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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怪兽》全文
2011-10-04 13:33:07 来自: 叶子阿姨 (做一个对世界跟摇滚乐都有用的人)
北海怪兽的评论 5 star rating5 star rating5 star rating5 star rating5 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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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天空中不会有飞碟……
北海公园也不会有怪兽
我们的想象力最多可以想到会飞的汽车
我出生在70年代，就在四人帮倒台之后。我有一个哥哥。我是计划生育刚开始实行
之后的第二胎。
家里人都说我非常聪明，一岁的时候就可以告诉别人炉子上做的水开了。
家里人那时候都很忙，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开始上整托幼儿园。
幼儿园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只要你装得很乖，就会有铁皮玩具玩。那时候铁皮玩具
很贵，我的幼儿园里没有几件。轮到我手里的，早就被大家玩成破烂了。
那时候家里基本没有玩具。总希望大人能给我买一个铁皮玩具，但他们说，吃饭还
不够呢，买什么玩具。
幼儿园里男孩女孩都在一起洗澡。但记忆里并没有特别冲动的感觉。我觉得女孩还
是穿着衣服好看。
1982年的时候，爸爸第一次带我去看电影，看的是《少林寺》。看完之后我就想把
头发剃秃了，像那些和尚一样，为了正义和姑娘跟别人大打出手。
在那不久之后，爸爸从单位通过抓票的形式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是松下的，是攒了
两三年的工资才买的。
我最初看到的动画片是《铁臂阿童木》。从那时我就觉得，动画片就应该是科幻题
材的，有机器人。那会儿我希望每天都能看电视，就是最幸福的。
但如果电视里出现来自西方、俄罗斯或者第三世界的译制片，只要一有接吻、露背
、男压女女压男、床上打滚之类的镜头，家长就会马上挡在电视前说“不许看”！
我的爸爸是个儿童漫画家。由于家里地方小，爸爸就在床上支了张桌子，坐在床上
画，每天不停地画，非常忙碌，从来不看电视，那时候我非常不理解。长大后，当我也
开始搞创作之后，我也变得像小时候的爸爸一样，忙得基本没时间看电视。
我的妈妈是光荣的纺织女工，工作非常忙。
妈妈上班的地方很远，每天都早出晚归，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非常短。
但无论刮风下雨，妈妈每天下班的时候都会给我买一根冰棍，让我非常高兴。
我总希望能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可以多一些。所以妈妈做饭的时候，我都会守在她
身边。
幼儿园里很多小朋友都尿床，我也不例外。但我非常聪明，我会把自己尿湿的床单
换给别的小朋友，这样就不会挨说了。
幼儿园里经常会有文艺演出。但我唱歌太难听了，也不会演奏什么乐器。最后老师
安排我演奏三角铁，一首歌里可以敲两下。
转眼我上小学了。我非常不习惯，每天都要做作业，还要考试，有太多被强迫要做
的事。我非常想回到幼儿园。
小学时也非常想欺负女生，但女生都非常强悍，无法驾驭，反倒被她们欺负。
一年级的时候我学习就非常差，班里倒数第一，爸爸每次看卷子都非常生气。
为了逃避考试，我在一年级就开始逃学，回家就体验到了体罚的滋味。
周围的人都跟我的父母说，你的孩子长了一双修长的手，应该让他学钢琴。
可是家里当时地方实在太小了，如果买了钢琴就只能放在床上了。而且钢琴比电视
还贵。
爸爸希望我继承他的事业，三年级就送我去少年宫上美术班了。
但相比于画画，我更喜欢去少年宫的录像放映室看《汤姆和杰瑞》。美国动画片太
好看了，太暴力了。
不久之后，中央电视台就开始放《米老鼠和唐老鸭》，向我展现了西方的物质世界
。我一直想不明白，米老鼠养的狗布鲁拖，和米老鼠的朋友高菲狗，都是狗，但是为什
么一个就是狗，一个就是朋友。
我开始模仿唐老鸭的美国水手造型。
后来《霹雳舞》在北京上映了，我和哥哥排队去看电影，排了很久才看上。《霹雳
舞》是一部讲述OLD SCHOOL HIP-HOP的电影，电影里的黑人像机器人一样跳出很多常人
无法想象的动作，“太空步”、“传电”，简直太棒了。
看完后，我也开始模仿起电影里的那些舞步。
很快我就发现大街上一下多了很多跳这种舞的人。但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像好人，他
们烫头、头上系红绳、叼烟，都是流氓。
当时有一种特流行的“霹雳鞋”，跟《霹雳舞》里面的一样，但其实是双星仿匡威
的。我也非常想买一双，但非常贵，32块。
爸爸有一双NIKE的华夫饼鞋，和《霹雳舞》里马达穿的那双非常像。我一直很想要
，但爸爸穿剩下给了哥哥，直到我上初中时，哥哥穿剩下了才给了我。
小学时我们班有一个蹲班生，蹲了三届，会弹吉他、会跳霹雳、会抽烟。
我们家当时有一台四喇叭环绕立体声杜比降噪系统二氧化铬金属镀层处理的夏普77
7高级收音机。父母每天总是用它听邓丽君和保罗莫里埃。
我当时最喜欢听的磁带是《霹雳舞》的原声。里面我最喜欢的歌是Kraftwerk的“t
our de France”。
我当时还有一盘大陆摇滚的磁带，叫《无名高地》。我在里面最喜欢的一首歌，是
崔健的“最后一枪”。
于是我在我们班的新年联欢晚会上演唱了这首“最后一枪”，同学们都觉得非常难
听，老师说：“这是严打歌曲，是唱给死刑犯听的，你该学学刘欢的《便衣警察》！”
就在这年的春节晚会，我看到了费翔，他的新浪潮曲风，一下打动了我。但是我的
爸爸不是美国人，我不能像费翔一样长出蓝眼睛。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买了“达明一派”的《石头记》——因为我看到那张磁带的封
面有个长头发的男的。这种来自香港的合成器流行乐，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乐
器演奏出来的，但那种空灵的唱腔深深地唱到了我的心里。
记得当时小学有大字课，但是我的字写得非常难看。大字老师用非常轻蔑的口气对
我说：“就像你们这样的学生，以后也就干干个体户。比如你卖包子，可是你连‘包子
’俩字都写不好，人家看了你写的字，连包子都吃不下去了！”
我最喜欢去官园儿童活动中心开碰碰车。但记忆中我只开过两次。
有一天上课老师问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我说我想开扫地车——因为我看到街上那
些扫地车跟活动中心的碰碰车非常像，这样我就能一边工作一边娱乐了。这就是我小时
候的梦想。
家里这时候添置了录像机和20寸的彩电。这些电器在当时来说都非常高档，平时不
用的时候一定是用布盖着的。
当时的录像大多是李小龙主演的武打片。迈克杰克逊的“Triller”的video真是把
我吓坏了。
妈妈从上海给我买回了仿卡西欧的电子表，我戴起来非常神气，让周围的同学非常
羡慕。
我看的第一部VHS电影就是《星球大战》。看完之后，我就服了。可是爸爸却说，这
里面的特技太假了，和《西游记》差不多。
那时候有钱的孩子都开始玩变形金刚了，而我当时玩的还是不能变形的铁皮飞船。
铁皮飞船显得太土了，只能听响了。
后来我开始买普通小学生可以承受得起的星战系列玩具。但由于周围基本没人看过
这部电影，他们谁也不认识，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可显摆的。
小时候我十分喜欢小动物。但每回我把小猫捡回家，家长都会以脏和有病为借口严
厉地要求送走。
我小时候养过的小动物有乌龟，但没能过冬就死了。
还养过小鸡。但小鸡长大后，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妈妈端上桌一道红烧鸡块，就是
用那只小鸡做的。那天我拒绝了吃这道菜。
小学的时候，老师总是讲要好好学习，实现四个现代化。可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什
么是四个现代化。
在我想象中，2000年的时候，我们的城市满天都是飞船，家里有机器人保姆做饭，
我只要一张开嘴，就有机器人喂我吃饭。
但在我记忆中，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确实看见了飞船……
——Hi！小朋友。
——啊！飞船。
——你是外星人？
——对，我为了科学而来。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圣斗士玩具，还有世界上所有女孩都喜欢我。
——我教你科学吧！科学可解决一切问题。
——没兴趣。
——我有事先走了！
——我想要个熊猫！
——没出息的孩子！
——骗子！
——什么破烂，扔了！
转眼上初中了，每天上学路上都会有不认识的小流氓和我打招呼：“小丫挺的，过
来一下！”
接着他们就会说：“搜出一分钱就是一个大嘴巴！”
这些小流氓打扮的都非常像当时最流行的组合“小虎队”。不同的是，他们的手总
是插在裤子里，不停地抖腿。
据说这些小流氓都来自于一所叫“外事服务”的职业高中，他们每天的课程就是学
习叠被子。
当时我一直都穿着传统“秋裤蓝”的运动服。上了初中后，家长才给我买了一身假
“三叶草”的防雨绸运动服。非常薄，风一吹就透了，跟没穿一样。但为了漂亮，我天
天都穿着。
上了中学以后我依旧在少年宫学画，跟同班的小学生比起来，我那时已经画得非常
棒了。
足球是一种好勇斗狠又体现男子气概的运动，当时在中学非常流行，但我从来没踢
过。
上体育课时，别的男生都在踢球，而我就像女生一样，坐在单杠上打发时间。
当时最让人羡慕的学生用品就是三地车和“撅眼赛”。我们家人可不给我买。我只
好在我的26“金狮”上加些有机玻璃车花。
当时很流行互相问“你的自行车是几速的”，我就会说：“一速的”。
初中时代暴力事件几乎天天都有。大家总有打不完的架。每次打架时我都躲得远远
的，这可不招女孩子喜欢。
初三的时候，我的学习非常地差。但这时我已经知道打扮自己了。
其实当时主要就是模仿周润发在《英雄本色》里的造型。我觉得黑社会里的成员杀
人无数，还每天穿着比国家领导人都要时尚的西服，真是太帅了。
黑社会大哥的皮鞋上一定有很多流苏。我在初三时也穿这样的鞋。直到今天，这种
“流苏船鞋”还是许多暴发户老哥的首选。
我爸爸当时去美国考察，去的时候穿了一件过膝盖的大衣，和《北京人在纽约》里
王启明穿的那件一样。
我有一次偷着穿这件大衣去学校，同学们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由于初中毕业前学习比较差，所以决定考美术高中。在高中考前班里，认识了庞宽
。他当时对黄书非常感兴趣。
我终于考上了北京工艺美校。这个学校让我大开眼界。
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是长发，或者大胡子，或者秃子。上身一般穿休闲西服，下身都
是紧身裤加大军靴。
我入学没几天就买了一双比老师还高的大军靴，还把周润发式的西裤塞进军靴里。
在入学典礼上，我唱了一首Beyond乐队的“大地”，还在歌曲间奏时与观众握手。
从同学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觉得这个唱歌的人太二了。
当时的“唐朝”乐队非常神秘，听说乐队主唱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而且，乐队成
员的头发都过屁股了。
后来终于等到了“唐朝”的磁带发行。我马上去音像店买了一盘。回家听过之后，
我觉得他们就是神！
我马上就把家里杰克逊的海报换成了“唐朝”的海报。
第二天我就穿了一条“唐朝”穿的那种紧身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件画着骷髅的背心
，浑身上下紧得透不过气来。
重金属才是我的一切。流行音乐都是给娘娘腔听的。
骷髅带我进入了金属世界。
重金属讲究的是美女如云，挥金如土。
骑着哈雷，穿越火焰。
我决定加入金属天堂。
可是我当时只有一把西班牙古典吉他。这怎么能玩出重金属音乐呢……
在高一的寒假，我和庞宽在吉他弦都不会调的情况下录了一盘小样，当然不是重金
属风格的。
NO GOD SAVE CHINESE ROCK
中国不需要摇滚
摇滚是来自西方的垃圾
岳程是我的发小。他十分敏感，也热爱艺术，一心想上中央美院。
岳程在庞宽的仔服上画上了Metallic乐队的标志，并在自己的裤子上画上了Guns N
' Roses乐队的标志。
他脚上穿的那双军靴，其实就是我入学时买的那双。他当时找我借那双军靴说要用
它画静物，结果就自己一直穿着了。但那时我已经不再喜欢军靴了，因为重金属都得穿
尖头的牛仔靴。我爸有一双皮棉鞋，跟牛仔靴的造型非常像，我就在这双皮棉鞋上钉上
钉子，看起来和牛仔靴有些神似，穿起来十分拉风。
岳程用我的军靴画了一张静物作品，《路》。
后来我爸发现了被钉上钉子的皮棉鞋，非常生气。
我和庞宽后来参加了一场在昆仑饭店顶层举行的歌手选拔活动。庞宽当时唱了一首
“黑豹”乐队的“Don't Break My Heart”，真是比窦唯唱得还动人。
我在摇滚的不归路上越陷越深。虽然吉他还不会弹，但已经学会了离家出走，这就
是所谓的叛逆期吧。摇滚乐害人啊。
经岳程的介绍，我认识了同样热爱摇滚乐、辍学在家的刘葆和尚笑。刘葆那时候可
是个帅小伙子，尚笑也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日本。和现在最大的区别就是，当时他们俩都
有头发。
我的金属梦还没有实现，但我的思想日新月异——我们要玩与众不同的音乐。
后来我们和一支叫“感染”的乐队在一个锅炉房里排练。当时尚笑是主唱。我们的
音乐风格非常先锋，就像现在大家所说的“大陆摇滚”那样。那支叫“感染”的乐队，
后来改名叫“果味VC”。
我当时试着留长发，但总也留不长。那会儿画画的开始流行穿韩式登山鞋，但我没
穿，因为太捂脚了。
我们第一次演出是在香河，我们和“感染”一起，十几个人坐着长途车就去了。
演出是在香河电影院，全县城的人几乎都来了，1000张票很快就卖完了。
演出的海报上画着熊熊火焰中燃烧的骷髅。
我们在演出中唱了十几首歌，都是原创的，但我现在一首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
尚笑唱了一首“无地自容”。
台下的观众们都很木然，可能觉得我们太不娱乐了。没有“纤夫的爱”和赵本山，
这算什么晚会啊？！电影院的领导也非常不满意，决定只让我们演这一场。
3元一张的门票，去掉场租和层层盘剥，我们每个人最后拿到了60多元。
但60元还是远远不够买我梦寐以求的、BAND友必备的飞车褛。
为了买把像样的吉他，我和庞宽开始在广告公司打工。
春节时，我们乐队再赴香河，花了500块钱买了一套天津产的“京宝”牌架子鼓。
回到北京时，我们发现身上的钱已经不够打车的了，所以只能坐公共汽车把鼓搬回
了家。
我们开始在尚笑家里排练。尚笑的家位于小关一个安静的小区里。我们成了这个小
区的噪音王。
邻居天天来敲门，但我们从来没开过。我们觉得大众当时还没法理解我们的音乐。
由于家里地方小，尚笑从一开始就把鼓摆反了，后来也就这么反着打下来了。别人
因此一直都以为他是左撇子。
当时我们听音乐都是通过买打口带。但当时金属乐打口带的价钱实在太高了。于是
我们花5块钱买了一盘无人问津的叫Ramones乐队的磁带。
回家听了以后我们发现，Ramones的音乐非常带劲又非常简单，不像金属乐那么复杂
。这才是我们想做的音乐！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当时还有一种无人问津的很便宜的磁带，大多是现在所说的后朋克和新浪潮风格。
在广播里的“新音乐杂志”节目，我听到了Joy Division乐队的“Love will Tear Us
Apart”，我觉得太好听了。庞宽听了说：“这是合成器演奏的，我一天可以写十首这样
的歌。”于是庞宽从家里拿来了电子琴。
庞宽当时很艺术，非常了解DISCO和新浪潮音乐，并给乐队起了一个包豪斯式的名字
：金属车间的形体师傅。
看来目前是没法实现我的金属梦了。我们选择了更新潮的音乐。
当时在北京，金属乐还是主流。但这种音乐，我们已经有点听疲了。
要是玩金属的话，技术要求非常高。据说如果想弹得好的话，每天天不亮就要开始
练琴；手上还得绑一块板砖，为了增加力度；每天只能吃一包方便面；练琴直到深夜才
能休息。这样的生活，是常人无法坚持的。
我也买过一本金属吉他谱，试图练习。但回家练了几下就觉得脑袋疼，很快就放弃
了。
1994年4月5号，Kurt Cobain开枪自杀了。
远在万里的中国大陆摇滚乐队们，一下就把他看作是神。
传说，由于大陆摇滚们的强大精神召唤，Kurt Cobain的灵魂在中国显灵了。
他的光辉照耀了这片文化生活贫瘠的土地。
许多大陆摇滚乐队都得到了他的真传，很多留着披肩长发的摇滚音乐家都得到了他
的灌顶。
我们也爱NIRVANA。但是Kurt Cobain从来没光顾到我们头上。
所以我们只好全心全意地膜拜Ramones。
一天深夜我刚刚睡着，突然窗外阴风大作。
一个英国来的吊死鬼从窗外飞了进来，吓死我了。
这个英国鬼跟我说：“小朋友，我是曼城的Ian Curtis。我是最棒的！跟我玩吧！
”
我说：“不不！我知道你的磁带不打口的才卖5块钱，你的音乐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摇
滚呢？！”英国鬼魂听了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然后他拿出了绳子，在我的卧室开始上吊。我说：“别别，待会该让我们家人看见
了，你还是走吧！”
于是这个鬼魂就非常失落地飘走了。
高中毕业前，我们决定在学校办一场演出。
但学校的教导主任说：“如果你们敢演，我就把你们都开除了！”
没办法，我们只好找到了高中隔壁的经贸大学学生会主席。主席说：“你们可以在
我们的活动中心演出，晚上我们的大学生要蹦迪，你们可以在蹦迪之前演出。”
于是我们就拉着设备去了大学生活动中心，许多同学也跟着一块去看热闹。
当晚的演出引来了非常多的人。
这一天，传奇人物沈黎晖也来了。
这场我们乐队演得糟透了，甚至连弦都没调准。
演到一半的时候，大学生们开始不高兴了。他们说“蹦迪的时间到了。”
于是喜欢跳DISCO的大学生和喜欢听摇滚乐的大学生发生了冲突。但我们并没有管这
些，坚持完成了演出。
沈黎晖看过这场演出之后，决定要好好挖掘我们乐队。
当时我们在一个水没过脚的地下室排练。弹琴的时候，身上都会过电。就是在这里
，沈黎晖决定为我们出第一首单曲。
于是我们就录制了乐队的第一首单曲“I’m OK”。然后第一次赚到了一叠百元钞票
。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电影学院，开始学习动画。
电影学院的同学不管从衣着打扮还是气质来看，都非常地土。
他们都喜欢在腰上别一个BP机。
也喜欢在晚上去学校旁边的NASA蹦迪。
学校里漂亮一点的女学生，一般会在放学后被小卧车接走。
开车的一般都是猪头秃顶老哥。他们看起来都像是女学生的大爷。
我也幻想着自己变得非常有钱，学校里的漂亮女孩都会喜欢我。
或者也成为一个穿着摄影背心、梳着辫子的猪头大导演，这样也会有漂亮的女孩为
了艺术而献身的。
动画的专业课程非常枯燥，我每天上课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没事的时候，我会在宿舍里弹吉他。
那时候，宿舍里有一台录像机，它的名字叫作“放片王”。据说它曾经放过数百盘
“片子”，但功能依然强劲。
有个叫二哲的同学，每天用“放片王”欣赏艺术电影。
我在上学的时候经常会和二哲一起观赏艺术片。艺术片大多看起来非常沉闷，但看
艺术片就是要比谁更能扛。
艺术片看多了让人自我感觉清高，不食人间烟火。
但当学校放映奥斯卡大片《泰坦尼克号》时，全校万人空巷，平时那些假装爱好艺
术片的人全都不能免俗。但我没去。我觉得这是商业垃圾货，我不会去看的。
和我同宿舍的还有一个叫秃纲的人。他从开学起就没上过学，听说一直在家养病。
但我和他在艺术上的兴趣非常相投，都喜欢画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画。
其实在大学时代，更多的是莫名的惆怅。经常觉得烦恼，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在烦恼
什么。
大学时代的摇滚演出也很糟糕。记得有一次我们乐队和“清醒”、“木马”等6个乐
队在东四的“忙蜂”酒吧演出，台下的观众只有一个人。
我们还曾经在一个歌厅当过驻场乐队。在我印象中，每回我们演出，观众除了这个
歌厅的小姐，再没有别的观众了。
歌厅的经理是一个非常爽朗大方的人。第一次去歌厅演出，他就请我们吃了丰盛的
海鲜火锅。
但在我们最后一次去那个歌厅的时候，吃饭时桌上只有一盘宫爆鸡丁味的花生米。
歌厅经理向我们介绍：“我们的大厨可是非常有名的，在70年代是给国家领导人做饭的
。”
我对70年代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只是听我妈讲过，在文革的时候，单位里的面条
都被红卫兵抢走了，害得我妈饿了一天。
那时候每年每家只发半斤花生米。这半斤花生米必须保存好，是招待客人用的。但
不管我妈把花生米藏得多隐蔽，我爸都能找到，偷偷地吃几颗。
我想在70年代这个大厨是给领导人做饭的，那这个领导人可以独享一盘花生米，那
在当时一定是非常奢侈的。
吃完这盘花生米我们就离开了这个歌厅。
97年的时候，沈黎晖成立了摩登天空唱片公司，并且很快签下了我们乐队。我们乐
队也正式改名为“新裤子”。
沈黎晖用口述的方式向我们描述了未来的美好蓝图。
我想，这下我们要发财了。
电影学院的宿舍非常诡异。每当我在宿舍睡午觉的时候，都会听到奇怪的声音。
有时经常会感到魂不附体，灵魂慢慢地飘向一扇门。
门外是有更多门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背影。
走近后，我发现背影转过身，看起来有些像年老的我，他对我说……
你没有信仰，没有神会保护你，就像你从西方学习的那些垃圾，它们的精神是永远
不会属于你的！！
人生苦短，不要浪费在盲目的追求上，直到…
死！
这好像只是一场梦。我突然醒了，有些恐惧。
二哲说，灵异现象在这个宿舍里非常多。
他也曾在宿舍里见过女鬼从窗户飞出。
并在楼道里慢慢地移动。
综合上述灵异现象，相传可能是在这个宿舍楼里被导演逼死的女演员太多了。她们
还没有实现明星梦，所以她们的鬼魂才会徘徊在宿舍楼里，不得超生。
从90年代末期，也开始流行PUNK风格。很多乐队都开始留“鸡冠头”。
但我是个鸭子，我每天早上不打鸣。这个发型太不适合我了。
但是为了追求时尚，我也开始染头发。刘葆当时染了一个“金毛狮王”。
我们经常去天津的小白楼买些国外的二手衣服。我们挑衣服的唯一标准就是紧。
我们都穿上了非常紧的皮衣。走在街上，我们这时才觉得自己像一支真正的乐队。
当时很多新组建的朋克乐队都会在一个叫X CLUB的地方演出，和现在的MAO一样，一
有演出的时候，门口就会坐满了朋克。但我的外表更像个学生，和那些人有些格格不入
。
那时候搞摇滚的都喜欢跟外国姑娘（俗称“色糖”）搭讪。我们只能看着眼馋。
许多老一辈的摇滚乐手会选择找一个有钱的外国姑娘结婚，希望后半生由这个洋妞
儿来养活。那时候感觉所有的外国人都非常有钱，不像现在北京的那些外国人，一个个
都是兜比脸干净。
但传说东西方文化差异会非常大。和洋妞儿结婚之后，生活得也不会很幸福。外国
人老得都非常快，过不了两年，大姑娘就变成老妈子了。
而且西方女性非常独立，性格狂暴，动不动就会大打出手。
我们没有福气享受到这种西方的待遇。每次参加摇滚PARTY，总是傻傻地坐在角落里
。
有时候，我经常会在家静静地听一盘磁带来度过一晚上，这比去参加摇滚PARTY更适
合我。
有时，晚上我们也会去过街天桥上卖打口带，来挣点零用钱。
庞宽毕业后进入了摩登天空，开始搞PS。
庞宽似乎对这份工作非常热爱。如果他在上班的时候，我叫他去排练的话，他就会
说：“哦不！我这儿忙着呢！”
我们那时候非常热衷于去天津进打口带。每一次庞宽都会说他一定去。但有一次，
当我们到火车站的时候，见庞宽没来便给他打电话，他说：“我们家今天搬柜子，实在
没时间了，你们自己去吧！”
过了一周我们又去天津。庞宽再次爽约没来，我们又给他打电话，这次他说：“我
刚才坐地铁，把我爸从美国带回来的雨伞落在厕所里了，我回去取了，估计赶不上火车
了，你们自己去吧！”
我们那天索性改变计划了，没有去天津，拐弯来到了“脑浊”的主唱肖容家串门。
肖容给我们看了一部英国产的“片子”。他特别介绍说：“这部‘片子’的男主角
扮演过Sid Vicious。”我觉得肖容真有文化。
这时候我们也开始录制第一张专辑了。制作人一环要求非常严格。
他觉得我们这个乐队简直无药可救，应该回家练几年再回来录音。
我的大学快毕业了，被分配到中央台去实习，画动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车间里
的工人，干着非常机械的工作。
别人都在拼命画动画的时候，我总喜欢慢慢地品品茶。
结果一包茶叶还没喝完，我就被中央台轰回来了。
我回到学校，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有一种非常熟悉的失落。
我想起了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成绩不好，班里春游的时候没有带上我。我爸爸因为
这个特意请了假带我去北海公园划船。这让我在失落的时候又重新感到了幸福。
反正班里没人，我开始和外班同学在教室欣赏艺术片。我们看了大岛渚的名片《感
官王国》。
影片具体的内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这盘录像带的质量非常不好，画面一直跳个
不停，看完了之后就感觉头疼。
我和二哲这时候在一个地下影院看了《猜火车》，这部电影让我开始对英伦文化充
满了向往。
岳程最终放弃了报考中央美院，决定去日本留学。
他走的时候，随身带了一盘岩井俊二的《燕尾蝶》的录像带，说带着这个去日本一
方面可以学学日语，一方面可以仔细体验一下电影中的故事。
秃纲为我们乐队即将发行的首张专辑绘制了封面，非常漂亮。
然后我和秃纲一起画了乐队的第一支动画MV“爱情催泪弹”。
在专辑的平面设计名单中并没有出现庞宽的名字。这应该是沈黎晖的意思。沈黎晖
不希望自己公司的员工作为乐队成员出现。一个上班的人玩摇滚，这在当时是一件耻辱
的、没有态度的、非常不摇滚的事。
但我毕业后也马上开始上班了。我记得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骑着车去录音棚里
录音。
转眼，我们的第一张专辑出版了。在一瞬间，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专辑出版后，乐队进行了一系列所谓的“商演”，都是在一些演艺吧或夜总会之类
的下流地方。我记得有一次演出，我们是在一个男扮女装的人妖唱完李谷一的“难忘今
宵”之后登场，再来演唱“我们的时代”。
我当时的工作很无聊，就是做所谓的教学软件，比如教人上网的“Internet宝典”
。然后就是连线玩“红色警报”。
99年，我们乐队有机会去香港演出，并且和偶像“唐朝”乐队同台。
香港是个花花世界。就算在酒店的闭路电视里，都可以点播“片子”，但是需要付
费的。尚笑经不住诱惑，点播了几个，看了几秒钟之后自作聪明地拔掉了电视电源，以
为这样就不用付费了。
结果在酒店结账时，发现自己看了1000多块钱的“片子”。对于当时没有收入的尚
笑来说，看“片子”成了这次来香港的最大消费。
还有印象深刻的是，《音乐殖民地》的主编袁智聪请我们吃了半米长的大龙虾。
回到北京之后，二哲跟我说现在已经到了Internet的时代了，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
Homepage。于是二哲建立了独立电影网站22film.com，我建立了“新裤子”的主页newc
ools.com。
2000年之后，摇滚乐市场每况愈下。年轻人像现在一样，主听港台，偶尔日韩，大
陆摇滚死也不听。
摇滚乐还未走入地上，就又回到了地下。
昔日的BAND友大都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转行找工作。只能从他们家里落土的Kurt
Cobain的照片，和时不时要打理的长发中看到往日的激情。
我的青春像一部国产动画片
我可以和机器人结婚
我可以和玩具过一辈子
随着Internet的兴起，无数网站开张，但开得快，倒得更快。我在一年内换了5、6
家网站的工作。最后，我换工作的速度实在赶不上网站倒闭的速度，就决定还是在家待
着搞创作吧。
我开始和秃纲一起试着拍摄黏土动画，随后便有了制作黏土动画MV“我爱你”的想
法。
这是一个艰难的工作。我们选择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农家小院来完成这项工作。
其实当时觉得这个小村非常神秘，离市区非常地远；但现在看起来，那儿比天通苑还要
近两站地。
制作“我爱你”这首MV的过程，艰难又漫长。有一天，在完成当天的拍摄后，我躺
在床上，梦见了我获得了奥斯卡奖。
梦中，奥斯卡的金人比我个还高。
我正要接过金人的时候，他突然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伤心地流下了眼泪。这时走过来一个大导演，他对我说：“小伙子，你的身上还
没有胡子、秃子、肚子、辫子，所以你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导演！”
经过两个月的艰苦拍摄，我们终于完成了这部动画MV。
我当时想，我要发了。我终于可以像春晚的大胡子导演一样，把我的床下塞满钱。
但现实并非我想象的那样。“我爱你”的MV虽然非常受欢迎，也得了一些奖，但我
每天的生活还是听听音乐，画画动画，床底下并没有出现一分钱。
动画制作是一个非常艰苦的工作。有一些动画界的成功人士，因为工作太辛苦，四
十多岁就撒手人寰了。
动画事业会是很多动画工作者的坟墓。
当时许多的动画工作都是为西方列强加工他们的系列动画片，工作辛苦又枯燥。
每当小朋友坐在电视机前欣赏可爱美丽的动画片时，从来不会想到在屏幕背后，有
多少呕心沥血的动画工作者。
我和秃纲的团队后来又加入了新成员，一个长的像机器人的叫“铁头”的动画工作
者。
铁头有超强的工作耐力。有一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铁头还在制作机器人模型。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们惊奇的发现，铁头已经把自己改造成一个机器人了。
为了满足从小到大以来的“星战梦”，我们竭尽全力，制作和拍摄了一个和《星球
大战》非常相像的定格动画MV，“她是自动的”。
当这部片子完成后，我想，我的钱应该已经摞到床上了。
2000年已经到了，但并没有像我小时候幻想的那样，天上没有飞船，家里也没有机
器人做饭，科技还是不那么昌明，我多少有些失望。
秃纲决定和电脑结婚，过一个宅男式生活。
我也觉得机器人能有什么用呢？可能我骑车不够快的时候，它可以帮我推一下吧。
也许像电影里演的一样，科技真正发达了，人类也就该毁灭了。
这个时期，动画工作室的三个成员开始频繁地购买大量玩具。
我们经常去些已经倒闭的玩具工厂，买一些属于7、80年代的铁皮玩具。
我们从开始攀比各自拥有的玩具的数量，到后来开始攀比各自拥有玩具的个头。秃
纲买了一个“铁人28号”，有50公分高；
铁头买了一个哥斯拉，有80公分高；
我实在比不过了，就亲自动手做了一个1米8的等身塑像。
恶梦从此开始。家里的玩具越来越多，已经快没有睡觉的地方了，每天一睁眼，看
见的只有玩具。
一直在家待业的尚笑建议说：“咱们开个玩具店吧！”于是为了处理自己家里过多
的玩具，我们在钱粮胡同开了“发条怪兽”玩具店。
玩具店开张一个月后，尚笑突然说：“我要撤股了，我要去日本，去日本寻找我的
真爱！”
尚笑走后，乐队没有了鼓手。我有些不知所措。庞宽马上打来电话说：“我接了一
个大活，能挣1万多块，我就不玩乐队了。”我想，Let it be。
我和秃纲、铁头继续做着定格动画，并出版了关于定格动画的书《怪兽来了》。
印象更深的是，那时候我们每天都吃新疆馆，吃到吐。
我要当一个著名导演
数字影像技术的进步使穷人也能拍出自己的电影了。随着DV摄像机在国内的出现，
许多年轻人都开始张罗着自己拍电影。
二哲组织的中国独立电影节因为在闭幕式要放贾樟柯的《站台》，由于那时的贾樟
柯是一个严重违反《电影管理条例》的导演，所以放映活动遭到了查封。大家不得不把
放映地点转移到一个神秘的小学校里。就是在这个小学里，我们看到了一部长达4个小时
的导演版《站台》。我觉得这个电影拍得太好看了。我要是也能拍出这种电影就好了。
是，我立志要做中国第七代导演。
可是要拍什么题材呢？我觉得要拍就拍科幻大片，片子里至少有怪兽和外星人。中
国这么多年也没有拍过一部正经的科幻片，就连北朝鲜的金正日都曾在80年代拍过一部
科幻怪兽巨片《平壤哥斯拉》。
我看过的中国科幻片却只有一部叫《霹雳贝贝》的，只是讲一个小孩会放电的无聊
故事。
所以我一定要拍一部真正的科幻片，一定要让故事发生在北京，一定要出现真正的
外星人和怪兽。
我很快完成了剧本，开始选演员，可演员看来看去，没有一个顺眼的。
最后还是从身边的朋友里选出了未来的地下影帝吴庆晨和当红歌手龙宽，作为电影
的男女主角。
拍摄的资金那是当然没有的，所以经费只能自掏腰包。为了节约成本，都没有租用
轨道这一类的专业设备，拍摄移动镜头都是用人力三轮实现的。
但拍摄中遇到的更大问题是，男主角吴庆晨经常没时间来参加拍摄。每次我一给他
打电话，他总是在MIX和姑娘们寻欢作乐。
我们在拍摄闹鬼那一场戏的时候，地点选在一个学校的摄影棚，把学校里的学生都
吓坏了。
还有一场活体解剖的戏。洒到我们身上的假血浆好久都没洗掉。
我的电影里出现的鬼、怪兽这一类的角色非常多，所以需要非常多的特效镜头。我
都是采用了非常传统的定格动画的手法来实现的，所以工作量非常大。我在一个不足10
平米的小屋里，花了半年时间才拍完。
在影片做后期的时候，我偶然翻到了一本《电影管理条例》。我发现自己的电影至
少违反了里面的10条规定。
在影片完成后，我带着电影去了很多家出版社，希望能够使电影出版。但是都被拒
绝了。
虽然我的电影直到今天也没有通过审查，但总算是完成了。我想我已经成为一个导
演了，应该会有很多女演员排着队来跟我好了。
但跟我好的女演员，过不了多久就会识破我的“导演”身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是个动画片导演？！”
有时走到北海的河边，我会想：这个河里也许真的有怪兽。只不过现在人们对它还
没有兴趣。
DISCO IS BACK
DISCO不适合作为手机彩铃使用
我穿回力的时候你还在排队买耐克
尚笑离开后，乐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鼓手。我一直在研究，有没有可能做一个和
尚笑长的一样的机器人鼓手来为我们打鼓呢。
这时候，刘葆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而且越来越迷恋真正的朋克音乐，一种叫SKIN-H
EAD的秃头音乐。
虽然我们签约了摩登天空，但我们还是录了一些小样去给别的唱片公司听，希望得
到他们的赏识。但那些唱片公司听完后都拒绝了我们，他们说，他们要的是有商业价值
的音乐。
说到摩登天空，我们已经有两年没去过那儿了。在我想象中，摩登天空早就破败了
。
我们从小样里选了两首歌，自己拍摄了MV。“BYE BYE DISCO”代表了我们对DISCO
时代的怀念，我们仿照小时候街上那些跳霹雳舞的流氓，又重新穿上了小时候穿的那些
衣服，感觉一切又回到了80年代。
“龙虎人丹”代表了我们对小时候看过的那些港产武打录像带的怀念。
MV里的人设也是仿照李小龙的电影来的。
这两个MV很快在网上传播开来。没过两天，沈黎晖就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回摩登天
空看看。
我们回去一看不得了，摩登天空确实今非昔比，所有的细节上都透着时尚。
沈黎晖跟我们说，现在是一个全球同步的彩铃时代，我们可以从那些喜欢上网又用
手机的土老冒子身上挣大钱。
而且摩登天空现在聘请了从英国学成归来的大经理。这个经理不仅喜欢外国人，还
喜欢以塑料片为载体的各种音乐。
沈黎晖说：“我们现在要做的音乐必须是多功能的。外地务工人员无论是在娱乐休
闲、拉屎、陪女友压马路的时候，你的音乐必须能在这些场合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当
你的音乐从手机的小喇叭放出来的时候，能让手机的主人感到身心愉悦是最重要的。”
当我们的专辑《龙虎人丹》录制完成之后，沈黎晖听了皱着眉说：“没有一首可以
当彩铃的。你们离成功还是非常远啊。”
我想，离成功远就远吧，我可不想当什么主流歌手。我的父母都非常喜欢看《同一
首歌》这一类的文艺节目。
但我不敢想象我会像电视里的那些主流歌手一样，一人在空旷的舞台上站着，身后
有一群文艺工作者在为我伴舞，会多可怕。
而且据说主流歌手经常会被土老冒黑社会用枪顶着唱堂会，唱不好的话就会小命不
保。
《龙虎人丹》发行后，乐队确实开始走红了。庞宽也曾在一瞬间膨胀过。
但一阵风过后，膨胀的气体很快就消失了。
我们也在这时候进行了第一次全国巡演，领略了全国各地文艺青年的风采。
但我渐渐发现，在大街上，两个女孩手拉手的情况越来越多，似乎一夜之间，女孩
都变成了同性恋。我在巡演的路上，用摄像机记录了这些与众不同的女孩，后来就有了
我的第二部电影，《熊猫奶糖》。
在我快到30岁的一天，再次见到了飞船。
这次来的，确切一点说是飞碟，而且外观比小时候看到的那个科技了很多。
这个飞碟绑架了我。
在飞碟中，好像有外星人对我做实验。
一个小个子走了过来。
它好像在记录着我的情况。
它用锤子在我头上打开了一个口。
从我的脑袋里，爬出了两个小鸭子……
我是艺术家，敏感、脆弱、爱好自由。
我是小市民，势利、无能、喜欢不负责任。
外星人国王走了过来……
——对人来研究的怎么样？
——看来人类没有任何价值，可以毁灭。
——太好了。
——人类真是丑陋。
——外形与咱们的资料不符呀！
——是个鸭子吧！
——快扔掉！
大艺术家
艺术是难以理解的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小时候也想过除了开扫地车以外，还想当个大画家。
许多画家的作品都让我很难理解。
感觉就像是鬼画符。
但突然间，很多鬼画符画家都变成了大富翁，他们的作品被许多原来只会买股票的
人大量收购。
那我也来鬼画符吧。
而且据说，你的每张画，画得都很像的话，那会更好卖。
那时我画画的感觉，自己其实就是在画一张张的钞票。
但我还成了不大画家。大画家用脚画的画，都有很多大收藏家抢着买。
但这场中国现代艺术风暴，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虽然风暴已经过去了，但跟风者还是大有人在。我的乐队朋友和单位领导也纷纷拿
起了画笔。
曾经的艺术圣地，798，这时也变成了旅游观光点。原来深奥枯燥的艺术，现在成了
老百姓眼中的热闹。
我还是一个人静静吧。
当一个好的艺术家，比当导演难多了。艺术是难以理解的。
野人也有爱
世界是公平的
2008年，我去周口店郊游。
突然看到树林中黑影一闪。
哇！我发现了传说中的野人。
我赶紧拿起相机，拍下这珍贵的资料。
野人一把抄起暖壶向我扔来。
哎呀！
——我有个电影给你看。
——走着！
野人给我看的这部电影叫《野人也有爱》，深深地吸引了我。
我看完电影后，感动地流泪了。我只听说过样板戏《白毛女》中，旧社会把人变成
了鬼；没想到《野人也有爱》中，现如今也有这样的怪事。
野人对我说：“这部片子就交给你了，你要让全国的文艺青年好好受受教育。”
我带着《野人也有爱》的录像带，离开了周口店。
回到北京城里，我把电影拿到了鼓楼东大街的MAO放给文艺青年们看。
我特意把《野人也有爱》制成了光盘，电影散场后在门口贩卖。虽然大家好像都很
喜欢这部电影，但我的光盘却一张都没卖出去。
千古之谜 野人VCD 10元 绝版
——这片真棒，我回去赶紧下载一个。
网络给我带来了机会，同时也夺走了我太多的财富。不管是电影、音乐、各种文艺
作品，都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在网络上享受。而且网络让我变得越来越懒惰。网络是21
世纪的人间悲剧。
生活在继续……
风水轮流转，摇滚乐在最近两年浴火重生。中国摇滚乐的坟墓被重新扒开。不管是
大鬼小鬼还是老鸭，通通都回到人间。一时间，中国摇滚乐似乎又有了新的希望。
庞宽也获得重生，开始去洗浴中心和小发廊这种地方报复社会。
刘葆还在坚持他的坚持他的秃头朋克的音乐梦想。
尚笑神秘地从日本归来了，喜欢上了更为极端的重型音乐。
我在09年正式过上了宅男生活，每天蜗居，养养宠物，搞搞艺术，上上网。
这一年，麦克杰克逊也离开了我。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唯一一个像神的人也
死了。
我的目标和理想太多了，也就是我的欲望太多了。但我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只有躺
在床上的时候随便想想它们就行了。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才是硬道理。
有关键情节泄露 有不合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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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8 20:58:26 Tokugawa
附录1：打口唱片之中国大陆引进流程
相传，西方发达国家某唱片巨头发现其唱片销量江河日下。
为了使自己的唱片保值，唱片巨头决定销毁那些卖不出去的唱片，于是他找来锯子，在
每盘磁带或CD上都锯上一个口子。
然后将这些销毁的唱片倒入大海，这些唱片被大鱼误食。
这条大鱼游过太平洋，来到了中国海域。
大鱼被中国渔民捕获。
突然从大鱼嘴中掉出了大量塑料磁带和CD。
渔民坐着火车把这些塑料制品带到了大城市。
大城市中的西洋音乐爱好者见到这些塑料制品，纷纷下跪膜拜，将塑料制品抢购一空。
渔民用西方的塑料垃圾换成了中国的人民币。
附录2：古着之中国大陆起源
相传，在大洋彼岸的纽约，一个中产阶级妇女带着她的胖儿子，来到一个“援助亚非儿
童”的慈善募捐摊位。
“非洲的小朋友没饭吃，亚洲的小朋友穿不暖”
摊位的工作人员向这个胖孩子介绍了亚非儿童的悲惨现状。
“我这件给中国的小朋友”“你真是个好孩子”
小胖子毅然捐出了自己身穿的皮衣。
“老板，这件太肥了！”“这可是正宗美国货！”
几个月后，这件儿童皮衣出现在了天津古着市场，一位来自北京的朋克乐手正打算试穿
这件美国小胖子捐出的皮衣。
附录3：关于西方先进文化向东方的传播
“爸爸！这屎已经凉了”
2012-03-14 15:39:40 AlwaysLikeThis
mark
2012-03-22 21:55:38 棉麻主义
哈哈
相传，在大洋彼岸的纽约，一个中产阶级妇女带着她的胖儿子，来到一个“援助亚非儿
童”的慈善募捐摊位。
“非洲的小朋友没饭吃，亚洲的小朋友穿不暖”
摊位的工作人员向这个胖孩子介绍了亚非儿童的悲惨现状。
“我这件给中国的小朋友”“你真是个好孩子”
小胖子毅然捐出了自己身穿的皮衣。
“老板，这件太肥了！”“这可是正宗美国货！”
几个月后，这件儿童皮衣出现在了天津古着市场，一位来自北京的朋克乐手正打算
试穿这件美国小胖子捐出的皮衣。
2012-08-23 23:37:32 王笑笑
lz好辛苦
2013-05-18 20:18:49 阮玲玉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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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评论版权属于作者叶子阿姨，并受法律保护。除非评论正文中另有声明，没有作者本
人的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转载或使用整体或任何部分的内容。
> 北海怪兽
北海怪兽
作者: 彭磊
副标题: 国货/复古风潮终极制造者的自白书
isbn: 7538544879
页数: 224
定价: 39.80元
出版社: 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
出版年: 2010
书名: 北海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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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阿姨的其他评论 · · · · · ·
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这本身已经很美 (评老女孩)
那些水木丁教我们的事 (评我们心中的怕和爱)
理想主义者在今天还能做点儿什么 (评问道)
只是想要记得一些事 (评宝岛眷村)
> 全部评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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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
发帖数: 21010 | 2 在入学典礼上，我唱了一首Beyond乐队的“大地”，还在歌曲间奏时与观众握手。
从同学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觉得这个唱歌的人太二了。
sta
【在 l*y 的大作中提到】
: 豆邮 大才001的帐号 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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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怪兽》全文
: 2011-10-04 13:33:07 来自: 叶子阿姨 (做一个对世界跟摇滚乐都有用的人)
: 北海怪兽的评论 5 star rating5 star rating5 star rating5 star rating5 sta
: r rating 5
: 北京的天空中不会有飞碟……
: 北海公园也不会有怪兽
|
l*y
发帖数: 21010 | 3 一天深夜我刚刚睡着，突然窗外阴风大作。
一个英国来的吊死鬼从窗外飞了进来，吓死我了。
这个英国鬼跟我说：“小朋友，我是曼城的Ian Curtis。我是最棒的！跟我玩吧！
”
我说：“不不！我知道你的磁带不打口的才卖5块钱，你的音乐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摇
滚呢？！”英国鬼魂听了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然后他拿出了绳子，在我的卧室开始上吊。我说：“别别，待会该让我们家人看见
了，你还是走吧！”
于是这个鬼魂就非常失落地飘走了。
【在 l*y 的大作中提到】
: 在入学典礼上，我唱了一首Beyond乐队的“大地”，还在歌曲间奏时与观众握手。
: 从同学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他们觉得这个唱歌的人太二了。
:
: 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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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
发帖数: 2039 | 4 没错！只有死亡金属才卖的贼贵！我太sb了！
的摇
【在 l*y 的大作中提到】
: 一天深夜我刚刚睡着，突然窗外阴风大作。
: 一个英国来的吊死鬼从窗外飞了进来，吓死我了。
: 这个英国鬼跟我说：“小朋友，我是曼城的Ian Curtis。我是最棒的！跟我玩吧！
: ”
: 我说：“不不！我知道你的磁带不打口的才卖5块钱，你的音乐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摇
: 滚呢？！”英国鬼魂听了开始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 然后他拿出了绳子，在我的卧室开始上吊。我说：“别别，待会该让我们家人看见
: 了，你还是走吧！”
: 于是这个鬼魂就非常失落地飘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