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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 发帖数: 5391 | 1 田岫还没来得及说出她找商成的事由,陈璞已经在朝着庄子那边招手了。
从庄户那里听说消息的南阳,赶到庄前来迎接了。
与陈璞和田岫一样,南阳也是一身文士的装束,软脚的乌纱幞头圆领的月白柞绢轻衫,
驼黄的素纹单裤,腰间系一条滚银线的鹅黄带,脚上踩一双半新不旧的低腰牛皮软靴,
浑身上下既不显得奢华也不见得简陋,简简单单朴素大方。她远远地就和陈璞招呼,牵
着奔过去的玖儿走近,先向田岫点个头,又问候商成一声“应伯最近可好”,这才望着
陈璞说话:“三弟呢?他怎没来?”
小公主玖儿抢着说道:“三哥来了的!他就在车里!”
她们三姐妹说话并没有避人,田岫倒没什么,商成却听着迷糊懵懂。他没记岔的话,济
南王陈璜就是东元帝的第七个儿子,也是南阳的兄长,那她说的这个三弟又是谁?他随
即就明白过来,她们这是在说一母同胞的弟弟定州王陈璨。他还没见过这位十六皇子,
只是听人说过,定州王是个木讷迟钝的老实人。眼下听说陈璨就在马车里,他既是纳闷
又是好奇。他站在这里话都说过一大圈了,这个定州王居然窝在车里不露个头一一他就
不怕车厢里暑热难当?
“木头!”南阳敲着车厢喊了一声。可车里的人没应声。她提高嗓门又说,“木头,你
睡着了?”
半天,车上才有个闷声气支应了一声:“……姐。”
“你下来,”南阳说,“今天天气大,车厢里热,一一你怎连窗帘都不揭起?赶紧下车
透口气,当心别中了暑!”
“……哦。”
陈璨从车上下来,先向曾经担任过大成宫教授的田岫行了个弟子礼,口称“老师”,又
向南阳鞠了一躬,喊了声“大姐”,再朝陈璞弯腰,叫了声“二姐”,牵着玖儿的手说
一声“小妹”,最后才和商成作揖做了个平礼。他大约是不知道商成的身份,也就没有
称呼,而且商成的相貌非同寻常,他也不敢抬头平视,行罢礼就赶紧转过脸,似乎是看
都不敢多看商成一眼。
商成一头还礼,一头在心头犯疑。今天不会是什么地方节日吧,怎么陈璞四姐弟会选在
这个日子团聚呢?趁着南阳数落陈璨的机会,他急忙小声地问田岫:“田大人,我打听
个事。”
“嗯?”田岫微微点着头应了一声。
“长沙公主他们今天过来,不会是碰巧吧?”
田岫偏过头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小声地反问一句:“你不知道?”
商成听得出她的话里带着一丝揶揄戏弄的意味,又实在是想不出今天到底是什么样的特
殊日子,于是就虚心地求教:“确实是不知道。一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田岫抿嘴一笑,说道:“今天是南阳公主的生期。”
南阳的生期?南阳的生日,就是今天?
商成顿时觉得有点头疼。这南阳早不早迟不迟的,怎么就是今天的生日呢?陈璞带着弟
弟和妹妹,显而易见是来参加南阳生日的;田岫和她们两姐妹是豆蔻之交有锦瑟之谊,
借着公事的机会顺路道贺,也很平常。但他不行。人家公主过生日,他一个养病的上柱
国瞎凑什么热闹?何况南阳过生日也不能说是小事,她是天子的三女,又是当世大书家
,深受东元帝的疼爱,谁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皇子皇女以及宗室里的近支远亲要来贺喜?
他马上拿定主意,等送上礼物说上几句客套话,立刻就寻个托辞走人!
南阳和陈璞还拉在着弟弟说话。
就听陈璨老老实实地说:“……这都是娘子在家教我的。她说我不会说话,见了人就别
多吭声,按着尊长内外亲疏远近的区分,分别施礼就好。我想,平姐是老师,她就是尊
长了;您,二姐,还有小妹,你们是我的姐姐和妹妹,当然是亲近人了。应伯是朝廷里
的官员,他当然就是外人了。”
“不是说这个!”陈璞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和应伯见礼,怎么都没等人家还礼便走开
了?你这样做实在是这太失礼数了!而且你见礼的时候,眼睛怎么一直盯着脚下?有你
这样见礼的吗?”
陈璨抖索着嗫嚅辩解:“他,他……他长得好丑啊。我,我都不敢看他……”
商成听着定州王的话语里都带出了哭腔,忍不住便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他的长相
,真的会有这样吓人?不可能。这明明就是陈璨的胆子太小了!你看人家玖儿小公主,
就没害怕过自己;这说明他的相貌远没有陈璨说的那么狰狞。当然不怎么受看就是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其实他早前也有过帅气的时候,可惜照片没带来,不然一定要和定
州王理论一番。
“信心受打击了。”他咧着嘴嘀咕了一声,就问田岫,“你说,我长得真有那么可怕?”
田岫没回头,绷着脸说:“应伯形容古拙,言辞离奇,举止更是迥异寻常,偶被世人误
见,不足为怪。”
商成斜起眼睛瞪视着她。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他听不懂文言文,特意翻出几句
古辞来刺激他?可琢磨话里的意思,似乎又是在称赞他。她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个啥
意思?到底是在颂扬他,还是在贬低他呢?
“这话是定一先生说的。”田岫说。
商成登时就释然了。半天这是田岫在转述的李穆的原话。他就说嘛,小心眼的田岫一直
对他怀恨在心,没机会都要创造机会挖苦他几句的人,又怎么可能帮他说好话?
这个时候,南阳和陈璞已经“教育”过定州王。陈家四姐弟都走了过来。商成抢在南阳
开口之前先说道:“公主,前些天有人送我两件小物事,本来当时就想借花献佛的,只
是受着禁足的处分出不了门,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今天我要去京里办点事,顺路就把
它们给你捎带过来了……”说着,他就从鞍鞯边的褡裢里取出两个锦缎裹着的条盒一一
里面就是他煞费一番苦心挑选出来的礼物了。
南阳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失望的神色。
“应伯,你刚才可不是说的,”陈璞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商成的谎言。“你不是说,你今
天是特意来向我姐道谢的么?”
“就是!”小公主玖儿也站出来给她二姐作证,“我听得真真切切,应伯亲口说的,他
是特意来致谢的!一一平姐姐,是不是这样?”她还拉上了田岫。
田岫没有犹豫立刻就点了头。
就连定州王也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我在车上,也听……听应伯说过的……”他低头
躲在陈璞,还是不敢看商成。
陡然间被大家当场一起指证,商成登时就被羞臊得脸上一阵发烫。他尴尬得不知道说什
么是好,只能拿着礼物干笑。
关键时刻还是要数南阳待他最好。她走过来接过了礼物,顺便也就帮他解了围。
陈璞顺手就从她姐手里拿过大的一个锦盒,嘴里念叨着“你商子达能有什么好礼物别教
人拿赝品骗了我先看看”,就已经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幅装裱好的长卷,题名是《
滚滚长江东逝水》。长卷的内里不清楚好坏,但只是题目就教人眼前一亮,七个字的笔
画开阔结体奇纵字势飞逸,正是她已经习了两年的攸缺体!
她在书法上的造诣一般,但她老爹就喜好书法,身边又有个当世大书家的姐姐,眼光自
是不凡,仔细把七个字打量一番,就知道这长卷十九就是攸缺先生真迹。取了长卷屏息
静气地展开只瞄了一眼,立刻就抬头对商成说道:
“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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