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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24594 | 1 两届总统任期的时光很快便过去了。美国人选出了一位与奥巴马无论在政治理念、治国
方略、个人经历上都截然不同的新总统。
奥巴马自己在为希拉里·克林顿助选的时候也说，这次的大选，是对奥巴马个人政治遗
产的一次判决。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微信号：nanfangzhoumo
2016年11月1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召开了大选之后的第一次记者会。他对媒体承
认，大选的结果显示出民众对现实高度不满。
将近八年前，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的上台，整个国家，包括绝大多数并不支持奥
巴马的人，都衷心希望奥巴马成功，特别是希望他能够让美国黑白之间紧张的种族关系
有所改善。
两届总统任期的时光很快便过去了。美国人选出了一位与奥巴马无论在政治理念、治国
方略、个人经历上都截然不同的新总统。奥巴马自己在为希拉里·克林顿助选的时候也
说，这次的大选，是对奥巴马个人政治遗产的一次判决。
究竟奥巴马在任上做了哪些重要的决策呢？他在什么程度上改变了美国？
医保法案
个人通过医保法案购买医保的价格大幅度增加，但是由于低收入者获得医疗救助的人数
猛增，所以对医保法案的看法出现了严重的分歧，也大大地加剧了美国人的分裂。
奥巴马在任内最重要的决策，是奥巴马医保法案。与多数发达国家不同的是，美国医保
体系的大部分是通过私人保险公司来运作的。在奥巴马医保法案实行之前，美国大约有
17%的人口没有医疗保险。国家为65岁以上的老人提供老年保险，也为贫困线以下的穷
人提供医疗救助。实行全民医保，是自克林顿政府以来历届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竞选承
诺。但是，医疗占美国经济的17%，改革会触动多方面的利益。最重要的问题是，这笔
费用从哪里来，由谁来承担。
奥巴马上台时的政治气候对他极为有利。他不仅有民众的支持，而且他所在的政党民主
党掌握了国会参众两院，在参议院中的议席达到60席。奥巴马几乎能够通过任何改革的
法案。在他上任之后，国会立即将医保法案列入了立法议程。这个法案规定，国家增加
对穷人医保的投入，将原来能享受免费医疗的底线从贫困线上提高33%。4口之家收入不
超过贫困线400%的人群也得到了相应的医疗补助。同时，每个人必须购买医疗保险，否
则便需要缴纳罚款。另外，年轻人能够跟随父母家庭保险的年龄从22岁上升为26岁。保
险公司不得拒绝已经有病的人购买新保险，而且病人的保险费不得高于健康人。
法案的提出在美国引起了地震般的反应。大批保守派人士与小企业主加入到反对的行列
，形成了“茶党运动”的浪潮。茶党人认为，政府无权要求个人购买作为商品的医疗保
险，而增加对穷人、年轻人、病人的医疗福利的开支必定会分摊到其他人头上。
尽管出现大规模的反对，国会在共和党人基本一致不同意的情况下通过了医保法案。
2010年3月23日，总统签署成为法律。
6年之后，奥巴马医保法案让美国没有医疗保险的人口比例从17%降为11%。然而，这个
法案的代价也很明显。个人通过医保法案购买医保的价格大幅度增加，但是由于低收入
者获得医疗救助的人数猛增，所以对医保法案的看法出现了严重的分歧，也大大地加剧
了美国人之间的分裂。在今年大选前两个月，保险费暴涨，涨幅最高的亚利桑那州上扬
了126%。为了降低医保费用，奥巴马医改计划中便宜的计划要患者自付五千多美元之后
，才能开始报销。这也就导致了许多人不愿意去看病，出现了潜在的国民健康问题。
经济增长
一方面，经济增长缓慢，财富大量向华尔街与高科技和信息产业集中；另外一方面，实
际失业率高企，就业不足的情况更为严重。
2008年的金融危机，对于奥巴马上台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上台的第二个月，奥巴马就
推出了一个8000多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后来上升到万亿美元。这一计划的目的是以
政府大力投入经济的手段，大规模地上马公路、桥梁、建筑等各种政府投资项目（所谓
“马上能动铲子”类的计划），发展新能源与新技术，同时注资进入一些面临危机的行
业，比如底特律的汽车业。
大规模的政府投资帮助一些企业稳住了阵脚，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通用汽车公司。在第二
次竞选的时候，奥巴马最常用的一句口号就是“本·拉登死了，通用汽车活了”。一些
新的行业（如太阳能、生物工程、管理网络化等等），也在政府的扶助之下得到不错的
发展。然而，各地的政府和私人机构不遗余力地争取政府资金，结果是多数的钱都没有
能够用到刀刃上。
另外，奥巴马政府还大量地增加社会福利补贴，例如将失业保险从原来39个星期增加到
99个星期、扩大食品券发放计划，等等。
8年下来，舆论对美国经济发展的评价不一。一方面，经济增长缓慢，财富大量向华尔
街与高科技和信息产业集中；另外一方面，实际失业率高企，就业不足的情况更为严重
。目前美国有工作能力的人只有约62%在工作市场上，比大萧条时期还要低。25-54岁的
男性中，有700万人完全脱离了工作市场，他们的情况在失业统计数字上完全反映不出
来。美国传统的工业中心，特别是大湖工业区的所谓“铁锈带”，这种情况尤其严重。
对奥巴马与民主党经济政策的不满，也是这些地区今年的投票大幅度向共和党倾斜的重
要原因。
社会政策
民调显示，六成的美国人认为，在奥巴马治下，美国的种族关系没有改善，只有9%的人
觉得种族关系有所好转。
在社会政策上，民主党与共和党之间有非常深的鸿沟。奥巴马属于民主党的左翼，上台
之后推动了一系列改造社会的政策。其中最重要的包括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军队中同性
恋公开化、在小学里推动不歧视同性恋和变性人的教育并促进有变性倾向者在学校里有
权用对方性别的厕所、大麻合法化、加强管控民间枪支，等等。
在奥巴马执政8年期间，美国社会对同性恋与变性人态度的改变应该说是最深刻的社会
变化之一。2008年奥巴马竞选的时候，他还声称要支持传统的婚姻形态，反对将同性恋
婚姻合法化，但是支持同性恋伴侣获得与婚姻相同的保障权。不过在第二次竞选连任的
时候，奥巴马转而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在奥巴马政府的大力推动之下，最高法院
2015年裁决，在全国范围内同性婚姻合法化。
2008年奥巴马当选的时候，全美国都在期待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总统能够改善日渐恶化的
黑白种族关系，并且将贫困、落后、高犯罪率的黑人社区带出社会的底层。然而，民调
机构Rasmussen在2016年7月的调查显示，六成的美国人认为，在奥巴马治下，美国的种
族关系没有改善，只有9%的人觉得种族关系有所好转。
2014年8月，在密苏里州发生的黑人青年布朗被白人警察开枪打死的案件，在美国引发
了大规模的示威，也将种族矛盾暴露在聚光灯下。“黑人生命重要”的运动，将以警察
队伍作为抗议的主要目标，进一步激化了警方与犯罪率高的黑人社区之间的冲突。在这
种气氛的影响下，出现了数次严重的袭警事件，包括纽约两位警察被杀害，以及今年7
月份达拉斯5位警察被打死、9位被打伤的事件。
与此同时，大都市中黑人贫民区的状况进一步恶化。在芝加哥的黑人区里，持枪犯罪的
事件成倍增加。仅在2016年8月，就有448人遭到枪击，78人被打死。尽管政府扩大发放
福利，但是对于拯救贫穷似乎丝毫不起作用。
根据美国国土安全部的估计，目前在美国的非法移民人数大约有1200万。非法移民问题
是本次总统大选中最受关注的问题之一。
民主党内部对于如何应对非法移民问题，在奥巴马上台的时候并没有统一的想法。民主
党的左翼希望尽快将非法移民合法化。这里面有人道和理想主义成分，也有实际利益的
考虑。非法移民中拉美裔人口占绝大部分，而拉美裔是民主党的重要选民群体。但是民
主党的重要支柱之一工会中有相当大一部分的成员感到非法移民以低薪来抢走他们的工
作，使得工会中出现了相当大的抵制非法移民合法化的力量。
奥巴马在非法移民问题上，更多地听从了左翼的意见。2014年11月，总统以行政命令的
方式发布命令，暂缓遣返部分非法移民，主要是有在美国出生或者已经获得美国绿卡的
未成年子女的父母。这一命令使得430万非法移民得以合法地工作。
行政命令出台之后，立即遭到了来自国会与多个州政府的挑战。共和党控制的国会拒绝
为该法案的实施拨款，而非法移民众多的一些州，比如与墨西哥接壤的得克萨斯，则将
白宫告上法庭，指控总统的行政命令违反了法律。
2016年6月23日，最高法院以4比4的裁决，维持原来的法律。也就是说，奥巴马新的行
政命令无法取代原来的法律。此时，主张大规模遣返非法移民、在墨西哥边境建高墙的
特朗普已经夺得了共和党的提名。
由于共和党在2010年夺得了众议院，在2014年夺得了参议院，奥巴马的许多政策主张在
国会遭到强烈的抵制，无法通过立法的形式来决定。总统于是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来推行
了多项重要的政策。与国会立法相比，行政命令被新总统推翻的可能性很大。一旦白宫
更换主人，新总统在很短期间内能够轻易地取消这些命令。当选总统特朗普已经宣布要
这样做了。
外交成果
特朗普已经明确表示，将废除伊朗核协议和TPP，并且会迅速加强反恐的力度。这个超
级大国在国际事务上是否真会急转弯，整个世界都在关注。
2008年，奥巴马在竞选时，承诺上台后将马上关闭美国设在古巴关塔那摩基地的反恐监
狱。这个监狱是2002年布什政府期间为关押恐怖分子而设立的。关塔那摩是美国在反恐
战争中的产物。美国在世界各地捕捉到的一批重要恐怖分子（尤其是恐怖头目），如果
留在国外，美国情报部门要想从他们身上了解到更多的情报就会遭遇麻烦。但如果送回
美国本土，那根据美国的法律，就必须有律师、陪审团、法庭等一套程序，不仅会给法
律系统带来沉重的负担，也让情报系统无法获得信息。选中关塔那摩这个位于古巴但是
被美国租借的海军基地来设监狱，就是为了避免上述麻烦。
但是，自从2003年以来，关塔那摩监狱成为美国政治中一个热门的话题。媒体报道说，
中央情报局对关塔那摩的囚犯施行了水刑审讯。媒体上的炒作，令关塔那摩成为布什反
恐战争中一个让选民觉得极为不舒服的话题。有趣的是，在奥巴马当选的那晚，关塔那
摩的囚犯们在电视机前也大声欢呼奥巴马的胜利。
2009年1月22日，就职的第二天，奥巴马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要求在一年之内关闭关
塔那摩监狱。然而，将近8年过去了，这个监狱仍然存在，里面仍然关押着一批恐怖嫌
疑犯。奥巴马政府将恐怖分子转移到美国本土关押的想法遭到了来自共和党与民间的强
烈反对。
关塔那摩监狱的命运是奥巴马反恐行动的一个象征。理想主义的竞选口号到了现实政策
层面上往往会遇到重重的困难。奥巴马在竞选与上台之初，与整个世界的左翼阵营站在
一起，批评布什政府的单边主义与美国的霸权主义，誓言要尽快从伊拉克撤军，制定并
公布了详细的撤军计划。美军撤离伊拉克，再加上后来利比亚与叙利亚的一系列动荡，
为“伊斯兰国”的兴起提供了条件。
在反恐问题上，奥巴马及其班子显然过于受意识形态的牵制。“穆斯林极端主义”或者
“伊斯兰极端主义”这样的字眼不许在政府文件中出现，哪怕是恐怖分子在美国杀害平
民，奥巴马政府也只是称之为“极端主义”。在连续多次出现恐怖分子在美国本土杀人
的事件之后，很多选民宁可接受声称要禁止穆斯林入境的特朗普。对奥巴马不够强硬的
反恐政策的失望，是特朗普胜选的很重要的原因。
奥巴马最引以为骄傲的外交成就，是美国牵头世界六大国与伊朗订立的核协议。这个协
议在限制伊朗发展核武器的同时，解除对伊朗的经济制裁。同时，协议也允许伊朗发展
非军用的核设施。
协议公布之后，立即遭到了共和党国会的强烈反对。共和党议长贝纳说，这个协议不仅
不会制止伊朗发展核武器，而且会助长中东地区的核军备竞赛。美国的盟国以色列总理
内塔尼亚胡也立即发表声明，强烈谴责这项协议。
不过，如果不是几个意外事件，美国民间舆论对伊朗核协议的关注度不会那么高。
2016年1月12日，伊朗革命卫队扣押了因为机械故障而误入伊朗水域的美军巡逻艇以及
上面的10名士兵。伊朗将这些士兵下跪投降的照片公布出来，羞辱了美国人一场。美国
国务卿克里亲自给伊朗外长打电话。有媒体报道说，克里亲自向伊朗道歉。消息传出后
，更增强了许多人认为奥巴马政府在外交上软弱的印象。
8月，又有消息传出，美国政府用飞机，第一次将4亿美元、第二次将13亿美元的现金运
送到伊朗。在收到第一笔款项之后，伊朗释放了扣押的4名美国人。尽管这是美国归还
给伊朗的巴列维王朝时的军火交易款项，但是这样不同寻常地整架飞机空运现金，难免
让选民感觉到这背后两国政府都有难以对公众启齿的原因。
在贸易问题上，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本来也是奥巴马政府的得意之作。
这个包含了环太平洋地区多个国家的以多边自由贸易为核心内容的协议，原本意在提高
劳工与环境标准，增加多边贸易，增强出口竞争力。在2010年讨论协议的时候，担任国
务卿的希拉里·克林顿曾经将该协议称为“黄金标准”。
奥巴马政府没有想到的是，在目前的经济与政治环境下，TPP由于其自由贸易的色彩却
意外地遭受到来自左右两方面的攻击。左翼的民主党人，包括在工会与年轻人中有很大
影响的佛蒙特州参议员桑德斯以及马萨诸塞州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都率先反对。桑
德斯在参加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之后，将反对TPP作为他的主要竞选议题之一。而共
和党方面出来的候选人特朗普，也以反TPP为号召动员蓝领选民。在左右两面的夹击下
，民主党的希拉里·克林顿也打起了反对TPP的旗号，令奥巴马政府相当尴尬。
共和党在大选中的胜利，或许会让美国外交出现转向。当选总统特朗普已经明确表示，
他上台之后，会废除伊朗核协议和TPP，并且会迅速加强反恐的力度。这个超级大国在
国际事务上是否真会急转弯，整个世界都在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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