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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 发帖数: 4957 | 1 ZT:四十四年后,终于有红卫兵公开道歉了
送交者: 背纤 2010年11月05日09:55:31 于 [彩虹之约] 发送悄悄话
四十四年后,终于有红卫兵公开道歉了 2010年11月05日10:46 南方新闻网 周冠诚
http://news.qq.com/a/20101105/002836.htm
[导读]曾经的红卫兵们要向被自己或“战友们”扇过耳光的老师道歉。一封道歉信,“
带了一个好头”。有人把致歉行为归结于个人道德层面:“心里有罪,不会安宁。这是
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水准”。这样的故事并非孤例,但致歉的发生在当下仍异常罕见。
道歉与和解迟到了44年,所幸一切都还不太晚。再不道歉,当年的被迫害者与做恶者就
都要太老了。
和解与道歉发生在这样一群老人之间:程璧,北京外国语学校退休教师,86岁;关秋兰
,北大附中退休教师,81岁;李煌果,北京矿业附中退休教师,79岁。在他们的对面是
当年的学生,申小珂,胡滨和郭灿辉(化名),他们都已超过了60岁。
这份名单还可以列的更长。在1966年,文革初肇,以中学生为主力的红卫兵暴力迅速席
卷整个中国。在程璧们所在的北京,据官方数据统计,仅被红卫兵打死的人数即达1772
人。程璧、关秋兰和李煌果于暴力狂潮中逃得性命,而他们的一些同事则被计入了死亡
数字;申小珂、胡滨与郭灿辉都是当年的红卫兵暴力组成部分。
现在,曾经的红卫兵们要向多年前被自己或“战友们”扇过耳光吐过唾沫的老师们道歉。
10月21日,南方周末刊登了申小珂和胡滨写给程璧老师的道歉信,在信中,退休工人申
小珂向程璧请求:“请您宽恕我们”,他说,一个同学在电话里向他回忆起曾经踹过一
位老师一脚的时候,不禁嚎啕大哭。而程璧则回信说,“你们带了个好头”。
在信件往来中,申小珂将程璧比作自己的妈妈,程璧则对超过60岁的申小珂说“你们都
是好学生”。老人们的语气,一如几十年前的孩子与老师。
坚硬的历史正在反思之盐的催动下溶解。发生在程璧与申小珂和胡滨之间的事情,也同
样发生在另外一些老师与学生之间。在本报记者寻找的范围内,这样的故事并非孤例,
尽管在历史的真相全部抵达之前,致歉的发生在当下仍异常罕见。道歉与和解迟到了44
年,但所幸一切都还不太晚。
殴打过老师的学生,能对老师说些什么呢?
返校的校友人数超出预料,9月18日,原北京外国语学校的50周年的校庆选在了北京国
际会议中心。昔日的老书记程璧已经86岁了,曾在“文革”中饱受批斗的她在校庆文集
的题记中写道:我爱这所学校,它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在最初的构想中,庆典中将会加入一段默哀,以献给那些在“文革”中死去的校长和老
师们。不过很多人反对这一点。她认为这与当天的和谐场景不太相衬。最终祭奠体现在
主持人的对白中:很遗憾老校长莫平等人未能到会。
莫平已经死了。他在1966年遭到毒打,在1968年“文革”高峰中,“自杀”身亡。
这已经不是当年的红卫兵们第一次向他们迫害过的老师表达情感。庆典前,一批昔日学
生开始给程璧写道歉信。甚至庆典当天,还有学生在幽暗中走到第一排,亲口对程璧说
对不起。
在本报发出道歉信的申小珂在几年前退休了,另一位道歉者胡滨人在国外。1968年离校
下乡到内蒙三年,1971年回城后申小珂便扎根湖北,最终在十堰市的二汽退休。身为一
个技术工人的申小珂关注历史喜欢读书。“为什么会有文化大革命呢?必然性何在?老
师们都是那么好的人,太冤枉了。”他说。
申小珂发道歉信是为了消解内心的一些东西。他写过一篇叫做《仇人之子》的小说,发
表在1986年的《人民文学》上。故事并不复杂:曾经饱受酷刑A逃出后,放火烧了敌人B
的家,并且带走了敌人之子。多年之后当A叫B领走自己的儿子时,B选择跳崖而死。“B
见到自己的儿子,能说什么呢?”申小珂认为这同样不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一个殴打
过自己老师的学生,能对老师说些什么呢?
但今年初夏,63岁的申小珂终于将那封道歉信发出。他首先通过email发给了北京的同
学。虽然被视为一个有思想的、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但他并非没有压力,反复叮嘱不
要张扬。夏初拜会老书记程璧时,由同学代转的打印出来的道歉信一出现,不仅程璧本
人,连在场同学们都惊呆了,“怎么会有这样一出?”
此前没人向程璧道过歉。一片惊诧中有人拍照,有人把信一字一字念给老人听。程璧一
时反应不过来:“我不记得申小珂打过我啊。他是好孩子啊。”
虽未对老师施暴,但在校时他也曾戴着红袖章高喊“打倒”,对象是自己的老师。为此
他无法原谅自己:“我用各种流行的观点攻击过老师们,包括程璧老师”。申小珂回忆
说,他是含着眼泪把道歉信打完的。
而在历史的另一端,程璧说,她只哭过两次,一次在批斗大会上被划为走资派的她跟着
喊“毛泽东万岁”,有人打她,问:你怎么也跟着喊呢?另一次是在劳改中她穿了双解
放鞋,红卫兵却觉得她不配。
郭灿辉是1965年北京矿业附中四班的班长。他向老师李煌果道歉是在2009年7月11日下
午4点。在六七个同学的陪同下,原本不善言辞的他,面对李煌果和她的家人,用了5分
钟,明确复述了自己当年的过错。
实际上,他和李煌果老师早在1970年代就已经达成和解。1974年从云南插队回京时他就
已经拜会过李煌果老师。当时李煌果跟他开玩笑,你还真有本事啊,当年把我揪起来,
跟中央部委的领导陆定一(时任中宣部部长)一起被批斗。1980年代末的一次聚会中,
有同学目睹他跟李老师相邻坐着谈笑风生。
但在同学张大中他们看来,和老师邻座、“谈笑风生”是一回事,正式而庄重地向老师
道歉,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在这些往日的红卫兵自己有了儿孙之后。他们开始酝酿道
歉行动。
张大中等学生们在聚会中谈及老师的现状异常难过,当年的红卫兵中当中有人打过老师
,有人没有,但他们逐渐接受了一个共识:“哪怕下跪磕头,也要承认错误。”2009年
的那一天,复述完自己的过错后,郭灿辉分别两次向李煌果老师及其家人三次深鞠躬。
老师坐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2001年,70岁的李煌果被确诊为抑郁症,伴随着严重的
幻觉,对着明亮窗户叫喊着“窗户里进来人了。要斗我”。
近几年来的老年痴呆症尤其明显,不能吃饭不能说话,意识也陷入混乱。他是否知道有
人谢罪,一时无法求证。到了晚上,有人去探望她,李煌果能偶尔叫出其中一两个的名
字。她的意识好像清醒些了。她的爱人单忠健在身边告诉她,下午你的学生来看你们了
,来道歉了。李煌果点了点头。
不能因为当年的社会环境,就否认自己的过错
或许因为记忆广阔,老人们的视线不仅仅停留在忏悔的个人层面上。关秋兰说,账不能
算在孩子们头上,道歉固然好,不道歉也应有所反思,“我相信孩子们的良知,这也符
合儒家伦常”。
1996年,时值“文革”三十年,一批学生到关秀兰家探望,买菜吃饭。席间一个穿着军
装的学生,毕恭毕敬把关秋兰从客厅请到卧室,扶她坐下。这位军官学生承认曾打过她
,以一个笔直的军礼道歉。关很诧异,她记得当时的回答是:“我记不得了。”
回到客厅她对同学们说:“你们也是受害者。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在她的心目
中,做饭吃饭本身就意味着友好。抹去风尘人心如镜,客厅里充满了静默。
关秋兰已经81岁了,耳背,说话声音很大。跟所有的老人一样,这位昔日北大附中的老
师不愿意提及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批斗,只是淡淡地说:“十年啊,
根本没有安稳过”。
“文革”中留下的“怕”,几乎不再是一种内心感受,而是作为一种生理症候在幸存者
的后来的日子里潜伏了下来。同为“文革”中被批斗女老师的李煌果表现不同。
恐怖记忆并没有从她的记忆中抹去,反而令它们愈加清晰。几年之前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言语和意识正逐渐远离她的身体。病中也或在梦中,她会被带到过去,紧跟着一阵“
不要打我”的尖叫声猛醒。
李煌果的孩子不在国内,昔日的学生张大中和王凤慧也参与到了照顾李煌果老师的行列
当中。几年之前,已是耄耋之年的李老师突然发烧,被送到了北医三院的急诊室。王凤
慧接到电话后,迅速赶到了老人的身边。CT检查之后,老人被送到了旁边精神科医院—
—北医六院。王凤慧看到,老人激烈地反抗,始终不愿意住在窗户上有栏杆和门上有锁
的精神科病房中。
郭灿辉的忏悔无法改变李煌果老人的痴呆,但对李的爱人单忠健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一天,让他非常欣慰。“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李在“文革”中受到了很深的伤害”。单
忠健把这次道歉看成是一个班级的反思和社会的进步。
进屋道歉之时,单忠健甚至劝阻了郭灿辉,一些同学也拦着。但郭仍然坚持当面道歉:
“不能因为年龄小或者社会环境,就否认自己过去的过错。错了就是错了。”他甚至第
一次对本报记者提及当年对李煌果老师全部两次伤害的细节:剃头,从家里揪出来跪10
厘米宽的板凳并殴打。这些事情他从未对家人和朋友提及。“这是地道
的耻辱”,在北京魏公村的一家咖啡馆,他终于敞开心扉。
作为一个老红卫兵,郭灿辉1966年底声明脱离红卫兵组织,至今未加入过任何组织。他
会想起“文革”还未开始时,经历过反右并被开除党籍的李煌果老师,曾经单独找他谈
话,建议他不要狂热。
11月3日的郭灿辉懊悔不已:“如果当时听了李老师的,就不会犯那么多的错。”
“孩子们写得多好啊”
10月31日晚,程璧拿着放大镜在沙发上一遍遍地看着申小珂他们的来信:“孩子们写得
多好啊。”
道歉信被发到校友网上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回帖。学生们也会把它们打印出
来,送到不会上网的程璧老师手上。秋冬之际的晚上,程璧一边手拿放大镜反复朗诵它
们,一边慨叹:“向那个年代所有死于迫害的人鞠躬致哀,向所有不放弃追求坚强地熬
过整治迫害的前辈鞠躬致敬。”读到这样的字句,她会放下放大镜舒缓情绪,像在批改
初中生的作文:小学三年五班,男:小珂和胡滨大哥的信代表了我们的心声。希望程书
记能看到我们愧疚,也幻想莫校长的在天之灵能理解我们的忏悔。我们不想把责任推给
别人,只想在自己的心灵净化过程中找到一点民族的良知。
小四三班的一个后来也成为老师的同学写道:在我当了老师以后,我才明白当师长的含
义……小珂学长的道歉信是我们一代人心里的隐痛。
初一一班的一个女生这样写:你们信中的话语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每个人都
需要认真反思。这一页历史不可能就这样不清不楚地翻过去了。
初一二班一个男生身在美国。他打算迅速行动:“争取回北京参加纪念活动,一定当面
向校领导和老师们道歉。”
接到自己学生的道歉信后,程璧非常感动,“应该让孩子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不到
一周之后。她写了回信。在信中,她写道:“我认为,你们也是受害者。那时不懂事的
孩子跟着起哄;懂事的孩子也有压力,怕跟不上形势,怕犯错误。”
现在回头看看,当初被红色洪流裹挟了整个理性和情感的,“想跟上形势”的,不只是
申小珂他们这些“红小兵”。当年同样遭受迫害的关秋兰老师,在劳改期间恰逢毛主席
像章发行的第一天,一个初一的孩子坚持不卖给她。关很恼火地说,你如果不卖给我,
我就把像章扎到肉里。而后一个高三孩子卖给了她。
但人性和良知仍然在那个喧嚣的年代,保存于民间。收到道歉信后,程璧跟申小珂一起
吃过两次饭。申小珂告诉程璧老师,当年他之所以不打老师的原因在于,他家就住在北
京服装厂旁边,夜半的哭喊声经常惊醒他的母亲田绿萍。因为他母亲告诉他,绝对不能
打人。
同样温暖人心的片段,也发生在关秋兰的“文革”历程里。1970年代,关的一个已上大
学的学生冒着生命危险,晚上偷偷回来看她。在她没有完全“解放”之前,一位女同学
找到她,向她道歉说,“我爸妈跟我说,你绝对不是一个坏人”。
晚上偷偷约会没有“解放”的“反动分子”,这在当时是有巨大风险的。关秋兰一直内
疚于一件事,当时学校一个叫李洁的教务员在日军占领北平时,曾和一日本商人结婚。
因为怕李洁的“问题”会连累他们,所以一直不敢和李洁说话。
当年的北大附中的主体为军队、干部子弟和知识分子的子弟,关秋兰班上工农子弟不足
10人。同样的情形也在程璧所在的北京外国语学校,周总理批示“从小培养,打好基础
”后,1965年,五千多人报名者中仅招录四百多。近半个世纪过去,两位老师仍沿用“
孩子”二字而今直呼已年逾六十的学生们,“孩子们都很优秀。”
在过去痛苦的煎熬中,关秋兰开始寻求内心的解脱。“我是怎么想通的?”她会这样反
问我们:“我是华侨,没有为新中国出过力,回归即已在祖国的温暖怀抱中,从高中到
大学到工作。比起当初的革命者,我算老几啊。”她说自己这样就想通了。
郭灿辉的一位女同学总结说:“都是不明真相的历史参与者,一个人能承担多大的历史
责任呢?”她把道歉归结为个人的道德而非其他层面:“心里有罪,不会安宁。
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水准。也是为了后代负责。六十岁左右的人都活着呢。”
她援引那句“哀而动人”的口号来评价身边的致歉:从前做牛马,现在要做人。
(南方周末)
好像范学德同学早在 - 职老 11/05/10 (0)
听到道歉很好,得到福音更有福。 - adajo 11/05/10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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