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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 发帖数: 2235 | 1 都察院安排外差,程序上需奏请天子同意,谓之点差。但是内部安排事务,如发至
都察
院审理的案件,则不必奏请。
江总宪将两淮余盐案委派给李佑审理,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最大的原因是,江总宪不愿自己成为矛盾焦点,想明哲保身;其次,此事和他的恩
主袁阁老没有关系,如今正在袁阁老次辅的关键时期,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引起
首辅激烈反弹牵连到袁阁老;第三,李佑与首辅不合人尽皆知,说不定能来个渔翁得利。
李佑明着为难,实则痛快,接下了两淮余盐案件,那是因为真切感受到了大丈夫不
可以一日无权!
昨夜若有权势在手,那个武安伯次子岂敢对自己无礼到动手动脚并满口胡言秽语!
那魏国公世子岂敢笑看自己被辱而坐视不理!那群勋戚子弟岂敢起哄叫好!
若有足够权势在手,别说打了一个垃圾伯爵次子,就是打了公侯本人又怎样?当年
张居正连宗藩亲王也能被废除!
士可杀不可辱,如果不是自己摆出不要命架势,昨夜必然被这群人被折辱得逞了。
原因在哪里?很简单,原因就在于//最快文字更新.shumilou.com无弹窗无广告//他们
认为自己失势了。
李佑很明白,那些人估计也是为了光禄寺少卿黄鉴打抱不平,因为在八月九日的廷
推上,黄鉴是太后的内定属意的人选,结果被自己强行夺走了官职。
但明白不代表理解,李佑是不会去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只有弱者才会去理解敌人的
心情。
昨夜冲突对李佑的触动不像表面上那般无所谓,让他产生了失去权势后的不安全感
,那么将来会不会继续发生类似于落井下石的事情。谁又能预料?
同一件事在不同人手里,能玩出不同花样。两淮余盐案在别人手里就是烫手山芋,
但在他手里就是送权势来了。所以他要接下来。
当日下午,李佑都察院东院公房中略坐片刻,找一找感觉。之后拿着长公主的文书
去拜访了河南道掌道御史范忠,还见了几位曾经在朝争中合作愉快,也算是许次辅党羽
的御史。
到了申时,他从都察院回到家中,却见文渊阁大学士杨阁老好心遣人来传信,道是
魏国公世子等人联名上疏弹劾他,武安伯进宫告他的状。而太后意图罢他的官。让他小
心为上。
这消息让李大人动了真怒,太后简直没完没了的,不按游戏规则折腾他的官职还没
有折腾够么?罚俸就足矣,何至于罢官?
钱太后徒有长公主的固执,却完全没有长公主能赢得起、也能输得起的大气!虽为
母女。但这差距也太明显了。
这次钱太后居然想要强行罢他的官,还不是见他失去了许次辅这个朝中靠山的原因
!如果许次辅还在朝,钱太后敢如此过分吗,只怕罢官的圣旨出不了内阁就会被封驳!
不过杨阁老的态度让李佑感到欣慰,至少他还念点香火情。
或许有人问,许阁老算是李佑的靠山,杨阁老又是许阁老的盟友,难道杨阁老算不
得李佑的靠山么?
从另一个角度想想就明白了,许次辅丁忧消息传出。人人皆以为李佑跟着失势,杨
阁老若出现类似事情,只怕对李佑仕途的影响接近于零,这就是其中差别。
及到次日,八月二十四日上午,李佑先去了都察院视事。经历司将“两淮余盐案”
的相关文卷移交给他。
其中还包括太后的一道诏旨——“国妃之父金百万实属被迫行事,现已将所获之利
如数缴入内库,以为罚赃。其余便既往不咎,不得另行追究,以存国妃体面。”
午时,李佑才离开都察院,向皇城而去。过长安右门,再过承天门,又过端门,抵
达午门。
午门外东西皆有朝房若干,既为朝会前大臣等待之所,也是外朝开会的地方,今天
被用来查问李大人殴打勋戚事件了。
李佑步入朝房,却见已经有十来人先到了。正是魏国公世子、光禄寺少卿黄鉴、脸
面数处醒目疤痕的中城兵马司指挥苟绯等人,都是那夜在场的。
其实严格来说当事人只苟绯一个而已…李大人轻蔑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无胆
鼠辈!”虽说是自言自语,声音却不小。
徐世子迎面沉声道:“是非曲直,今日朝廷自有公断,李大人妄呈口舌之利,莫非
心虚?”
李佑竖起大拇指,“世子果真义字当头,义气为先,不知想当京师及时雨,还是帝
都小孟尝?我看是更像是急先锋罢。”
徐世子是有这个心思,想做勋戚子弟的头领人物,但不便宣之于口,被李佑语含嘲
讽的说破心事,有些恼羞成怒。
但记起太后曾嘱咐他,不要与李佑节外生枝,坐实其动手殴人即可,徐世子便忍住
了,心里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
又等了一刻钟,中极殿大学士、首辅徐岳和文渊阁大学士杨进前后脚进入朝房,跟
随的还有中书舍人若干。
太后命殿阁大学士查问此事,如今在阁只有四个阁老,徐首辅是领旨的人,不得不
来。其他人中,彭阁老与金阁老对这小字辈打架斗殴的事情毫无兴趣,不屑前来,只有
杨阁老跟随徐首辅到了。
先前到的众人对两阁老行过礼,各自站立一旁。
徐首辅环视屋内,实在懒得多说什么,只开口道:“圣母命我兼听两方,你们各自
陈词,我也好据实上奏。”
徐世子上前道:“前夜在下与诸友在锦绣楼会聚,散时偶遇李佥宪。苟贤弟因与李
佥宪有过误解,遂上前分说,孰料李佥宪暴起动粗,殴打苟贤弟,我等一时救护不及。
此事我等皆可作证。苟贤弟伤势也可为证。”
李佑瞥了徐世子一眼,当时姓苟的是来说话么?他动手动脚和辱骂之语都被漂没了?
听完徐世子陈词。徐首辅便对苟绯问道:“是如此么?”
苟指挥点点头,“确如是。”
徐首辅又转向李佑:“你又如何说?”他想只要李佑再说几句,就可以结束了,随
后将两方陈词交与太后,就让太后去斟酌罢。
李佑上前,神情苦恼,“为尊者讳,为贵者隐,武安伯乃国之勋臣,所以这事内幕
不便细说哪。”
徐首辅嗤之以鼻。高声道:“圣母垂询此事。有话但讲,不须吞吞吐吐!”
李佑正色答道:“像徐世子那般自说自话,不免偏私,为本官所不取也!本官愿以
无关旁人之言代表,以示公正!前夜之事有民众围观。可访求民众得之!”
又补充道:“棋盘街至此不过二里多路程,此时天色尚早,遣人去寻访来得及!”
杨阁老对首辅建议道:“李佥宪言之有理,可据此得实情。”
徐首辅不耐烦的对随身中书舍人吩咐道:“你去登闻鼓那里,叫当班的官军、御史
去棋盘街查访,并速速回报!”
他又站起身向外走去,“老夫暂回阁中办事,尔等在此等候!查探有了结果再继续
!”
李佑与徐世子等人大眼瞪小眼的在朝房中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窗外日头偏西。
方才见徐首辅与杨阁老重新回到朝房。
前去打探情况的中书舍人禀报道:“附近百姓众说纷纭,宛如亲见,有说武安伯家
当街强抢民女的,有说武安伯家对外地客商强买强卖的,有说武安伯家强取豪夺霸占锦
绣楼的。但也众口一词说李佥宪路见不平,才与苟指挥过不去。”
当即勋戚子弟齐齐哗然。没想到一天半时间冒出如此多胡编的谣言。
李佑对此了然于胸,虽然那晚他灵机一动,与围观民众进行了良好互动。但还是担
忧围观民众不能领会意图,或者传谣效率太慢,所以昨天他没少派家奴去棋盘街散布流
言,看起来效果不错。
也是勋戚世代久居京城,又多是倚仗富贵疏于管教而劣迹斑斑,借机传他们的谣太
简单了。
不过李大人仍旧闭口不言,只拿双眼望向徐首辅,一切尽在不言中…旁边书吏也不
问对错,只管埋头记录。
中城兵马司指挥苟绯今日脸面还在疼痛,本不愿张口说话,但听了这番所谓“民意
”,登时怒发冲冠。他本来就是个冲动的人,不然那晚别人都看热闹,只有他强自出头
逞能去羞辱李佑。
他站出来对首辅道:“皆是谣言,不可采信!请首揆老大人明察!”
李佑上前大喝:“谣言可以倒逼真相,请问苟大人,你说真相是什么?”
苟绯暴怒道:“哪有什么真相!”
“没有真相?那么你们的意思是,前夜你们在场十几人,本官只是独身一人,但本
官却敢以寡敌众,从你们当中抓出一个痛殴,而你们其他人懦弱胆小,坐视不理?”
李佑又转头义正词严道:“天日昭昭,众目睽睽,前夜之事,只有那些心虚之人才
急于为自己辩解!本官问心无愧,不会就此事发一言!不会为自己辩一字!世间自有公
道在,但这公道绝不在于尔等花言巧语!”
徐首辅冷眼旁观,这李佑分明是避重就轻,说得好听,什么不为自己置辩一句?其
实就是对自己行为避而不谈,既不承认动手也不否认动手。
徐世子和勋戚子弟也纷纷站出来对首辅道:“谣言必是有心人散布,万万不可作为
实情!”
李佑嘲笑道,“世子看事只见皮毛而不及腠理,如果这是谣言,那为何谣言没有对
本官不利?你去造谣本官寻隙滋事殴打勋戚,能造的起来么?为何谣言皆将矛头指向勋
戚家?”
他又痛心疾首的说:“勋戚多是功臣之后,所以世代尊荣,本该为人敬仰。为何传
出前夜的消息后,无不称颂叫好,争相传诵?
我大明勋戚这是怎么了,为何令京师百姓如此厌恶,难道不能令诸公深思么!反而
斤斤计较是否谣言,真乃舍本逐末!殊不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谣言无罪闻者足戒!”
在场的勋戚子弟被李佑教训的按捺不住,这不是造谣有理、辟谣不对么?纷纷出言
叫嚷,一时间朝房内乱哄哄如市场。
徐首辅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这帮勋戚子弟全被李佑带得歪到没边了。他断然道:
“今日天色已晚,到此为止,所有陈词如实具奏!”
徐世子傲然对李佑道:“谣言止于智者!既然首辅老大人不肯断出是非,那在下要
进宫面见圣母,定为苟贤弟讨一个公道!不信天下没有说理之处!”
徐首辅闻言暗怒,这徐世子以为自己是谁,他是大学士首辅,行事用得着区区一个
国公世子来品评?不过懒得计较,他相信李佑自有主意去收拾他。
不过房中勋戚子弟才不管这些,齐齐喝彩一声,不愧是当今第一国公家的继承人!
有派头!
李佑不以为意,嘲弄国公世子道:“此时宫中快落锁了,世子欲宿于宫中?”
“今日不行,也有明日,李大人一日不肯服罪,此事一日不算了结!”徐世子斩钉
截铁的说,他有太后支持,自然有此把握。
又引起了勋戚子弟的喝彩声,他们虽是恩荫了文臣职位,身份是有了,但都不属于
主流文官圈子,说话很少有这般硬气时候。
李佑叹口气,“只怕明日也不行了。”
说着话,他从袖中掏出一纸文书,外包牛皮封面,递给徐世子道:“拿好!”
“此乃何物?”
李佑面孔变得更加傲然道:“都察院的传贴!请你明日去都察院检校右佥都御使衙
中接受质询!”
众人谁不晓得,检校右佥都御使就是李佑本人了。此时徐首辅已经率先走到门口,
听到这句,停住脚步猛然回首。
徐世子将文书捏住,轻蔑道:“我乃世袭国公世子,你这有什么资格传我问话!”
李大人官威四放,“本官在都察院负责受理两淮余盐案!魏国公涉嫌其中,但如今
人不在京师,便传你代父到本院问话!大明律法在上,你胆敢不从吗!”
徐世子始料未及,当场愣住,怎么这个案子又落到了李佑手里?他不是彻底失势了
吗?
李佑冷笑几句,点点国公世子道:“我法司传你,你有胆就逃避!有胆就向慈圣宫
奏请罢免本官!天子脚下,轮不到你徐家操纵朝纲!” | f******k 发帖数: 416 | | d*****0 发帖数: 6802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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