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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 发帖数: 1118 | 1 王义毫不犹豫就提出了建议:西边的敌人!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建议居然得到了文沐的赞同。燕山卫府府前詹事的话还是有点
分量,至少郭表看起来就在认真思索王义的提议。
郭表很快就有了判断。他摇了摇头,对王义说道:没有用。西边的敌人只有两千不
到的人马,虽然力量最弱,也最是好打,但是他们对我们的威胁也是最小,打掉他们对
我们的帮助并不大。我们先要小心提防的是西边的敌人,然后是北边的敌人,最后才是
西边。
那咱们打北边还是打西边?王义稍微有点不服气地问道。他是国公,身份地位都无
比尊贵,郭表只是个没有封爵的怀远将军,虽然他也想和郭表象平常人一样说话谈事,
可在不经意之间,他总难免流露出一点盛气凌人。特别是今天郭表已经两次否决了他的
看法和提议,他心里难免有点不痛快,所以尽管郭表在军中的勋衔职务都比他高出许多
,他说话时依旧显得不怎么恭敬。
在北还是西的问题上,郭表也有点迟疑和犹豫。与西边的阿勒古五部比较,北边的
敌人要少将近六成,只有六七千人,打起来赵军的优势当然要大得多。可是北边敌人却
偏偏比西边更不好打。然而西边的敌人又实在太多了,赵军即使是全体集结出动,也很
说有两分的赢面。打仗毕竟不能靠一腔血气,而是要靠着实实在在的人去堆,去垒
人少的比人多的还要难打?王义完全不明白郭表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他知趣地没
有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旁边的文沐也听不太懂,当然就更谈不上提出什么合理的建议。按理说,他作为燕
山卫府的府前詹事,本来应该具备一个比较开阔的眼界和思维,而且在张绍留守燕州协
调三州军务时,他就是商成在军事上的重要助手,应该在许多问题都有独到和妥当的建
议…他本身也具备这样的能力…可是,因为他晋升将军的事情在年初被吏部否决了,所
以他以七品校尉的勋衔而领府前詹事的职务,难免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这不免招惹来不
少人的眼红和嫉妒,他自己也为此背负了很重的思想包袱。虽然商成找他说过几回话,
提督府为他请将军衔的公文也递送了吏部,可是他处置公务时总有点放不开手脚,做事
情也不象以前那样雷厉风行。他随时随地都地告诫自己:千言不如一默!
现在,他默立在舆图前一声不吭,完全忽视了商成失望的眼神。
到底是向西还是向北,连郭表都拿不定主意,他只能等待商成来做出一个判断。他
觉得…不,应该说他相信,作为主帅的商成,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考虑。
北边的敌人纵深太大,的确很难打。商成把目光收回来,凝视着舆图说道。这份卫
府在年初再次重新编订制作的木图依旧很粗糙,比如左营与阿勒古五部前哨接战的小湖
泊,图上就完全没有标注。可是与前几年甚至去年制作的舆图相比,这已经是非常了不
起的进步了,至少在商成最关注的实际距离和比例尺方面,再也不会出现三十里是一拃
长,三百里同样还是一拃长的可笑情况。要知道,当初他看着行军舆图,简直就象是在
看天书一样,即便把自己闹得晕头转向,还是无法对地理状况和路程远近形成直观的认
识。所以他当上代理提督不久,就找来卫府主管这方面的官员和工匠师傅,把自己所知
道的一些很粗浅的地图知识通通都教给了他们,这才有了他眼前这幅被郭表夸过不知道
多少回的舆图。
他这样一说,文沐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北边敌人的根基是在黑水城,距离鹿
河足足有四百里地,他们完全可以不与赵军交战,而是利用从鹿河到黑水城的广袤地域
同赵军做周旋,一面消耗赵军的实力,一面拉长赵军的补给线,同时也为西边和东边的
敌人争取更多的集结与部署的时间。所以要对付北边的敌人,必须是致命的雷霆一击,
不然的话还不如不打。
郭表的眉头皱得几乎在眉心聚成一团,使劲搓着脸颊说道:西边的敌人不好对付啊
。人马比咱们多出差不多一倍不说,又都是骑军,来去如风,咱们很容易就会陷入被动
。而且咱们打西边时还不能放松对北边和东边的警惕,这样一来,孙仲山的骑旅和右营
的骑兵就都不能动,仅仅依靠中军和左营的四千骑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抬起眼睛深沉
地凝视着商成,目光中全是担心和忧虑。
他所说的正是商成所担忧的。可是不打掉西边阿勒古五部的威风,不把阿勒古五部
击溃,赵军想要安安稳稳地退回燕山,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唯一令他稍微欣慰的是,他
判断阿勒古五部不可能倾巢出动,至少会留下一部分人马看家,这样在双方的兵力对比
上来说,敌人的优势便不是那么明显。
郭表赞同他的看法。李慎在端州按兵不动,对突竭茨人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在没
有彻底摸清赵军的用兵企图和进军路线之前,突竭茨不敢投入所有的力量放手一搏。可
他马上又说:但是咱们的骑旅也不能完全出动,眼下能调动的人马也只有九千出头,还
要留出一部分人看守鹿河的退路,机动兵力不会出七千。七千对一万,这场仗也很难打
商成点了点头。郭表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赵军三千骑兵四千步卒对一万突竭茨骑
军,战场还是在旷阔无垠的草原上,想要取胜确实是异常的艰难。可是这场仗又非打不
可,不然连兵带民差不多三万赵人就会全部交代在草原上。虽然可能会有的失利并不是
因为他的错误而造成的,可他还是无法背负起如此沉重的负担。仅仅是在脑海里想象一
下大溃败时的凄凉悲惨场面,他的双腿就似乎有点因为不堪重负而变得轻微地颤栗起来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同时在眼前挥了挥手,把脑海里的画面赶走的同时也清理了
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对郭表说:我带七千人去迎击阿勒古五部,鹿河这边就交给你。
孙奂、段修和文沐都跟着我,孙仲山留在鹿河大营,听你的调遣。另外郑七也留下,负
责指挥前军。右营那里由谁来担任指挥,你来做决定。至于这场仗打胜或者打败之后的
布置和安排,他提也没有提。郭表也没有问。
郭表本来想提议自己带兵去打仗,商成留守鹿河;想了想,又放弃了。他或许在别
的许多方面都比商成强,可是论说到带兵打仗,他不得不承认,商成比他高出不止一筹
。远的不提,就是刚才有关向西还是向北的判断上,商成就比他更有决断和决心。现在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离京之前自己去拜望老帅萧坚,萧坚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
的一句话:
军务上的事情,就让商瞎子自己去做决定吧。
对于眼下危急的局面来说,人事上的安排一定,其他的问题都是枝节,军械粮草药
品等等的辎重调拨分配,也就是商成一句话,根本用不着和别人商量。击败击溃西边的
阿勒古五部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打不垮阿勒古五部,所有其他都是扯淡,所以各种物
资当然都是从最宽处为商成做预备。在这个时候,王义基本参与不上言,干脆就坐在帅
案边提起笔来做记录。
这边商议布置停当,那边王义也在搁笔,商成拿过手大致浏览一遍看没有疏漏错误
,就手递给文沐,说道:用印!立刻交代各有司,按上面写的马上
执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包坎一把掀起帐帘风一样
地闯进来,连军礼都顾不上行就急风风地吼道:大将军!大将军!…端州李、李有紧急
公文送到!
端州的公文?正和文沐说话的商成听说有端州的消息,忽地一下就站起来,沉重的
帅案也被他带得猛然一歪,案子上的笔墨纸砚公文要务镇纸笔筒以及令箭架子还有御赐
的将军佩剑登时唏哩哗啦摔了一地;将军剑上蒙的火一般通红的赤绫也浸在一滩墨汁中
,登时染了一大片。他一步跨过翻倒的帅案,揪着包坎铁甲上的虎兽头连声问道,人在
哪里?公文!公文在哪里?
就在这忙乱的当口,苏扎和段四一左一右架着个脸色嘴唇都是一片死灰颜色的军官
进来。看见商成,那个军官怔了一下,立刻挣扎着要给商成行军礼。
商成迎上去扶住他,先说:不用行礼。转脸劈头又问包坎,怎么回事?他负伤了?
叫军医没有?
不是负伤!是被河里的寒气噤着了!包坎瞪了那个端州军官一眼,很有些佩服地说
道,河上的浮桥人多,马匹过不来,这几个端州来的弟兄心狠,都是骑着马从鹿河里过
来的。
几个?…其他的人在哪里?
全摔河里了。包坎说。但是他马上补充道,都救起来了。遭他娘的,摔河里的才六
个,跳河里救人的起码有六十个看商成的脸色有点不善,他也就没再说下去。也不知道
是哪个混蛋白痴下的狗屁军令,说什么白酒祛寒袍泽情深,凡是跳水救人的都赏两葫芦
白酒,结果为了争救人的功劳,跳水的差点没先打起来。落水的几个端州兵更惨,没被
河水冻死,倒是差点被搭在身上的十几只手给掐死
听说几个端州兵都没大碍,商成这才放心问道:你是李慎将军派来的?
是,是那个端州军官说话时还在不断地打冷战,牙齿扣得啪啪嗒嗒,吐字都不清楚
。李、李李将军将军
包坎在旁边说道:知道是李慎将军派你来的!大将军是问,李将军的公文,在哪里?
端州军官哆嗦着手想去怀里掏摸,可胳膊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包坎从他怀里摸出
个小小的白布口袋,问道:就是这个?
是,是是是是是的
商成接过油纸包,也不避讳旁边有人,两把扯掉扎口袋的细绳,一边掏信札一边问
:李将军有什么口信没有?
有,有,有有那军官还是口吃得厉害。段四聪见那军官冻得说话都不流利,几步冲
出去,片刻就提着个葫芦跑回来,也不管包坎在旁边嚷嚷别把他灌醉,已经捏着军官的
两腮灌下半葫芦酒。转眼时间,那个端州军官立刻就从额头到脸颊再到耳根,处处烧得
通红,翻着白眼盯着帐篷顶,喉咙里咯咯作响,只说了一句:李将军说,说,说夫人去
,当归,当,当归归归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已经声若游丝难以分辨,突然手一摊脚一
直,头也当即耷拉下来,随即就是呼噜呼噜的鼻鼾声。
包坎气急败坏地揪住段四破口大骂,唾沫星子直接喷了段四一脸:遭你娘!看看你
干下的混帐事!夫人,夫人跑了当归!我…你看看!看看!我让你少灌两口,你耳朵长
屁股上了,就没有听见?
段四也知道自己办坏了事。他一声都不敢辩解,耷拉着脑袋任凭包坎臭骂。
商成却已经全然听明白了李慎捎来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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