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不存在 - 未名存档

本页内容为未名空间相应帖子的节选和存档，一周内的贴子最多显示50字，超过一周显示500字访问原贴

Shanghai版 - 强强嘎姘记

(共1页)

s****a
发帖数: 238

强强开车转上南北高架，过了延安路就到了阔别十多年的静安区，后座儿子有点不耐烦
了，爸爸哪能还没有到，强强说快了，眼看着下了北京西路匝道，拐上新闸路，从此熟
门熟路不用导航，到江宁路小转弯，感觉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强强说这可是世界上最
高的游泳池，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家的，到康定路又一个小转弯，来到静安体育中心，边
上停了车，带了小人拿好游泳物品，走到楼前，感觉这个场子一切没有变，就是墙面日
渐斑驳。儿子嘴里还是不停地在问，我游泳时能从楼上看下来伐，强强笑笑说这个看不
到，不过这个游泳池是上海最好的，正宗国际标准池，好好较家里边上那个小池子好，
沈坚强游泳学校的教练也是上海最好的，沈坚强就是我们静安区出来的，一次拿了十块
金牌。儿子说我们不是闵行区的吗，强强反驳说你爷老头子生在静安区的你就是静安区
的。说到此处开始担心，据说对于粘滞疙瘩不敢下水的小人教练都是拎起来直接掼进水
里的，不知道小赤佬能不能挺过去，自己实在下不了这个手，只好交给外人来收作。
强强带小人上电梯坐到4楼半，办了手续把他送进泳池入口，一次课一个半钟头，一般
家长就在门口休息区等候，有的看手机，有的三三两两聊天。强强无意在此久留，十几
年没有回来，他再回到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利用小人上课时间，正好附近荡荡看看。
强强算好快下课的时间回去接小人，往电梯口走去，电梯门一开眼前一亮，里面站着从
小学到初中的老同学斌斌，刚接完小人下来，两人一激动同时叫起来，册那，引来边上
人侧目，然后握手，拍肩，感叹多久没有见面了。平静下来后斌斌抢先开口，我以为碰
到赤佬，谁说此生不再踏进静安区的。强强笑笑说，不谈了，斌斌说我一般送完小人去
爷娘那边坐坐，不过下周我们一定好好吹牛，强强问要么一起上去游一场，下次我也带
东西来一道游游讲讲，斌斌说帮帮忙，你的水平上去属于浪费国家水资源，要游太平点
跑到前面弄堂里医工游泳池氽尸去。强强惊讶说医工居然还在开，斌斌说是啊我也觉得
是奇迹，搞不懂，以前我们去的那点地方留下来的真是一只手数得过来。两人约好下次
来一定好好吹吹牛皮。强强想起来问斌斌说为什么不游完泳再带小人去看爷娘，斌斌说
后面还有别的班要赶场子，强强说真正作孽，不过还是跟在斌斌后面叫了一声，好好帮
你爷娘讲讲，现在社会上都在抢老年人钞票，叫他们p2p千万不要买！斌斌回头说有数
了，下周会兄弟，就消失在门口。
强强小人一进去就知道上了他爸的老当，所谓世界最高游泳池在内部没有任何好玩的地
方，教练又凶，还要这么远跑过去，但是学游泳是家庭内部政治正确的事情，在拉妈妈
做同盟失败后彻底吃瘪，毕竟两人段位实在差太远，从此只好每周跟着爷老头子往静安
区跑。强强和斌斌送完小人进去，外面找位子一坐，两人脚一翘马上活络起来，从单位
内勾心斗角谈到家里老婆小人，强强羡慕斌斌事业单位可以朝南坐，没有业绩指标，退
休工资高，不担心年纪大了被扫地出门，斌斌在老兄弟前没有客气的必要，也感慨现在
管得紧外面摇帐大大不及以往，往上升基本不可能，一辈子已经看到头，家里两个小人
都大了，手里越来越捻不开，真是苦透苦透，短暂沉默后接着问强强，你说现在做什么
事可以爽一点。强强恶狠狠地说我想触皮，搞女人，两人哈哈大笑。
强强接着说但是现在形势不对了，原来每条弄堂边上都有几间亮红灯的玻璃房，里面小
姑娘老腿露在外面，一歇歇这相貌，一歇歇那相貌，世博那几年连出名的大会所都全部
冲掉，现在要跑到苏州，花桥，要么网上寻楼凤，像特务接头。斌斌说有我也不敢去的
，体制内只要捉住就是这辈子白做，警察冲会所电视上看到吧，女的手蒙住面孔，像一
串戴奶罩的大闸蟹一样钻进警车，嫖客全部蹲在地上，手抱住后脑，脸不准遮，一只只
恶阴面孔让摄像机拍过去，我白天开会讲话，晚上就上电视，系统里要出名了。强强说
这时候就是私人公司好了，我手下个逼养，前几年一到中午人就滑脚，跑到小木桥路去
大保健了，下午还能赶回来开会从不迟到，也是佩服，不过时间一长明显萎靡不振。斌
斌说他读书时肯定像我们一样，中午要溜出去抄几盘三国志的。强强说一开始问他还不
肯说，次数一多真的被搭进去了，还是老板去捞出来了，老板也就是笑笑，说要不要以
后工资直接打到会所账户，可以算成本。斌斌说只要能拉米进来，私人老板管你在外面
做啥，说不定还要交流心得，点评技师。
强强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松一点，斌斌说想也不要想了，现在出生人口越来越少，上面
开始急了，下个文，所有下作男人全部从技师身上拖下来，押回去触自己的黄脸婆，生
小把戏。强强说，像真的一样，政策是你懂，那么碰到那种卖闷户头就是不配合怎么办
，我看看黄带，自己解决总可以吧。斌斌也认真地回答说那应该没有办法，不过你不觉
得现在黄带也越来越难下载了。强强说是的，原来一直上的几个黄网都被封了，要么地
址一直在变，我也不太高兴研究，还好之前存货不少。斌斌说嗯，但是这种传播只能增
加难度，完全掐断是不可能了，就算全国断网还可以刻录光盘，买进卖出，强强说，就
算禁光盘还有录像带，两台录像机对拷，这个我也算老吃老做了。斌斌说你家里的机器
打开一看里厢保证腊腊黄。
两人聊得正火热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说搞得好伐，蹲在一起就讨论黄带，准备当
宝传下去啊。强强回头看到一个少妇，中等身材，居家打扮，眉眼带笑看着他们。斌斌
说安安妈妈，这是我兄弟强强，老同学，多少年兄弟了，也带小人来学游泳，正好一道
吹吹牛皮。三人就算认识，马上成了最热闹的一组，不但哇啦哇啦声音最响，还不时爆
发出一阵大笑，直到放课各自带回家。强强听安安妈妈叫斌斌婷婷爸爸，等她走后就问
斌斌你女儿到底叫什么名字，斌斌说叫陆雯婷。强强说要死快咯，我就知道你没忘掉
顾文婷，斌斌说不一样的，我女儿下雨天养的所以有个雨字头。强强说顾文婷现在怎么
样，斌斌说长远没有联系了，强强说赤佬相信你长远没联系了，那你去联系联系呀，斌
斌说你不是想搞女人安安妈妈怎么样，你去上呀，哈哈。
此后每次来斌斌经常送小人进去后就匆匆去了父母家，安安妈妈倒是每次必到，似乎是
斌斌有意给他们创造机会，两人聊得投机，日渐热络起来，强强内心也有变化，对每周
去游泳课越来越期待，回来时则越来越兴奋。又一次斌斌不在，安安妈妈说一直坐在这
里也没有意思，附近有什么地方走走。强强有点犯难说这点时间还是比较尴尬的，本来
游泳馆边上有家友联生煎，相当正宗，后来整条康定路全部拆光，再也吃不到了，安安
妈妈说那有什么讲头，我就想知道现在有什么好吃的，强强说江宁路口有家店的糖炒栗
子也很有名，但是现在不是栗子的季节，只好到隔壁昌化路菜场买个安徽人的羌饼吃吃
。安安妈妈说跑到上海滩市中心只好吃只羌饼，可能伐，还没要你挺帐已经开始缩了。
强强说算我输给你了，现在离下课只有三刻钟，还坐下来吃大菜吗，以后有空一定请好
吧。你算文艺青年吗，算张迷吗，张爱玲故居离这里走走才五分钟，可以去看看，安安
妈妈说她的书以前看过几本，不过张爱玲故居不是在黄河路，还是在常德路，她到底几
个故居，强强说大概她屁股搭过的都可以算，那个地方是她生出来吃过奶的地方，你大
肚皮的时候去熏陶一下就好了，现在小人写作文可以不用担心。安安妈妈说搭界吗。强
强说你肯定不算张迷了，真正的张迷看到张爱玲坐过的马桶都要把头伸进去闻闻的。
安安妈妈说实在找不到地方也只好去了，我知道的，像你这种人张爱玲的书一本没看过
，就看过一个电影叫色戒，看电影也只看中间几分钟，那叫看得仔细啊，慢进，倒放，
一帧帧研究，两个人到底是真做还是假做。强强说本来她这种风格我确实是看都不要看
的，直到我知道她的一句话，说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
，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能讲出这种话的女人我直接买账，
书就更加不用看了。安安妈妈说，是的，不过到了中年男人女人都一样。
强强说不过最近看了本繁花相当不错。安安妈妈说我知道那本书，但我和你反过来，这
本书我看了个开头实在看不下去，罗里吧嗦不知道要讲点什么。强强说我一开始也是这
个感觉，后来发现其实整本书字里行间就是讲两个字，嘎姘，安安妈妈说然后你就看进
去了，强强说是的呀，然后就越看越扎劲，金宇澄只老甲鱼绝对模子，把嘎姘写得这么
老卵，前生前世没有看到过。安安妈妈说彻底搞不好了，人家看出来的两个字都是不响
，强强说都是帮拎不清的戆卵，里面不但有很多不响，还有很多做事体，做生活，下作
事体，下作咸话，当然只有我能看出来，哪天我跑到金宇澄面前这么和他一讲，保证他
马上眼泪水哒哒滴说终于等到知音了，帮我勾肩搭背吵了要请我吃老酒。安安妈妈说人
家只会当你有毛病，毛病叫咂巴。男人不响才有腔调，你帮斌斌两个呢，从来没看到过
你们这么咂巴的男人。强强说是的，我们在一起就是这样，以前同桌坐在一起因为上课
话太多被老师拆开，后来读大学时我去斌斌学校玩，两个人在食堂一人吃一条红烧河鲫
鱼，一边抿骨头一边讲张，可以一直吃到食堂关门。现在公司里说话要防祸从口出，家
里么一句话讲错要戳到老婆心经，还怕小人也学得不二不三，只有难得和搭子一起才可
以胡天野地，无轨电车随便开，停了一下，又说和你也是。安安妈妈终于一笑，说那本
嘎姘的书，再借我看看。强强说，一句话，下个星期我带过来，接着又说，你是在大木
桥上班？我们公司离得不远，明天你过来拿好吗。
强强收到消息拿书下楼看到安安妈妈已经等在楼下，上班的样子比送小孩时年轻干练一
些，心跳有点加速，走过去招呼一声。安安妈妈说我有名字的好伐，叫我梅俐好了，梅
花的梅伶俐的俐。强强说要是斌斌在边上我们又要笑煞。以前有个独脚戏你肯定没听过
，筱声咪和孙铭唱的，叫现身说法，里面筱声咪个十三点面孔带个头巾冒充农村妇女在
法庭上控诉老公婚前婚后两个样子，结婚前是这样花女人的，强强切换崇明话说梅俐啊
梅俐，倷尽尽梅俐，倷比阿拉妈妈还要梅俐。梅俐笑着说肯定没有你十三，你这种样子
是不可能花到女人的。梅俐欲走，强强说送送你吧，梅俐说肯定要的，上你老当还真以
为多近，叫部差头兜了一刻钟才到你这断命的长乐路。强强说我们不开车，走走。梅俐
说我要回去上班的，强强说走走，到了淮海路送你上104，几站就到大木桥了。
两人沿长乐路走到茂名路，头顶是行道树的绿荫，右手边是花园饭店，马路对面是锦江
饭店，梅俐说多少年没来过此地，现在发现真是很有味道，强强说还有更有味道的，指
着前面花园饭店入口说为什么叫花园饭店，里面的花园真的赞，我们不走马路可以从里
面穿，于是带着梅俐走进花园，从大喷水池绕到花园深处，踏上天鹅绒大草坪，外面的
喧嚣被渐渐隔离，两人不响，只有脚步的声音，走过草坪看见绿荫中有一个白色大理石
砌的西式园亭子，梅俐脸上欢喜，走进亭子停下来，对强强说我从来不知道上海有这样
的地方，你原来懂得还蛮多的。强强笑笑，我结婚前很喜欢寻找城市里这样的地方，那
时候放了假别人都去外地，去外国旅游，我就在上海，像老虫一样什么幺泥角落都去钻
，专门去觅这样的地方，想想也蛮有意思，在这种人潮潮翻翻的地方，一墙之隔，风景
完全不同，完全两个世界，有点像桃花源记，或许东洋人说的神隐就是这样，那时候去
的很多地方现在都已经拆掉了，所以我拍的照片就是最后的记录。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人
我不讲，理解不了的，只会当我脑子坏掉。梅俐说我可以理解的，你就是分挺不出。强
强说说出来有意思吗，不过你既然喜欢，以后再带你去别的地方。梅俐想了想说肯定要
去的，但是你这只钻来钻去的老虫，以前从来不踏进静安区一步，是不是，这又算什么
名堂，那里有野猫吗。强强说我老早住在北京路，和斌斌家里就隔一条石门二路，后来
碰到拆迁，那时候是不情愿的，不但我不情愿，我全家也一样，我们一家门从我阿爷开
始都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一个是有感情，另一个出门出路太方便，房子条件也还算好
，住住相当实惠，那时候动迁基地在什么闵行，我们怎么肯去，就算拿补偿金，离买回
来也差得远，我家条件根本贴不起。但是那种情况，没有选择的。梅俐说强迁啊，强强
说还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了，反正最后还是去了闵行，后来我结婚，也只买得起闵行，
以后我家里世世代代就是闵行人了。梅俐说这种事体太多了。强强说是的，所以别的我
都可以算了，就是我阿爷，我是他从小带大的，感情比爷娘还好，本来多少健的一个人
，搬到那里一下子就熟掉了，原来他家里坐不住的，附近公园，小菜场，小马路一天不
知道要兜几次，到了新房子就整天不出门了，从早到夜看电视，我和爷娘那时候心情也
不好，搬了场事体又多，没有怎么关心他，后来没过一年就走掉了。宝庆路3号晓得吧
，那个徐元章说要他搬出3号会死忒，别人以为就是破落户在发嗲，只有我知道他说这
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这种老头老太在一个地方住了一辈子，你去动动他的窝，等于
拿棵老树连根拔起，伤元气的。所以我阿爷那笔帐，你说我会算到谁头上的，当时血气
方刚，又屁用没有，只会恨，疯狂地恨这城市的一切，城市建设得越好我就越是恨。此
时911事件刚过去没几年，我有次和斌斌一起去买盗版光盘，看到微软模拟飞行，说就
买这个，恐怖分子撞大楼就是现在电脑上训练，以后那里房子造起来我也要开部飞机撞
上去，帮那些住在我老土地的人一道去。
梅俐说吓死我了，这就有点恶毒毒了。强强说斌斌也吓死了，不过我兄弟比你上路，那
时候天天陪着我，拉我一起抄游戏，看碟片，吃住也在他家里。大概一个月后我也平静
下来了，和斌斌保证不会再做戆事体了，他才放我回去，临走之前他们全家带我去吃必
胜客，就是南京西路中创下面那家，当时还没有关，吃完出来，那时南京西路也现在大
不一样，边上梅恒泰刚刚造好，正是上海最高档的地方。梅俐说是的，我刚刚毕业梅陇
镇买件衣服半个月工资揩特。强强说但是和我有一点关系吗，我只知道在老房子脚一抬
就到南京路了，一家人没事来荡荡多少开心，现在到了乡下地方做巴子，过来要调几部
车，那我还来干什么，来提醒我阿爷是哪能死的吗。于是猪猡脾气就上来了，和边上斌
斌讲，这次回去以后，这辈子再不踏进静安区一步，说到做到。他家那时候也要动迁，
但是就隔一条马路政策完全不同，很早落实了回迁房，欢天喜地，过渡几年就可以回来
住大楼，我们两兄弟原来脚碰脚，此后不单是住的房子一天一地，命运也完全不同，他
后来越混越好，做了头头，自己房子也买在市中心，讨的老婆家里相当有立升，一男一
女生好，日子不要太好过，我么就一直这付死腔样子。
梅俐还想继续问，强强说你也说说呀，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先生。梅俐说我离婚了，没有
什么断命先生，前夫有一个你要听吧。讲起来也是精英，引进人才，结婚前还蛮像个人
，连我爷娘都花过去了，结果呢，就因为头胎生的是女儿，命令我马上准备二胎，我当
然不肯，从此这个女儿好像不是他的一样，这个家等于不要了。强强说原来这样，你也
不要怪自己肚皮不争气，这种人不管生出什么都是一副腔调。梅俐说我当时就是没想穿
，一开始还有点自责，戆吧，生小人的头一年，吃了多少苦头，好几次想自杀，最后心
彻底冷掉，就想穿了，坚决帮他离婚。我也无所谓，有爷娘帮忙，带个女儿也没什么难
的。这个男人之前其实已经苗头不对了，我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们男的个个喜欢看黄带，
但是一般人么看看就算了，他的问题是看了还不过念头，还要我学里面的下作动作帮他
做，不肯还不唔心，讲我还不及外面技师，到底是搞研究的，平常窝在实验室里看文章
在机器上做实验，回来困到眠床上还要看黄带在老婆身上做实验，现在好了，他可以彻
底自由，和外面女人玩各种花样经，背交，口交，群交，随便他怎么交。强强说肯定交
大出来的。梅俐说其实就是当我免费技师，老妈子，还要倒贴工资给他那个山沟沟老家
，世界上有这么多好的事体吗，我当初结婚就是热昏了，不过还是佩服他就是这么搞，
照样什么杰青，千青，这个青那个青一个不少。强强说还少个骨头轻，其实这种人算盘
精，做得出，跑到哪里都不吃亏。梅俐说所以我现在一看到那种头衔，光环一大堆的人
，就想到此人背地里有过多少下作的想法，做过多少龌龊的事体。好了，是不是比你要
在上海搞911无聊不知道多少倍了。强强说，其实你比我苦不知道多少倍了。此时他们
已经走出花园饭店来到淮海路，强强看着眼前的街道说，就和这个地方一样，面子多少
光鲜，隔里是什么样子，这种洋房，大楼里面，发生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前夫那点
花头比起来真是毛毛雨了，我们的城市，就是腐烂和死亡。
绿灯亮了，两人穿过茂名路向对面国泰电影院走去，期间一辆电瓶车从他们后面插上来
，强强伸手钩住梅俐腰身，梅俐借势略微靠了点过来，两人就此不响，向陕西路走去，
等到车来梅俐移开强强的手说你回去吧，强强一路走回公司楼下，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发消息给斌斌，“兄弟，我嘎姘了”。过了一歇斌斌回了一个图片，图片里柏万青怒发
冲冠，手指着屏幕外的强强，上写着五个字，侬来嗨变戏。
此后强强经常趁午休从公司里溜出来和梅俐见面，以至于有好心的同事提醒他喂喂小木
桥路已经都关掉了，边上有人搭腔说你就不懂了，以前穷鬼没有小菜吃看一眼咸带鱼可
以过一口白饭，强强么就是去看一眼也好的。强强想到梅俐被无端和咸带鱼联系在一起
，心中想笑，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与梅俐彼此试探，暧昧中，那种鲜头释放出来，确实
犹如抿咸带鱼，别有一番味道。他们碰头多数约在淮海路上。梅俐感慨长远没来没想到
淮海路现在萧条到如此程度，强强说附近也拆的面目全非，肯定拆迁户全部商量好，这
辈子不踏进卢湾区，所以就没人气了。梅俐翻了个白眼说原来以为上海滩这么十三的人
有你一个就够了，结果还是批量生产的啊。强强说其实不要以为有多难，现在我的每周
路线就是单位，超市，幼儿园，培训班，和静安区没有任何交集，真要我去反而还要花
不少力气，挤地铁，开车子，找车位，至于什么南京路淮海路，真是作孽，已经完全不
被需要了，现在和我小人说兜马路，他只晓得万达广场。梅俐哈哈说是的，前面华亭路
，襄阳路，以前赛过宇宙中心，说没有也就没有了，哪个规定淮海路就要一直闹猛下去
。强强说就是上海，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吗，肯定也不可能的，红楼梦上写什么事情好
到了顶，那就是要走下坡路了，当然，人一生里经历过这么一个过程，也就真的成熟了
，你看世界上的事情，我基本上已经都看透了。梅俐说圣经上写因为凡世界上的事，就
是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并今生的骄傲，强强今生没什么好骄傲的，那就全是肉体
的情欲了。强强说这句话灵的，那么你也一样，梅俐说我还有眼目的情欲，譬如现在我
就想荡马路，买衣裳，你，陪我荡马路，买衣裳，强强被兜进只有苦笑从命。梅俐接着
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都多少年没有荡过马路了。
碰到天气好，梅俐心情也好，说这种夏末秋初的天气，强强说最适合嘎姘，吃了梅俐一
记头塌。强强说以前有个上海小姑娘唱过一首歌叫夏末秋初的爱情，两件事有区别伐，
好像也没有。梅俐兴奋地说，甄凌！要死快了你居然还知道她。强强说以前有一段时间
电台里天天捧她，唱得是真好，不过好像没有红起来，最后连个屁灶经都没有了。梅俐
你知道为啥吗，就是你们这些人把她说得花好桃好，说这是上海的骄傲啊应该都去支持
她啊，那么我就不爽了，噢你是市重点我是流氓中学，你歌唱得这么好我五音不全，关
键还比我好看，隔手还要我支持你，想也不要想，然后她就死蟹一只了。强强说你也蛮
十三的，上海人之间就是互相拆台，怎么搞得好，梅俐这我不管说反正我觉得自己有特
异功能，非常灵光，你有这种一想就不爽的人吗我帮你灭掉他。强强说有啊，当然就是
拆我家的那个老板。梅俐说那个人我知道，不是已经进去了，不用我出手了吧。强强说
你相信他在里面会吃苦头吗，蹲几年风头一过又出来享福了。梅俐说也是，不过我支持
你，对害你吃这么多苦头的人就不能忘掉，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每天晚上念经一样念几
遍，让他头颈骨里阴丝丝。强强说有个滑稽戏叫盯把，就是讨饭的盯在人家屁股后面，
结果把大老板的银行钱庄全部盯走，可见盯是绝对有效果的，我初中时文艺晚会和斌斌
表演过，我做盯把，家里拿件旧衣裳剪了很多洞穿起来，学江北话，用哭出呜啦的腔调
，“阿姨唻太太来，吃滴好唻穿滴好”，同学全部笑得拍桌子，拍大腿，拍蹄膀。梅俐
说你们一对宝货，这种事情一般人做不出的，那么最后肯定第一名。强强说没有，我们
自己也笑得演不下去了。
在游泳馆三人组中斌斌已经逐渐变成不太受欢迎的存在，好在他是拎得清的人，来的时
间越来越少，不过有一次他还是过来对强强和梅俐说，今天强强要跟我走，我爷娘想他
了，强强说是应该去看看爷叔阿姨。斌斌父母就住在北京路的回迁房内，和商品房一个
标准，从游泳馆过去五分钟就到，强强第一次来，赞不绝口，对斌斌说你爷娘福气，这
辈子做人了。斌斌父母看到强强，激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斌斌妈妈连声说这个小人作
孽作孽，那时候我就和斌斌说，一定要像亲兄弟一样对他。斌斌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体
了，现在你看卖相多少好，和我一样都是做爷的人了。两人进了斌斌的房间，里面床，
写字台，盖着布头的电脑，还是斌斌以前住在这里的样子。强强说在这种房子外面租金
相当于每月会所头牌为你服务一次，斌斌说是的，住在这里那几年真的是我这辈子最爽
的日子，就是怕刺激到你，不敢叫你来。强强看看书橱里面，摆着漫画书，陈年的三大
知识，兵器，大众软件，古龙的武打书，还有斌斌做的德军装甲模型，主要是二战后期
重装甲车辆，威龙套件配蚀刻片和可动履带，按历史考证喷三色迷彩，光影迷彩，雪地
迷彩不等，油画颜料做渍洗旧化，毛笔干扫，面相笔点掉漆，履带翼子板上天然土，自
制石膏地台，撒草粉，与战车浑然一体，地台边贴着斌斌手书的标签，写国防军503重
装甲营1945年布达佩斯，党卫军派普战斗群1944年阿登森林等。强强说你那些老虎猎豹
象鼻头多少时间不做了，斌斌说结了婚就没碰过，工具摊头也一直丢在这里，强强说你
儿子已经蛮大了可以带他一起做，斌斌说我谢谢他，看都不要看的，强强说肯定觉得老
头子抱着两块塑料在发戆劲，斌斌说所以这点塑料以后和我一起烧烧掉算了。
斌斌终于进入正题，问你们现在什么程度了，强强说火热忒忒滚的程度，斌斌说你这算
老房子着火吗，强强说算高层房子天火烧，胶州路那幢房子记得吧，全上海的救火队来
都没办法了，只能看它烧，劈里啪啦，烧光为止。斌斌接着问强强说触过了吗，强强说
还没有，斌斌说那还好，听兄弟一句，马上拗断，不要神志无知，我知道你现在爽，以
后真的有的你苦。强强说你说说简单啊，你觉得我狠得下这个心吧。斌斌想了想说这个
我理解的，那就真的帮不了你了，当心点，尾巴藏藏好，短消息什么发完了就删掉。强
强说这个有数，老吃老做了。时间差不多两人要离开，斌斌想想不对头，说话语气急了
起来，当时车你去上她真的是讲了玩的，要玩你去寻大学生，寻小姑娘用掉点钞票玩玩
不好吗，你倒好去帮这种已经熟得快酥掉的老菜皮劈情操，你知道人家动什么脑筋吗，
要是都想玩玩还好，不过我看她不是这种人，到时候和你认真起来，一心一意要和你强
强过日脚，看你怎么寻落场势，册那是我在害你啊。强强无言，两人出去和斌斌父母告
别，又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强强心中感动，之前胸闷感觉缓解很多，走前斌斌父母还特
地关照强强多来玩，说斌斌只小赤佬每个礼拜去游泳馆这么近也不过来坐坐。
关于有没有触过的问题强强当然是非常认真考虑过的，但是光有主观能动性，没有客观
时机，那就是做梦，他们的所有交集本来已经是生活重压中好不容易挤出的一条缝，要
在其中做大市面，做水陆道场，还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有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豁档
的出现。强强知道是在玩火，也自信是玩火高手，就像公司里该做不该做的事情，该拿
不该拿的钱，各种微妙分寸全部拎得清，知道这种事绝对要有耐心，不能冒一点风险，
什么外面开房之类留下痕迹的事根本想也不会去想。终于等到梅俐可以出差，这样她在
回来后就可以不用去上班，梅俐问强强可不可以去机场接她，强强知道这个机会到了，
公司里请了假，接到梅俐后一路闲聊，过了一段时间强强决定主动，就问能否上去坐坐
，梅俐面无表情，但是点头同意，强强知道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直到车进梅俐小区门口
，被前面一辆轿车堵住通道，强强按了喇叭，无人理睬，又按，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女子
慢慢走来开车门。强强伸出头，喉咙一响，说路挡了知道伐，快死开，那女人面无愧色
，说上去拿点东西，你急了去枪毙啊，强强说规矩懂伐，素质一塌糊涂，女人回骂说你
只缺西哇啦哇啦素质好死了，十三点。强强说你正宗十三点，下只角出来的喇三，那女
人一时没有找到杀伤力相当的反击，等于强强大获全胜。梅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笑了，
说你已经急到这种地步了？
强强其实反而是放松，他不相信这种事情会一帆风顺，出点小插曲反而更正常些。两人
上楼，梅俐开门，就是普通的两室一厅，房型，装修，家具都是世纪初的样子，梅俐说
这是结婚时买的房子，现在就我和女儿住，还蛮实惠。强强放下行李，心思只在梅俐身
上，周围事物等于已经模糊，看她倒茶，叫他坐，坐下去又站起来，坐不停立不停，投
五投六，其实神经紧绷，像猛兽在捕猎前寻找猎物露出弱点的那个时机。梅俐装戆，看
强强猢狲出把戏，觉得差不多了，就进卧室换衣服，强强跟进来从后面钩住梅俐腰身，
手伸进衣服里面，梅俐往后靠，两人慢慢往床上倒去。
强强终于得手，心中得意起来，一边解开梅俐衣物，见梅俐也在也在帮他解纽扣，嘴里
又开始不二不三，说些什么你现在也很要之类，梅俐说我从小就很要的，读书的时候老
师就一直说我很要的，强强说我到初三老师才说我终于知道要了，我爷娘高兴死了，碰
到人就说这个小鬼总算知道要了，这时候强强意识到出大问题了，他现在好像又不要了
。之前他是紧张，毕竟搞外面女人他离常常自诩的老吃老做还差得远，而且还不知道能
不能搞得上，但是现在已经上手，需要派用场的时候了，却发现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指
挥自如，问题出在哪里，他已经不及细想，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调动情绪把状态搞起来，
他看着梅俐，拼命想着她身上吸引人的地方，然而人到中年眼光也变得长远，不再局限
于梅俐的肉体，想起的全都是斌斌的警告，这下更是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强强愈发急躁，好在梅俐还没有发现，只好拖延时间，两手乱摸，不停说些身材好皮肤
嫩之类屁话。没多久梅俐见强强咸话不停，吱五拾六，即使从强强的标准来看也有点
speak too much，实际行动居然一点没有，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问强强说你怎么回事
，强强一脸紧张，说我也不知道。梅俐顿时失望至极，人已经僵在那里，强强说没事还
没到开始时候，等一下就好，梅俐已经想到哪里不对，忍不住委屈的表情，眼泪流了下
来。
强强长叹一声，对别人千算万算，却没有把自己算进去。梅俐已经不让强强再碰了，她
冷冷地说，早不做晚不做，现在做起正人君子来了，肯定想起什么了，是不是觉得和我
一做，过两个月发现有喜了，带了诊断报告来找你，要你和老婆离婚，那个烦难啊，还
是我一声不响，私生子养下带来到你家里来送红蛋，你老婆要跳楼要上吊，全小区都过
来看白戏。强强啊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你这种老男人真以为有多少女的想倒贴，白天
夜里想和你做事体，生小人，过日脚，套牢你就为啥，就为你几钿死工资，自己想想可
笑吧，还有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从一上来几根肚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不舍得戳穿，想
只要在一起开开心心做什么我都愿意，结果还轮到你放刁了。说完泪如雨下，用被头裹
住身体，背对强强不住地抽泣。强强连忙否认，梅俐甩手更本不听，强强又叫了她几声
，梅俐听烦了转过来手指强强说我不是梅俐，是煤饼，是下只角的喇三来勾引你的，你
现在就给我死了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强强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只有狼
狈离开，回到车里头里还是一片空白。
强强第一个想到的倾诉对象自然是斌斌，发消息过去说今天到梅俐家里去了，斌斌马上
电话划过来，不怀好意地恭喜他，强强无奈地说帮你讲我们没做，斌斌一呆说难道是碰
到黄浦江涨潮，强强说是我没进去，在被一番取笑后斌斌还是很佩服地说，没想到你还
是只模子，强强说模子个卵，我也想的呀，谁叫你当初触我霉头，到了关键时候就影响
发挥了，其实我皮厚无所谓，就是对梅俐是蛮伤的，斌斌也叹息一声，说这个女人命是
蛮苦的，不过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应该这么想，要是今天你们做煞根了，两个人棋逢对
手，相见恨晚，以后两进宫三进宫，发第二春，弄到最后一泡烂污，看你怎么去揩。
强强回到公司草草处理些事情，回家吃完夜饭，心神不定到他妻子都差点看出苗头，熬
过一天在夜深人静后才慢慢整理出一些头绪，看手机没有梅俐任何消息，就给梅俐发了
长长一段话：
“今天此事无论如何过错在我，对不起让你失望，不论你是否相信，我只能保证当时没
有任何别的念头。无论如何此事已经过去，虽然对我来说至今无法解释，但就是发生了
，似乎是逼迫我去冷静思考我们的关系。我每天要面对很多问题，相比解决问题的困难
，逃避是容易的选择，我至今记得你说的那句圣经里的话，我就是想通过肉体的情欲去
逃避。不过肉体的情欲既然是属于世界，自然不可能解决属世界的问题，因为它本身就
是个问题。如果我能早点懂得这点断然不会犯这个错误，去利用你的感情作为我逃避的
方式，现在对你的伤害我可以想象，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我一定去做”
发出后强强心情依旧忐忑但已经比之前平静很多，他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回复，不过梅俐
肯定是收到了，而且并没有将他拉黑。第二天早上眼睛睁开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一看
，仍然没有回复，强强知道此后两人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不管梅俐的身影如何在脑子里
挥之不去，必须强迫自己从这段关系中抽身，不露声色地回到每天的生活。而梅俐不但
从手机里，也从游泳馆消失了，安安后来一直由外婆接送，曾经嘻嘻哈哈的三人组彻底
烟消云散。
强强这边刚刚太平下来，斌斌这边又出事了。一次游泳课上斌斌把他拉到一家星巴克，
强强搞不懂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斌斌说娘起来有只瘟逼要搞我，强强问是哪一只瘟逼
，斌斌说是顾文婷的男人，强强说信息量太大。斌斌说你上次不是车我去上顾文婷，那
么我就去了，搞搞么就姘在一道了，好几个月了，我有几次来游泳馆报个到就滑脚，说
是去看爷娘，其实就是去她那里了，触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强强说还是你这种闷鸽子最
狠，不声不响，上来就放只卫星，你才是嘎姘大将军，闷黄老祖宗。斌斌说这个事情和
你讲了又哪能，就像上次我和你说，你会听吧，你说什么对我也一样，因为那时候不可
能停下来了。强强想到当时斌斌在他父母家说的那些话，当时听来句句出自肺腑，其实
是事出有因，更多是他自己说不出的苦，可惜自己没有轧出苗头。斌斌接着说我思路一
直清爽的，但是后面已经发展到什么情况啊，就算我想刹车，顾文婷一个消息划过来说
要了，我只有过去哼吱哼吱把她摆平，否则就开始作，什么要到单位来寻我之类的，她
都做的出来的，我等于湿手捏面粉，甩也甩不掉了。斌斌说得越发痛心疾首，开始拍台
子，我搭上了才晓得，那个女人实在要啊，自家那个戆男人帮老板做死做活，回来吃力
得挺尸，她又不是菩萨，天天被供在那里，心里多少窝涩。强强插嘴说但是他要搞你有
证据吧，捉奸捉双，有ISO标准的，不符合的你赖到底他也没办法。斌斌语气又老卵起
来，说我这种人做事体如果让他捉牢，要么我跪下来叫他三声爷！我帮你讲事体都是坏
在女人身上的。强强用两只手抚摸着肚子前的那团空气说，她这个啦。斌斌说唉，我最
后才知道她根本目的就是这个呀，而且一定要养下来，懂了吧，其实真不是我噱头多好
，阿狗阿猫她都要的啦。强强说等于她手里捏一副辣子听帐，就等你只寿头出冲。斌斌
说说你倒没出冲，你做相公了。强强说这只女人绝对是想要小人想昏头了，也不想想她
男人再戆也是大厂的软件工程师，她当是福利工厂里的三瑞果果了。斌斌说就是这个道
理，人性命都搞出来了可能捣糨糊捣过去吗，稍微一算就晓得不对了，接下去那只老乌
龟辣手啊，就暗搓搓装了摄像头，高清的，拍了整整一个月，摒功是吓煞人，最后摒出
一份报告，一个月中我们讲的所有下作咸话，做了几次，每次几分钟，动了几记全部列
出表格，加上照片，一封举报信直接送到我单位，我给你看。强强凑到斌斌的电脑前看
到这么一封信：
尊敬的xx协会领导：
我在此实名举报你协会副主任陆斌，作为党员，领导干部，生活腐化堕落，勾引我妻子
顾文婷，并多次发生不正当关系。附件中是我收集的确凿的证据，请领导对其给予党纪
政纪的严重处分。
我作为xx技术公司的工程经理，带领团队夜以继日地进行科研攻关，为了打破外国的贸
易封锁，我们团队全部签了奋斗者协议，自愿用996的工作时间来为公司创造价值，然
而就在此时陆斌却乘虚而入，破坏我的家庭，成为了境外反华势力阻碍我国产业进步的
帮凶，必须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
强强说阿爹拉娘唉，呜不三白不四，被老板当瘟狲还自我感觉好得一塌糊涂，只老乌龟
大概天天看环球时报，上观察者网，脑子已经出问题了，斌斌说你哪能知道，只戆卵真
的天天半夜回到家里老婆可以不要就研究国际形势，顾文婷恨透恨透。强强又看了几遍
，仔细一想，这份材料不但看似荒诞，杀伤力其实也很有问题。这种生活作风问题，男
女间不正当关系，放在当前也是见怪不怪，警察也不会抓，斌斌又不算正式公务员编制
，只要领导有心要保大事化小是没问题的。没想到斌斌连连摇头，说没得还价，单位里
领导的意思是我主动辞职，报告已经交了。强强心不死说，你不是帮你头头称兄道弟的
啊，他捞外快都是你经手的，这种关系也不保你，斌斌此时一脸颓废，说这记真的不行
，我们里面都有规矩...和你们不一样...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一辈子等于白混，我老婆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早晚的事，我家里面也只好主动交待，净身出户，以后老婆像仇人
，小人长大肯定也不会认我，只有缩回北京路，慢慢找个机会和爷娘讲，下半辈子给他
们送终。强强看着自己的兄弟，他既然已经这么决定，应该也是真的没办法了，自己的
那点脚碰脚的水平也帮不了什么，想到自己和梅俐拗断后受的煎熬，斌斌这几天所经历
的不知要几倍于此，还能挺住没有崩溃，绝对算老卵，只是他自作自受，估计也没心情
接受他的吹捧，只能说兄弟心里不爽了就来找我，一起吃老酒，吹牛，一定陪你。
之后事情发展正如斌斌所计划的一一发生，强强一天一个电话怕斌斌出事，直到知道他
和父母交底，斌斌父母默然接受这个事实，才稍微放心，和斌斌说接下的日子慢慢习惯
新的生活，你休息段时间过来跟我做，我在老板面前一句话的事情，兄弟分你几个客户
，吃口饭总有的，斌斌心情好了很多，爽快答应，说你老板要了我么算他倒霉，他想不
到我们在一起咸话有多少多，最后一算发现发了工资是给我们讲张的，然后说想去外地
散散心，就没有了音信。直到几周后的深夜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斌斌带着哭腔说，兄弟
，我娘没了呀。
强强和家里打了声招呼就赶到了医院，斌斌抱着他哭得几乎昏厥，强强想起斌斌母亲对
他的种种好，也流下泪来。从斌斌断断续续的倾诉中，他才知道斌斌父母被野鸡理财产
品的推销员卯牢了，经不起七花八花把全部积蓄都投了进去，一夜清空，之前他们不管
多少肉痛一直选择自己吃进，不曾向斌斌吐露半个字，就是怕他担心，强强想到自己父
母面临拆迁，老人离世时也是作的同样的选择，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接下去斌斌
出轨，离婚的消息传来，斌斌母亲终于挺不住了，想了几天想不通为什么老来会受这种
苦，脑溢血倒在外面马路上，抢救几天后不治。斌斌说完后在强强身边反反复复着一句
话，老娘是我害煞的。强强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经常去看看爷娘
，其实是可以提前发现他们要投p2p的苗头，以斌斌的脾气估计对几个销售直接刮上去
了，今天不至于遭到双重打击，以斌斌母亲的身体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想起当时在游泳
馆的那段时间，在这个城市不同的空间中，斌斌在顾文婷身上不停地动，斌斌的父母在
p2p推销人员花言巧语中眉开眼笑，斌斌妻子在小孩离开后难得有清闲可以看看电视，
顾文婷的寿头丈夫在加班解决技术难题，讲起来至少在那个时间对卷入其中的每一个人
其实都是享受的，谁能预料有一种力量可以将这些毫无关联的事捏合在一起发酵成一场
噩梦，这一切源自身边这个男人的一念之差，而这一念之差又缘于他的一句玩笑，强强
想册那，如果我是始作俑者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又突然觉得那个世界最高游泳池有点
妖，那扇大门像撒旦张开的口，一踏入此慢慢步入深渊，斌斌初见他时说以为看到赤佬
，是不是真的碰到赤佬也未曾可知。再想到和梅俐之间的事，至今未有后文，自己难道
就能逃脱这个诅咒，只怕也不会是那么简单。强强倒不担心梅俐会如顾文婷男人一般去
搞事情，两件事性质还是不同，梅俐更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就是现在突然发生这么多
事，去找梅俐倾诉的念头越发强烈起来，之后会不会再生出更多事体来就不是他能控制
的了。
斌斌母亲去世后强强一直帮他忙到落葬，还有个主要任务是陪伴斌斌的老爹，怕他再一
个想不落一脚去。老头子现在也只有对强强还有点好脸色，愿意说几句话，对亲生儿子
已经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但是这两个人还要继续在一起一直住下去，强强又有不好的预
感，他实在想不出斌斌老爹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倒是斌斌接下来的生活看似一片
黑暗，其实还能找出个亮点。他问过斌斌，说这次苦头也吃够了，这么大的代价也付了
，总算想了顾文婷一辈子，这记终于入港，也不要偷偷摸摸地搞了一道，干脆直接结婚
过日子么算唻。斌斌说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逃都逃不掉的，我们已经登记了，现
在在搞房子的事情，准备把北京路房子卖掉，买套小的给我爷，大的么我们两个住，这
操作蛮复杂，踏空损失木老老，所以我全职扑在上面弄这件事。强强大吃一惊，发觉苗
头不对，说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才帮我说，那么肯定还要写顾文婷名字对伐，婚后财产
你当心点，毛40岁的人唻，还在热昏，斌斌说所以不和你说呀，还不光是加名字，还要
装修，还要买部车子，婚戒，我全挺帐，等于卖北京路房子那点钱全部分光败光，强强
听不下去，说我就搞不懂，她顾文婷什么来头，二婚头呀，摆什么飙劲。斌斌说这个女
人辣手的，吃牢我了，一个条件不同意要就去打胎，那我想算了，毕竟事情也是我搞出
来的，就是顾文婷不值，现在至少算买一送一对吧。强强一想，感觉这还气得过点，说
那么哪个算买的那个算送的，两人终于放松下来哈哈一笑，强强还是不死心说这么挺括
的房子要卖掉，你爷老头子居然同意？斌斌说一半也是他的意思，我现在瘪三一只，再
帮老的住在一起，哪有像样的女人会要，他再不喜欢顾文婷，总归怕我以后孤老头子一
只死在窝里，到时候是死在北京路还是南京路又有什么意义。两人再无话可讲。
这种家事强强实在没法再介入下去，同时两人话题越来越沉重，原来的友情其实成了他
新的负担，一进一出，强强只感觉可以喘息的空间又少掉一块。不过强强总归想到以前
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受兄弟的照顾，现在还是应该经常叫他来吃吃饭，结果吃早饭的时候
在家里刚提了一声就后悔了，妻子一双筷子差点扔过来，说你可以了哦，人家的事情忙
进忙出，自己家里不想要了是吧，此前这只浮尸老娘死忒我已经不说什么了，从今以后
我关照你，这只老流氓，下作胚的名字家里提都不准提，还想死到我家里来，他要敢来
，碰过的东西我全部要扔到外面烧掉，昏掉了简直是，这种要求再提一遍马上给我死出
去你们两个过日脚去…自己也魂灵闸闸紧，敢和他一样外面花插插，保证你的结果比他
还要难看。强强不敢再响，只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发给消息给梅俐，想再看到她，想再和
她讲讲话，不管谈什么都好。这时候进来一条消息，是梅俐发来的，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去她公司楼下，要把书还给他。
强强去的时候下着大雨，坐在车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朝她招招手，梅俐撑着伞小跑
走过来坐进副驾驶座，把书交给强强说我跳槽了，过几天就不在这里上班了，还没来得
及看，不过还是还给你吧，你最近怎么样。强强先把斌斌的事说了，梅俐面无表情地听
完，冷笑一声说对这个人我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的，倒是一件事可以想得通了。你大概
不知道，你这位宝货兄弟其实在我们认识之前就开始动我脑筋了，彩色翎子不知道划了
多少我一律装戆，你来后他攻势明显减弱，我还吓了一跳，以为男人之间可以好到姘姘
都让来让去的地步，原来他是找到新方向，让你来掩护他撤退的哈哈，最后呢，没想到
现在那个户头才真的是要吃人的，我和你说现在才刚刚开始，他以后有得苦了。强强没
有心思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问梅俐那你还好吗。梅俐说我还能怎么样，趁现在做得动给
女儿多赚点钞票，别的都是假的。强强说是的。梅俐接着说我有个问题还一直没机会问
你，强强当初发誓说再也不踏进静安区，后来到底是什么让你反悔了，我觉得肯定又是
什么很十三的理由，反正我绝对想不到的。强强非常感动，近乎要激动，说我没看错人
，这么多人里你是唯一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其实这个不能算反悔，主要是后面发生了
一些事，我们那个地方被拆后，新房子一直没有造起来，规划改了很多次，最后决定不
造商品房了，造雕塑公园和自然博物馆。我知道那个消息，真是高兴得觉也睡不着，因
为自然博物馆那个老馆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得地方，我和斌斌在古尸馆里吓来吓去，看
恐龙骨头，看各种标本，开心得不得了。现在老房子是没有了，不过我也不用担心外面
的有钱人住到我被赶出去的地方，更不用说把地方留出来开自然博物馆，我心里是情愿
的，所以人算不如天算，形势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事对我来讲就结束了，派司了，我
不但不避开静安区，还要经常回来看看看，第一桩事体，就是把小人的游泳课安排到静
安区。但是呢，没想到就碰到了斌斌，就碰到了你，七搞八搞就闯穷祸了，所以最近我
现在一直在想，是不是一切都是天数，北京路好是好，但是祖祖辈辈这么蹲下去，也是
不可能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就应该离开，硬劲不接受，非要回来，其实也没有意思。
梅俐看着强强，慢慢眼眶里充满了泪水，脸上却是带笑，梅俐说我很想抱抱你，但是已
经不可以了，不过知道你能不用生活在那件事的阴影下，真是为你开心，强强你以后要
一直这样开心，其实那天晚上我就不生你气了，你给我发的消息，我看了很多遍，没有
回复只是觉得确实不能再和你联系了，可是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你的影子就是一直占据在
我脑子里，让我不停的想，强强今天心情好吗，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想告诉我，还能用什
么笑话引我开心，梅俐停顿了一下，已经说不下去。她只能打开车门，回过头说谢谢你
强强。强强本来有千言万语，现在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讲，也说谢谢你。梅俐笑着点点
头，撑开伞下车在雨中快步离去。强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照理说这段关系完美
终结应该是轻松，但想到两人交往到此为止，以后她的开心难过全部与自己无关，真实
感受更多确是失落，他瘫在座位上，感觉身体被掏空，闭上了眼睛，想起大学时一位好
友写的短诗：
窗外黑沉沉一片
水滴沿玻璃蜿蜒流淌
就像眼角滚落的泪
何曾料到这般遭遇
静静思味远行的艰难
颠簸中迷离睡去
一觉醒来天亮了
车子驶过雨区
眼角的泪早已风干
几个月后强强接到斌斌邀请，说女儿养好已经100天了，准备办个酒，他爸爸看不惯顾
文婷她们家不肯出席，他这边就他一个兄弟了，所以特地摆在工作日中午方便强强溜出
来。强强拎了几听奶粉，进了饭店包房一看，一只只面孔都不认识，应该是顾文婷家亲
戚朋友，看他进来斌斌连忙招呼，一一介绍。强强二十几年没见过顾文婷，还不小地吃
了一惊，初中时这女人在他们下一级，是因为出名的好看才全校皆知，两人也从来没说
过话，只能说面熟陌生，现在见她又多添成熟韵味，确实嗲得不得了，再看她抱在手里
的小毛头，更是连连赞叹。强强可以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小毛头，即使算上顾文
婷这么出挑，斌斌卖相也不算差，这女孩也好看得有点过分了，连他从来不太喜欢和小
人多罗嗦的也想抱来好好玩玩。不过再看她们家里人的吞头势，也理解了斌斌爸爸不肯
来的原因。这时候斌斌过来一搭他肩胛，和顾文婷说我帮兄弟出去谈谈寻工作的事，就
把强强拖了出去。
强强一出去就说，没想到啊，你老婆女儿卖相这么赞，你赤佬福气在后面啊，斌斌苦笑
一声说以后福气不福气不知道，现在带这个小人是苦透苦透，生出来到现在没好好睡过
觉，之前你知道的，我前妻生小孩都是在娘家坐月子，这种日子还从来没过过。强强说
那你丈母娘不来帮帮忙啊，斌斌说她这副样子你不是已经看到过了，强强说是的，我一
搭脉这气质帮你娘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斌斌说顾文婷爷娘老早离婚的，爷不知道死到
那里去了，只死老太婆脱底棺材一只，老公房蹲蹲，钞票吃光用光，小人不带，天天棋
牌室吃吃白相相，逢年过节还划翎子要我们孝敬，我孝敬你个魂灵头，你女儿肚皮一大
外面就不做了，一家门吃用开销全靠我爷退休工资贴，还来孝敬你个老变戏，热你个大
头昏要么。强强连连摇头说这种滚地龙腔调原来也就听听，前生前世都想不到会碰到自
己头上。斌斌说，所以我家里不能蹲下去了一定要出去扒分，这事情只有靠你了，强强
说本来之前就说好的，我们兄弟一句话的事，接着还安慰斌斌说，绣花枕头虽然里面是
一包草，至少看看还是蛮登样对吧，斌斌说也是，进去吧进去吧。
毕竟是喜事，两人入席后一杯啤酒下肚，兴致又上来了，酒酣耳热中这对老搭档逐渐放
肆地胡调起来，出娘倒皮的切口也不遮遮掩掩，倒是和他们刚才还看不起的滚地龙亲家
趣味颇为一致，桌上气氛开始融洽，欢声笑语不断。热闹中又有个人客来了，顾文婷是
第一个注意到的，当时脸色就不对了，说你来做啥，斌斌和强强循声看去，见一个中年
男人，长相英气逼人，穿着也相当精致，在顾文婷身边一站，倒是相当的般配，雄性的
本能告诉斌斌此人与顾文婷关系不一般，而且来着不善，他像一只准备搏斗的野兽一样
站起来，酒醒了一大半，冷冷地问此人你是啥人。顾文婷无奈地回头看着斌斌说你们应
该认识他，老早我们学校里蛮有名的，斌斌又回头和强强对了一眼，两人马上想起来了
，他们初中上两届有个流氓，姓汪名字已经没人记得了，但说起他的绰号“汪胆”绝对
是他们这几届学生的噩梦，被他拗过分的数不胜数，而他们亲身经历汪胆的厉害是一次
在操场踢球他带了几个社会上的人来打篮球，所谓没有起错的外号，既然叫汪胆自然不
讲先来后到，斌斌他们只有识相地让出场地，但心里不服气，其中一个模子最大的同学
就咕了一声“册那只汪胆”，被本尊听到了。要知道这个名讳不可是一个学生可以当着
他面叫的，后果就是被汪胆卡着头颈像拎只鸡一样一路拖到边上一条弄堂里，此时弄堂
里还有水井没封掉，强强和斌斌他们几个被汪胆带来的另外几个流氓押送跟在后面，眼
看着汪胆把他同学的书包打开，课本，作业本，一本本扔进井中，每扔一本还要问一声
再老卵吗。这是个送命题，那同学试过回答是，不，或不回答，结果都是一记辣豁豁的
耳光。
斌斌认出汪胆后直接不客气地说今天是我们家里的事，你过来做啥，马上出去，汪胆说
你啥人，斌斌说我顾文婷男人，汪胆马上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说，顾文婷男人啊，不得了
不得了，我听说过你的，朋友不要激动，我今天就是来谢谢你的，斌斌说谢什么，汪胆
说听顾文婷讲你照顾我女儿相当辛苦啊。听到这句话斌斌像一只划炮一样被点燃了，怒
吼一声你来寻死吗就要冲上去动手，强强此时还比较冷静拉住斌斌说我们事情先讲讲清
楚，他不和汪胆纠缠，但面露凶光直接问顾文婷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顾文婷手里抱着
小孩被争吵声吵醒吓得大哭起来，她一边安抚一边说别听他瞎讲，汪胆说我怎么会瞎讲
，你有数的时间都对得上的，强强问顾文婷说有没有这回事，顾文婷一脸无谓说当时我
又没和他结婚，今朝跟这个明朝跟那个都我自由呀。斌斌气得发抖，看来今天一场恶战
是免不了的，他和汪胆两眼对视，又想起了以前学生时代，汪胆虽然是校会课的处分通
知里的常客，最后居然没有如他们班主任预测的那样被送进工读学堂，而是毕业进了一
个同样以培养流氓闻名的职校。毕业后汪胆还是会时常在蹲在他们校门口，没有了校规
的约束显得更加嚣张，头上三七开全部染黄，穿一条裤脚管比腰身还粗的太子裤，嘴里
叼香烟，边上站几个类似打扮的流氓或喇三，看着放学后从校门里走出来的学生，好像
在物色猎物的狼群。斌斌和强强放学出来，看到汪胆，汪胆也看着他们，汪胆肯定不会
记得水井边的那几张惊恐的面孔，但是斌斌和强强永远不会忘记。斌斌的心跳在加速，
他有点怕，但是他已经是个开始发育的男人了，他要战胜这种来自本能的恐惧，于是拿
出全部的勇气，不再逃避汪胆的眼神，汪胆的五官精致像雕刻一般，常有人拿他和港台
明星相比，然而他眼神里是只有真正的流氓才能发出的阴鸷凶狠，像一只老狼，相比之
下斌斌只不过是一只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公牛，对视几秒后斌斌还是缩了，在汪胆发难之
前把眼神收了回来，心怀侥幸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汪胆眼神依旧凶狠，但斌斌已经能看得出他的老态，而且不知道是
因为酒色还是什么，汪胆消瘦了很多，而斌斌越来越强壮，他烟酒不沾，注意饮食，每
周踢球经常一路盘带顶开拦截的后卫射门得分，引来队友一阵“野卵”的惊叹。别看现
在没有了工作，没有了地位，光这副身胚就可以给他足够的自信，更不用说边上还有一
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兄弟，斌斌心说看你这副吸毒朋友的样子还吓得住谁，今天帮你新账
老账一道算，于是又怒吼一声管你汪胆苦胆，今天我一只手就揿死你！说完便向汪胆扑
去。看斌斌动手边上顾文婷的亲戚连忙去拉，强强知道这些人都是坏事的胚子，早就定
好行动方案，他不像斌斌无牵无挂，真上去揎汪胆几皮蛋以后吃官司是划不来的，不过
只要斌斌一动手他就上去抱住汪胆手脚，名为劝架，其实是让斌斌可以刮个煞根。然而
他面前的顾文婷看汪胆要被打更是心急如焚，手里抱着小毛头又怕被伤到，情急中将她
往边上刚要出手的强强手里一塞，冲上去挡在了汪胆身前。强强没想到这一手，下意识
接过来，就再也没法插手了，斌斌到底不敢碰顾文婷，又看关键时刻顾文婷居然还站在
汪胆这边，终于意识到什么，锐气大挫，瘫坐在边上一个椅子上。
混乱中汪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脚了，这顿饭自然也不要吃了。斌斌稍微平静了一下
，和顾文婷说，你说怎么办，顾文婷不响，斌斌说马上去做亲子鉴定，要是汪胆的种马
上给我滚出去，顾文婷说你叫我到哪里去，斌斌说你去寻汪胆呀，顾文婷说汪胆家里房
子老早被他卖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那个桥洞里，我家里那种鸽棚间也不可能回去
的，现在这个房子我也有名字，我带了小人肯定就住在这里，要走你走好了。顾文婷的
老娘也过来帮腔，说小陆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什么种不种说出来难听吧，分了这么清爽
做啥，小人么带大了自然就有感情了，斌斌气得差点笑出来，说蛮好，你们家里真是有
种出种，看样子顾文婷也是你帮不知道那个野男人生出来得咯，这下等于捅了马蜂窝，
顾文婷的亲戚汪胆出现时在那边捣浆糊，现在马上团结起来围攻斌斌，斌斌又重新精神
抖擞，一人单挑一家毫无惧色，说这房子你们出过一分钱吗，没出过就给我关掉，我的
房子想给谁住就给谁住想叫谁滚就叫谁滚。顾文婷依旧平静，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
搞大我没意见，就是传到你爸这边我怕他吃不消。这一下击中了斌斌的要害，他终于明
白他一直看不起的顾文婷一家门，表面上看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但每次交锋他又总是吃
亏，有力无处使，原来自己的欲望和弱点都捏在他们手里，他就像掉进陷阱的猛兽，看
着吓人，其实早就被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北京路那套房子，他最后的本钱，被孤注一
掷压上人生的赌桌，然而一切都在对手的算计之中，他注定要输得嗒嗒滴。强强面对这
样的局面也手足无措，小毛头现在还抱在手里，已经不哭了，瞪着两只滴粒滚圆的眼睛
看着他，强强也看着她，是好玩，可以这样一直看下去就好了。他想起以前科普书上看
到过有一只叫薛定谔的猫，可以处在一种死和活的叠加态中，然而任何测量的企图都会
导致叠加态塌缩到死和活两种状态之一。强强宁愿这个小毛头也像薛定谔的猫那样就在
这种叠加态中，永远不要去测量，对所有人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一旦证明和斌斌无关，
又要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其中最受伤害最深的，就是这个最无辜的小毛头了，而这个测
量不做又是不可能的，他觉得很累，对于斌斌他越来越不想管了，唯一庆幸的是整件事
毕竟和自己无关。这时候斌斌叫他，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斌斌对他说，我快要
去600号报道了，以后记得常来看我。
强强带着一肚皮心事回到家吃完夜饭，正在收拾台子，听到有人敲门，强强一开看到门
口站着斌斌的前妻，强强一呆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斌斌前妻面孔板着，不看强强，直接
走了进来，在桌子前一坐。强强妻子连忙去倒水，说是阿姐啊，怎么想到来了，最近还
好吧。斌斌前妻说你们也不要担心我，我老早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了，但是这半年多我
就是想来想去想不通，这个死男人我对他哪点不好，帮他养了两个小人，家里样样事情
不要他做，结果日子太好过了，出去嘎姘头了，跑出去冲势好啊，陆主任，也不想想看
不靠我爷就凭他这点水平坐的到这个位子吗。强强终于明白为什么斌斌当初事发后第一
反应就是辞职，此后宁愿待业之前的关系也一概不用，心想只逼样死要面子，到底还有
多少事情瞒着我。斌斌前妻接着说后来想到事体坏就坏在他们两个在游泳池接上头之后
，你说这两人要好到样样式式事体都要连裆，现在一个在嘎姘另一个可能就在边上看吗
，谁带的头还不知道唻。强强看目标突然转移到他身上知道苗头不对，连忙说阿嫂你讲
话门腔烫烫好吗，自家出的事情不要赖到别人头上。斌斌前妻说谁不知道你们这帮人看
的黄带都是从你这里出来的，你么出了名的黄中黄，黄色根据地，黄色总指挥。强强说
浑身不搭界的好伐，碟片里面还有抢银行我们也去抢啊。斌斌前妻不理，一边拿出一个
手机给强强妻子看，说阿妹，我现在就让你认得认得面前这个人。随着手指的滑动强强
妻子脸色愈发阴沉，看完斌斌前妻告辞，留下强强与妻子对煞。强强先开口说你不要去
听她的，这个女人受了刺激有点不正常了，最好人人家里像她一样妻离子散。强强妻子
用一声怒吼打断，梅俐是啥人！强强说是学游泳的一个小人家长，妻子说你们什么关系
，强强说我们就那里说说话吹吹牛皮，斌斌也在的，妻子说那你去她家里做什么，吹牛
皮吹到床上去了对吧。强强反应过来原来她看的是他和斌斌之间的聊天记录，不知道怎
么被这个女人搞到了，心想这斌斌只赤佬和姘姘之间倒知道要删得清清爽爽，也不晓得
顺手把我们之间的也删掉，大概是只落水鬼最后还要把我也拉下去陪他，同时也心里有
底，说没错我是去了，就是送她到门口，不过什么都没发生，我都和斌斌说了，根本没
有进去。妻子说到底什么没进去，人没进去还是什么没进去，强强有点发急，吼起来说
什么什么没进去，就是什么都没进去，是不是那个女人没把我和斌斌后面说的话给你看
，我就知道这只瘟皮存心搞事情。妻子说怎么没给我看，后面就是你们一通语音二十几
分钟，你们还能说什么，交流姘姘奶多少大，洞多少深，做了几趟，用的什么动作，技
术怎么样咯，高潮几分钟，扎劲啊，来来来，我也老想听了，你讲把我听听看。强强想
起没进去那句话确实是在语音时说的，如今死无对证，唯一的证人名声又彻底臭掉，心
中叫苦，直想刮自己几记，知道这下跳进黄浦也洗不净，嘴巴再也老不出了。
于是家里一片死寂，儿子本来被赶去房间玩，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对，他对父母间争吵那
点套路早就熟悉了，决定像以前那样加入战团凑个热闹，让他们重归于好，于是他噔噔
噔跑过来指着强强说，爸爸侬来嗨变戏。

s****a
发帖数: 238

(共1页)

进入Shanghai版参与讨论

#	版面	帖数(主题数)
-	全站	4871 (796)
1	Military	3777 (569)
2	Stock	341 (51)
3	Joke	117 (17)
4	History	116 (3)
5	Automobile	100 (9)
6	USANews	55 (9)
7	Midlife	45 (1)
8	Headline	41 (41)
9	Dreamer	33 (13)
10	FleaMarket	32 (20)
11	Living	30 (7)

boards

未名新帖统计// 7月16日

历史上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