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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817 | 1 且听风吟之白色圣诞版（2）
突然落下的夜晚
灯火已隔世般阑珊
昨天已经去得很远
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
---朴树《且听风吟》
Boot Camp毕业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自己都被安排在东海岸工作，久而久之，
自己也喜欢上了I-95沿线的一切，认为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East Coast Sailor（东岸
水手）了。
其实，中国人在东海岸的历史要较西海岸久远，早在1785年，便有三名中国水手搭乘
PALLAS海船，抵达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开始了在新大陆的生活。这里的平原地势平缓
，有分明的四季，春夏绿树成荫，秋日枫叶如火，到了冬天，又会成为银装素裹的世界。
东部的节日气氛，也远较西部浓郁，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日子。一般在感恩节那一天
下午，孩子们就会在已经开始降温的室外，流着鼻涕，冻得搓手地帮着大人在屋檐下悬
挂彩灯，在大门上挂上圣诞彩环，在院子里放置各类夜晚发光闪烁的造型，考究一点的
家庭还会在客厅里摆上圣诞树，以次迎接圣诞的到来，要是恰巧在圣诞节那一天碰上下
雪，过一个白色的圣诞，那就更完美了。
2011年的圣诞节，也在我们的殷切期待中，慢慢到来了。运气好的是，早晨起来的时候
，气象预报讲今天会有风雪，将是一个白色的圣诞。
可是，事不凑巧，还没有轮到和LD庆祝一下节日的降临呢，家里的暖气竟然就率先坏了。
东部冬季寒冷，没有暖气，那可是断断不成的。我立刻翻开黄页，按图索骥地给那些号
称节假日照常营业的暖气修理公司打电话，结果没有一家愿意在圣诞节上门的。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天空中阴云密布，并且已经开始起风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既然找不到上门的修理公司，先到Walmart买个电取暖器熬过今
晚也是好的，我这样想着，匆忙跨上东方不败，驶往离开最近的那家Walmart。可是，
果然是祸不单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联合起来整我的，连感恩节都开门营业的吊丝商店
，到了圣诞节就都全部销声匿迹地关门大吉了。
回家的路上，看见公路上开始积累了一片薄薄的积雪，人行道上的行人寥寥，无不顶着
风雪，艰难地迈步往附近的家里赶呢。
这下开始犯愁了，今晚要不要去宾馆渡过呢？我不由得像所有北美老中一样，开始盘算
起自己积累的点数是否足够免费住一个晚上了起来。
到家下车的时候，风雪已经颇有声势了，屋顶和院子周围松树的树梢上开始聚集起了淡
淡的白色，倒是橡树光秃秃的枝干上还没什么积雪。
接着，我被空气中穿来的阵阵烧烤柴火的清香所吸引，定睛一看，原来周围的邻居们家
中的壁炉烟囱都在那儿冒着烟，被风雪一吹，弥漫在四下的空气里。
在电力和天然气没有得到应用之前，壁炉大概是东部家庭冬天取暖的最主要手段了。以
前参观Mountain Vernon的华盛顿故居，大地主21个房间就有13个壁炉之多，这倒不是
奢侈摆阔，大地主是个类似周扒皮的简朴之人，每天早晨四点半就会起来干农活，他曾
在给友人的信中说：“一杯酒、一盘羊肉就够了，要是来我这里的朋友追求过奢，必然
失望。” 壁炉在当时是确实需要的，东部夜晚的寒流在冬夜是无法忍受的。
时至今日，壁炉虽然退出了作为主要取暖用具的历史舞台，但是在许多美国家庭还是扮
演着重要的角色，一方面，使用壁炉可以起到一定的取暖作用，另一方面，逢年过节的
时候，全家人团坐在壁炉之前，看着炉火跳跃，品酒聊天，也是其乐融融的。只是壁炉
取暖，需要事先准备好木柴，或者去商店购买现成的烧柴firelog。
对于广大北美老中来讲，壁炉其实是聋子的耳朵，中看不中用的，因为老中往往以目的
为生活，而不是以生活为目的的，老中的兴致，除了每年一次开学的时候开着两田接师
妹，剩下的大约就是周末开着东方不败去卡死狗呵9大华淘便宜的小菜了，老中不讲究
情调，花钱用壁炉这种傻事是不会做的。冬天的时候，老中家里的暖气能不开到72度以
下就不错了，有时到老中家做客，明明家里开着暖气，可是穿着羽绒服还能冷得簌簌发
抖。
不过，形式比人强，看来，今天我这个老中就要反老中之道而行之，做老中所不做之事
，动用大杀器，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的壁炉了。反正壁炉刚刚年检过，白色圣诞使用，既
省钱又浪漫，不用白不用。
可是，到哪里去找壁炉的烧柴呢？商店都关门了，看来只有到附近的树林里整些烧柴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讲给LD听，立刻得到了她的首肯。说干就干，LD换上油鸡鸡（UGG）,我
穿上高帮的听不来（timberland）,加上手套，绒帽和羽绒服，再携带上作案工具，斧
头和锯子，我们就开着东方不败出发了。
赶到树林的时候，风雪已盛，就连高大的橡树的树枝上都被堆砌上了雪块，而地上的积
雪已有寸许了。我们扒拉开树上的积雪，寻找能够得着的干枯而又坚实的枝干，用锯子
或者斧头切割下来，然后再运上东方不败。就这样干了好几个小时，把东方不败的后备
箱堆得满满的，LD冻得满脸通红，表示不想再干了，因为从未用过壁炉，出于安全起见
，我建议还是再多砍些枯木，以备万一之需，于是我们又砍了好些木柴。此时，天色向
晚，风雪大作，北风掠过树梢，发出锐利的破空之声，好似许多战马在野地里嘶鸣，我
们全身也都堆满了雪花，皮手套里面的手指也益发僵硬，不听使唤了起来。LD开始害怕
了起来，表示死活都不愿意再干下去，于是我们就开始收兵，打道回府了。
踩着厚厚的积雪，我们回到东方不败边上，看见后车窗上积累了厚厚的白雪。哎，说好
的“全球变暖”到哪里去了呢？我忍不住悲愤地用树枝在后车窗的积雪上写下了Global
Warming两个大字。
到了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从起居室的窗户往外看去，deck早就被积雪所淹没
，院子里只有一片白色，好像是故意气我们似的，隔着院子，可以看见邻居家没有拉上
厚窗帘的起居室里，Lynn正和她老公，穿着淡薄的衣服，围绕着圣诞树在翩翩起舞呢。
有暖气就是好啊，我吞了口唾沫，看看裹着冬衣还在发抖的LD，无可奈何地想着。
根据天气预报讲，明天凌晨，气温将下降到零度以下。所以，晚饭后，我们就开始做开
了各式的御寒工作。
LD拧开水龙头，让水龙头滴出一丝流水，因为家里没有暖气了，水管里的水很容易结冰
爆裂，而流水可以防止结冰。我则忙着把收集来的大批柴火堆砌在起居室壁炉的边上。
接着我们就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备好零食和红酒，准备一边看电视，一边享受白天的
成果。
我们先用报纸引燃，然后将柴火扔进壁炉，只见炉火砰然而起，映照在LD白皙的脸庞上
，一阵热浪登时驱走了寒意，起居室也慢慢变得暖和了起来。
看来壁炉取暖，还是可行的。我的计策不错。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还
得意洋洋地呷了一口红酒。
柴火在壁炉里面熊熊地燃烧，不时发出好听的劈劈啪啪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外面的风声
，对于我们来讲，比最好听的音乐还要受用。
看来今后根本不用开暖气了，我开始用老中的思维开始了对人生的思考，反正木头到处
都是，随便捡点就可以了。要是电力公司了解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派人把所有的树林
全部买下来呢？如果这样的话，还是要在明天股票开盘的时候先买点木柴的股票才是啊。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顺手把一根比较大的木块扔进壁炉，然后拉上火帘，看着在壁炉里
四处飞溅的火星，接着是一团大火，从木块底部呼啦一下蒸腾起来，裹住整个木块，在
炉膛里旺盛地燃烧着。
有看了会电视，LD已经不胜酒力，依偎在沙发一角，沉沉地要睡去了，我准备再加点木
柴，也睡一会，顺手一摸，没有抓到柴火，再定睛一看，白天收集的那一大堆柴火只剩
下一小捆。堆积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其他的呢？怎么都不见了？！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原来，我们采集的柴火，毕竟不是专业的烧柴，不经烧，随便一
烧，一大堆就报销啦。
这下死定了，我把LD叫醒，大家酒意一下子消失了，彼此面面相觑，登时不知该如何是
好。
只听得壁炉炉膛里劈劈啪啪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而屋外的风声越来越响亮了起来，而
且一阵紧过一阵，吹得窗户发出哗啦哗啦地作响。
赶快找找还有啥可烧的吧，我对LD发话道。于是，我们四下分头行动，我把以前装修时
候剩余的木料都翻了出来，LD把所有的报刊杂志都堆了过来，最近甚至还找到了几块大
概早已过期，可是外包装上还写着能烧5小时的firelog。
我们摆开阵势，把所有烧货分成三堆，然后加上所有能穿的衣服，把最厚的被子搬了出
来，打开最后一瓶红酒，准备以最壮烈的姿态对付还没有完全到来的寒夜。
最先报销的是白天采集的最后一小堆枯枝。然后出阵很寒夜搏斗的是报刊杂志。法轮功
的报纸比较气势不凡，一旦点燃，能有一大坨的火花，不过太不经烧了，几秒钟就完蛋
，给我们以卖火柴小女孩的感觉。黑色星期五的广告要含蓄些。一些医学书籍，有照片
的能持续久点，没有照片的，没啥能量，烧着烧着也就不见了。黄页电话算是比较经烧
的书籍，甚至还得拨拉几次才能全部烧完。
等到前面两堆都阵亡的时候，LD已经彻底不胜酒力了，我也喝得头晕眼花，并且达到了
I cannot care less的境地。我把所有厚的衣被都给她盖上，把最后一堆，那几块
firelog也扔进了壁炉。
可能是因为都已经过期的原因，这几块firelog，只有当他们的外包装被点燃的时候才
汹涌了一下火焰，接着就变得毫无气势可言，有气无力地冒出一两个小火苗来，我都不
敢大声喘气，生怕一喘气就吹灭了他们。
完蛋啦。我醉醺醺地思忖着明早醒来自己是否已经被冻成僵尸的问题，结果还没有找到
答案之前，就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朦朦胧胧地被一片鸟叫吵到了，勉力挣开眼睛，一缕晨光，透过昨晚匆
忙间忘己拉上的窗帘照亮了整个房间。原来自己居然还活着！
转头看看LD依然在沙发上兀自酣睡，发出均匀的鼾声，房间里暖洋洋地，春意盎然，完
全不是没有暖气的情形。
暖气大概没坏吧，可能是我记错了。宿醉之后的我头晕眼花，一时之间地想不出个所以
然来。
再看看壁炉，炉膛里确实堆满了各式物品燃烧后的灰烬，那几块firelog，竟然还在那
里有气无力地冒出一两个很有热能的小火苗来。看来专业的烧柴，果然就是与众不同啊
，是这几块firelog，帮助我们战胜了昨晚的严寒了。
我走到窗前，外面一片在蓝天白云之下分外耀眼的银装素裹的世界扑面而来。
。。。
一晃多年过去了，在南加的停留，Torrey Pine的清香浸淫在淡淡的海风中，是圣地亚
哥摇曳着棕榈树叶生活的主旋律，于是，自己摇身一变，倏尔成为一名I-5 Sailor （
西岸水手）。
只是这里的圣诞节温暖如春，终究不再是白色的，也再没有了风吟。
11.30.2014 | 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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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19 | | 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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