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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4893 | 1 王晨光博士于一九九八年七月七日晚十一时左右，在回家途中遭抢劫而被杀害。消息传
来，底特律地区的华人无不为之震惊，悲痛。社会存在罪恶，抢劫与谋杀经常发生。我
们每一个人都有遭到袭击的可能。 再想想受害者的家属，一个美好的家庭，一瞬间失
去了支柱，横遭灭顶之灾。谁能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们谴责罪恶，但目前先要做的是帮
助家属度过难关。
底特律中国人协会的负责人在事件发生以后收到了许多电话和电子邮件，希望他们尽快
行动，伸出援助之手。当时我在协会理事会任财物管理委员会主任，俗称“财务”。协
会主席胡书琴打电话给我，问能否立一个帐号收集捐款？我立即去了密西根银行，以王
晨光妻子的名义开了帐号。协会负责收钱、存钱。王的妻子和姐姐签字即可取钱。这样
保证全部捐款交给受难者家属。
下午胡书琴又打电话给我，问我能否负责协调王晨光事件发生后的各项支援活动。我觉
得责无旁贷，就同意了。并商定七月十一日在胡书琴家召开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有胡
书琴、黄勇、张侠、夏侯淳、沈珂、许 晋寿、刘胜、洪伟和严景明。其中有五位是当
时协会的理事。（夏侯淳是副主席，沈珂是妇女主任，洪伟是工商主任）。黄勇是王的
孩子的中文学校的校长，刘胜是 韦恩大学的教授，张侠是协会西部中心的负责人之一
。王晨光的哥哥王小平（刚从外州赶来）和姐姐王小芹、王征也参加了会议。
大家先根据家属提供的情况分析事件的发生是一个偶发的抢劫而造成的伤害。事件本身
不含有种族的因素在内。会议商定分三个小组开展工作。一是设立“王晨光博士纪念基
金”，由许晋寿负责，张琪（王晨光太太）、谷方明、刘胜、胡书琴、张侠、黄勇、刘
贻樟等参加工作。二是对 社区和媒体的宣传报导小组，朱晓明负责，孟陆征、黄勇、
张侠、洪伟参加。三是筹备追悼会。当时密西根大学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万寅生等
已开始筹备，我们 一起参加筹备。参加人员有王小平、黄勇、林群、徐刚、曹力群、
叶明、胡书琴、于美瑜、夏侯淳、严景明、洪伟等。因为会议是紧急召开，许多人没能
参加会议， 事后主动加入了工作。这次会议没有就法庭审判成立支援小组。因为谁也
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有关的知识，不知道谁能参加，也不知道该如何著手。
王晨光遇难后中国政府方面也十分关切。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馆在确认消息后立即向美
国政府和外交办发出照会，要求尽快查明真相严惩凶犯及保障在美华人和华裔的人身安
全。同时他们于七月十日派出侨务组丁志壮组长，薛忠新领事和教育组乔玉全领事为代
表，专程赴底特律。他们约访了底特律警察总局探查案情、索取报告并登门看望了受害
人家属致以同情和慰问。领事们也向中国人协会和韦恩大学中国学生会的代表介绍了中
国政府的反应和关切态度，对底特律地区的各华人组织为此事作的种种努力表示感谢，
并表示在案件处理过程中有任何需要中国政府方面支持的，立即与总领馆联系。
紧急会议之后三方面工作都积极展开。许多人同时参加了好几方面的活动。朱晓明这个
组的宣传工作十分活跃，效率很高。他们在当地的各种报刊上都登了有关王晨光事件的
消息，介绍王的情况与被害的经过以引起人们的同情。他们为纪念基金做的广告很成功
，许多人，包括美国人，打电话到我家询问，表示要捐款相助。《DETROIT NEWS》的记
者也打电话探访我。他很高兴中国人能组织起来援助自己受难的同胞。他连续二次报导
了我们纪念基金会的消息，目的是帮助我们多收集一些捐款。
王晨光博士的追悼会定于七月十九日上午在密西根大学举 行。在追悼会的前一天我接
到一个从底特律市警察总局打来的电话，接电话时我很紧张，以为又出了什么大的事件
。打电话的是总局局长的秘书，她说局长接到我们 邀请他参加明天追悼会的通知，但
由于早已定下的会议要他主持，他实在无法参加追悼会，希望我能转达他对死者的悼念
和对家属的慰问。我想一定是朱晓明那个组 向警察局长发的邀请信，而按美国的习惯
，假若他不能出席，他会写信或打电话表示慰问。追悼大会由万寅生主持，十分庄严、
隆重。除了王晨光的生前校友外，密 西根大学的校长LEE BOLLINGER博士和王晨光在密
大的恩师Henry I. Mosberg参加了追悼会并致了悼词，王晨光的哥哥王小平发言感谢社
区各界对家属的关心和支持。朱晓明宣读了底特律市长和WARREN市长给家属的慰问信。
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馆薛忠新领事宣读了黄东壁总领事给家属的慰问信，并谴责凶恶寻
求正义。
纪念基金的收集也很有成效。安娜堡地区（密西根大学所在地，王晨光曾在那里工作和
居住了很长时间）的安城华裔中心（CASAA）是最早发起为王晨光家属募捐的团体之一
。他们的负责人于美渝知道我们成立纪念基金的消息后，立即与我联系，把他们收到的
捐款全部转给了基金会。这种相互合作的精神使我很感动。密西根银行特别给我们刻制
了一个“王晨光博士纪念基金存款专用章”。这样捐款者收到银行寄回的支票时就知道
自己的捐款已由纪念基金会收存了。到九月份，我们共收到了二万三千多美元的捐款，
许多人不仅捐款，还写了信和慰问卡片。
追悼会之后不久，有一次听证会。王晨光的哥哥、姐姐、姐夫以及协会的理事胡书琴、
洪伟、许晋寿、顾问柴枥，韦恩大学教授刘胜夫妇，福特公司的林群都出席了听证会。
听证会后，我们见到了负责该案起诉的助理检察官Christopher J. Coyle先生。他向我
们介绍了案情进展情况和他的计划。听证会上的气氛使我们一致决定要组织人力参加听
证会支援王的家属。这个案件确实联系著整个华人社区，此案能否得到公正的判决决不
是他们一家一户的事。一九八二年底特律地区发生过陈果仁事件。当时陈果仁（
VINCENT CHIN）被失业的汽车工人RONALD EBENS和MICHEAL NITZ误认为是日本人而用棒
球棍活活打死。该案没得到公正的判决，罪犯始终没在监狱服过一天刑。这个案子的结
果深深地刺伤了华人社区每一个的人心。我们一定要尽力阻制这类痛上加痛的事件再次
发生。
为做好审判的支援工作，我请教邱允中牧师，他曾主持过陈果仁的追思会。他告诉我有
一个亚裔美籍人为争取公正审判的组织AAJ（ASIAN AMERICAN FOR JUSTICE）这是美国
人争取公正审判组织ACJ（AMERICAN CITIZENS FOR JOSTICE）的下属组织。可以争取他
们的支持。我给该组织的主席、副主席打了电话，请求法律咨询方面的支援。他们两位
都表示已知道有关谋杀的消息，也十分关心案件的进展，并告诉我有关法律方面的咨询
可以找ROLAND HWANG，他也是AAJ的理事，是个律师。给ROLAND HWANG打电话之前，我
很犹豫，不知道他的收费高不高？协会并没有这方面的预算。打通电话后HWANG先生很
热情，根本不提收费的事。他立即要了COYLE先生的电话号码，说三个人开一个电话会
议，讨论一下案情。但Coyle先生不在。下午ROLAND HWANG来电告诉我Coyle先生给他回
了电话，说这个案子很棘手，对审理的结果没有把握。这时我才知道HWANG先生是密西
根州法院的一位助理检察官，（后来又知道HWANG先生曾是底特律另一个华人组织美华
协会的主席，现在还是理事）。
在下一次听证会之前，我主动找了Coyle先生，一方面向他请教有关的法律知识，同时
也强调，这个案子不是王家一家的事，大底特律的华人、包括亚裔社区对这个案子的审
理结果都十分关心。我这样说并非空穴来风，我是受了中国人协会和其他华人团体的委
托，我也从AAJ了解到其他亚裔对此案件的关心，准备提供支援。
中秋节前不久，晨光的姐姐王征给我打电话，说是检察官建议与被告庭下和解。条件是
定罪为二级谋杀，二十五～四十年监禁不得保释。他徵求家属的意见。王征问我是否应
同意？我实在缺乏有关的法律知识，不敢贸然回答。为此，我请教了东密西根大学教“
犯罪学”的教授曹立群。曹教授也是协会的会员和积极份子，（1999年曹教授被聘为协
会的法律顾问）。曹教授告诉我，庭下和解在美国很普遍约占起诉案件的80%-90%。密
西根州无死刑。25年-40年的监禁耗尽了一个人的青春年华。监狱的生活生不如死。这
样的惩罚是够重的。再说美国的审判制度与中国不同，陪审团会做什么判决，谁也没有
把握，他认为这样的庭下和解条件可以接受。
1998年的中秋晚会，因为 同时也是洪水救灾活动。底特律许多华人团体的代表都出席
了。利用这个机会我向他们介绍了案情的进展并徵求对庭下和解的意见。与会者一致认
为庭下和解是可取 的方案。当时总领事馆丁志壮领事也在场，他用个人的名义也表达
了同意。这样我就把大家的意见转达给了王征。但是三次庭下和解都没有成功。被告的
辩护律师也 同意和解，但被告本人不肯签字。他坚持认为自己无罪。这样只剩下开庭
审判，法庭辩论、陪审团表决这一条路了。
为作开庭审判的准备，我先请曹教授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CAGD ONLINE NEWS。文章对
按密西根州的法律怎么量刑作了介绍，譬如说有计划的预谋杀人行为构成一级谋杀罪。
无预谋的偶发杀人行为构成二级谋杀罪。但二级谋杀罪加抢劫罪等其他犯罪行 为可以
量刑为一级谋杀，等等。他举了一个例子。甲、乙两人在酒吧因语言不合而动手，甲失
手将乙打死属二级谋杀。若甲打完及回家越想越气，拿了枪或其他器械 回到酒吧将乙
打死属一级谋杀。因为中间有一段时间可以思考和策划。
文章的目的是帮助社区的华人对审判的结果有正确的理解，实际上当时许多人都有“杀
人抵命”这样一个想法。
曹教授一再向我强调他是教授，不是律师。他研究“犯罪学”理论，但对实际的审判过
程不熟悉，实践不够，就象物理学家和工程师有差别一样。这样我又联系了ROLAND
HWANG先生和Coyle先生与王晨光的家属和协会的负责人见面，向他们请教对即将到来的
审判，我们应该怎样做好准备。
与HWANG先生见面时，他又请来一位退休的律师梁邦杰先生。王晨光的太太张琪，姐姐
王征和甥女衣韦参加了会见，协会方面参加的有胡书琴、曹立群和许晋寿。HWANG和梁
二位根据他们对类似审理案件的经验，除了要我们准备好有关的文件外，特别强调审判
期间一定每天要有一定数量（10位以上）的华人出现在旁听席。如果陪审员觉得原告方
对这个案件不重视，对审判的结果不在乎，则也许会做出对被告从轻的判决。
与Coyle先生的见面除王晨光家属，协会由胡书琴、曹立群参加，Coyle先生说他一年中
要处理近四百个案子，大部分案子的准备工作都是交给他下属的工作人员。王晨光这个
案子因为社区和家属都十分重视，他会亲自准备。
六月初，我们接到通知，审判于一九九九年六月十六日在密西根州第三法庭正式开庭。
这时，中国人协会已在一九九九年初改选，胡书琴从理事会退休任顾问。刘贻樟接任主
席。新一届理事会委托我继续做好王晨光一案的有关工作。我即通过电子邮件和ONLINE
NEWS请大家报名，轮流出席旁听。虽然要在上班时间请假出席，报名仍十分踊跃。因
不知审理会进行多久，我按Coyle先生的意见先按审理工作会进行一周作准备。统计的
结果是王晨光家属会有七人出席，安娜堡华人教会会有二人出席，这样旁听席上已有九
人。底特律地区有一个华人组织的联席会议。会议的组织者对王晨光一案的进展也很关
心。联 席会议每季度开会时都邀请我去向各组织汇报情况。他们也动员各团体派人参
加旁听。这样中国人协会只要保持每天有一人出席，加上密西根大学、韦恩大学的学生
或其他团体的代表，旁听席可以保证有十人以上。因此我按排协会每天上、下午至少
有一人出席，并保持与我的联系，包括案情的进展情况和特发事件。如有需要立 即可
动员更多人参加。我每天将情况通过电子邮件向各团体与关心此案进展的人汇报。出席
十六日上午的是胡书琴，下午是夏侯淳和美华协会的主席Marie Weng，十七日上午是刘
贻樟，下午是许晋寿，十八日上午是郑良根和李深，下午是曹立群和黄勇的父母，排在
后面的还有柴枥、黄勇、胡士滨，李东等人。（因审判十八日上午结束，排在后面人没
有轮到出庭）。
审判开始以后Coyle先生共传讯了十二位证人。证人有王晨光太太张琪，姐姐王小芹，
还有把王晨光抛锚的汽车拖去修理的司机。有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看到王晨光与嫌疑人
MICHEAL RIMSON搏斗，及RIMSON逃跑的目击者。有二名开车经过搏斗现场看到RIMSON骑
上王晨光身上的目击者，有在王受伤后送他去医院急救的驾车人，有给王验伤的医生，
他证实王晨光是由于颈动脉刺破，失血过多而死亡，有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警察，和负责
现场取证的技术人员。还有RIMSON抢到钱后与他一起去喝酒、吸毒的朋友，嫌疑人向他
讲过抢钱和伤人的事。
检察官通过证人的叙述和法庭辩论向陪审员的清晰而合乎逻辑地证明：王晨光因汽车在
高速公路上抛锚而走出高速公路准备搭车回家，在车站上遭到嫌疑人抢劫。博斗时嫌疑
人用螺丝刀从背后刺中王的颈动脉。虽有人路过驾车送王去医院抢救。但终因失血过多
而不治身亡。罪犯的辩护律师JEFFREY EDISON也发表了辩护词，他说从检查官和证人所
说的都只能推断王是被RIMSON所杀，但没有人看到RIMSON杀王晨光。他提请陪审团注意
：没有事实只有推理不能证明被告有罪。
六月十八日上午陪审 团闭门讨论和投票。在陪审员讨论之前法官向陪审员说明了量刑
的原则，同时他强调证明有二种，一是直接证明，一是间接证明，譬如下雨了，自己被
雨淋是直接证 明。若有友人来访身上湿的，他手上拿的伞在滴水，也能证明在下雨。
自己给汽车加了油可直接证明油箱里有汽油，旁边有一辆也在开动，则间接证明那辆油
箱也有 油。直接证明和间接证明同样有效。
陪审员经过一小时的辩论，一致裁定被告MICHEAL RIMSON犯有一级谋杀罪。
一九九九年七月七日上午，在王晨光被谋杀整整一年后，法官LEONARD TOWNSEND宣判罪
犯终身监禁，不得保释。按密西根州的法律，没有死刑，此为最重的判决。这一判决，
惩罚了凶犯，伸张了正义，也安抚了家属和王晨光的在天之灵。
为了感谢检察官Coyle先生在该案审理过程中努力而有成效的工作，2000年八月三日底
特律中国人协会和王晨光的家属假湖南宫餐厅举行赠旗仪式。由协会2000年主席胡士滨
代表向Coyle先生致赠锦旗和致词感谢。锦旗上写著“公正为民”四个大字，下面写的
英文是“JUSTICE FOR ALL PEOPLE”。参加赠旗仪式的有王晨光的姐姐王征，外甥女衣
韦，协会方面参加的还有副主席朱钢，钱阳，理事黄勇，顾问胡书琴，刘贻樟，许晋寿
。Coyle先生十分高兴 地接受了这面锦旗。他向大家介绍了当年该案的审理过程，有关
的法律知识，底特律地区法院的构成系统，他强调说华人社区对家属的支持，在审理过
程中华人社区 一直有代表出席旁听表示社区的关心，对审判的结果有重要的影响。这
一事件确实告诉我们一个团结合作的华人社区，平时相互关心，需要时相互支援，对住
居在这一地区华人有重要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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