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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turnee版 - 无悔(1-5)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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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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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Military 讨论区 】
发信人: smm (十万个凭什么), 信区: Military
标 题: 无悔(1-5)
发信站: The unknown SPACE (Wed Nov 13 14:46:35 2002), 站内信件

无悔 - 各位先将就着看看, 后面会慢慢上的
rollingrock 11月12日 14:5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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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刘春林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瞪着楼下自己那辆本田civic的车牌发愣,车牌上印着Evergreen
State。本来是银灰色的两门coupe在夕阳中逐渐褪成金黄色,闪闪发亮,与周围火
红的枫树相辉映着,融汇在周围方圆百里内的同样背景中,构画成十月的华盛顿州。
半晌,他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顺手用
力一捏,将不成形了的铝罐扔进一个纸盒箱里,转身进了屋子。这个一房一厅的公寓
里一片凌乱。刘春林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张报纸胡乱扫了一下,再
随手一扔。然后半身躺下,头枕着沙发垫,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首先跳出来的是CNN
。先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然后是那张熟悉的衰老的面孔,虽然戴着黑边眼镜却仍
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后面那双神经质的眼睛,还有那个已经看了八年了的鹰钩鼻子往
前凑着,“After the break, we’ll talk to the former CIA…”。
“傻比Larry, shut the f*ck up!” 刘春林一按遥控器,转到TLC台,正在播放美国
的海浪级核潜艇的记录片。刘春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正对了他的胃口。才看了不到
五分钟,电话响了。他顺手抓起无绳电话,“Hello?”
对方很显然从他的声音意识到拨错了号码,“Oh sorry, I called the wrong number
!” 电话挂了。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爬起来,坐在电脑前,点击了
一下“send and receive”, 什么也没有。
自从两年前同童晴分手之后,家里的电话几乎很少响过。刘春林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朋
友,除了还跟自己的博士生导师“老板” Hugh和其他几个同学有些交流之外,他几
乎就是在与世隔绝地生活着。对他来说,每天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就是收看自己的弟弟
和父亲的电子邮件,特别是父亲的信中那些琐碎的家事。
百无聊赖。他穿上外套,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砰” 地带上房门。
从家到他在州立大学的LAB其实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可平时5号公路经常塞车,十五
分钟的路有时候得爬上半个小时才能到。今天是礼拜六,正好是晚饭时间,路上的车
不太多。他先把车开进一家麦当劳的drive through车道,要了个巨无霸套餐,然后
驱车直奔实验室。刚刚还夕阳灿烂的天空已经罩上了一层乌云,天快黑了。
自从离婚之后,刘春林把几乎一半的业余时间都用在网上聊天室里和各种中文论坛上
。可是家里的拨号上网实在是太慢,而且因为路由器的问题,还经常断线。他曾经不
断地升级自己的电脑,最后发现实在是太费钱了,几乎每三个月就有新的软硬件出台
,搞得他疲于奔命,最后决定放弃。而实验室的电脑用的是局域网,速度奇快自不必
说,网上泡烦了,自己还可以做做课题。
当他的车驶入停车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停车场里一片空旷,看不到一辆车。
他把车停在最靠近大楼门口的车位,跳下车,随手重重地甩上车门。正要扭头往楼里
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停车场最远端的角落里还有一辆车,仔细看看,象是Hugh的福特
F150。怎么今天老头也来了?刘春林有些诧异。
Hugh今年快差不多六十岁了,好像跟刘春林的父亲同年。老头以前在Arizona大学读
电子工程,第三年的时候突然决定去当兵。当时美军刚刚卷入越南,他又自愿报名去
越南,中间被派回国受训过几次,直到美国从那个deep sh*thole里完全拔出来为止
。不过老头从来不提自己在军队里和越南干过什么。回国后,Hugh以“高龄” 回大
学继续学业,完成本科学位,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拿到博士学位,再受聘中部的一
所大学任教。这已经是他任教的第三所大学了,现在的Hugh已经是全美航空航天无线
电控制技术方面的权威之一了。他愿意接受这所大学的聘任,据说跟美国国防部及波
音公司有关,但这个刘春林也只是听说而已。老头虽然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但
是人并不古怪,对人非常友善,风趣健谈。虽然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仍然in
good shape, and playful。老头的衣着也很有品位。据说系里有些女生对老头有一
种特殊的好感,如同后来好莱坞女星对性丑闻曝光的克林顿总统所有的那种好感一样

刘春林上楼来到Hugh的办公室门口,门关着。他觉得奇怪的是,实验室的门也是关着
的,里面似乎没有开灯。难道楼下那辆车不是他的?但是当刘春林拿钥匙准备开门的
时候,似乎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从对面大楼里透过来
的灯光还依稀能让刘春林辨认出自己熟悉的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他顺手打开灯,四
下看了一下,一切照常。里面是Hugh自己专用的房间,门也是关着的,看不出有人在
里面。刘春林走过去推了一下门,门锁着。大概刚才是自己认错了车了。他脱下外套
,把自己log on, 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下手,再回到电脑前坐下,左手拿出那个BigMac
一口咬了下去,右手点击鼠标,打开Internet Explorer。
他的主页是个叫“世界军事论坛” 的中文网站。这个论坛除了讨论他感兴趣的军事
话题外,还专门有人转贴各类新闻,省掉了他到处找中文新闻看的时间。不过刘春林
喜欢这个地方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网站的访客多数是那些在国外的中国留学生,而
网站的主人也是个留学生出身的中国人,笔名叫“泡面” 。这儿除了偶尔大家一起
争论一些话题之外,气氛一直不错。不过最近不知道从那儿先是冒出来帮所谓的“民
*猪” 分子,不分时段不分话题地进行挑衅谩骂,贴一些“中国之春” 上转来的垃
圾;后来又跳出来一些繁体字的帖子,帖子语气分明是台湾人,对着坛子上的大陆人
用最台湾化的肮脏字眼辱骂。一时间论坛上黑云滚滚,硝烟弥漫。坛子上的大陆人一
开始明显是非常错谔,想不出能上网的人居然能骂得出这么下流的玩意来,有些不知
所措。直到有一天,一个以“rock” 为笔名的大陆人带头,突然象开了窍似的,以
大陆东西南北各地特色的市井恶骂猛烈还击。战火是台湾人挑起来的,这个时候却明
显底气不足,弹药告罄了。
刘春林看见的第一个帖子就是骂贴,是个没注册过的水贴。“共产支那猪猡们,我在
cao你们的江猪媳!好爽呀!” 后面的跟帖就是那个rock的:“我呸!我cao你妈的
时候,你只有在边上看的份儿!” 然后下面一串长长的的跟帖。刘春林一向是只看
不说的,看见这个帖子,忍不住“哈哈” 地笑了出来!然后摇摇头,心想这个泡面
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管管,这坛子就快成“北美自由论坛” 了。然后从My Favourite
里点击了另一个叫“舰船知识军事论坛”的好称中国最有影响力军事网站。
石滚看了看表,快十一点半了。扭头看了看窗外,什么都看不见,窗户上结着厚厚的
水汽。外面下着冬雨,隐隐约约能听见雨水和着冷风拍打着玻璃。外面一片漆黑,依
稀只见三号路上来往的汽车红色的尾灯一闪而过。
妈的,四眼这小子怎么还不来?石滚有些焦躁起来,他拿起手机想拨四眼的号码。一
个女侍应生提着一壶香浓的咖啡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还好么?”
“Good. 能不能再给我加点咖啡?” 石滚冲她笑了一下。这家日夜餐馆他来了无数次
了,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女孩儿,应该是新来的。长的挺甜,头发长长的,是柔软
的沙色,最多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胸前的名牌上写着Melissa。“今天挺冷清啊?

“下雨吧。再过半小时我就可以下班了,也累得我够呛,挺无聊的。” 女孩叹了口
气,“你等的人到现在还没来啊?”
石滚有心开她玩笑:“大概他女朋友太漂亮了,舍不得出门了吧!她长得跟你差不多
。” Melissa有些不好意思了,脸有些红。
石滚还想继续跟她调下去,突然瞥见四眼急匆匆地朝他走了过来。“Oh, here he is
!” 他对女孩说,“再加个咖啡杯,一份蜜糖和柠檬。” 女孩点点头,转身走了。
四眼一屁股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冲着他嘻皮笑脸地拿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说道
,“嘿嘿,不好意思啊,让你多了个机会堕落!” 石滚抬起手腕,指指手表没好气
地骂道,“不似你啊,人面兽心!” 一半普通话,一半广州白话。
Melissa走过来给四眼满上咖啡,问他还要什么。石滚插嘴道: “Sure, one Flied
Lice (Fried Rice) lah!”, 故意损损四眼的老广腔,女孩手捂着嘴嘻嘻地笑着。四
眼装着没听到,指着石滚,冲着女孩一脸坏笑道: “He’s bad, eh?” 女孩呵呵地
走了。
石滚看着女孩走远了,收起笑脸道:“丢!明知道今晚有事,你还有心思滚!阿明仔
那里去过没?” 四眼看看石滚的脸色不太好,也不敢胡乱搞笑了,低下头喝着咖啡
,低声说道:“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开工。家什在车上。”
石滚冲Melissa扬了扬手,做了个买单的手势。
这栋位于三角洲市河滨道的独立屋里一片漆黑。屋子的左右和后面都有紧挨的住宅,
间距非常小。一片二十多栋独立屋一字排开,面向着河滨道。这些房子都是十年新的
,屋子的正面基本上都安装了红外警报灯和摄像头。河滨道的另一侧则是Fraser河,
河堤起得很高。河堤和河滨道之间有一片小树林。路不宽,任何车辆经过这一段路都
不可避免地会被路边的住宅门前的摄像头记录下来。
一辆深蓝色的雪佛莱SUV停在河滨道的弯角外侧,那是个工厂的仓库停车场,没有任
何照明。从这里观察那栋独立屋,正好成三十度角,距离大约有150米的样子。车子
的发动机一直开着,车头灯全部熄灭着。车尾的排气管对着仓库边上漆黑一片的小树
丛里,排出的白色尾气正好被树丛吸收掉。任何过往的车辆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
现这辆车的存在。石滚坐在雪佛莱SUV的后座里,透过夜视望远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
那栋独立屋。
他低头看看夜光手表,正好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四眼和阿明仔一直平躺在前座上抽
烟,怕烟头的火光被外面看见。虽然两边的车窗都给摇下一条缝,车里的烟味也还是
够呛。石滚低声说道:“差不多了,阿明仔把家伙再检查一遍。四眼你警醒点,别抽
烟了。别乱按对讲机!”
阿明从黑色背包里拿出两支没上弹夹的9毫米手枪,递给石滚一支。又摸出几个弹夹
,递给石滚三个。石滚接过枪,插上弹夹,拉动了一下枪栓,关上保险,插在腰里的
尼龙枪套里。他转身爬到车尾厢里拿出两个空的黑色尼龙旅行袋,递给阿明一个,对
他说到:“今天是求财来的,没有意外状况发生的话,别用枪!走!”
两人分别从车的两侧跳下来,轻轻地关上车门。先是伏在车门旁看看上面马路的两头
,确定没有车往来,然后箭一般地蹿过河滨道消失在屋外花园边上的树影里。
雨开始越下越大。
* * *
刘春林打完最后一个字,点击了一下post,转眼看看电脑钟,吓了一跳。都快凌晨两
点了!不行,得回去了。他咕哝着,揉揉眼睛,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这泡尿已经
憋了快一个钟头了。他几乎是蹦着往洗手间跑过去。
当刘春林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突然觉得房间有些异样。他扭头往Hugh的房间看过
去,发现门开着,只留了一小条缝。他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推过这扇门的,那时
候还是紧紧地关着的。一股寒气从他的脊背上冒了出来,心跳不由地加快起来。有贼
!他飞快地转头想找个顺手的家伙,看见墙角里支着根一米来长的2X4, 是前一阵大
楼修漏的工人留下的边角料。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把抄起木头,然后靠在门口边上
,听听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想起电视里的警察破门而入的动作,便以差不多同
样快的速度转到门口,正对着门一脚。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连窗户都关得好好地。Hugh的桌子有些乱。刘春林仔细看了看屋
里的桌子和柜子,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即将窥视到秘密时的那种
兴奋。虽然Hugh平时表现得非常容易接近,但是他对几乎所有的人来说,都有一种莫
名的的神秘感。春林和另外两个博士生都在Hugh的指导下为波音公司做着一个军民两
用的电控系统程序,然而他一直有种感觉他们正在做的东西跟其它东西有关,因为这
个课题不仅仅是个程序,其实是在研究一个完整的体系。他朝书桌底下再看看,有个
褐色的公文包。他正要走过去仔细看的时候,突然觉得脚下踩着了东西,抬起脚,却
又看不真切。便走到门口打开灯,再往地上看,原来是个避孕套,仍能隐约看见里面
的黏液。
果然啊果然!春林一脸阴险地笑着,“我说呢,还真以为撞上鬼了!原来老头在这儿
风流快活。大概是我上洗手间的时候溜出去的,跑得太急了!” 他忍不住开始猜想
谁会是那个女人,Tracy, 还是那个Andrea? 这两个妞都是出了名的Hugh的崇拜者,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匹母马都相当hot。
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偷窥的负罪感一下子减弱了许多。他将公文包从桌子底下拉了
出来,打开一看,一叠文件的第一页上有个红色的掌“Confidential”, 页顶一个Logo
里三个英文字母缩写是D.O.D。春林的心急速地跳动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页纸
翻过去,手竟然颤抖起来。可能他一直想得到的答案就在下面了。最终,好奇心战胜
了对潜在后果的恐惧,这一页被翻了过去。第二页才是真正的封面页,“空间飞行器
飞行状态遥感探测设备即时控制分析程序的研究进度报告” !他的手急剧地颤抖着
,他知道这份东西意味着什么。
十五分钟后,他把复印好的文件和从自己电脑上下载下来的资料装入自己的背包,然
后将原件放回Hugh的公文包,顺手把他的房门一带,匆匆地走下大楼,消失在雨夜中

他的大脑兴奋而又紊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现在该上哪里去
,只是本能地驾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慢慢地,大脑又逐渐恢复工作。清晨两点,
他从银行自动提款机将五千美元全部提了出来,这是他几乎所有的积蓄。然后,再用
信用卡又提取现金,直到被拒绝交易,把卡给刷爆了。
他回到家,将所有的信件放在厕所里烧毁,用马桶冲掉;然后将电脑的硬盘拆了下来
,放在电炉的烤箱里,将温度调到最高…直到几乎所有的个人资料,甚至结婚照都被
销毁。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知道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将损失降低到最低
程度” 。然后他冲了个热水澡,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旅行袋,匆匆走出了家门。
走到公寓大门口,他突然想起有三天没有开过信箱了。信箱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他一
把抓出来,一面翻着一面往停车场走。跟往常一样,有一半是乱七八糟的广告信,有
信用卡公司的Pre-approved Application Form, 还有两三个帐单,银行的statement
等等。最后那个信封是空白的,没有出处,也没有收件人。他捏了捏,鼓鼓的。撕开
信封,原来是个皮夹。他匆匆翻了一下,里面有信用卡和驾照,还有十美元的现金。
抽出驾照看了一下,持照人的名字是WANG YU MING, 男,明显是同胞的名字,地址是
他这栋公寓的,单元号却是104,而刘春林住的是102,两家的信箱是紧挨着的。昨晚
上是周末,大概去哪儿疯去了,结果把钱包给弄没了。哪个好心人给送回来,却扔错
了信箱。对不住了,老乡!刘春林一面想着,一面发动了汽车。
*****
四眼的烟瘾快熬不过去了。他低头看了看汽车的电子钟,他们已经过去超过半个钟头
了,怎么还不回来?石滚做事从来不超过半个钟,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个点他自己都
来踩过两次了,土狗这小子给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啊。水房赖一家一起去拉斯维加
斯玩了,不到礼拜天不会回来的。正胡思乱想间,手里的对讲机里发出“噗” 的一
声。
四眼登时精神大振,他们就在马路对面了!他赶忙往路的两头看了看,确定没有车灯
照射过来,便拿食指在对讲机的花筒上“噗” 得敲了一下。一眨眼,两条黑影从马
路对面跑了过来,不过两个看上去都有些笨重。
两人分别打开左右车门爬了进来,两个原本空瘪的旅行袋都鼓鼓地,放在车厢地板上
的时候,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石滚低声道,“行啦!”
“去哪儿啊”
“海公公那个丽春院啊!”
“收到!”
(二)
海公公的确姓海,自称海瑞。早几年跟着帮大圈仔“跳飞机” ,以难民身分获得了
居留权。原来跟着几个大佬“种草” (种大麻),倒也买了两栋屋子,娶了个土生
台山妹,生下两个儿子。大凡人都“死于安乐” ,拖家带小的海瑞对那种刀尖上的
生活逐渐没了兴趣,开始想转正行。谁知以前拿惯了快钱,现在做这种小本经营的买
卖就觉得不过瘾了。还是他那个台山婆有些胆量,说就不如做夜总会吧,凭着你以前
的那些朋友捧场,肯定有得捞。海瑞便一不做,二不休,把温哥华Broadway上的一家
原来台湾人开的卡拉OK顶了下来,稍事装修,改个名字叫“她会红” 夜总会,又网
罗了一批中港台来加拿大读书的学生妹,正式开张。靠着以前大佬和道上兄弟的捧场
,几年下来倒也赚得盆满钵满,人也白胖了不少。自此人称“海公公” ,两夫妻为
“龟公龟婆” ,连两个儿子也被叫成“龟儿子” ,夜总会也变成了“丽春院” 。
不过直到今天,也没人知道海公公是何方人士。此君一开口便是南腔北调的,有说是
广东湛江的,也有说是湖南的,还有说是四川的,问起他在大陆发的什么财,往往是
顾左右而言他,可见此人鬼马之极。
石滚认识个做装修的红中仔,因为在广州的鱼档上打群架,正赶上严打,给判了三年
牢教,被送到广东韶关坐牢。一起喝早茶的时候,聊起海公公,突然一个机灵,说好
像在韶关见过,像是当过武警的,却又不太确定。从此石滚便留了个心眼儿,正好有
机会跟朋友去“丽春院” 消遣,借着跟公公打招呼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
握,不料如同石沉大海,看不出那双肉鼓鼓的肥手如此了得!石滚登时诚惶诚恐,谁
知还没等他开口,海公公便凑到他跟前,用纯正的江浙口音的普通话在他耳边说道:
“石兄弟,听说你是个读书人啊!我这个人最佩服的就是你这种人了,交个朋友,以
后还要请你多多帮忙啊!” 石滚登时目瞪口呆!
石滚三人从后门走进“丽春院” 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里面仍然热闹得很。企
台小姐一看是他,笑嘻嘻地迎上前道:“滚哥啊,怎么这么晚才来?人都给抢完了!

石滚就势一把揽住她的腰,蜒着脸道:“别人我还真不要呢,就是这个时候来好让你
赔我啊!”
正胡调着,海公公从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一眼看见石滚,赶忙上来道:“滚仔啊,你
们的房间已经给腾出来了,那边走。” 一行人来到最底头一间包厢里。公公等石滚
他们坐下,转头问企台:“小琪啊,叫海灵带两个小姐来!” 然后嘻皮笑脸地对石
滚道:“欲泄不泄是为淫嘛,既然来了,就爽一爽,泄一泄嘛!”
石滚瞅瞅四眼跟阿明两个,道:“鸟!忙活了一晚,我看他们也已经是泄无可泄了。
再说,还有正事要办!”
“那倒也是,那我就请几个兄弟喝杯酒。素酒,素酒,嘿嘿!” 公公继续活着稀泥

四眼老大不高兴,鼓个嘴道:“滚仔,不是吧!我可是忍无可忍了,既然来了就开心
一下么!” 正说着,妈妈桑海灵领着两个妞进来。石滚冲她使个眼色,她会意一笑
,指着四眼跟阿明两个对两个小姐道:“好好招待这两个老板,他们可是海哥的哥们
儿。”
趁着乱劲,石滚跟公公两个溜了出来。海公公指着石滚他们包厢对面的那个小间,低
声对石滚道:“买家已经在里面了,你东西呢?今天这玩艺可是非同小可啊,你可明
白?”
石滚道:“我也好歹读了几年书,还看得懂什么是编钟。你可跟我说实话,买家是谁
?”
“是谁不重要吧?我是有人跟我要,我就给他找,有钱拿就是了。不过,老哥我就是
看你读过书,才找你的。换了别人,我还不敢开这个口呢!”
滚石正色道:“公公,你是个人物,我也不是傻子。有些钱能赚,有些钱我拿了睡不
着觉。我没听说过你以前干过这一行啊!”
公公笑一笑道:“兄弟,你别管我以前干过什么,这不重要。告诉你,买家也挺想见
见你,想交个朋友。” 说罢,一把拉住石滚的手,推门走了进去。
小间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个人,看见俩人走进来,都站了起来。公公介绍道:“这位
是赤色旅先生,这位是砖家级教授,这位是忍者先生。这位就是石滚兄弟。” 石滚
走上前跟三个人握了握手,乘机打量了一下这三个。边上那两个个子都不算太高,三
十多岁的样子,都穿着黑色皮夹克,看上去精明干练;中间这个砖家级教授,则是个
瘦高个,穿着套灰色西装,得有四五十岁了,戴副黑边框眼睛,神态雅儒。三个人,
一看都是大陆来的。教授看看石滚身后,没看见其他人跟着,又见他空着两手,有些
着急起来。
石滚眼睛看着教授道:“教授,能不能跟我介绍一下你要的东西?我怕给错了东西。

教授跟那个赤色旅交换了个眼色,赤色旅笑嘻嘻地开口道:“石兄弟,我听说你以前
想去华东师范大学读考古专业,你高中历史会考的成绩也很不错嘛,这是什么东西你
应该多少听说过一点的吧!”
石滚没理他,只看着教授。教授沉吟不语。石滚接着道:“我两周的历史课不太用功
,今天看到教授,有如重见天日。我怕这东西太重,教授一个人提着坐飞机不方便。

赤色旅从身上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石滚接过一看,是张名片,抬头是“加华远
洋公司” ,业务经理,赤色旅。他转头对公公道:“老海,海上风大潮湿,我送辆
雪佛莱给教授。” 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公公。“这车有demobilizer和keyless entry
,你带教授去教教他怎么用。” 公公冲教授点点头,三个人跟着公公走了出去。石
滚点了枝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支烟的工夫,公公推门进来。他从怀里拿出个大牛皮纸信封,递给石滚,说:“兄
弟,教授说非常谢谢,不知如何报答。他拿不出多余的钱来补偿你那辆车,怎么也得
四五万美金呀。这个数老哥我给你补上。”
石滚点点头道:“我就不客气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他打开房门走到他们那间包
厢门口,就听见一个妞腻腻地问:“四眼哥哥,你仲没话卑我知你系做边一行啊?”
“我?嘿嘿,厨房佬咯!” 四眼的声音。
“哇,梗仂!梗我唔系有宵夜食?”
“我惊啊,怕喂你不饱啊!”
“咩啊?我好大食咩?”
“梗系啦!我只系一张口,你就有两张口,仲系一张大过一张添!”
“哇,你去死啊!”
石滚在外面拍了下门,喊到:“FB够了没?买单走了啊!”
****
早上七点,Hugh瞪着自己办公室门上的脚印,脸色铁青。早上醒来,第一件想起来的
事情就是那个公文包。门上的脚印证实了自己的预感。从家里出门开始,他就不停地
拨打刘春林的电话,先是家里的,再就是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他一生行事严谨,今
天却因为一个女人晚节不保。
他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Hello, Roy?”
“Hello, who’s that?”
“Damn it! It’s Hugh. You partied last night?”
“What the f*ck! Hugh, you call me at seven o’clock on a Sunday morning?
Listen, I’m not gonna go golfing with ya today.”
“Okay, listen carefully. This is a serious f*ckin matter! I have a big f
*ck-up here. You’d better run over here to take a look.”
Roy听出情况的确不太对头,也不敢造次,答应道:“Okay, I’ll be there in 30
minutes.”
Roy Murray 是FBI驻华盛顿州分局反间谍组的负责人,重点是防范国外情报人员对诸
如波音或者微软等重要目标的渗透。他知道Hugh主要是为五角大楼工作,如果不是情
况太过紧急,是不会请他出马的。果然,等他赶到Hugh的办公室,里面已经有几个便
衣军人在那里勘探现场了。Hugh正在跟一个四十多岁有一双老鹰般锐利的眼睛的中年
军人谈话。看见Roy进来,没等Hugh说话,中年人便伸出手来,上前打招呼道:
“Roy? I’m Lt. Colonel Grant MacDonald, Navy Intelligence. I guess my boss
is talking to yours right at this moment, but we don’t have time to sit
here waiting for their orders…”他立即要求FBI协同州警,海关及移民局对全
州所有的公路,海空港口及边境关卡进行搜索,寻找刘春林;并且全面调查刘春林的
社会关系及背景;向全国秘密通报缉拿美国籍华人刘春林。但是他以安全为理由,拒
绝向Roy透露是什么样的文件被窃。
不一会儿,Grant接到负责搜查刘春林住所的情报人员的电话,说包括电脑硬盘在内
的几乎所有的有价值的资料已经全部被销毁,无法recover了。但是,他并不认为刘
春林的行为完全是预谋好的,最多只是即兴之作。况且他在短短的十多个钟头内还要
赶回去销毁资料,估计跑也跑不了多远。
果然,Tacoma国际机场也传来报告,刘春林没有在登机的旅客名单上,但是调查人员
正在检索监视器的录像带。目前调查人员正在寻找刘的前妻,看她能否提供一些信息
…随着各方面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进来,Roy和Grant的神情也阴晴不断地变化着。然
而,最让他们释怀的是,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到目前为止,刘春林同中国驻美机构联络
过。当然,这也不出他们的预料之外。刘春林是曾经参加过89年学运的中国学生,他
的名字曾经在中国上海市公安局的通缉名单上。以他这样的背景,却作出这样的行为
,似乎不太符合逻辑,看看那些至今仍在纽约活动的中国的民(学)运分子就明白为
什么了。刘春林的中国国籍甚至都被中国驻美使馆剥夺了,他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仍然没有任何刘的踪迹。
***
刘春林看着排在他前面的两辆车,心里有些得意,却也有些紧张。他不知道现在Hugh
那里怎么样了,他隐约有些觉得罪过,毕竟Hugh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看看后视镜,
一切正常,下一个就是他了。关卡前的红灯变成了绿灯,轮到他了。
Stacy刚刚接这个早班。想想昨天晚上一起在Night Club疯的那几个女朋友现在还躺
在被窝里,她心里就老大不愿意。但是在加拿大,一份海关关员这样的活儿得羡慕死
多少人哪!她挥一挥手让这辆GMC truck通过,这个时候正是打Moose的季节,这家伙
携带的猎枪有合法的入境许可证,就让他过吧!可怜的加拿大的野生动物!
她看看下面过来的这辆红色的Pontiac,里面坐着个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反正温哥华
的亚洲人里头,这两种人最难分清了。她做了手势,车就停在她的窗口前面。看上去
这家伙挺文静的。
“Where are you from?”
“Seattle.”
“Where are you going?”
“Richmond.”
“What for?”
“You guys have decent Chinese foods here. I really love those Dien Sim in
Sim Sui Wah(新瑞华,大温地区最出名的中餐馆之一).”
That’s true. Stacy想道。中国人最能吃,当然中餐的确是不错。上一次跟同僚们
就是去的Richmond的那间新瑞华,什么都好吃,就是看见那些猪牛的内脏害怕。不过
看着同事们吃得这么香,下次一定得试试。
“Okay, enjoy your food! But don’t forget bringing me some Chow Mien when
you come back!”
“Hehe… sure!”
她挥了下手,通过了。
刘春林把车慢慢地加速到100公里时速,再次回头看看后视镜,仍然一切正常。他掏
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石滚的地址和电话,不过都是四年前的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他?
***
刚才最后那两个电话对Roy和Grant来说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第一,刘春林的
车被找到了,就在Tacoma国际机场的停车场里,但是机场候机室的监视器录像里找不
到他;第二,刘的前妻童晴被找到了,现在在旧金山Bay Area的一家投资公司里工作
,跟一个.com公司的发起人同居着,享受着两百万美元的House, party almost every
night…
Roy在心里纳闷着,someone picked him up from the airport? That means he’s
got some help. That’s gonna be really really bad! Or he just boarded the
plane with other one’s ID? But anyhow we should have found him from the
video tape…That’s f*ckin weird!
他决定亲自到机场看看。凭着直觉,他觉得刘春林is still on the ground and not
far from here。他走到候机室里转悠着, 听取其他调查人员的汇报。报告说,候机
室的工作人员都对刘春林的照片没有任何印象。Roy又走到Arrival大厅,他转了一圈
,觉得不会有什么收获,准备离开。突然,一个招牌吸引住了他的眼球。BUDGET CAR
RENTAL。
Damn! Here he is!
(三)
郑三炮把车速降到30公里,打量着这片住宅区。看来.com们果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五年前这片地区还是一片荒滩,除了夏天有人带着小孩来这儿捡野生蚝之外,几乎
没人会对这个地方感兴趣。看看现在这会儿,成片成片的House和Townhouse就跟他自
己的寸头一样长得贼快。几乎每次去Mona那儿理发,她都要抱怨中国人的头发又密又
硬,害得他每次都得多给两块钱小费。这儿的新居民也都是以中国人为主。
他看了看右手边这栋房子的门牌号,就是这儿了。就这房子也值两百万美元?他*妈
的,这些人大概脑子都有病了。他最讨厌别人把院子全都铺上水泥了,好好的草坪不
要。这些人既懒,且吝啬,连请人剪草的钱都不愿意付。除了有些钱之外,他们根本
就不懂得生活。他自己是个警察,对这些.com是一窍不通,也想不通就这么用个几台
破电脑,居然可以在一夜之间赚到数以百万计的美元,却看不到他们产出了什么。怎
么就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花钱去买他们的股票呢?
他站在门口按了按门铃,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院子里的那两辆车。一台是Honda CR-V,
他撇了撇嘴,买这种车的都是些没品的傻逼,标准的假SUV,却又迷信着日本车;另
外那台是奔驰ML,那是钱多得烧的。他当警察也有十来年了,已经习惯用车来判断主
人了。今天碰上的偏偏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身后的门开了条缝,他转过身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涂着灰黑指甲油的脚,往上看
,浮凸玲珑,再往上,一张大得超过他想象之外的血盆大口半张着,整张脸成大饼状
,五官实在是难以令人恭维,头发也是意料中的被染过的。他正有些楞着的时候,那
张血盆大口里发出了与那张脸极不相称的嗲嗲的声音:“Yes? Who are you looking
for? 上海男人?Do you have appointment with him?”
三炮掏出警徽举到那女人眼前,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我能跟童晴聊聊么?”
那女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然后用带上海口音的台湾国语问道:“你刚刚
手里那块是什么东西啊?Who are you again?”
三炮心想,那倒好,她敢情还真没见过。便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是洛杉矶警察局的
郑警官,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童晴小姐。这是我的警徽。”
没等那女人说话,一个四十来岁戴着眼镜,嘴上留着八字胡,大腹便便的男人把那女
人拽到身后,把门开到一半大,问道:“What’s going on, honey? Who’s this
guy?”
三炮翻着白眼,心里叹口气,心说:“这他*娘的是干什么呀?怎么老能碰到这种人
呀?明明听见我说中国话,还他*娘的操着破英文跟我说话!” 他就又把要求重复了
一遍。那男的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三炮道:“你最好先跟我的lawyer谈一下再找
童小姐。对不起,我们现在要出门了,sorry!”
三炮还没说话呢,就见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从斜刺里伸出来,小手臂上毛茸茸的金毛
清晰可见,一把那个男的手里的手机抓了过去,随手往远处一扔。紧接着另外一个身
材高大,剪个GI cut身着深色西装的年轻白人闪出来把那男的往门里一推,三四个大
汉一拥而上,两百万美金房子的门就这么毫不费力地开了。他脑子一热,伸手就要往
腰里摸枪。突然一只手伸到他跟前,手里握着一个手机,一个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微
笑着对他说道:“Detective, Chief Osbourne is on the phone now. He wants to
talk to you.”
三炮狐疑地接过电话。“Pao? This is Chief. Lt.Colonel Grant MacDonald is taking
over the investigation. He’s from the Pentagon. Just get out there. Don
’t ask why!” 电话挂了。
他把手机还给Grant, 人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Grant仍然微笑着道:“Have a nice
day, detective!” 把他扔下一个人,转身进了屋子。
***
现在全清楚了。Roy看着电视机里那辆红色的Pontiac缓缓通过加方边检站的录像镜头
,后面的“123 WFM” 的车牌清晰可见。刘春林将自己的车留在Tacoma国际机场的停
车场里,然后从Budget租了这辆Pontiac直奔加拿大。Smart move, bastard! My twenty
-year’s experience really pays off now.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加拿大?为什么放
着这么多中国驻美机构不理,舍近求远呢?只有等Grant那里的结果了。
***
上海男人瞪着一屋子的彪形大汉,叫着:“What are you guys doing here? I know
my rights! I want to talk to my lawyer now!”
Grant冲着一个手下摆了下头。那个军人冲着上海男人的腹部飞快地打了一记勾拳,
上海男人登时瘫在地上,喘不出气来。过来两个大汉,把他一把架起来拖进客厅边上
的书房里,门“砰” 地一下关上了。
童晴瘫坐在沙发上,张大着本来就很大的嘴,惊恐得喊不出声音来。Grant轻轻地在
她身边坐下,咧开嘴一笑,从他嘴里突然蹦出来一串漂亮的北京话:“不要害怕,童
小姐。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知道你的绿卡申请已经递上去有快一年了,如果你跟
我好好合作,我保证在一个星期之内把绿卡寄到这里来。”
童晴已经吓呆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Grant
继续道:“我想知道你的前夫刘春林在加拿大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
童晴的神志被这个问题敲得清楚了一些。她反问道:“他出什么事了么?你们为什么
找他?”
Grant摇摇头道:“你不要问为什么。他有什么问题跟你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我的
答案。”
一个星期就能拿到绿卡对这个上海女人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或许圣诞节的时候
就能回到三年没有回去过的上海,跟以前的同学一起坐在淮海路上的Starbucks的真
皮沙发上(上海的Starbucks里真是放真皮沙发的,一杯咖啡卖30块人民币)喝一杯
capaccino,叙说一下自己是如何在三年里拿到绿卡的,欣赏一下他们眼里嫉妒的绿
火。她登时忘记了刚才的暴力情景,脸色又恢复到平时的媚柔,笑着问Grant:“真
的吗?你不要骗我嗷!”
Grant心里急得恨不得马上抽她一个耳刮子,脸上的微笑却更迷人了:“当然了,一
言既出,驷马难追!”
“真想不到你的中文这么好!好吧,我告诉你。他是跟我说起过有一个以前在中国的
大学同学在加拿大温哥华,不过自从跟我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
“你知道他的同学叫什么名字么?”
“好像姓石…啊,对了,叫石滚!”
“Thank you!”Grant突然用回英语道谢。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站起来,朝一个手
下看了一眼。那个大汉走到窗口前的把Bose音响打开,把音量猛地调到最大,而另一
个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点三八的S&W左轮,在距离童晴两米左右的地方扣动板机
。他然后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里面那两个大汉按住上海男人,他上前把左轮塞进
上海男人的右手,然后拗过枪口,手按着上海男人的手指对着他的太阳穴扣动板机。
十五分钟后,这栋两百万美元的房子冒出了浓烟。
***
刘春林把车拐进Richmond三号路上的一个Chevron油站,买了瓶可口可乐,一根Reese
巧克力棒,然后走进油站边上的电话亭,往里塞了个quarter,看着那张写着石滚地
址电话的纸片拨了个号码,听到的是“I’m sorry. This number is no longer in
service. Please press zero and talk to the operator.” 。他并不意外。看来
得去那个地址看看有什么希望能找到那小子了。
十几年前,刘春林以全省高考总分第三的成绩从湖南益阳来到上海这所大学。他随即
被分配到这个十二平方米共有四个高低床的寝室,里面四个是上海本地学生,另外四
个则分别来自四川,湖南,安徽和福建。石滚就睡在他的下铺。一个学期后,班级改
选班干部,发生一场“政变” ,石滚荣登班长宝座,他则当了团支部书记。而原来
被系里指定的那两位则被扫地出门。
第一年的生活就如同其他寝室,晚上十点半息灯之后,大家就开始躺在床上胡聊。从
系里的女生到外系的女生,从金庸到鲁迅地这么瞎侃。记不清是在哪一个晚上了,他
们突发奇想,大家比谁记得最多鲁迅的名言。扯到十二点钟,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大
伙都有些累了,寝室里逐渐安静下来。突然,刘春林觉得高低床摇了一下,他转头往
床边一看,就见石滚的脑袋伸在那儿,嘻皮笑脸地,眼珠子的溜溜地转着,看着他,
然后爆出一句经典的鲁迅的名言:“刘妈,我想跟你睡觉!”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寝室顿时炸开了锅!从此,刘妈=刘春林了。
刘春林开着车,想到这段时光,不由得笑了出来。妈*的,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怎么样
了。他按照地图找到了Burrard街,原来是靠近温哥华Downtown那儿的一座公寓。他
按了按306号的对讲机,里面“Hello” 地一声,他问有没有石滚这个人,对方说没
有听说过。他又按了一下building manager的按钮,找到了老头。只跟老头说是石滚
的表兄,从中国来,不过只有他这个地址。老头看了看石滚的名字,点了点头,然后
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册,翻到前面几页,看了看,然后告诉刘春林,石滚搬走之后,
留下过这个地址,回来拿过几封信,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春林抄下电话和地址,谢过了老头。他盘算了一下,想起以前曾经去过英属哥伦比亚
大学(UBC) 开过一个学术会议,那儿有一个很大的公园,树深林密的。现在要是还
开着这辆Pontiac就太扎眼了,很容易被注意到。他来到UBC边上的那个公园,把车开
进树丛里,找个偏僻的地方停好,折了许多松枝树叶把车盖了起来,然后摸到大路上
坐上了公共汽车。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啊。
***
石滚睡到中午十二点就醒了,躺在床上就闻到厨房里飘过来的香味。他爬起来,赤条
条地走进厨房。小菁被对着门口在电炉上忙活着,油锅里飘出一鼓浓烈的虾香。他蜒
着脸问:“老婆啊,你准备给我烧什么好吃的啊?”
小菁头也不回,道:“不理你了!一晚上都不回家,你上哪儿去了?”
“哎呀,老婆息怒!我向你保证没有出去搞女人,就是帮老友那小子去盘货嘛。白天
根本不可能盘得清的,他们那些inventory流动太大,又不能停工,只有晚上去盘喽
!” 石滚指天划地道,“我可是有钱拿回家的呀,不信你看看!哪有出去胡混的男
人还拿钱回家的?除非是做鸭子的!”
小菁噗吃地笑了出来,回过头来,一看他赤条条地,笑骂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去穿条内裤!” 看石滚赖着不动,顺手拿起菜刀恐吓道:“你要真敢出去胡搞,
我一刀剁了你…”
石滚把肚子一挺,“你剁了就别后悔!”
手机响了。石滚跑到客厅拿起电话,“Hello?”
“石滚吗?我是老友啊!”
“哇,你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呢?刚说起你,怎么样啊?”
“老样子。我跟你说啊,有个人在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我没跟他说你的电话号码
,就说等碰到你会告诉你的。”
“啊,那他有没有留下姓名电话地址之类的?”
“他就留了个电话,说是住唐人街那儿。他就让我跟你说,刘妈让赵老太爷逼的没路
走了,让你赶快找他。”
石滚一惊。是刘妈那小子?他怎么会跑这儿来住唐人街那儿去了?出什么事儿了?他
对老友说道:“你什么都别说了,我吃完午饭就马上过来。”
石滚最后一次跟刘妈联系的时候,他还在Arizona读书呢。后来听说他跟个上海来的
女孩子结了婚,再后来就不知所终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国外哪怕是很好的朋友都很
难一直保持联络。如果那个朋友突然失踪了,那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发生在他的身上。
石滚其实从来就没有在老友家住过,他只是有一段时期用他的那个地方收发信件。如
果刘妈连这个地址都能给翻出来,那一定是出了大事了!石滚想到。
老友是广西桂林来的。以前在多伦多开过一家专搞纺织品进出口贸易的公司,倒也做
得不错。可实在是受不了那儿的气候,终于一咬牙全家挪来了温哥华。他把房子买在
温哥华西区,可见家底也不薄。这家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做起生意来胆儿贼大
。前一阵石滚刚给他搞了个公司网站,好让客户直接从网站上找货。
***
春林是从星岛上找到这间家庭旅馆的。他跟房东说是刚从国内移民来的,昨天刚刚登
陆。房东是台山人,跟他说起话实在是太费劲了。他预付了半个月的房租,放下衣物
,背起背包上唐人街附近想找个小商务中心,把资料刻录在光盘上,老是背着这玩艺
行走太不方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石滚这小子。
***
石滚从家里出来已经快三点了。从Surrey去温哥华得经过两三座桥,每天小菁去Downtown
上班来回都得在路上花两个多小时。不过当初实在是看中这栋房子和周围的环境,两
口子才下定决心从温哥华搬了过来。
车子上了一号高速公路之后,他习惯地看了看后视镜。路上车不太多,一切看上去似
乎还都正常。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几辆车。又过了两个出口,他再次看了看后视镜,
原先在后面的那些车都不见了,除了一辆墨绿色的Chevy Astro。好像这车在没上高
速之前就看见过。
石滚不由得警觉起来。他突然加速,车拐到外道,向前超车。从后视镜,他似乎看见
Astro的转弯灯闪了一下,突然又没了。这时候,从跟在Astro后面的车龙里拐出另外
一辆Contour,跟在石滚的车后面超了上来。
石滚的脑子飞速地转着。他不知道这辆Contour是什么来头,但是那辆Astro有猫腻是
肯定了的。他决定再赌一把。前面就是Willingdon出口了,他故意让车继续保持在外
道。等快到出口的时候,突然猛打方向盘,从内道的两辆车中间的空隙中插了进去,
一直拐到出口弯道上。内道的那辆车猛地按了下喇叭,抗议他这个危险动作。
他从后视镜清清楚楚地看见那辆Astro也跟上了弯道。妈的,出事了!
(四)
在温哥华Downtown的一座大楼的地下室里,Roy,Grant和加拿大情报局(CSIS) 加西
分局的反谍处主任Brian Oliver坐在一起,观看着通过直升机传输回来的即时图象。
来温哥华追捕刘春林名义上是由Roy负责,主要是方便跟CSIS打交道,而实际上直接
参与行动的全部是海军情报部的人。
Grant看着石滚利索地摆脱高速公路,肯定地点点头:“Not bad! Now I’m pretty
sure this guy is hot. ” 他扭头仔细端详着墙上的电子地图,对Roy说道:“Liu
must be in Vancouver. He’s heading towards that area. ”
他回过身去问Brian: “Do you have any information about this guy?”
Brian摇了摇头,递过来一份文件夹:“Nope. He looks quite clean. Married, have
a good job, a nice house in a good area, not even a traffic ticket.”
“But he’s from China…”Grant提醒他道。他又看了看电子地图,发现石滚离开
高速公路后在往南开。Brian吩咐另外几个小组在石滚可能经过的路段做好准备接应
。Grant叫通了Astro上海军情报部的电侦专家Scott: “Can you lock him in?”
“No. He’s keeping distance with us. The problem is we don’t know his cell
phone number and the service provider. That’s the biggest pain in my ass
. We’re trying different frequencies and bands, but it seems he doesn’t
talk at all.”
直升机上传来了呼叫:“VTV, this is CKW1130. Asking permission for night vision
. It’s getting dark out here.”
“Okay, go ahead.”Brian答道。
“Roger that. Night vision on.”
显示屏幕上的图象从原来的彩色马上切换成黑白偏绿的夜视图象。
***
石滚一面试图摆脱那辆Astro,一面飞快地算计着。会是谁呢?不可能跟水房赖有关
。那会是那个赤色旅?也不像啊,我好像没挡他们的道啊。差佬?要是他们,昨天晚
上就应该动了,不至于等到今天吧?他开始担心小菁了。虽然他教过她怎么用那支Narinco
的12 gauge霰弹枪,可她并没有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他马上用手机拨通家里的电
话。
“Hello?”
“小菁,是我。听着,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关上,进地下室,带上那支12粒。别开灯。

“出了什么事?”
“现在说不清。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天黑了,他只能从后面的车头灯来识别那辆Astro。前面就是Kingsway了,左面是Metrotown
shopping centre,大温地区最大的购物中心。他灵机一动,故意把车开在左面的直
行道上,大路口前面有个小巷子口,没有交通灯。他故意放慢车速,让那辆Astro跟
上来。等开到小巷口,突然一个左转弯,几乎是擦着对面迎面而来的汽车的车头冲进
了巷子。后面传来了意料中的“砰” 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再“砰,砰,砰” ,接
着就是汽车喇叭“笛” 的长鸣。
石滚看看后视镜,得意地一笑。妈了个B的,让你跟!他顺着熟悉的小巷子穿梭,又
绕到Kingsway上,融入繁忙的车流,七拐八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他把车停到一个
偏僻的角落里。钻出车门,看看左右无人,一个冲刺,跑进消防楼梯。然后顺着楼梯
跑上二楼,一出楼梯,便看见那家“汉尼拔洋服” 的西装裁缝铺。他看看周围没人
注意,便走了进去。
汉尼拔是个宁波老裁缝,跟着儿子移民来加拿大。看看儿子在这儿不容易,便手把手
地教他做裁缝,父子俩就一起开了这家裁缝店,倒也衣食无忧,好过儿子在公司受洋
气,赚得还多得多。渐渐地,儿子的名声超过了老子,大家都管儿子叫汉尼拔,反而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了。
石滚的祖父以前在南京开布庄的时候,老头就曾经在店里“学生意” (宁波话,学
手艺的意思)。解放后就来到上海“培罗蒙” 西服店做师傅,一直到退休。算起来
,他们全家来加拿大,都还比石滚早了几年。石滚来加拿大的时候,祖父怕他一人在
外没人照应,便托老头看着点石滚。现在石滚夫妇俩来这儿闲逛的时候,总要来拜访
一下老头。
老头正给个台湾人量尺寸呢,看见石滚进来,顾不上说话,手指了指里面,意思是儿
子在里面,自己随意。
小汉尼拔正在里面熨衣服,看见石滚走进来,吃了一惊:“噫,你怎么来了?看你那
样子,有急事啊?”
石滚顾不上解释,道:“对,有些急呀!先在你这里打个电话,然后再跟你借套西装
。回头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行,电话你自己打。我给你挑一套西装,要深色的还是浅色的?”
“浅色的。你有没有染发剂?阿嫂用的那种咖啡色的?”
“有啊。怎么听上去象要去Hallowen?”
“嘿嘿,正是,正是!” 石滚也顾不上再说了,抓起电话,先跟阿明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小菁接到他家去,然后再过来接他。随后他又给老友挂了个电话,让他来Metrotown
二楼的Chapters书店门口等,说有急事去不了了。老友还在电话那头埋怨呢:“怎么
回事啊,我等了你一下午,连个影子都没有!你没事吧?”
“就是因为有事才让你出来的嘛!你千万要带上地址电话啊!” 嘱咐完,他挂上电
话,去翻小汉尼拔老婆用的化妆柜。小汉尼拔的话正好提醒了他,他把头发染成了黄
色,脸给抹得惨白惨白的,眼皮涂成了红色,对着镜子乍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不
过也是面目全非了。
***
Grant看着即时图象,气得猛拍桌子,“F*ck, f*ck, f*ck! Son of a bitch!” 前
方报告,损失惨重。车给撞成total loss不说,Scott还断了根鼻粱骨,交通阻塞了
两个多钟头。
在上面的直升机被事故惊得不知所措,一眨眼的工夫,石滚的车就找不到了。无奈只
得报告:“We lost visual contact. Repeat, we lost him.”
无奈,Brian只得暂时中止行动。Grant急了,走到Brian跟前道:“But we still have
his wife. I wanna talk to her.” Brian早就有些看不惯这个跋扈的家伙了,听
见他这么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登时目露凶光,厉声道:“Okay, let me clarify
this. This is in my country, in my city, and I’m the one who gives the
order! Who the f*ck you think you’re, hah? Anyway, Roy, tell me who the
hell is this guy?”
Brian和Roy相互认识超过十年了。由于地理关系,双方代表自己的政府紧密合作,早
已形成了良好的默契,对于对方的业务水平, 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也都非常尊重对
方。中午时候,Brian得知Roy将带队前来温哥华追捕一名涉嫌窃取了高敏感度机密的
间谍,非常高兴两人又能在一起合作。谁知道冒出来这么个big ass在这儿指手划脚
,而挂名负责这次行动的Roy却在边上默不作声。总部对待这次联合行动的态度也非
常暧昧,似有难言之隐。
许久不出声的Roy突然说话道:“Grant, can we have a minute?”Grant刚被Brian
一通话训得面红耳赤,正不知道如何回应,便趁此顺着台阶下,跟着Roy走到门外的
走廊上。
“I just got a call from LAPD. Am I expecting some explanation from you?”
Roy严厉地问道。
“LAPD? I have no idea about what you’re talking about!”Brian两手一摊,
转身就要走。
Roy抢先一步拦住他,“So tell me what happened to 童晴and 上海男人?Tell me
what the f*ck is going on here? Tell me who gave you that f*ckin right…
”他双眼喷射着愤怒。
“Listen, I just did what I had to do. Do you know that our national security
is being put on the line by those f*ckin Chinks? Why do you care that much
? They’re Chinks!”
“Wait a minute! Are you talking about races? Is there any thing to do with
that? You just sounded like a red-necked Clan from the South!”
“Oh yeah! Sometimes race does matter!” Brian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因为
Roy是个黑人,an African American。 “Okay, I didn’t mean…”他不知所措地
看着Roy的脸,那张脸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看不出任何脸部肌肉的活动,
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空气在黑暗中凝固了几秒钟,Roy一字一句地说道:“There’re over five hundred
thousand Chinese living in Greater Vancouver area. If you think you can
handle all of them in the same way as you did to 童晴, you’ll never get
this guy. Don’t try to screw around under Canadian jurisdiction. Don’t
do it again. Are we clear? From now on, you do what I say!” 说完,他扔下
Grant转身走进指挥中心。
“Brian, do me a favour…”
***
老友来到二楼的Chapters书店门口,伸头往里面看,没见着石滚的影子。正纳闷间,
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他刚回过头去,肩膀被人一揽,就给拖着往对面的一家西服
店里走。
他扭头一看揽住他肩膀的那个“人” ,吓了一跳,这他*妈*的是谁呀?就听见那人
开口说话了:“是我啊,快走!” 原来是石滚。
俩人走进店铺后面,老友掏出那张纸条给石滚。石滚看了看,道:“老友,我想请你
帮个忙。”
“什么事儿,你尽管说吧。”
“你有没有其它地方?我想让这个朋友搬你那儿住。”
老友想了一下道:“我那儿现在都满了。不过,嘿嘿,我跟你说,我在Metrotown附
近这儿有套公寓,一房一厅的。我从来没跟我老婆说过。”
“噫,你小子想干什么啊?金屋藏娇?”
“不是不是!我正在申请我父母过来,可你知道我那口子太那个,跟我妈老合不来,
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这事。” 老友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从上面取下一把钥匙给石
滚。“单元号是1608,在十六楼。里面都装修好了,家具挺全的。就在丽晶广场上面
,你带他去吧。”
石滚接过钥匙,“对了,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找过你打听我?你家里还有谁知道这张纸
片上的地址?”
“我是肯定没有,就不知道我老婆那儿怎么样了,不过我听她说起过。这张纸肯定没
给第二个人看过。”
“那好,你赶快回去吧,暂时别跟我联络。不过我过两天可能还要找你。”
老友走了之后,石滚又等了半个多钟头,阿明才赶到店里。石滚劈头就问:“小菁没
事儿吧?”
“没。你放心,现在我老婆跟她在一块呢。”
“我屋外有没有动静?”
“你那儿马路边上一向都有车,我也吃不准。不过我听你电话里口气象是不太对头,
就把车开到后巷里头,跳了两三户人家的篱笆才摸到你家里的。就是小菁也是跟着我
跳了几回篱笆,嘿嘿,她还不错撒!” 阿明一高兴湖南腔就出来了。
“好!对了,你再给我搞个手机。我对这个不放心。咱们现在就走吧,我路上慢慢跟
你说。”
***
郑三炮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就这样,今天都算是早的了。唉,周
末又快过了,今天晚上得带儿子出去,又是Hallowen了。他心情不太好,因为刚刚听
说了童晴的事儿。可是头不让他再管这个案子,说那是Feds的事儿。他觉得这案子有
问题,怎么那帮人接过去,就出人命了呢?可是他不能多问。
他刚坐上车,手机响了。原来是个校友兼安徽老乡,是省进出口公司常驻美国的,据
说他老头是省委的什么人。差不多每个月他们这些在加州的校友都要聚一聚。怎么今
天又要聚?三炮想着,不是上礼拜才聚过嘛!
“喂,老关啊,什么事儿啊?我可跟你说啊,我今天晚上出不来,得带我儿子出去要
糖吃。”
“知道知道!那要完糖行不?咱们公司有人来,带了几瓶老窖,还有鸭胗干,都是你
爱吃的,怎么样,过来吧?”
三炮咽了口口水。还真是!“那好吧,我晚上过来。待会见。”
***
Roy让Grant浏览所有他让Brian搜集来的中文报纸,专门找房屋出租的广告。他相信
直到现在,刘春林都还没有跟石滚接上头。他肯定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就
是融化在五十万中国人的海洋里。
以下是对论题无悔 - 各位先将就着看看, 后面会慢慢上的的回复∶
一抹蓝天 11月12日 18:5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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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还有吗?
神射手 11月12日 20: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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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盛军团夺宝记之二。另外,请不要再说鸟语了,受不了。
桥 11月12日 21: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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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军事论坛关了两年了吧
rollingrock 11月12日 23: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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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啊,这不开着好好的!
http://www.wforum.com/wmf/
一抹蓝天 11月13日 01: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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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全文?请告知,多谢!
rollingrock 11月13日 09: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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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后面的还没出哪!有新的一定会上。
rollingrock 11月13日 16:2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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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从春林租住的房子走到温哥华唐人街只需要五六分钟。虽然以前来温哥华开会的时候
也曾经来这儿走马看花一番,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这个号称北美数一
数二的唐人街。他很失望。在他的记忆中,凡是去过的唐人街似乎都那么肮脏和灰暗
,温哥华的唐人街也不例外。成群的瘾君子,暗娼和流浪汉更给这个城市的这个角落
平添了几分恐怖。
他认为至少到现在他这儿还是非常安全的。他的房间非常狭小,大概只有五六个平方
米,跟隔壁的出租房只有一道板墙之隔。整个底层都被房东隔成了五六个这样的小间
出租,厨房到处是油腻,穿着鞋在地板上走总会有粘粘的感觉。他看了看那个浴室,
可以说是他见过最恐怖的浴室,他不知道是否该将每天洗一次澡的习惯改成一星期一
次。这里的租客都不太相互说话,但是听他们打电话,东北的,福建的,广东的都有

电话就在厨房的过道上,最让人着急的是,每个人一拿起电话都要好好地聊一会儿。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非法移民,或者是正在申请难民中,难怪房
东老太太根本就不跟他要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只要给钱就行。房东就是一对老夫妻,
住在楼上,几乎不会说一句国语。
白天他在唐人街上找到了一个小商务中心,将文件扫描后再刻录到两张光盘上。这会
儿,他正盘算着要不要把复印件销毁。如果光盘损坏了怎么办?他犹豫着。他随手拿
起那叠文件翻看起来,越看越惊。这个系统的设计已经进入关键阶段,如果成功的话
,对整个世界的核平衡会造成巨大的冲击。但是凭着他自己的专业知识,他将其中几
个关键部分的进展与最近美国军方宣布的导弹拦截实验的结果相比较,明显与进度报
告中的说法有不一致的地方,虽然进度报告中所提到的这些部分更符合实际情况。
隐隐约约地,似乎楼上有电话铃声响。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慢慢地,紧张了一天的他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睛。
***
Grant将温哥华地区每一份中文报纸的出租广告扫了一下。几乎每份报纸,如星岛日
报和明报,都有满满两页的房屋招租广告。他从最新登出的广告开始,将每一个单间
分租的广告都用红笔勾出来。Roy根据刘春林提款的记录,认为他不可能入住整个套
间;同时,他们也向整个大温地区的注册旅馆通报了刘春林的资料,虽然他入住旅馆
的可能性并不大。
Brian向温哥华市警局借来了两名华警,一名精通国语,另一名精通广州话和台山话
,拨打广告上的电话号码。如果那家有房间在今天刚刚被租出去,就出更高的价钱引
诱,看看这房间是否已经被人入住了。一旦有这样的情形,就把屋主的电话记录下来
,交给中心的数据员,立刻反向查出具体的地址。当然,有些屋主列登的是手机,数
据中心也可以立即直接向无线通信服务商的数据中心查寻。对CSIS来讲,这个国家的
人是没有个人隐私的。虽然美加都有相关的电信法,但是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
都对两国的情报机构毫无约束力,理由很简单,国家安全高于一切。
这样忙活了一会儿,确定了有差不多二十户人家,分布在温哥华,及其附近的Richmond
和Burnaby。他立刻布置对目标所有的电话进行监听,同时,召集温哥华市警和皇家
骑警,派出人马前往目标地布控,同时由他们出面向当地法庭紧急申请搜查令,理由
是搜查毒品。最后将行动时间确定在晚上十点,由警方和CSIS一起同时行动,Roy和
Grant将带领美国的抓捕小组分散在市警中集中突击位于温哥华的目标,Brian则前往
Richmond。
***
石滚和阿明从购物中心出来,已经过了八点半。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饥肠辘辘。车
子一开进温哥华,马上就去找了个麦当劳。路上,石滚把事情的经过跟阿明说了一下
,然后再把刘妈的事儿跟阿明提了。阿明听完后,“嘶” 地吸了口气,想了想,道
:“他*妈*的,你说有什么理由会是差佬。水房赖得明天才回来,况且他的玩艺也是
见不得光的,心里有鬼,怎么也不敢报警。而且他们要动手,今天早上在夜总会就可
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有动静?海公公?我看不会。”
石滚道:“你想的跟我一样。咱们以前做事,一向都干净利落,而且不黑的东西咱们
都不会动。要有事,也不会等到今天了。我在想,不会是跟我那个同学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没跟他联络了,不知道他后来干什么去了。这个家伙我再清楚不过了,平时
不声不响,关键的时候往往搞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看见
了十年前那个头缠白布,带着十八个学生在上海市公安局门前静坐的刘春林。虽然他
们俩人后来在北美又接上了头,通过电子邮件和电话,甚至通过互联网相互发过彼此
的照片,但是两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碰过头。刘妈那股天生的湖南骡子犟劲,石滚从来
不曾怀疑有过什么改变。
石滚突然打了个冷战。如果刚刚这些人跟刘妈有关,他们怎么会找到他的?难道老友
出了问题?不可能。他的脊背上冒出了一阵寒气。他开始考虑事情的后果了,这是在
结婚前从未有过的。他回过脸看着阿明道:“大哥,咱们在一块儿干活这么久了,你
有没有怕过?”
“想想我以前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大不了给打回原形。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怎
么帮我上的难民庭,一court(一审)没过,二court你照样帮我,有这样的朋友,我
怕什么?” 阿明淡淡地说道,看都没有看石滚一眼,只顾自己开着车。
石滚低下头,想了一下,道:“咱们得先去搞个木驴(黑车)。” 阿明转头看了看
他,笑着点了点头。车子直奔土狗干的那家“盛记” 火锅店。
***
还没到老关他们住的那栋屋子,郑三炮就好像闻到了酒香跟鸭胗干的味道。这栋房子
是省进出口公司买下来的,有五个房间。公司驻美办事处的人就都住在里面。除了老
关,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叫E型机,整天奶声奶气的,估计不是爹就是妈当了个什
么头。高中才毕业就进了公司,到南京进修了半年英语,然后竟然被派驻美国来了。
另外一个,叫桔片,个头挺壮,平时不太吭声,象有用不完的劲儿。因为脸上青春疙
瘩豆不少,跟橘子皮差不多,大伙就都管他叫桔片,他倒也不以为意。
老关开的门。他一看见郑三炮,就咧着嘴笑道:“哎呀,我们的差拨大人到了!小的
们,赶快添个酒碗!” 说罢,扯着三炮的衣袖进了屋子。三炮一看,敢情他们三个
已经喝开了。桔片的脸被酒劲催得通红,脸上的疙瘩益发清晰。E型机跑到厨房去,
拿了个碗过来,给三炮满上一碗。
三炮一看,赶忙说:“哎,不行不行!我待会还得开车回去呀,你这不是让我知法犯
法嘛!”
老关推了他一下,道:“你放心,你要是喝大了,这儿有地方让你睡。实在不行,我
开车送你回去!走,走,一起喝!” 三炮实在是顶不住那酒香,也就落了座。几个
人“这勾拉勾” (安徽口音“这个那个” )地边喝边聊了起来。
三炮的酒量不算太大,就是嘴馋,好喝两杯。在美国这么多年,喝啤酒的本事还是练
了些,可中国的白酒就不大敢多喝了。可他平时就爱跟那些鬼子同僚吹,说China White
如何如何厉害,象你们这种猛喝一箱都不去piss away,喝China White肯定输。今天
碰上真格的了,一碗酒喝了不到三分之一,脸也发烧了,舌头开始有些硬了起来。
“三炮,今天听我在湾区的一个朋友跟我说,有一对中国夫妇给烧死在屋里了!你听
说了没?” 老关一面嚼着鸭胗干,一面随口问了一句。
三炮的潜意识还在。工作时间之外,不谈论案子是他们的纪律。可是这酒的劲实在是
大,那张嘴就是不听指挥。“啊,这勾,这勾…其实今天上午我还去找过他们来着。

“嗷?那可是邪了!该不是你小子把煞气给人家带过去了吧?” 老关又拿了个鸭胗
干放进嘴里开嚼。
“瞎说八道!我去是因为那个女的她前夫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拿了什么东西跑掉了。
据说是跑到加拿大去了,我是想去问问…呃…”三炮欲言又止,酒劲又上来了。
“乖乖,不会是男的吃醋想不开,一气之下跟女的同归于尽吧。你看看,你这勾小把
戏,无端端搞得人家鸡犬不宁。” 老关好像也不太行了,真的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拉勾讲的?那对男女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开,就不是上海人了!” 三炮急忙分辩道

不知不觉间,桔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桌子。过了一会儿,他又拿着一瓶酒出来。
三炮一看,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说完,一头趴在桌子上再
也起不来了。
***
赤色旅打开加密的电子邮件,里面有两个打包压缩的文件。打开一看,一个里面都是
文字文件,另一个则都是图象文件。他飞快地阅读着文字文件,里面都是从上海和湖
南两地调集的档案资料。对象一个是刘春林,边上则是他的最近的照片;另外一个则
是石滚。赤色旅看着石滚的照片,喃喃道:“原来是你老兄啊!” 石滚的资料他以
前也看过,不过这次更详细,差不多从幼儿园开始,小学时期写过几份检查这些连石
滚都忘记了的故事都记录在案。
他又打开图象文件,都是些照片。他一张张地浏览着,突然在其中一张停住。照片上
的日期是十年前四月底的一天,上海市政府门前坐着十几二十来个年青学生,特写的
就是石滚和刘春林,严肃的脸中透露出稚气。刘春林的手里举着一大张纸,上面用毛
笔写着:“XX走好!”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拨通了海公公的电话。
***
土狗从厨房后门走出来,看见石滚站在那儿,“哎呀” 一声,连忙跑过来道:“又
要开工啊?”
石滚笑道:“哪有夜夜发财的事情!想搞台木驴,有事要办。喏,这是你昨晚上那份
!”
“哇,我这下可以请长假了!嘿嘿,多谢滚哥!” 土狗乐不可支。“木驴嘛有一头
,看见那台Caravan没?那家伙刚落单,有得吃了!你放心骑好了!”
石滚嘿嘿一笑,拍了拍土狗的肩膀,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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