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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8502 | 1 ☆─────────────────────────────────────☆
windriver (花开见me风过无痕) 于 (Wed Apr 6 17:01:14 2011, 美东) 提到:
三月底和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母亲说过两天就去乡下扫墓了，因为担心清明节下雨。
我也没有往心里去，如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清明节了。
我知道在乡下的老家的回忆里，还有着爷爷陌生的墓，和奶奶的音容笑貌和黑色的
骨灰盒，还有外婆的墓孤零零地在池塘的边上，如今怎样了，我一点都不知道，如果
我是共和国的首长，那一定可以让祖宗都沾光，各级公仆都会把我的爷爷奶奶还有
外婆的墓修得花团锦簇，时时祭奠，可惜我不是。如今乡下受尽了化工厂的污染涂毒，
活人尚且没人管，更不要说那些坟地了，我能做的也只能是感叹。不过父母既然能去
扫墓，估计那些墓地都安在吧。
爷爷在我父亲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据父亲说爷爷是个比较自私的人，好东西自己吃，
口头禅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所以父亲拿他和爷爷比，觉得他比爷爷
已经进步了很多。爷爷的墓我曾经见到过，在大伯家的菜地里，微微隆起，前面有一
块石头，不记得有字，不过即使有那个时候的我也不认识。等到上学了，谁还有功夫
到别人家的菜地里去走呢。
我看到过爷爷的一张照片，有点严肃的样子。在我幼稚的心里，很希望这个没见过面
的爷爷有些非凡的本事，这样我也可以说祖上是某某，曾经当过... 从几个长辈的
聊天中知道爷爷曾经当过帐房先生，攒下来的钱在上海的枫泾镇造了个楼房，不幸
日本人打中国的时候，举家逃难到了浙江，解放后政府承认房子私有，当时占了楼房
的国营商店还每年寄房租来，再若干年之后，似乎国家不认帐，父亲和伯伯拿了房租
的纸条当证据和当地政府理论，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然后就不了了之了。奇怪的是
父亲和大伯居然还想得开得很，没有写信也没有上访，似乎认了。
奶奶从来没有提起过爷爷，父亲也只有聊天的时候提起过，除了严厉自私就是身体不
好，有哮喘的毛病。也许子女多或者爱心不多，父亲和大伯提起爷爷的时候并没有什
么伤心的感觉。清明扫墓从来没有爷爷的份。
再仔细想想，似乎父亲说过爷爷会算命，曾经有只老母鸡不见了，爷爷一算，说不要
着急，怎么怎么说了一通，反正后来就应验了。爷爷的算命也没有传下来，也没有传
出去，否则后来父亲在背最高指示的时候因不敬而被揭发批斗就会多一条封建糟粕的
罪名。
我也没有见到过外公，连妈妈都没有见到过，妈妈排老九，外婆一个人把活下来的
三子三女养活，但是不容易，所以大娘舅做了上门女婿，大姨老早就出嫁了，后来
据说在县城开店赚了很多钱，但是对乡下的几个兄弟姐妹关系不好，似乎被外婆
骂了之后就断绝了关系。小时候常常是父亲把我们弟兄两个背到外婆那里，然后就
下地干活，外婆常住在中娘舅和小娘舅家，他们各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再增加
了我和弟弟，娘舅们不但没有意见，还对我们很多照顾。外婆对弟弟尤其好，称弟
弟为“弟弟”，结果大家包括我父母都叫我弟弟为“弟弟”。外婆背着弟弟，牵着我的
手到大队去，指着河对岸的小学说，你们长大了就像表哥表姐一样在那里念书。
等到我上小学5年纪的时候，外婆因为高血压，又不肯看病，神智有些不清楚，她
有次对妈妈说，弟弟走过都不叫我了，很委屈的样子，妈妈很伤心，告诉弟弟不要
害怕，走过外婆门前一定要和外婆打招呼。外婆常常省下东西给弟弟吃，弟弟每次
又给我吃，吃糖吃得我牙齿都蛀了。
好像没等我上初中，外婆就去世了。妈妈哭得很伤心，我们也拉着妈妈哭了。摆豆腐
宴的时候，来了好多人，平时看不到的亲戚也来了。文化最高的大表哥在外婆的棺木
上写了外婆的名字和寿终正寝的字，他们把外婆埋在了池塘口，我放学遥遥能看见的
地方。那里孤零零地矗立了几棵树，那里人迹罕至，只在盛夏双抢劳动的时候才有人
在那边的树下乘凉。
外婆的高血压，记得是一件事触发的。大娘舅的大儿子偷窃，被大娘舅吊起来打了几
次，都不管用，后来被抓起来了，如花似玉的对象也吹了，把外婆也吓出病来，别人
安慰外婆，外婆还是担心这个那个。外婆死了后多年，那个大儿子也被放出来了，依
然一表人才的样子，在几个娘舅前谈吐自若。再后来，据说得病死了还是怎么了，大
家就把他忘记了。
农村的习俗，老人是由儿子养的，住在儿子的家。
所以奶奶就在我家住过，后来因为跟我妈妈有些矛盾，奶奶就到大伯家住，我们家定期
送口粮过去。
父亲最小最得奶奶的疼爱，所以父亲是个孝子，但是遗传了不好的脾气，否则也不会在
我们小的时候拿棍子打我和弟弟了。奶奶耳朵不好，父亲舍不得奶奶干这干那，就叫她
不要干，奶奶听不清楚，父亲就生气，大声喊，似乎吵架一样，奶奶就有些含泪的样子。
也许次数多了，口不择言，有次奶奶就说我们家待她比闲人待她还不如，因而惹得妈妈
生气，一拍两散。奶奶在大伯家不停地干活，大伯和伯母都不管，反而奶奶过得很开心。
我现在想起来，父亲没有站到奶奶的角度想，大声叫她不要干活，奶奶未免认为自己没
有用，被吼的人肯定心情不好，父亲还以为自己对奶奶孝顺。
奶奶死的时候，我在国外出差，在电话里得知奶奶已经去世，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也
没有要回去奔丧的想法，父亲也说不需要回去。
俗话说家有一宝，不如一老。
现在我的女儿经常和外公外婆视频聊天，我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我父亲要么出去打麻将要么
说没有话和我说，根本就不听电话，我也没有叫女儿和爷爷奶奶说话。
女儿曾经说她已经忘记了爷爷奶奶长什么样子。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女儿会拿起笔，写下她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故事。在更远的将来，
我的外孙女也许会用汉字写下她的外公外婆的故事，也许那个时候我女儿已经是个大妈了，
而我却已经死了。
永远存在的只有MITBBS还有上面奋勇灌水的一拨又一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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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chuan (天使笑容,魔鬼心肠) 于 (Wed Apr 6 17:11:55 2011, 美东) 提到:
等着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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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river (花开见me风过无痕) 于 (Wed Apr 6 19:33:08 2011, 美东) 提到:
谢谢冰川，现在回来了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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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river (花开见me风过无痕) 于 (Wed Apr 6 20:24:23 2011, 美东) 提到:
刚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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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lianYi (Air Yi) 于 (Wed Apr 6 20:32:14 2011, 美东) 提到: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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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moneVerdi (专业成就未来！) 于 (Wed Apr 6 20:33:50 2011, 美东) 提到:
nice pa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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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river (花开见me风过无痕) 于 (Wed Apr 6 20:39:26 2011, 美东) 提到: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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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is1414 (意思意思) 于 (Wed Apr 6 21:58:49 2011, 美东) 提到:
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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