这
样的体制决不允许新闻自由，所以记者得首先领会当局的需要，写的东西才能用。比如
说，中央一级的领导注重宏观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地方领导注重本地区的局部利益和
本身的政绩，所以地方报纸对违背中央精神但符合地方利益的报道就尽量回避或含糊其
词。时间长了，当记者的说谎和昧着良心自然成了职业病。比方说出了个群众拥护的人
物，你得把他写成是千百万里面的一个代表，其实就那么几个，什么人堆里都能挑出几
个好的，人家美国还有比雷锋大公无私的呢。实际上任何社会都有好人和恶人，关键得
看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谁都知道现在官员的无能和腐败是普遍的，可我们得掩耳盗铃
说那只是个别的，前边还加个‘极’字。前几天我接到封读者来信说：你报道法院的法
官拒贿一百多次，是夸是贬？假如一个女人总能招来坏男人的勾引，那是好女人吗？要
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这说明不是那个女人有空子可钻，就是这个社会制度出了问
题。我看过后知道信上说的有道理，但我无法答复那位读者。以前我们这里有个记者，
人很正直，写过一些抨击社会黑暗面的稿子，颇受读者欢迎，也积攒了点名气，可后来
他的稿子涉及到一些权势较大的人物，如某法院院长猥亵女律师、某财团侵害百姓利益
等事件时，就接连遭到总编的封杀，从此这人就得上了抑郁症，没多久就跳楼自杀了，
我们都为他惋惜了好久，都抱怨他不能与时俱进。你也许还不知道，这报社可是个好地
方，靠广告办报，既为喉舌又可敛钱，职工的福利相当好，平日里就连酱油醋这类小东
西都分到职工手里，所以我宁可在虚伪中度日，昧着良心也不愿放弃这金饭碗。”
大喇叭的嗓音逐渐浑浊起来，她环顾了门窗外有没有外人，便压低了声音趴在江甜的耳
朵边说：“其实我这次来之前，领导就告诉说走走形式，人家环保局都不管，咱报社又
能怎样，只要是能缓解一下群众的情绪，让他们觉得有希望就行了。”
几个月后，那些告状的见舆论工具也不行，急的去法院起了诉。
江甜这回真急了，准备先关了厂子去日本躲躲，环保局的人说，不要紧，目前的法律中
还没有能具体制裁你们这样的条文呢，大不了顶多停几天产做做样子。江天一也说等等
，这不又要开两会了吗，我和你妈在会上想想办法。
两会期间，江天一和一枝花联合了一些代表和委员中的私企老板提交了议案，要求政府
保护这些企业的经营环境，以保证政府的税收。会后，江甜的工厂和一些污染大厂的门
口都挂上了检察院立的“重点保护单位”的牌匾，法院对状告这些企业的也不准受理，
就连记者也不可去随便骚扰，受害百姓更是找不到说理的门路了。
改革在继续深入。公用事业的环卫局也撤并改制了，清洁工人一夜间丧失了国有单位职
工的身份和待遇，成了聘用制的临时工，政府又甩掉了个大包袱。那些稀里糊涂丢了铁
饭碗的人中，凡有钉点能耐的都扔掉笤帚去自谋别的出路了，随后，大批廉价进城务工
的农民顶替了这些全民职工。
可拉胡的儿子没有别的出路，还得继续扫大街，无奈工钱少了许多，劳保也没了。面对
儿子前途的渺茫，拉胡觉得现在除了还没饿着肚子、吃着那些靠化肥和农药增收的食物
外，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金钱万能的过去。此时，她不禁嘲笑起当初那些在毛主席逝世仅
一个月后在石头街上敲锣打鼓欢庆着不知是何人胜利了的人们，那些朴实的人民大众和
所谓的工人阶级，他们彼时傻傻地庆祝着的是别人的胜利和未来，而敲响的却是自己的
丧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此时都已经下岗回家了。什么叫下岗？就是失业。当局用谎言
掩盖真相，将失业称作下岗，将资本家称作企业家，将地主称作种植大户，以此愚弄着
善良的百姓，好像现在还是社会主义，还是原先的共产党。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国家和
官员们富了，地主、资本家又换个名称重生在这个社会，这一切的后面都是平民百姓的
利益的在逐渐消逝，自然资源的加速耗尽。百姓们就好像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浑然不
知危险已至，待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春节过后，闲着没事干的洪道德常来阿幸办公室，皮笑肉不笑地赖着不走。阿幸不愿搭
理他，便借故离开，将他一人甩在那。时间长了，阿幸为洪道德的赖皮脸很伤脑筋，对
自己茶杯里的水有些异味也没太在意。
过了些日子，阿幸总觉得头上总像是戴着顶帽子。并时常感觉胸中沉闷。
这晚，他越发难受，躺下就憋得上不来气，只好坐起靠在床头。下半夜，桂兰见他有些
支撑不住，便叫了出租将他送去医院。
好似死亡就要降临，诊床上渐渐昏迷中的阿幸起初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杂乱的脚步声，
之后便似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像是被一簇无形的力推入茫茫的黑洞中，感到难忍的窒息，欲挣扎着逃脱，无奈身子已
不听使唤。不知过了多久，那簇无形的力终于又将他推出另一端的洞外，窒息的感觉渐
渐消失。那洞外依然一片是漆黑，阴森恐怖。
忽的一亮，发觉已身处一望无际的云海中。他沿着一片蜿蜒的云坡爬行了很远，在转弯
处，偶然见到夜大的老师，猛然间想起妻子的抱怨，于是靠上去问道：“老师，你那时
候讲的‘按劳分配’怎么好长时间不提了？”
老师推了推眼镜说：“按劳分配？那不是社会主义的公平分配原则吗，还提它作啥？”
“那，现在……？”阿幸听那话中的意思是现在已经不是社会主义了。
“啊？”老师显得有些慌乱，立时没了踪影。
阿幸记起了，那老师是多年前得了肝癌去世的。继续前行，看到很多人影，在一片平坦
的云上忙活着，其中一短发女人身着蓝旗袍红毛衣。那不是江姐吗？对，跟电影里的一
样，他急奔了过去，扯住她的旗袍叫：“江姐！”
“你认识我？”
“认识，好多人都尊重你！大家都参观过你的事迹展览，见过你在渣滓洞里坐过的老虎
凳呢。”
“展览？那是一些人想借我们的牺牲为他们自己添彩。你们那里现在谁还敢给叫做共产
党员的坐老虎凳？我们彼时只是可怜那些饥寒交迫的孩子和劳苦大众，痛恨那个‘朱门
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年代，真切期盼着人民的民主权利，所以才能有那样顽强的意
志和坚定的信念，舍得流血牺牲。记得给我动刑时，那位国民党特务徐鹏飞就曾断言，
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公平，穷人们渴望公平实在是一种懒惰，你们寻求公平不过是虚伪
的欺骗和诱惑。他奉劝我不要为共产党卖命了，说共产党只是利用我们这些有怜悯穷人
之心的义士去夺取政权，假如共军一旦得逞，决不会真正将权力交与人民，还人民公平
的，用不了多少年，共产党就必将同我们现在一样，甚至比我们更凶残更阴险地专制着
这个国家和人民。我当时根本没有信他的鬼话，可我想错了。得，我要去那边了。”说
完便即刻消失在了云雾中。
阿幸迷惑了，茫茫中继续前行，见人们都朝一个老者奔去，并说那老者就是孔子，他正
在讲演。
“政者，正也。”孔子重复着在《论语》中答复季康子问政时的话，“子率以正，孰敢
不正！”
阿幸是在多年前的批林批孔运动开始时知道这老夫子的，那时的人都称他作“孔老二”
，文革后才又为他恢复了正名，并被国人以为民族文化的骄傲。
“上正而下不正，或误国。”孔子又曰。
阿幸正要往前挤，想仔细瞧瞧圣人的尊容，不料脚下一空，坠下云层，落在一片密密麻
麻的骷髅上。
“真乃神人也！现在的事他老人家也知道。”一个还原成官员模样的骷髅赞叹道，见阿
幸用惊异的眼光望着他，便接着说：“我就是那下不正的，做了替罪羊才来了这儿。”
原来这儿的人也能听到云层上的声音。
官员同阿幸攀谈起来。“到了这儿就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你知道现在的官儿们最怕
啥？怕丢官儿呀！我们的官位都是上司封的，因此我们都很惧怕自己的上司，而根本不
在乎什么百姓的疾苦。就说上级领导下来视察吧，能让他们看到怨声载道的一面吗？于
是就得进行周密的布置，来的官儿越大，布置得也就越周密、越经得起推敲，所以级别
越大的官就越难知道下面的真实情况。我在县里任职的时候，省里的领导轻车简从去边
疆视察，晚上路过我管的地界时为了方便拐进了个村庄，可不仅没有在那儿找到厕所，
还发现这村庄太肮脏，连脚都下不去。他从未料到自己的地盘上会有这样恶劣环境的村
庄，于是大怒，继续赶路时令秘书给我们县的值班干部打了电话。我们慌了，连夜召开
常委会，清早就率全体机关干部到那个村庄打扫卫生、改善环境，村庄的面貌在一昼之
内焕然一新。可我知道，我们不是为这个村的村民来的，而是为了那个大官，为他来打
扫卫生的，怕他回经这里时再次发怒。可他却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村庄太多了，我们就
是什么都不做，也打扫不起呀！怨谁？还不是怨我们自己弄虚作假，说句实话，以前为
了应付电视台的记者来拍片，我们安排刷房子，把上镜头的一面刷了，不上镜头的那面
都没刷。”
“怎能这样糊弄人！”阿幸脱口而出。
“是啊。可你不知道，就是当个县处级的芝麻官儿，也会有那么多的人怕你、尊重你，
没人敢说你有错儿，耳边尽是些好听的、顺耳的，没有半句逆耳之言，使你觉得你在这
个世界是那么的重要，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所以，当官的能不千方百计的维持这个位
置吗？古人说，‘官’字下面两个口，一个口撒谎，一个口圆谎，为了保官，我们这些
人对上报喜不报忧，对下整天冠冕堂皇地说着自己都不肯相信的大道理，然后就是上下
圆谎，哪有时间和精力顾得上老百姓的疾苦和正经的事呀。”
听他这话，阿幸想起了方才见到的江姐，于是问：“你没见过云上的江姐吗？”
“她？我是见不到了，可我敢说，现在称作共产党员的要是回到那个年代，不用等坐老
虎凳、受电刑，就都得成了甫志高那样的叛徒！咳，当官不从政，弄虚作假、瞒上欺下
，这样的人在下面当官，上面再英明也没用呀。说实在的，有些官坐在那掌权，真不如
没有那位置，倒耽误事。咳，像我这样徇私枉法的是罪有应得，可我还是觉得冤枉，就
算我是苍蝇，可满屋子都是呀，还有那么多大老虎呢，怎么就偏偏把我拍着，判了我死
刑，倒霉！”
“都这样了，还不服气。”阿幸心里想着，不再搭理他。
孔子又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仁”，说他的“仁”包摄了孝、忠、恕、礼、智、勇
、恭、宽、信、敏、赢，等等。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幸听不懂，还想要上去寻江姐，可一只脚被下面伸出的枯手拽住了
，他愤然道：“谁，这么讨厌！”
“是我，洪道德他爹！你这几年夺了我儿子的饭碗，我饶不了你！我是没赶上好时候，
走街串巷提着响铁剃了几十年的头，可我儿子赶上了，他现在已是百万富翁了，要不是
你挡了他的路，他的钱何止这个数。你给公家省钱图啥？谁感谢你？现在的社会不需要
你这样的，所以我儿子要整你，把你整到这来，好让你腾出位置！”
阿幸想挣脱那枯手，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这时，云上突然伸下一双长长的手臂，拉住他，瞬时将他拽上云层。那是江姐的手，但
江姐再没与他说话，而是仰首叫到：“让他回去吧！”
之后，一个浑厚的声音重复着：“回去吧，忘掉这里的一切！”
阿幸感到江姐奋力将自己又推进那黑洞中。他再次感觉到极度的窒息，便挣扎着向黑洞
另一端的光亮处奋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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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繁晋升的路异常顺利。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从办公室主任升迁为工会主席，很快又
当上了副局长。转年，魏局长升迁到省局，宝座腾给了江繁。江繁在副局级位置才十余
月，就要主持全局工作，不免有些忐忑。新老局长交接时，魏局长推心置腹地与江繁交
着心：
“我刚步入这个官位时，与你有同样的感受。知道自己是怎样上来的，起初还不免有些
自卑，生怕别人瞧不起。时间长了，得知官官如此，才心安理得起来。现在的干部，不
像以前了，咱局里以往的老领导，哪个不是舍家瞥业干出来的。改革开放后，领导干部
的成分复杂了，除了是与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外，要说凭本事，无非就是溜须拍马
、弄虚作假之类的能耐。为啥这样？因为近年来生产力发达了，自古以来，中国地下地
上的自然资源从未像现在这样被开采攫取过。这如同一个家庭一样，祖宗留下宝藏，多
少代人或者不知、或者不知道怎样用、或者不舍得用，赶上咱们这代，不仅舍得将全部
家底掘出来挥霍了，而且还不肯为后代留一些，这样的家什么人不能当？又有谁不想当
呢？这就奠定了屁股决定脑袋的官场。这种情况下，当官的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真本事，
就是上旨下传，只要不是痴呆谁都能干。群众是什么？他们的利益和命运随时掌握在我
们手里，如果有不听话的，就是没有违法，我们企业的领导也可以通过劳动教养这个行
政工具剥夺他们的自由。所以，群众是羊，尤其是我们中国的大众是极愚蠢和听话的
绵羊，我们呢，我们是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狠、最不受约束的狼，我们怎会怕那些愚
蠢听话的羊呢？中国从古至今能维持几千年的专制，根本原因就是这里的人民太奴性老
实、太容易摆弄了。所以，在这块土地上，世代最容易做的事就是当官。尤其是现在，
有本事没本事的宁可倾家荡产也要脑袋削个尖当官，因为这个职业比什么都好干呀。说
句实在话，现在绝大多数的官，包括我在内，除了能当官，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江繁为魏局长的坦诚所感动，更加如饥似渴聆听着。
“我们为什么能当上官，根本原因是我们加入了共产党。过去的共产党是打天下的，是
随时准备牺牲的，那一代人基本上没了，还活着的也已老朽。现在的共产党是坐天下的
，我们为什么不入进来享受这现成的呢？我们靠着党当上了官，也就是靠着我们党以往
的威望和集体的力量掌握了现在的权力，可以说是一条最简单的做官捷径。再则说，现
在的官为什么好做？最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党领导一切，决不允许党有对立面，决不允许
有国外那种反对党的存在和威胁。所以，我们这些做了官的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全力维
护我们党的利益，这其实就是在维护我们自己的权益呀。胡耀邦为什么下去了，就是因
为他太忧民、太不顾党的利益了。他要反腐，维系国家和百姓利益，可是腐败在哪儿？
我们是执政党，当然在我们党内。你我都清楚，现在我们党的领导干部哪个没事？我们
都被抓了，党还存在吗？所以当年老邓斩钉截铁地说，宁亡国，不能亡党哇。他老人家
因此在党内的威信更高了，哪个能不拥护他？后来赵紫阳为什么也下去了，因为他太忧
国了，他想学资本主义，让国家强盛，可是他后来要完全搞资本主义那套，搞自由化，
搞多党参政，这就动摇了我党的绝对领导地位，所以老邓下了狠心，拿下！现在的中央
领导想开了，哪个敢反共产党，就制哪个，那些法轮功的不都抓起来了吗。为什么？这
届领导人的父辈都是老共产党，党垮了，他们老子的声誉连同他们自己不也完蛋了吗。
从这点看，老邓还是老谋深算啊，这样就实现了既走资本主义道路，又保障共产党绝对
领导权的格局，这就是‘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质。”
江繁很是佩服他的分析，频频点头称是。具体到地方的工作，魏局长启示到：
“胡耀邦时期，我们这里有个市长为市民生活抓豆腐、微服私访，甚至为了一个住不上
医院而死亡的工人的事大动干戈，弄得有关部门的领导在舆论面前很难堪。那拨市领导
确实是有想要为老百姓做点事的，可最后怎的了，也没再往上提拔呀。赵紫阳的时候，
启用一些真才实学、有学历的，可那些书呆子们哪里懂得官场上的事，后来不也就地卧
倒了吗。那时侯是没走上正道，有些还是受着过去思想支配的人总是为百姓想，为国家
想，就是不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想。现在的变化大了，为我们考虑的多了，就拿我来说
，到升迁的时候，市里没有肥缺，组织部门会协调去省局，爱护干部吗。再说了，没有
我们，中央靠谁实现他们的目标，不能靠老百姓吧。所以，我们要知道手里权力是谁给
的，表面上说是人民给的权力，人民只有在愤怒和造反的情况下才可能拥有权力，而现
在的百姓有的只想着发财，有的小富及安，有的被愚弄的麻木了，有那么几个不麻木的
也被镇压了或关起来了。古今中外，只有共产党才能给我们这样充分的权力，而且这些
权力可以毫无阻拦地为我们党总体的宗旨和我们的自身利益服务。你看，改革开放以后
，职工群众的公费医疗取消了，退休养老待遇没有了，并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已经失
业，一无所有了，没有失业的也得从工资中扣缴养老和医疗保险，而我们不但不用缴这
些钱，还要由他们上缴的钱用于我们的医疗和养老，这就是多数人养活了极少数人的现
实。现在的百姓可怜呀，他们几十年来为国家积累的财富让一部分人富了起来。我们国
家以前是全民所有制，即国家的财富是全体人民的，这个提法很快就要变更，改‘全民
’为‘国有’了，这种颠覆性的概念转换无异是侵吞，意在潜移默化中将人民的财富牢
牢掌握在我们这些当权者的手中，为我们所用。这么多年来，群众的利益损失多少？国
家的利益和资源损失了多少？而我们这些国家机关的人员还在照常享受着公费医疗和离
退休的高福利待遇，我们先前的利益不但一丝也没有减少，反而通过这些年来的改革拥
有了更多、更广泛的利益。最近，中央有个文件，大意是：老干部的子女们中可以重点
培养出一个领导干部，其他子女可以经商发财。这样一来，我们领导干部的子女既能当
官，又可以发财，好事就全是我们的了。所以，小江呀，我们一定要坚定不移地与上级
和中央保持一致，坚决维护党的利益，那些关系到人民和群众的利益永远不能凌驾于党
的利益之上。只要这方面做到，其它问题党都是能够容忍的。”
说到共产党，不免勾起江繁多年来的疑惑。小时候，他是真心热爱它，但那是盲目的、
教育式的结果；当知道自己的祖先是属于哪个阶级的时，他反而对其产生了仇视和恐惧
，驱使他去接近、利用它。再后来，它给了他和他的家庭逐高的权利和富足的生活，成
为了江家的救星和依靠。他不明白，同样一个党，为什么对江家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对
此他直率地请教了魏局长。
魏局长思考了片刻说：“你听说过股市有个名词叫‘借壳上市’吧，那个借壳的公司就
是趁别的公司危难或将破产时以那个公司的名义进入股市融资，这就省去了不少的程序
、成本和时间，是一条极便利的捷径。那公司的名称虽然还是原来的，但公司的主体和
股权却没有原来公司的痕迹了。说露骨些，以前，毛泽东那一代领导的共产党在全国人
民心中的威信很高，那是经过老一代人几十年的浴血奋战和英勇牺牲换来的，是任何人
、任何党派也代替不了的。我们要做事、要掌权、要一党专政，就必须这个壳，用共产
党多年前的威信来实现我们的目的，也就是说，虽然党的名称未变，但其实质已完全不
同甚至相悖了，这就是老邓为我们设计的最快的捷径，否则我们会很快完蛋的。”
听到这儿，江繁心中的疑惑顿解。他回忆着，自己是在批邓和反击右倾翻案风中入的党
，并且现在党内大部分都是那个时期的党员，在中央领导权以及方针路线的多次反向更
迭中，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党员们全都没有立场地作了顺风草。这本身就说明了党内的
同僚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政治立场和信念，而是都在顾及本人自身的利益：谁掌了权就听
谁的，就打是日本鬼子重来了，这些人也必然是率先见风使舵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
是当人民真正掌握了民主权利时，我们这样的党员甚至连作顺风草的资格都没有了，既
得的利益也将全然丧失掉，罪大恶极的甚至会人头落地。想到这，江繁毛骨悚然，由此
更加坚定了与党中央保持一致、维护党的利益和一党专制的决心。他准备以后要在理论
上加强学习，不然就跟不上形式发展和领导工作的需要了。
魏局长对江繁这个在自己的仕途上立过犬马之功的小老弟一直心存感念，想他这个年龄
段及社会背景必会有进一步的发展，因此恨不能将脑子里有用的东西全都倒给他。可时
间有限，谈话快要结束时，魏局长将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看家本事教与了江繁：
“俗话说，人生就是一场戏。但生活的舞台上不是每个人都会演戏，甚至大部分人都是
跑龙套的或看戏的。我们之所以在政治这个舞台上有了一定的角色，是因为我们会演戏
。我们知道我们所说的都是台词，既然是台词，就必然是为了配合剧情而虚构的，且大
部分是与实际相悖的。”
说着，魏局长拉开抽屉，翻出两份文件：“这是老局长的遗物，留给你吧。”
江繁接过文件，见是文革中由中央下发的老邓写给毛主席的信和后来写给华主席的信，
不仅有些疑惑，他恍惚记起年轻时五金厂曾先后向全体职工传达过这两封信。
魏局长说：“这是没有被收入《邓小平文选》的两篇文章。这两封信写的绝非是他心里
所想，演戏的水平确实非同一般，由此先后分别取得了毛泽东和华国锋的信任，你先看
看老局长划了红杠的部分。”
江繁展开文件，在《邓小平给毛泽东主席的一封信》中划红杠处看到：
“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和广大深入的群众运动这面无比巨大的照妖镜，这样迅速地把这
帮牛鬼蛇神的原形照出来，特别是如果不是主席这样从他们的世界观以及他们的政治观
点和阴谋活动，及时地查觉出他们的反动本质和极大的危害性，并迅速地把他们暴露于
光天化日之下，如果一旦他们完全掌握了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那不但我们的社会主义
祖国会变到资本主义复辟，更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那时，革命的人民和真正的共产
党人最终会起来把他们打倒，恢复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制度，这是要经过多长的痛
苦的历史反复啊！念及此，真是不寒而栗。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打倒了刘少
奇反革命的资产阶级司令部，为党和国家消除了最大的危害，使我不禁欢呼文化大革命
的伟大胜利，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
关于我自己，我的错误和罪过，在一九六八年六七月间写的我的自述中，就我自己认识
到的，作了检讨。到现在，我仍然承认我所检讨的全部内容，并且再次肯定我对中央的
保证，永不翻案。
我犯的错误很多。我的错误的根源是资产阶级世界观没有得到根本改造和脱离群众脱离
实际的结果。
在去年十一月我在呈给主席的信中，曾经提出要求工作的请求。我是这样认识的：我在
犯错误之后，完全脱离工作，脱离社会接触已经五年多快六年了，我总想有一个机会，
从工作中改正自己的错误，回到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我完全知道，像我这样
一个犯了很大错误和罪过的人，在社会上批臭了的人，不可能再得到群众的信任，不可
能再作什么重要的工作。但是，我觉得自己身体还好，虽然已经六十八岁了，还可以作
些技术性质的工作，还可以为党作七八年的工作以求补过于万一。我没有别的要求，我
静侯主席和中央的指示。
衷心地敬祝主席万寿无疆！”
江繁又展开《邓小平给华国锋的信》，信很短，没划红杠：
“东兴同志转呈国锋同志并中央：
我衷心地拥护中央关于由华国锋同志担任党中央主席和军委主席的决定，我欢呼这个极
其重要的决定对党和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意义。不仅在政治上思想上华国锋同志是最适
合的毛主席的接班人，就年龄来说可以使无产阶级领导的稳定性至少可以保证十五年或
二十年之久，这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来说是何等重要啊！怎不令人欢欣鼓舞呢？
最近这场反对野心家、阴谋家篡党夺权的斗争，是在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后这样一个关
键时刻紧接着发生的，以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战胜了这批坏蛋，取得了伟大胜利，这
是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胜利，这是社会主义道路战胜资本主义道路的胜利，这是巩固
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胜利，这是毛泽东思想和毛主席革命路线的胜利。
我同全国人民一样，对这个伟大斗争的胜利，由衷地感到万分的喜悦，情不自禁地高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用这封短信表达我的内心的真诚的感情。
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万岁！
邓小平
1976年10月10日
此时的江繁更加疑惑，不相信这信是出自于当今社会的总设计师之手。魏局长看出了江
繁的心思，拍了下他的肩说：“老邓当初如果不这么写，就不能两次复出，也不会有现
在这样的大好局面呀。实际上，从否定文化大革命到迫使华国锋下台，他后来的所为已
经完全颠倒了他信中的许诺，这是世人共知的，而这两封信却早已被人们遗忘了。”
魏局长迟钝了一会儿继续说：“由此我们明白了两句话，第一句是：伟人也会骗人；第
二句是；伟人也会受骗，更何况百姓乎！中国有史以来的政权，除了毛泽东在位的那二
十几年外，其制度都是代表着极少数人的利益，可最近咱们的总书记提出‘三个代表’
思想，说中国共产党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利益，代表最先进的文化，虽然我们心里清
楚这说的是假话，可为了维护我们党的统治，总书记必须这么说，我们也要这样说，说
给老百姓听，说多了，老百姓就相信了。所以，在这个政治舞台上，我们要想当好演员
、当高级演员，就要学会说假话、说反话，要记住那千古遗训：‘不说假话，办不了大
事’呀。”
临别时，魏局长紧紧握着江繁的手说：“要自信，自信才能作大事。据说老邓文选中的
大部分都是秘书写的，而这两封信没入文选也不可能收入文选的信绝对是他本人的手笔
，不难看出信里的文笔文法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据国外苏俄研究专家揭露，我也做了
考证，邓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和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提法实际上是效仿了一九二
五年布哈林的主张，并不是他本人创举，纯属抄袭。总设计师如此，我们也不必为学历
是混来的自卑，彼此彼此吗。”
分手时，江繁深深地向魏局长鞠了一躬，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学医的徒弟接受了老中医师
傅的一个祖传秘方那样万分激动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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