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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 发帖数: 1232 | 1 躺在床上的我像个垂死之人,无力地看着盛军那踉跄的背影,一动也不想动。敲门声响
起的那一刻,我在猛地一激灵的同时似乎预感到了来者是谁并隐约地感觉到一场巨大的
灾难即将来临。
其实,在学校小树林里看到盛军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盛军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在盛军
抱着 我说害怕失去我的时候,我被他感染,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中。或许因为盛军从
来没有给过我半个字的承诺,也没有对我说过任何一句情话的缘故吧,自从和盛军恋
爱以来,这种害怕失去的恐慌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我的骚扰。只不过,我一直努力地回
避它,不去关注它,没有让它在我这里得逞。还有一个问题总是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地
在我的脑海中萦绕,我没有办法回避它,只能尽量地对它视而不见。后来我才知道,这
样的做法叫做自欺欺人,可我当时认为,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拥有女孩子所特有的智慧。
实习后的盛军,一去杳无消息。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不但没有回来看过我,而且连
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我。与此同时,小青每天早出晚归,不但和我无话可说, 就是和
夏晴也极少言语。说是早出晚归,这是我安慰自己的说法。事实上,我之所以每天晚上
都要吃安定,强制自己早早地入睡,就是不想知道,小青是不是整个晚 上都没有回来
过。
有一次,夏晴满脸不悦地对我说:“这个小青,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整天神龙见首不
见尾的。难不成,她像盛大主席一样到哪个单位去实习了?”
夏晴没有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惴惴不安地暗自核计过:这小青,整天也不见个人影儿,
她是在忙活什么呢?就算提前找到了接洽单位,提前去实习了,也不会没日没 夜地加
班吧?听了夏晴的质疑,我的心里反倒踏实下来了,不禁拍着她的脸蛋,胸有成竹地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没准儿,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们两个都不是傻瓜 或笨蛋,怎么
也不会一起都想错了吧?”
夏晴撇了撇嘴,嘟嘟哝哝地说:“谁知道呢。不管她了。我们都管好自己的事儿吧,和
你们操不起这个心。”
管好自己的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有多么难呢!我可以强迫自己用心学习,可以强
迫自己用心写字,可以强迫自己踏踏实实地等着盛军忙活完之后再来看我,却 无法阻
止自己时常翻来覆去地思量,盛军到底为什么从来不向我表白?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他
是一个喜欢用行动、用时间来书写人生的人,不喜欢用语言来代替行动 呢?还是因为
我不够好,还没有资格得到他的承诺呢?
现在,房门已经打开了。我的感觉没有错,来访者正是小青。我看到她忧心忡忡地走进
了房门,扬着脸盯着盛军,很不客气地说:“你一个人喝酒了?是为了庆祝啊?还是为
了消愁啊?”
“你不要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盛军双手叉在腰上,满不在乎地
说。
“我没有好好说吗?我给了你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你把事情跟谭欣说个明白。你却迟迟
不说!”小青的态度越来越糟糕,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别以
为我看不出你那叵测的居心!你别以为我会相信你所说的,只是不想伤害小欣,所以,
那些话迟迟说不出口。我心里明明白白,你分明就是想把鱼和熊掌都 霸着……”
说到这里,小青疯了似的,一把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盛军,与此同时,她像被施了定身
术一样,张着嘴巴,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我。那表情,就像她突然看到了
一具尸体。
和小青的目光相对的一刻,我的心真地死了,既没有了委屈和痛苦,也不再患得患失。
我冲着小青笑了笑,轻轻地说:“小青,你来了?”我觉得我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
轻烟,又飘渺,又虚无。
“小欣,你怎么会在这儿?”小青猛地扑向了我,恶狠狠地问道。话一出口,她自己也
觉得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不太合适,连忙补充了一句,“噢,我是说,你还一直没有来过
这里。”
我呆呆地看了看小青后又把目光投向了盛军,脑海中却呈现出了他们假期旅游时拍的那
些亲密的合影。当那些照片在我的脑海中越翻越乱,直至翻成了雪花的时候, 我猛地
意识到:他们两个在那次旅游的时候就一起背叛了我!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我早已成
为了一个多余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仿佛复苏的僵尸一般,渐 渐地恢复了思
维能力。我努力地想啊想啊,可是,想了半天我也没有想明白,这个时候的我应该何去
何从,只能木然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发落。
盛军像座雕塑一样,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睛向外喷射着通红的火焰。小青则像骄傲的公
主,挺胸昂头地与盛军对视着。
时间静止了,在它不该静止的时候静止了。
我感觉房间及房间里的一切都在膨胀,自己却越来越小,直到化成了一粒尘埃。我听到
他们两个巨人在对话,他们的声音清晰而又遥远,好像来自天外。
“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今天不要来吗?”
“是,你是告诉我不要来。可是,我来了,因为我必须来!第一,我想知道,你有什么
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来?第二,我要告你,我怀孕了,你快要做爸爸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这是化验单,你自己看看吧!”
我看到盛军从小青的手里接过一张纸片,我看到那张纸变成了雪花儿,我看到那些雪花
纷纷地向下飘落。顷刻间,我也变成了雪花,被狂风抽打着,忽上忽下地翻着跟头,在
空中无助地疼痛着,疼痛着。一阵阵撕裂一般地疼痛之后,我感到有血沽沽地流着,然
后,我就变成了空心的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这个下午,我把自己交给了盛军,我以为从此我再也不会孤单了,再也不用担心会不会
失去他了,我以为盛军会好好地保护我疼爱我,伴我幸福一辈子。我怎么也想不到啊,
只一个下午的时间,盛军先是把我托进了天堂,随即又把我抛进了地狱。
疼痛中,我看到了那支空空的红酒瓶子,还有那两个精致的高脚杯。
“预谋,一切都是你们预谋的。”我凄惨地笑着,无力地说,“你们早就筹划好了,要
这样杀死我。”
两个巨人蔑视地看了看我便忽略了我的存在,再一次争吵起来。我想,也许在他们的心
目中,我也不过是一粒尘埃吧?
“你撕掉单子很容易,你能撕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吗?盛军,你太不负责任了!我们已经
睡过了,你就应该对我负责也对小欣负责。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来安 抚小欣
,可是你居然敢同时欺骗我们两个!”小青越说越气,用手指着军的鼻子怒吼道,“你
告诉我今天不要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
吼到这里,小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同时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不禁向前跨了一步,继续
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想让我陷于为难的境地!你以为 和我们
两个都睡过了我们的机会就平等了?你以为我很疼小欣,所以会向她让步?我告诉你,
你错了!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别的事情我可以让着小欣,可是 你,我绝不放
弃。”
盛军依然雕像一般地站立。
我忽然好想笑。我觉得我好像在看一个故事片,这片子很不入流,故事俗套,情节简单
,演员的演技也很拙劣。我却不但不能拒绝观看,还得装作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忽然,小青扑向了我,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肩膀,猛地把我拎了起来,又不停地摇晃
着我,对我愤怒地吼道:“小欣,你不是说过你不要恋爱的吗?你不是说过你 不在意
盛军的吗?为什么又要和我抢?你抢也要明明白白、光明正大地抢吧?为什么要偷偷摸
摸地暗中下手?你为什么要上盛军的床?你怎么可以这么贱!”
我的脑子像是被谁掏空了一样,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我愕然看着小青,疑惑地问道:“
是吗?我很贱吗?”
小青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捂着脸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道:“谭欣,我爱盛军,
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突然,她止住了哭泣,又一次抓起了我,继续说道:“谭欣,你知道没有爸爸妈妈的孩
子有多痛苦是不是?你不想我的孩子像你一样是不是?你不想我像姜女士一样是不是?
我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就成全了我们吧。 不要让我们的孩子重复你走过的
路。啊,小欣,我求求你了!”
小青的话让我想起了薛菲,还有她骂过我的话;小青的话也让我想起了天堂里的妈妈,
还有她在遗书中嘱咐我的话。我的耳边猛地响起了妈妈和姜女士都说过的话,“我儿命
苦啊……”
“啊!啊!啊!”我忽然嚎叫起来,我的头就要炸裂了。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另一个名字
——雪晴。
小青要我成全他们,不要让她的孩子重复我走过的路。我走过的路?我还有路可走吗?
现在,我立在悬崖边上,我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能成全他们吗?
“能!只要我跳下去,我的一切就结束了,他们就得到成全了。”想到这里,我拼命地
嚎叫,以此给自己打气。
当我在叫喊声中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耻辱,忘记了一切,我从容地向前一跃, 如同一
片自由的雪花,悠然地飘摇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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