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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048 | 1 ☆─────────────────────────────────────☆
northbay2010 (northbay) 于 (Fri Aug 27 14:29:36 2010, 美东) 提到:
原《前海归看海归》系列中止在第四章（中）不写了，改以这个提纲式的文章奉献读者
。我仍然建议大家看看这个没有完成的系列，以深入了解一些观点及其背景。】
本人是前海归。汉族，北京人，1970年生，1992年本科毕业于北京邮电学院（今名“北
京邮电大学”），随后在国内工作六年，先在邮电部属国营单位，后投外企，主要是美
国朗讯；1998年留学美国，入南加州大学（USC），次年以工科硕士学位毕业，入硅谷
之Cisco Systems；2006年春辞职回国，借青藏铁路通车，在四川、西藏地区经营旅游
业务，以business owner身份带领拉萨、成都、重庆三地办事处，最多时有雇员、
partners等十余人。同时亦探索其他业务，如了解过做通信业代理，参与过搞矿、经营
快餐店、承包宾馆的合伙策划，亦有与湾区本地华人旅行社的合作，但这些策划多无结
果。非常热爱商旅生活，广泛接触三教九流。旅行社业务虽无亏钱，所赚远不如昔日我
在硅谷打工所得。2007年底，在家人压力下，挥泪放弃自己的生意返回硅谷，再投High
-Tech公司任产品测试工程师/经理/再工程师至今。由于我出国前即在中国社会上工作
达六年；出国后又亲任海归商人，对中国的环境有切身体会，跟硅谷大多数大陆背景的
高科技人士不太一样。本人才疏学浅，智识浅陋，写这个文章纯属公益，以图抛砖引玉
。庸才走不通的路，高人会走通，但是庸才的观察和见解可以帮助高人建立高明的判断。
首先我要引用一句话：“一元钱的老板胜过一百万元的打工仔”。当年我在解释我放弃
海归生涯的痛苦时对太太说：“No business can be like your own business; it's
like your own child." “创业”和打工，是两个范畴的工作。做自己老板的那种头上
没有ceiling的舒展、豪迈、活泼，经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的戏剧化的生活，从工程
师到商人的思维转变，站在中美两个社会之间的奇妙感觉，这些都是让当时的我很珍惜
的（但现在的我却无所谓，因为毕竟人要长大，你小时候玩儿的东西，现在恐怕也不会
为之着迷了）。
那么为什么本文的题目叫做我不看好海归？所谓海归，是跟中国有关。我不是不看好高
科技人士经商，但经商的目的无非是赚钱，赚钱无非是以收入减去支出让它有余。对商
人、特别是中小商人来说，一个自由市场经济社会、一个法治体系，至关重要。为什么
不看好海归，因为GCD的中国，从一开始到现在，其实都不存在这样一个真的给私营商
人空间的自由市场体系，而是恰恰相反；也没有一个健全公正的法治系统。我绝对不相
信（注意“绝对”二字），这会在未来有多大改变，因为这是国本。不可能改的。
国本就是“党天下”。党控制着政治、经济、文化一切领域。具体到我们感兴趣的经济
领域，它是一个“官商社会”，就是官和官方背景的国营、半国营公司、裙带私营公司
，吃掉了利益资源大饼之大半，留给其他人包括独立私营中小企业主和普通老百姓的，
只是一小部分。所以，当你看到金山银山、“中国奇迹”的时候要明白，中国不是19世
纪的纽约、20世纪上半叶的上海，不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外乡人可以创造辉煌的地方，而
是党天下，金山银山你看得到，但那不是我的。逻辑上说，好比你的隔壁天天开名车喝
名酒有美女来party，那是人家的，心里不要“本能”地认为应该有你的份。我在西藏
辛苦经营的时候，心中生起这样一个问题：我之种种努力、勤奋，比当工程师的时候付
出太多太多，承受的压力也是非常巨大，按照有付出就有回报这样一个大原则，我应该
得到很多，至少一年一百万人民币应该有吧，但我只是赚到一小点，是为什么？是因为
竞争激烈？我看这只是原因之一。实际上，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困惑。前段时间有报道说
国内的富人有加速移民之趋势，炒房也是这些人搞的。一句话“中国投资渠道不多导致
人们炒房图快钱”只是果，此为果，何为因？一位接受采访的富人说：“我把生意都收
了，因为政府让你进入的行业不赚钱，赚钱的行业他不让你进”。
在一个政治控制一切的社会，官的权力非常巨大，当然会把持赚钱的行业了。中国的
GDP，真正的私营所占不多。反过来就业却要靠私营企业。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没出
几个像样的民营品牌，相比一下满清末年、民国时代涌现的那么多“百年老店”，这个
事实发人深省。我们生活在一个包装社会，而大多数人是着相的，就好比容易被女人的
衣物、化妆迷惑的男人一样。中国这个经济体，被包装成了一个现代的、富有活力的、
充满机会的、自由的市场，其实它根本仍然是在承袭秦汉以来的社会 -- 官本位。
那么你会提出一个问题，你怎样解释改革三十年取得的成果？这里有两个因素，一个是
解放后最初三十年造成的“缺课”，也就是生产力受到压抑，它的完全释放（在触到“
生产关系”造成的瓶颈之前）需要一段时间。一个是高速增长造成的“大饼”的增大。
（参见《奇迹的黄昏》一书）。改革开放是从恢复小农经济、个体经济开始的，那个时
候暂时性的出现了农民、小商贩、体力劳动者收入的大幅增加，出现了卖烟的比政府官
员富裕很多的情况。但是官僚阶层看到利的时候，它势必会与民争利，也有能力做到。
后面的发展就证明了这一点。
中国历代都没有解决一个官僚集团膨胀的问题。这种膨胀，光是想象一下，都是惊人的
。而在今天的中国社会，这种惊人度又增加了数倍、数十倍，这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
科举制度。古代的科举制度有效地禁止了权力世袭，断绝了官僚集团的隔代增生，使得
权力成为一世的事情，而不是传子传孙，除非子孙有能力象官员本人一样考上科举。科
举并不能杜绝吏员以下的裙带和隐性世袭（比如捕快的儿子很可能也会跨上腰刀去衙门
当差），但毕竟这些地位低下的“食利于官者”的能量和胃口不大，无法跟官相比。
今天的中国社会在这方面回到了先秦时期，权贵世袭，裙带猖獗，学历泛滥，乃至官与
吏没有明显分野，没有学历的干部让秘书代笔即可获得党校乃至普通大学的文凭。这种
乱象造成的官僚集团及其依附势力的膨胀是旷古未有的。这个膨胀速度是几何级数还是
什么呢？大家可以想象。一个人进入官僚队伍，他会带进来多少人？这些人又会带进多
少人？中国各级政府疯狂追求工程、项目、GDP，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嘴太多。相比
之下，真正的有才干的民间人士出头的可能还不如满清科举时代来得大。压抑导致了民
众的普遍堕落。
改革开放带来的高速增长使得“大饼”不断被做大，这样，虽然官僚集团会膨胀，这种
膨胀还会被大饼的扩大抵消一部分 -- 即使不是全部的话。民营资本和老百姓还有相当
的生存空间。所以为什么说中国必须保八、保高GDP增长率，道理就在这儿。要知道官
僚集团的膨胀是无法停歇的。秦汉迄今，历朝历代的裁汰冗员、精简机构的努力都以相
反结果告终！所以如果这张饼的增大赶不上官僚集团的胃口，势必，小民的空间就会受
到强力挤压，直到挤扁。说实在的，没有人乐意看到那种情况，但是历朝历代为什么最
后都发生到这种地步呢？“官僚集团膨胀，土地兼并严重”（现在只是把“土地”换作
其他有利可图的所谓新经济产品）？这个要从文化上找原因，这里不多谈。还要考虑到
，官是不需要对国家的整体状况负责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忧国忧民之心，又没有一个系
统可以遏制他的贪欲，又会怎样呢？新进看到老官盘满钵满，从本性来说是要赶超的，
即使只有赶没有超，官僚集团的膨胀也会导致其利益需求迅速增长。其实保八已经远不
能应付官的胃口了。
与此问题相关联的是法治问题。党天下就不可能有法治社会，period！其他的，皆是废
话，或者美好的幻想。西方意义上所谓法律，它是某些超越了个人意志的规则。这些规
则是集体制定、为了维护集体利益的。中国金字塔式的社会等级结构，是不容许超越权
贵个人意志的法律实施的。所以“礼不上庶人、刑不上大夫” 从春秋到现在依旧有效
。法律管老百姓。如果你听到权贵因贪获罪，那不是因为罪行本身，而是他们“得罪了
人”。客观地说，中国的高官落马率是很高的。别的不说，在国内跟搞电信的同学接触
，每每听到他们战战兢兢敬意无限的说到电信、联通、网通、移动等公司的高管的名字
，我就感觉“高处不胜寒”，那么也就往往在后来听到他们“栽了”的消息。这种算作
一种“恶性淘汰”，跟科举的良性循环不同。新权贵要跟老权贵争夺资源大饼，老权贵
下面已经有一帮既得利益者，即使本人愿意退让，其裙带们也不甘心，所以最后只有以
“反腐倡廉”来实现洗牌。当“大饼”还是那张大饼的时候，这种恶性淘汰只会愈演愈
烈，级别也会变高，造成某种“国家下大决心肃贪”的假相。
法治的“不健全”，造成官府朝令夕改，初一十五不一样，而且喜欢“踩刹车”，一夜
之间就改弦更张，让小民无所适从。在经营投资领域，发生了多少这样的事！你随便到
网上看看，到处都是！比如签好合同了说这块地允许你建经营设施，二十年有效，但某
日却以违规为名收走，好的会给你一个补偿或者 alternative，但肯定是要亏的，区别
只在亏多少，而政府不需要为违约负责。有的时候是厂商投资巨大，政策的突然改变让
他们一夜之间傻眼。在中国投资的不确定性是非常大的。
银行也是国家的。私营人士除了通过民间借贷，很难从银行融资，而营利性的民间借贷
机构也是非法的。中国的银行只给国营企业或有官方背景、关系的私营企业贷款，如同
左手借右手。这个钱还不是也没关系，反正都是自己的，区别只是在哪只手、从哪只手
花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私营企业（包括所谓“海归创业”）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小。让我
感到无奈的有一件有趣的例子：我的农村表姐是卖包子的，连她也是靠当典狱长的大伯
子来生存的：典狱长规定监狱吃的早点包子必须从弟媳妇的店铺进。所以每天早上我表
姐早起如数做好包子送走，这一天就可以睡大觉了，钱不少赚。这就是社会现状啊！
加以分析和观察，我们可能就会得出一个判断：情况在恶化，而且在加速恶化。这跟这
两年的经济危机有关系，但外面的影响只是次要性的。说起经济危机，人们总是在说怎
么中国的企业只是做加工啊，利润瘠薄，什么几十亿条裤子换一架波音飞机，为什么不
能“腾笼换鸟”？其实答案仍在国本上面：民营资本禁不起折腾、经不起风险，它们不
愿进入高投资、缓盈利的研发领域，而宁肯缝裤子、做山寨机，反正风头不对就跑。有
很多钱的人，就去炒房产，反正这个东西你也堵不住，不能规定只许官家才能买房吧？
富人多余不用的钱，尽存海外…… 很简单，官与民争利，投资者不被当作利益一方的
英雄获得支持，而只是狼眼中的羊肉罢了。十个海归九个栽，部分在理工科学人根本不
是做生意管人那块料，但我看主要还在国内没有什么“经商创业”的环境。从某种意义
上说，很多人是给骗回去的，为的是你那点投资罢了。这些投资，说好听了是“投资利
用率低”，说不好听就是常常被以各种形式黑了。所以国内富人才赚了钱藏到国外。
这样一个社会，老百姓人数众多，如果大饼里分给他们的少，难免出乱子。但是所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般所谓小资产阶级以上，职员、“白领”、企业主，都不具备
暴力能力，而具备破坏力的是草民，低层工农，特别是农民。这也是历代的教训。所以
政府其实对农民（包括民工）、产业工人还是很重视的。那么，为了维持农民、体力劳
动者的起码生活乃至一些基本福利，就得有人出血。谁呢？在官本位的社会，官僚集团
是不可能自己出血的。这根本就不可能，想都不要想，除非真的出大乱子了，而且即使
是那样，情况也不会好太多，again，官是不需要对大环境负责的，官可以不执行让他
出血的命令，也可以阳奉阴违，也可以用他的行政资源来堤内损失堤外补。
那么，官僚集团要维持自己日渐庞大的躯体，又要安抚升斗小民，怎么办？那就只要让
民营资本出血。
我们看看近期事态的发展就可同意我的结论。当我还在国内的时候（06/07），我感受
到的是中小企业的生存恶化。这种情况在08/09年持续。 Again, 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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