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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ladin版 - 新宋 第三十章 自古和亲诮儒者(五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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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 韩拖古话题: 石越话题: 赵煦话题: 韩忠彦话题: 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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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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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3
发帖数: 2270
2
不错

【在 Z*****i 的大作中提到】
: http://www.doxiaoshuo.com/html/2/2602/1834675.html
: 坐等手打

Z*****i
发帖数: 1888
3
韩拖古烈又吩咐了南面房知事一些事情之后,后者便告辞离去。为免启人疑窦,韩拖古
烈自是不便相送。南面房知事一走,他便端了几盏蜡烛到书案之上,打开札子,细细阅
读。就算是在军心涣散的局面下,通事局南面房还是恪尽职守的,这份札子中,的确收
罗了许多的紧要军情,包括宋朝宣抚副使、京东路转运使蔡京已经水陆兵马两万余众,
向沧州进发等机密军情。
南面房还打探得清楚,蔡京是奉南朝皇帝密旨行事,而齐州都总管府宋球则仍奉石
越之令,并没有北上。因此蔡京率领的两万余众,其中只几个指挥,不足千人的禁军,
其余都是所谓的“京东兵”。那是战争开始后,蔡京在京东路征募的厢兵,其中还有许
多受招安的寇贼。虽然大宋是承平之世,然而京东绿林,在宋朝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不
过,这些绿林豪杰,先是被李清臣严厉镇压,后又被蔡京剿抚并用,如今已是十去其九
,余下的都是些小寇,已经难成气候。此次蔡京两万余人马,其中一半以上,倒是绿林
出身。因此这两万余“京东兵”其实是乌合之众,倒是不足为惧。然而南面房获得到的
消息,是皇帝已令蔡京兼领沧州一切兵马,其目的可能是救援霸州。一旦蔡京的京东兵
与沧州的海船水军、禁军、教阅厢军,以及霸州的宋军合兵一处,声势大振。对辽军的
东翼就会形成威胁。
除了蔡京的情报,还有许多让韩拖古烈头皮发麻的事:汴京风传石越在大名府操练
环营车阵;宋夏达成协议,陕西其余宋军还可能东援;宋朝决定在各地增建数个火炮作
坊;段子介可能在组建一支奇怪的军队……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这也是当年萧佑丹要特别组建南面房的原因——汴京是一个奇妙的地方,任何在别
的地方被拼命保守的秘密,在汴京,总会被莫名其妙的流传出来。不过,司马梦求的确
不可小觑,他深知要除去汴京的细作几乎不可能,便朝准了南面房的最大死穴出招——
要从汴京将情报传回大辽,平时并不困难,但在战争之时,却绝不容易。在宋辽交战之
时,北上的人是极少的,他只要沿着大名府防线严守各条南北交通孔道,南面房便形同
虚设。就算他们什么都打听得到,若不能及时传到辽军那里,却也毫无意义。
韩拖古烈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这份札子,一面在心里掂量这些情报的意义,与自己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放在一起,权衡着利弊得失。过了许久,他终于将札子小心收进一个
匣子之内,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走到门口,大声唤道:“来人!”
一个随从连忙跑过来,才朝着韩拖古烈行了一礼,已听他朗声吩咐道:“去请韩侯
与萧将军过来。”
那随从慌忙答应了,一路小跑着,往韩敌猎与萧继忠住的院子跑去。
※※※
韩拖古烈这次前来汴京,为了表示诚意,特意送还了在深州之战中被俘的几名宋军
将领,其中便包括姚兕之子姚古。投桃报李,韩拖古烈一抵达开封,宋朝就释放了萧阿
鲁带的义子——漠南群牧使萧继忠。辽国风俗,于这种被俘甚至投降之事,都并不太以
为嫌,只要是略有所长,归国之后,照旧信任甚至重用都是有的。这一点上,契丹倒是
颇有匈奴遗风。因此,宋朝既释放萧继忠,韩拖古烈便将萧继忠安置在使团之内,与韩
敌猎一道,倚为臂助,凡有重要之事,无不与之商议而后行。
此时随从唤来韩敌猎与萧继忠,韩拖古烈让二人坐了,自己坐在上位,手里端着一
盏茶,一面轻轻啜饮着,一面在心里斟酌着将要说的话。
“此次咱们多半是要白来一次了。”良久,韩拖古烈终于开口,缓缓说道:“宋人
恐非真心议和。”
“这亦是意料之中的事。”韩敌猎与萧继忠的表情都很平静,韩敌猎抿着嘴一言不
发,听萧继忠说道:“南朝今非昔比,朝廷轻开边衅,是启无穷之祸。兰陵王若不能在
河北击败王厚,大辽之祸患,才刚刚开始。以下官之见,南朝之所以议和,不过是因为
两军僵持,对其有利。况且他们到底亦无必胜的把握,便抱着万一之心,来试试议和。
若条款有利,谈成了亦可,就算谈不上,于他们亦有利。”
“倘若宋人果真是心怀叵测,咱们亦不会让他们占到多少便宜。”韩拖古烈淡淡说
道,“吾请韩侯与萧将军前来,是要商议吾等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韩敌猎与萧继忠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和议之事,是果真彻底无望,还是尚存一线生机,我亦拿捏不准。日前范尧夫亲
口对我说道,南朝又做了极大的让步,我大辽在河北所获财物,南朝不再要求归还。如
此一来,大辽归还被掳宋人,亦无不可,只需要南朝交一点点赎金,使我大辽军士没有
怨言,和议便能达成。”
“南朝的条款中,还有罢兰陵王一事……”韩敌猎轻声提醒道。但他话音方落,萧
继忠已在一旁低声笑了起来。韩拖古烈亦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
韩敌猎看看萧继忠,又望望韩拖古烈,心中立时大悟——大约只要能在其他条款上谈拢
,不损失大辽的实质利益,韩拖古烈等人,只怕正是要借宋朝之力,将耶律信赶下北枢
密使的宝座。因此这一条,在韩拖古烈等人看来,根本便算不得什么阻碍。
想明白此节,韩敌猎顿时略觉尴尬,轻咳了一声,又说道:“还有一事,或是末将
杞人忧天,只恐宋人虽然今岁同意议和,缓过气来,便要兴兵报复。”
“那是另一节了。”韩拖古烈不曾回答,萧继忠已经笑着回道:“和议也好,战争
也罢,说到底,仍是要实力说话的。我大辽既然无力灭了南朝,那它迟早有一日,总是
要缓过气的。若我们没有实力,亡国亦是活该。否则,又何惧他报复?只不过自取其辱
而已。韩侯可能一时没想明白——皇上同意议和,那便是皇上认为我大辽没有把握一口
吞掉王厚;南朝同意议和,说白了,亦不过是他们亦无战而胜之的把握。”
“萧将军说得极是。”韩拖古烈接来话,缓缓说道:“天底下所有的和议、盟誓,
皆是建立在实力均衡之上的。若我大辽主暗臣佞、政事不修、甲兵不治,一纸誓书,尚
不及一张草纸。南朝若如此不智,妄想兴兵报复,那便再打一仗,他们便会心甘情愿的
接受和议。”
韩敌猎听着韩拖古烈说出这番话来,气度雍容,掷地有声,不免大出意料。他一向
追随其父在军中,虽然天性聪明,可这等政略策谋,却毕竟极为陌生。以往他只道韩拖
古烈是个文臣,使宋已久,故此不愿意与宋朝交恶。但他这次随韩拖古烈南下,一路之
上,路过许多宋军驻地,见到宋军都是行伍严整,纪律井然,而且人马众多、兵甲精利
;至于所过州县,虽逢战争,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可是城市之内,仍是秩序井然,市
面繁华,由南方运来的各种物资,更是堆集如山;而宋朝的官员到处搭棚设帐,救济灾
民,与他们打交道的官员,个个都显得十分精明能干……这些最直观的感受,令韩敌猎
感触颇深。特别是他与南朝的拱圣军、骁胜军皆交过手,虽皆取胜,但对于宋军的战斗
力,亦颇为忌惮。平常与同僚议论,总觉得大约这便宋军最精锐的禁军,余者皆不足道
。然而这次南下之时,路过永静、冀州,所见宋军,看起来竟然丝毫不逊色于拱圣、骁
胜二军,这给他心理上的冲击,实是远过旁人。他早已经开始在心里面怀疑耶律信发动
这场战争的正确性,只是对韩拖古烈这些主张与宋朝通好的人,仍然有“未见其是”的
感觉。直到此刻,听到韩拖古烈与萧继忠的议论,韩敌猎颇有茅塞顿开之感。他本是十
分聪明的人,只是因为年纪尚小,又恪于成长环境所限,如韩拖古烈与萧继忠所说的,
虽非什么高深的大道理,可他却也的确从未如此考虑过。不过此时他却是一点即透,举
一反三,于许多事情,他亦看到更加透彻。又听到韩拖古烈的这一番话语,至此方觉面
前的这个男人,实是称得上大辽的奇男子,非寻常文官可比。
韩拖古烈却不知道韩敌猎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见他不再说话,以为他是接受了自己
的看法,又继续说道:“故此若从此事看来,和议之望,仍未全然断绝。不过……”他
沉吟了一会,方才又说道:“不过,南朝石越,貌似忠厚,表面上观他行事,总是光明
正大,不肯去使阴谋诡计。然我在南朝亦颇有些时日,知道此人有时狡诈似狐。他宣台
的谟臣,如折可适、游师雄辈,皆是南朝智谋之士。尤其他幕府之中,还有一个潘照临
潘潜光,智术绝人。虽说此人如今已不在石越幕中,然这等事,外人又如何能知真假?
因此,这一切若是石越的诡计,亦是说不准的事!”
“那大林牙之意?”萧继忠倾了倾身子,问道。
“此正是我要与二君商议的——若是为了我等身家性命考虑,我等便应该辞了南朝
朝廷,速速归国。这亦算不得有辱使命,毕竟如今看来,说南朝非真心议和,当有七八
成的把握。最起码,南朝国内仍有争议。便是南朝皇帝,从我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中,亦
可知他是不愿意议和的。有这许多掣肘,纵使石越是真心议和,变数恐怕也不会太少。”
萧继忠与韩敌猎皆听出他言外之意,一同问道:“若不为我等身家性命考虑呢?”
“然若是为了大辽计,我等便还当冒一冒险。”韩拖古烈断然说道:“我可设法,
去试探一下南朝君臣,逼出真相!只是如此一来,万一南朝果真是假议和,吾等很可能
会被南朝扣押,沦为阶下之囚。虽然我以为有石越在,我等亦不必过于担心。只是这仍
有极大的风险,石越虽然威望颇高,可在南朝,便是皇帝亦不能说一不二。变数仍然是
有的。”
他说完,望着二人,却见萧继忠犹疑的望了韩敌猎一眼。他知道萧继忠做阶下囚已
经有些日子了,自然不想再在汴京继续被囚禁,只是此事他虽然不乐意,却总是不便反
对,因此这件事情,韩敌猎的意见,便至关重要。韩拖古烈虽然可以独断专行,可是这
等大事,他仍是希望能上下一心,方能免生他变。
却见韩敌猎沉默了一会,才抬头望向韩拖古烈,说道:“若我等果然在此沦为阶下
囚,南朝只怕亦很碓守住这个秘密。此事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传得天下皆知。”
韩拖古烈听他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方点头笑道:“韩侯说得不错,以南朝的行
事,他们再有本事,亦瞒不住这个消息。晚则十日,快则五六日,河间府必能听到流言
。”
“那吾辈更有何惧?”韩敌猎沉声说道,“大林牙试一试亦好,果真南朝是假议和
,咱们便断了这个想法,好与它战场上分个高低。若万一真有一线希望,南朝是真心想
要议和,那就是两朝之幸。”
萧继忠万不料韩敌猎如此说,顿时瞪大了眼睛,却也只好随声附和,道:“韩侯说
得极是。”
韩拖古烈见二人都表态支持,亦颇觉惊喜,笑道:“既如此,便要连累二位。
我等便在这汴京多留几日!”
※※※
商议妥当之后,接下来两天,韩拖古烈便专心奔走,希望可以见一次宋朝皇帝。他
知道韩维、范纯仁都不好对付,要实行他的计策,自然赵煦是最佳的目标。然而,即使
他是辽国特使,要求见宋朝皇帝,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禁中的赵煦,此时正处在一种既得意、又恼怒的情绪当中。
他采纳陈元凤的献议,给韩忠彦下了一道手诏,责以君臣之义。果然,不出陈元凤
所料,次日赵煦便收到韩忠彦谢罪的札子,韩忠彦坦承了设计假议和以行缓兵之计的事
实,但他大包大揽,将从头到尾的所有责任全都揽了下来,宣称瞒着赵煦完全是他的主
意,石越只是勉强接受。而他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汴京人多嘴杂,难守机密,非敢有
意欺君。但他仍自知罪不可赦,甘愿伏罪,自请辞职,并请赵煦发落。
这份洋洋万言的札子,让赵煦心里面五味杂陈。
他的确是有几分得意的,得意的是,他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们,到底欺瞒不住他。
他决心通过这件事,敲打敲打他的几位重臣,让他们知道他是位聪明睿智的明君,便如
汉昭帝、汉明帝那般,年纪虽轻,却不是底下的人可以欺瞒得住的。
他也有一些轻松,轻松的是,既然确定是假议和,那么他就避免了与石越这些重臣
的一场大冲突。他的国家还处在战争当中,他需要臣子们和衷共济,他也需要石越这个
宣抚使。
而除了得意与轻松之外,赵煦的心里面,还有一些担忧。陈元凤所指出的和议有可
能达成的危险,让赵煦一直在心里面感到不安,万一石越弄巧成拙,他又当如何?就算
是兵不厌诈,可是大宋是堂堂天朝上国,翻脸也是需要找个好借口的。仓促之间,这个
借口上哪去找?
但是,无论是得意也罢、轻松也罢、担忧也罢,所有的这些情绪,加在一起,也抵
不过他心中的恼怒!
石越、韩忠彦们欺瞒自己,欺他年幼而瞧不起他,这些都可暂时放到一边。让他愤
怒的是,在被揭穿之后,韩忠彦竟然还在袒护石越!而这个韩忠彦,不仅是被他父皇当
年认定为社稷之臣,便在赵煦心里,也是相信他绝对忠于自己的!自英宗皇帝入继,濮
王一系承绪大统以来,韩家父子两代,三朝都是定策元勋!
帝王之术是什么?大宋朝的家法是什么?他的宰执大臣们水火不容,固然不行,那
会令国家无法正常运转,政令难以推行,朝中陷入党争;可是,更加危险的,却是所有
的宰执大臣都一条心!这比宰执大臣之间誓不两立更加糟糕。因为如此一来,便容易乾
坤颠倒,太阿倒持。君权轻而臣权重,危害的,是赵家的江山社稷!
与他的祖先们不同,赵煦是不介意朝中有朋党的。从小的耳濡目染,还有桑充国、
程颐的苦口婆心,让他从心里面接受了“君子亦有党”这样的思想,朝中大臣分成新党
、旧党,甚至石党,都不是大事。
可是,如果朝中皆成一党,或者一派独大,那赵煦就会感觉到背脊上的凉意。
前些日子,他还听苏轼讲论本朝政事,苏轼是评价熙宁年间的变法之事,可他却无
意中一口揭穿了大宋朝的一项国本。按苏轼所言,本朝自太宗以后,常行“守内虚外”
之策,内重而外轻,故此大宋之患,与李唐不同,李唐之患在藩镇权重,而大宋之患则
在宰相权重。本来已经是内重外轻,若不分宰相之权,而只顾恢复汉唐之制,那么宰相
便会凌驾于皇帝之上了。故此祖宗才要将宰相之权一分为三,夺掉宰相的兵权与财权,
分给枢密院与三司使。苏轼本意当然是极赞熙宁之变法,改善了内重外轻的局面,虽然
恢复了宰相的财权与部分兵权,却又增强了参知政事的权力,使得左右丞相难以独揽大
权……
便如他们的对手所攻击的,苏家兄弟所学,亦所谓“蜀学”,实际接近于纵横家之
学。如程颐便曾经直言不讳的对赵煦说,苏家兄弟,与其说是儒生,不如说是纵横家。
甚至连桑充国,在赵煦询问之时,都不得不承认,苏轼的文章固然是执大宋之牛耳,可
他的学术,却难称“圣人之学”。赵煦知道,桑充国虽然祖籍开封,可是桑家曾经避居
蜀地,也算是蜀人,熙宁、绍圣朝的蜀人,凡是识文断字的,十之八九,都视苏家兄弟
为天人一般。他两兄弟一为参政,一为内相,可以说“天下荣之”,至于本乡之人,更
不用提。
书生学者们很在意苏家兄弟之学不是“圣学”,可赵煦于这方面,倒不甚在乎。儒
家也罢,纵横家也罢,有时候只怕纵横家的话,还要更加一针见血些。对赵煦来说,苏
轼对本朝政治的这番分析,实是颇有独到之处,令他印象深刻。
如今他已经将天下大半的兵权交付石越之手,而倘若韩维、范纯仁、韩忠彦都与石
越沆瀣一气,那他这个皇帝,又该往哪儿摆?
这件事情,倘若韩忠彦将一切赖到石越身上,把自己撇个干干净净,赵煦还不会担
心,可是,韩忠彦的举动,与他所期望的,却完全是背道而驰!
这时候的赵煦,已经完全不在乎石越、韩忠彦的假议和究竟是为了何事。
被心中恼怒的情绪驱使着,占据着他脑海的,是另一个计划。
他本可以将韩忠彦谢罪的札子扔到御前会议,然后他就可以知道,哪些人知情,哪
些人被瞒在鼓里——被隐瞒的人,心里面一定会有一种被侮辱、轻视的感情,这是容易
分辨出来的。若是被瞒了依然为石越与韩忠彦说话,那肯定便是二人的党羽无疑。但赵
煦心里面也很清楚,他若然这么做,便是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肯定会引起一场很大的
风波,而他也将骑虎难下,至少要将韩忠彦罢相贬官,才能收场。
可在这个时候,如此处置,绝非明智之举。赵煦对韩忠彦仍然抱有期待,他还是希
望能保全韩忠彦,以观后效。
因此,他很谨慎的,只将韩忠彦的札子,送到了左相韩维与枢使范纯仁处。
不出赵煦的意料,韩维与范纯仁很快递上了札子,请罪、辩解、表明自己将待罪在
家,辞相听劾。然后,赵煦遣中使召二人到禁中面对,表示慰留之意,并将所有的罪责
,全部顺水推舟的推到韩忠彦头上,然后又宽宏大量的宣布他也不会过于责怪韩忠彦,
并表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在这种局面之下,韩维与范纯仁亦只有叩头谢恩,感激于皇帝的英明与宽厚。这还
是赵煦即位以来,头一次对他的宰执大臣们占据如此明显的优势。
然后,他顺水推舟的提出了两个任命——拜参知政事工部尚书吕大防为参知政事吏
部尚书;拜前兵书章惇为参知政事工部尚书。
自赵煦登基以来,六部尚书之中,一头一尾的吏、礼两部,便长期空缺,皆以侍郎
掌部务。当日高太后尚在时,石越曾经上表,推荐吕大防为吏部尚书,但未被采纳。此
事赵煦当时也是知道的,并且他心里面亦很清楚,吕大防是个不折不扣的旧党,石越并
非是喜欢他而荐他掌吏部,只不过是因为希望借此拉拢、安抚旧党。而高太后也并非不
喜欢吕大防而未采纳,只是因为宋辽战事方起,她需要借助吕大防在工部,与苏辙一道
掌管财权,相比而言,升吏部尚书并非急务,倒可以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做为赏功,将
吕大防拨擢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更能增其威信。
然而高太后未能等到这一日,便已逝世。
而赵煦却势难再耐心等下去,事实上,他本人更是一点也不喜欢吕大防。然而此时
,他却不得不借助吕大防——原本,吏部他是希望能交给韩忠彦的。可现在情势却改变
了,拨擢一个他不喜欢的人掌管吏部,是他迫不得已之下的一箭双雕之计。为了召回他
颇有好感的章惇,他需要拨擢吕大防来拉拢、安抚旧党势力,至少使他的宰执大臣们无
法反对;此外,尽管他不喜欢旧党,可是,在新党一时难以恢复旧时气象之前,他也需
要增强旧党的声势与力量,借此制衡石越。
不出赵煦所料,在他一面占据着心理优势,一面还拨擢吕大防做为一种妥协的局面
之下,韩维与范纯仁虽有几分勉强,但还是接受了章惇复起的变化。为了安抚二人,亦
为了翰林学士草诏与给事中书读时减小阻力,赵煦又主动表示,章惇暂不回京,以参知
政事工部尚书的身份,再兼宣抚副使,仍在河间,协助石越主持河间、雄、霸一带军务
;同时,他又顺势提出,使田烈武兼知河间府事。
韩维与范纯仁心里面正担心章惇此人野心勃勃,回京后平生事端,又觉得他在河间
足以信赖,因此虽然明知道皇帝这一手有分石越之权的意思,但他们都知道章惇也曾经
依附过石越,对石越多少有些敬畏之意,便也不反对。总之与其将这个大麻烦带到汴京
来,倒不如送给石越自己去领受好了。至于田烈武以武人做亲民官,虽然近数十年比较
罕见,但如今是战时,从权亦无不可。
赵煦亲政之后,凡是有何主张,十条里面倒有七八条要被大臣们驳回,往往心里憋
了一肚子气,还要忍着听他们婆婆妈妈的劝谏。他皇帝做了七年,何曾有一日象今日这
么快活过?几件如此重大的人事任命,竟然如此顺利的得到韩维与范纯仁的支持。
他心里面免不了要自觉自己手腕纯熟,处事十分得体,颇有些自鸣得意。不过他也
知道韩维与范纯仁也不是好惹的,他这是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若是自以为是拿住
他们什么把柄,这两人恐怕都是吃软不吃硬,弄不好就让自己碰一鼻子灰,讨个老大没
趣。因此既得战果,赢了第一局,他也就见好便收。
甚至在韩维与范纯仁回府之后,他又遣中使去二人府邸,表彰二人功绩,赏给韩维
一件隋代的绿瓷琉璃、一根鹤骨杖;赏给范纯仁一条玉带、一方金雀石砚。做完这件事
后,赵煦又亲自给韩忠彦、石越各写了一道手诏,恩威并施,安抚二人,既严厉责怪他
们举止失当,又表示谅解他们的苦心。
做完这一切后,他心里更加得意,自觉自己一手棒打,一手安抚,直将朝中这些元
老勋臣,玩弄于股掌之上。
然而,赵煦却不知道,他突然召见他的首相与枢使,然后又是中使赏赐,又是夜御
内东门小殿召翰林学士赐对、锁院——当天晚上,汴京便已骚然。人人都知道,这是将
有大除拜的铁证。至次日,白麻[1]出学士院,经皇帝审阅,然后东上阁门使[2]持至尚
书省政事堂,由中书舍人宣读,宰执副署之后,再送至门下后省书读……很快,整个汴
京,人人都知道吕大防做了天官[3],而章惇又东山再起,拜了冬卿兼宣抚副使。
至于田烈武兼知河间府事,自然没资格这么郑重其事,也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宋朝本就有许多武官刺史以上做知某府事的“故事”,其时武官刺史不过从五品而已
,熙宁改制后,知某府事是正五品下,从五品武官自然做不得了,可是田烈武乃是正五
品上的定远将军,资序上面,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田烈武在汴京名声甚好,此时又
是战时,他的这道任命,甚至在给事中那儿都没遇到任何的阻力。
所有人睹目的焦点,都是吕大防与章惇的任命,特别是章惇的复起,让所有人都浮
想联翩。
很快,再一次,汴京的街头巷尾,各种各样的流言,又开始疯长。其中赫然就包括
宋廷是假议和的传言!
※※※
一天后,禁中政事堂。
韩维坐在一张圈背交椅上,一面细细读着书案上的公文,忙里偷闲,还瞥了一眼正
在伏案疾书的范纯仁,只见他右手持笔蘸墨,左手飞快的翻阅书案上的公文,然后熟练
的在公文后面写批注、画押。韩维比范纯仁要大上整整十岁,此时不得不羡慕范纯仁那
旺盛的精力。当他还在六十多岁时,他也能范纯仁一般,思维敏捷,绝不为案牍所累,
即使再多的公文,他也能迅速的处理完,而且件件妥当。可如今,他读一份公文的时间
,是以前的数倍,而哪怕只是简单的画押,很快也会觉得手腕酸痛,更让他害怕的是,
他现在偶尔已经出现忘事的症状。
已经七十五六岁的韩维,久历宦情,早已历练成精。他已然位极人臣,终于在致仕
之前,达到了人生的最顶点,尽管他对左丞相的位置不无留恋,可是他毕竟也不是那种
贪权恋栈之人,也早已经想好,只须战事一了,他就要辞相致仕,回到雍丘去,或者干
脆搬去西京洛阳,安享晚年。此前,他就托人去洛阳觅了一座园子,打算致仕之后,在
园中种满他最爱的牡丹,再买几十个歌姬,过几年神仙也不换的生活。
因为一直抱着这样的心志,自韩维做上左丞相起,他便常有一种局外人的心态。尤
其是高太后死后,看到咄咄逼人,一心想要有所作为的小皇帝,韩维虽然仍坚持自己做
一个首相的尊严与本份,可是心里面的退隐之心,更是愈发的坚定。他也知道,自己在
某种意义上只不过是右丞相石越的一个挡箭牌。尽管他心甘情愿替石越做这个挡箭牌,
尽管他与石越有几十年的良好私交,但是,做为一个大宋朝的士大夫,他永远都不会放
弃自己的自尊与独立。他不能给后世留一个左丞相成为右丞相附庸的恶例,他的自尊也
无法允许他如此。因此,他既要坚持自己的见解与主张,有时却又不得不为顾全大局而
屈从石越的意志……这样的现实,更加令他时常感到矛盾与疲惫。
不如归去。
这样的念头,便在此时,再一次从韩维的心底里浮了上来。
“韩公、范公。”突然,一个令史出现在门帘外,欠身禀道:“辽国致哀使韩拖古
烈来了。”
韩维“唔”了一声,见范纯仁从一叠公文中抬起头来,二人会意地对视一眼,便听
范纯仁吩咐道:“请他到西厢房相见罢。”
[1] 注:白麻为宋代诏令之一种,所书之字极大,每行只写四字,规格极高。承唐制
而来,专用于任免三公、宰相、大将、立皇后、立太子以及征伐之事。按历史上,宋制
白麻本不经中书或三省行出,只送至中书宣读,宰执副署之后便生效。小说中,熙宁改
制之后,白麻亦要经给事中书读,故程序与历史上略有不同。
[2] 注:实当为“东上阁门使”,熙宁改官制后,改隶门下后省。改制前,品位
视同少监。改制后,为正六品上武衔,即昭武校尉。东、西上阁门使,各有三人。二司
皆负责与朝廷重大典礼有关之事务。东上阁门司掌与吉礼有关之事;西上阁门司则掌与
凶礼有关之事。
[3] 注:天官,《周礼》官名,吏部尚书的古称。后文的“冬卿”,是拟古官称
。因《周礼》中,冬官即相当于后世的工部尚书。
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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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段子介在训练一支奇怪的军队
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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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感觉想看的一笔带过
不想看的罗里巴索半天
sigh

【在 Z*****i 的大作中提到】
: 段子介在训练一支奇怪的军队
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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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北宋这里内斗不止,君臣相忌,一副乱世之相;到是大辽文武相得,为国不惜身,好一
副朝气蓬勃得样子。
h**k
发帖数: 3368
7
北宋这里内斗不止,君臣相忌,一副乱世之相;到是大辽文武相得,为国不惜身,好一
副朝气蓬勃得样子。
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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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辽国不是一样的吗,只不过没有写得那么细

【在 h**k 的大作中提到】
: 北宋这里内斗不止,君臣相忌,一副乱世之相;到是大辽文武相得,为国不惜身,好一
: 副朝气蓬勃得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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