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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 发帖数: 1232 | 1 我不大在意丁行长怎么看我和姜行长的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丁行长和我之间产生误
会的可能几乎为零。对比而言,我更想知道姜行长怎么知道我和洪亮分居很久了?又怎
么知道洪亮有外遇了?
我和洪亮之间的事,自从我看了他的日记开始,每一步都是按照我的计划走过来的。从
我编造噩梦到真地做噩梦,从我用假的噩梦折磨洪亮到我用真的噩梦折磨自 己,从我
雇佣小雅帮我们离间感情到洪亮主动提出离婚,虽然我和洪亮都倍受煎熬,虽然进程快
得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但一切都顺顺利利、平平稳稳。我们既没有撕 破脸皮吵闹或打
骂,也没有找任何人评理或调节。就连鲁郁夫和田笑光从我这里了解到的也不过是细枝
末节,他姜远航怎么可能知道洪亮和我分居并有了外遇呢?我 想,洪亮不可能去找姜
行长聊这件事,因为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姜行长,因为他知道我和姜行长不过是利益关系
,还因为他比较要面子,不可能主动向他人和盘托出我 们的家丑。洪亮也不可能对田
笑光讲这件事。他明知道田笑光不大看好他,他也不大看好田笑光,只是感念田笑光为
我“报仇”之恩,所以一直对他礼让三分。再说 了,如果洪亮对田笑光说了什么,田
笑光绝不会对与我的幸福紧密相关的问题置若罔闻、漠不关心。他会在第一时间来找我
了解情况,不会先跑到姜行长那里去。
那么,姜行长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难道,他为了控制我,请私家侦探一类的人悄悄地跟踪、监视我和洪亮的一举一动?想
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世间的陷阱,往往被人们有意无意地装饰成了 天梯的
模样。那些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大多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典型。想要不被沦陷,就
要保持清醒,就不能贪婪、也不能贪欢。想到不贪婪、不贪欢,我忍不 住自嘲地笑了
起来。姜行长不了解我婚姻生活的状况,但他知道我的为人,了解我的性情。他知道怎
样与我相处,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平衡点在哪里,所以,他绝对不 敢贸然地找人跟踪、
监视我和洪亮。
“笑什么?”丁行长迟疑地问。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真是看悬疑片看多了。”
“嗯?悬疑片?”丁行长愣头愣脑地追问。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丁行长正襟危坐,满面通红,脑门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
平铺在膝盖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一下一下敲打膝盖的右手的手指。看到他 这副样
子,我忍不住傻乎乎地大笑起来。待笑够了,我才靠在他的臂膀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您干吗这么严肃啊?好像是备战状态嘛。您怕我欺负您啊?”
丁行长的脸更红了,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膝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我不怕。我
就是有点热,你像个火炉一样。”
我当然明白,我坐得距丁行长太近了,让他感到不自在了。可是,我不但不挪开,反而
把下颌垫在他的胳膊上,假装恍然大悟地说:“哦,哦,哦。旱鸭子不但怕水,还怕火
。你怕变成一只烤鸭啊?”
丁行长已经满脸是汗了。见我如此难缠,他挺直了腰板,纹丝不动地端坐着,摆出一副
视死如归的样子,却又柔和地笑着对我说:“想当年,每到周一,我都会早早 地到达
单位,主动到收发室去领取周末时的报纸,为的就是看看有没有你的豆腐块文章。老实
说,在这之前,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是当年那个写散文、写诗歌、写小 说的文笔好、
思想深刻、感情丰富的小丫头。我也没想到……”他沉吟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也没想到什么?”我坐正了身体,追问道。
丁行长犹豫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忧郁、伤情的小丫头竟然变成
了调皮、疯癫的假小子。”
“忧郁、伤情?当年,您是这感觉?”我一下子安静下来,脱口问道。
同时,浓浓的忧伤如同洪水一般,瞬间就将我淹没了,又将我心中那棵记忆之树连根拔
起,将那些隐藏在树根深处的往事掀到了巨浪的浪头上。那些往事太沉重了,一下子就
把巨浪砸到了水底,我就看到自身也摔成了碎片的往事,零乱地浮在水面上,随着新一
轮巨浪的腾空而起向前涌动着。
丁行长的话正是那洪水的源头!他说得没有错,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忧郁和伤情的,并
且是极度自卑的。我之所以废寝忘食地拼命写作,正是在用忙碌来掩饰我的忧郁、伤情
和自卑,就是在借文字来宣泄我内心中就要满溢出来的痛苦和沉重——虽然,当年我并
没有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想当年,我曾非常渴望小青和夏晴能够从我的文字中读出我内心的密码、读出那个真实
的我。不知道是我掩饰得太好,还是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反正小青也 好、夏晴
也好、同寝室的其他同学也好、我们班级的同学也好、班级之外的校友也好,谁都没有
发现我是忧郁、伤情和自卑的。在他们的眼中,我是清高的、自负 的、不苟与他们为
伍的。为了保护好我那脆弱的心灵,我从来不与任何人争辩,也从来不否认任何人对我
的任何评价。就连感情极好的小青,在帮助和教导我时,我 也只是耐心地听着,虚心
地点头,一并接受她所说的任何话。
我实在没有想到,在我独自忍受那糟糕的一切的时候,竟有一个陌生人远远地关注着我
的文字,并透过文字感受到了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状态。
至此,我越来越相信我的直觉了。丁行长和我有缘!他是值得我信赖、也能够与我分担
或分享悲喜的人。我也断定了,我们之间可以无所顾忌,可以无限靠近,但绝 对不可
以交叉。因为,不交叉,我们也就不会远离。当我发现,我是如此害怕有朝一日会与丁
行长远离的时候,我被自己给惊着了。我该是多么需要这样一位朋友, 才会这样患得
患失!对鲁郁夫、对田笑光,我都不曾有过患得患失的心态。难道,命中注定了,鲁郁
夫和田笑光将是我一辈子的铁哥们,丁行长只是客串一下蓝颜知 己,随后便会和我成
为陌路?是啊,如果成了陌路,靠不靠近、交不交叉、远不远离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想到这里,我的情绪低落下来,仿佛被往事拍到水底的巨浪,倏地流散了,我想收拢都
不能够。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不论是江上的浪、是河上的浪、是湖上的浪,还是海上的
,每一个浪都是全新的,都是全新的因素和全新的力量的聚合,没有任何一个浪是周而
复始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会想到这些内容,我只觉得我的脑袋里面渐渐地变成了镂空的。我一边
感受着自己镂空的脑袋,一边怅然地发现,一直以来,我就没有不忧郁、不伤 情过。
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我反而逐渐地恢复了常态。既然命中注定了,我就应该是这个样
子,与其拼命地挣扎或隐藏,倒不如坦然面对了。
释怀之后,我看了看茫然若失的丁行长,不等他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便又追着问:“调
皮、疯癫的假小子,您现在是这样看我的?”
丁行长盯着他的膝盖点了点头,犹疑地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我笑着说,“拜托您,放松一点好不好?否则,我会把您的紧张当作
心理暗示,从而和您一起紧张的。我可告诉您,我一紧张,可是容易失控的。”
丁行长费了好一些功夫才抬起眼皮。可是,他的目光刚刚投到我的脸上,他就惊慌地闭
上了眼睛,开始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我真地被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所感染,也 有些紧
张和羞怯了。我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也能感觉到自己怦然的心跳,还能感觉到从
心灵深处爆发出来的一种莫名的渴望。
这个时候,丁行长挺了挺脊梁,让自己坐得更端正了,梦呓一般地问道:“谭总,你就
这么在意姜大哥对你的看法吗?”
“我?”我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如果我说,我更在意您的看法。您信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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