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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6689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eisureTime 讨论区 】
发信人: aixiaoke (流浪者的乡愁), 信区: LeisureTime
标 题: 欧游散记4——巴黎的脑袋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Sat Nov 16 23:44:19 2013, 美东)
卢浮宫的屁股（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0/LeisureTime/1427569.html）
看完了形形色色的屁股，不免要说说脑袋，巴黎的脑袋。
对我来说，巴黎的脑袋不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只妖怪，小妖怪。
这小妖怪长了张猴脸，宽鼻孔，大耳朵，头上两只犄角，身后一对羽毛翅膀。它有着男
人的胳膊，肌肉毕现；他有孩子与魔鬼的表情，双手捧脸，吐着舌头，似笑未笑，饶有
趣味地靠在房顶上俯瞰巴黎。
它是吸血鬼，在巴黎圣母院北塔尖的房顶上狩猎。守城快二百年了，总是在夜最深，寂
寞最黑的时刻偷飞下楼。它一落地，就收起毛绒绒的大翅膀，在街角的水沟里把它们染
黑，黑得像巴黎绅士们的燕尾服。它戴上圆圆绅士帽，遮住它的犄角，跑到昼夜嬉闹的
拉丁区小酒馆里看著名的阻街女吉吉唱小调，跳小舞。它不会说话，可会喝酒。劲大的
绿苦艾酒一杯又一杯，竟也不醉。它矮小蜷曲的个子混在那帮嚷嚷弗洛伊德，说着“超
现实主义”新名词儿的文艺小青年里，跟他们一块儿瞎折腾。趁着那些人醉得东倒西歪
时，偷偷瞄上一个扑上去咬人家。咬也不狠咬，碰到点血沫子就成，足够它第二天晚上
再从教堂顶上溜走，继续花天酒地。
它住的这教堂，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比它的岁数大，大多了。它不知自己为什么要
守在教堂塔顶，它也想半夜溜进去瞧个究竟。可它不知该从哪个门进啊。这八九百年的
哥特天主教堂，三扇正门，每扇都有大小神明守护，门侧立着圣人先贤，三扇大门之上
还有28位以色列犹太君主。它一靠近腿儿都软了，只好哆哆嗦嗦地半飞半跳地滚到广场
上，歇回神来才能趁黎明到来前飞回房顶，变回石雕像。
石雕像就石雕像吧，它想，至少我不是唯一一个。它旁边有只傻乎乎的大老鹰，再往南
塔楼走，还有独犄角山羊胡的潘神，尖耳朵打哈欠的吐火龙，光溜溜却长了翅膀的狮子，
目光凶狠正吃葡萄的鹫。它唯一有点忌惮的是个吃人的魔鬼，双手抓着个细瘦瘦的男
人，张开嘴，朝人脑袋上一口咬下去，像咬长面包棍似的。如果它吃不饱，估计下一个
目标就是那一边儿的炼金师啦。这么一想，小妖怪不自主地一哆嗦。
我站在圣母院塔顶上，正数下面挤挨挨房顶上一个靠一个的红烟囱眼呢，余光里突然看
到这小妖怪一动。大白天的，尽管阴云密布，塔顶上也有点风，可石雕像一动，我也吓
地一跳。巴黎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吗？
卡西莫多和埃斯梅拉达化成的烟，圣母掉下的眼泪，巴黎公社的炮火，游人的脚步，旁
边小街上卖鸡肉意面浇满黄油汁的香，都是这样一点点变成巴黎的一部分吗？
浑浊的塞纳河水流缓慢，低云下远处的埃菲尔铁塔静静矗立。叫Le Stryge的小妖怪伸
出舌头，似笑未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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