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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燕歌行28 夺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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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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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烟尘四起
长安。晋康坊。
夜深如墨,雪落无声。朱红色的寺庙门前,一名身量不高,却为精悍的汉子手持火把,
松脂在暗红色的火焰中“哔剥”作响。
他身後停着一辆马车,一名面带青斑的兽蛮巨汉护在车旁,他胸前裹着厚厚的皮甲,肩
扛长枪,粗大凶狞的鼻孔中喷出柱状的白雾。
火光闪动间,鹅毛般的大雪缓缓飘下,贾文和立在车前,青色的衣衫上落了一层薄雪。
终于,“吱哑”声响,寺门洞开,几名红袍赤膊的沙弥躬身施礼。
贾文和振了振衣袖,举步踏入门内。头顶漆黑的匾额上,“敕造大慈恩寺”几个斗大的
金字,被火把映得熠熠生辉。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是早课,此时寺内积雪满庭,尚未打扫。沙弥领着客人穿过长廊,越
过重重殿宇,一路来到大雁塔下。
沙弥在塔前止步,恭请客人入内,却拦住了吴三桂和青面兽。吴三桂刚要发怒,贾文和
摆了摆手,从容踏入塔内。
大雁塔内,数以千计的长明灯星罗棋布,光焰如海。释特昧普高坐莲台,头顶金色螺髻
,身披金色袈裟,双掌合什,竖在胸前,手腕上垂着一串金灿灿的佛珠,双目犹如无底
的渊潭,深邃而又幽暗。
贾文和在莲台前站定,仔细看着这位蕃密法王,良久开口道:“一颗琉璃天珠,李郡王
想要,帛氏也想要。特大师受帛氏襄助多年,却不料竟弃帛氏,而为博陆郡王虎口夺食
。”
一股逼人的气势如同山岳般覆压而来,释特昧普雄浑中带着一丝暴戾的声音仿佛从天而
降,震得塔中嗡嗡作响。
“佛曰,不得妄语!”
贾文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帛天君僻居晴州一隅,以财贾牵制天下,纵然特大师有
三宝加持,岂能无惧?”
释特昧普洪声道:“琉璃天珠乃佛门至宝,唯有缘者得之。谁失谁得,皆我佛缘法,与
本法王何幹?”
“岂能与大师无关?”贾文和道:“贾某原本以为,与李郡王勾结的乃是观海,直到昨
日方知,乃是特大师。”
释特昧普道:“你有何凭据?”
“一来大师雄心万丈,非观海可望项背。二来当日大师示好我家主公,未免太过刻意。
”
释特昧普冷哼一声,“向你家主公示好?荒唐此言!”
“当日我家主公身为佛门公敌,又误入大师塔中,已是砧上鱼肉,为何事到临头,大师
反却收手定约?”
释特昧普傲然不应。
贾文和道:“因为特大师深知,我家主公所谓的佛门之敌名不符实,充其量不过十方丛
林之敌。大师胸怀大志,自然见猎心喜。”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冷冰冰道:“大乘诸宗受十方丛林伪僧所惑,佛已非佛,法亦
非法。佛门真谛,唯我蕃密。”
“只可惜,特大师屈居大孚灵鹫寺之下,苦心孤诣维系蕃密一系多年,时至今日,法王
之号,仍只能自称,却是观海得帛氏青眼有加,後来居上。”
释特昧普双目精光大盛,仿佛利矢一般,直透人心。
贾文和径自说道:“狡兔尚且三窟,大师智慧广大如海,当知帛氏不可持,而博陆郡王
残阉之人,居心诡诈,更不足持。”
释特昧普从莲台上微微俯下身,沉声道:“你要说什么?”
“我主舞阳侯程氏,才称天纵,福德双至,乃天命所归,气运所鍾。”贾文和道:“兼
且仁厚爱人,善始善终。贾某不才,敢请大师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共襄大业。”
“共襄大业?”
“大师可知,今日出了何事?”
“城中万鐘齐鸣,本法王焉能不知?”
“大师可知,今日入宫的是哪位亲王?”
释特昧普抬起下巴,“江王李炎。”
“大师可知,为何会是江王?”
释特昧普沉默不语,眉头拧成“川”字。
“大师想必知道,唐皇驾崩,诸王尽皆托庇于太真公主府内。宫中来使,诸王惶惧,正
是太真公主一言而决,力推江王身登大宝。”
贾文和侃侃言道:“大师当知,我家主公与太真公主情投意合,不日便将大婚,吾主身
为汉国辅政,公主则为唐皇倚仗,汉唐之威仪,兼为一家。观方今之世,帛天君寿数已
尽,李博陆如冢中枯骨,唯有我家主公,如日之升,有日月同辉,天地交泰之兆。当日
又与大师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私下更是对大师推崇备至,称大师雄才大略,能为人所
不能,福慧双修,术法通神,堪为当世佛门第一人。”
听闻程侯私底下对自己如此推崇,释特昧普顿时昂然矫首,气势大振。
贾文和面不改色地说道:“窥基号称国师,名震唐国,究其根底,不过是替先皇出家,
贪天之功而已。其人根器顽钝,三毒缠身,纵然皓首穷经,仍难消执念,自当逃不过特
大师给他设下的因果。”
释特昧普面露喜色,他左掌平托,右掌重重一击,发出金石之音,“善!窥基只知诵经
,却不知我密宗以咒代经,方为大道!便是日诵佛经三千谒,不及密宗一句咒!”
“大师术法玄奥,昨日既然出手,窥基自然难逃法网。如今在下尚有一事难解,还请大
师解惑。”
“且说来!”
“在下观大乘经卷,并无夺舍之语,所谓天珠,更无文字所记。敢问大师,所谓夺舍,
究竟是何秘法?”
“天珠乃我蕃密之谓,夺舍更是蕃密颇瓦秘法。非有大福缘,大成就者,难得圆满。”
“以大师之见,李郡王若是夺舍,当有几分把握?”
“若无上师加持……”释特昧普森然一笑,“半分也无。”
贾文和目光微微一缩,“大师果然智珠在握。”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傲然道:“佛法精深玄微,妙法无穷。我蕃密乃佛门正谛,传
承最重者,唯有上师。”
“再敢问大师,当今佛门之首,沮渠大师又当如何?”
释特昧普冷笑道:“波旬之徒,渎佛之辈,沙门伪僧!”
贾文和抚掌道:“果然与我家主公所见略同。贾某唐突,再请问大师,帛氏又当如何?
”
“名利之囚,虚妄之人!”
释特昧普正说得快意,却见贾文和拱手一举,“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释特昧普傲态僵在脸上,眼看贾文和就要出塔,顾不得自己的法王尊仪,扬声唤道:“
且止步!”
贾文和头也不回地说道:“大师神通广大,想必不惧轮回,此番便是毁去金身,法体破
碎,亦可往生极乐。”说着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释特昧普脸色数变,忽然腾身而起,驾着一道金光,挡在贾文和身前。
不待他开口,贾文和便道:“帛十三已至城中。”
释特昧普面容抽搐了一下,眯起眼睛道:“帛氏要出手?”
贾文和道:“帛十三今日入城,便与我家主公密会,并未知会他人。”
释特昧普目光闪烁,且喜且惧,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帛九?”
“大师果真不怕琉璃天珠引来帛氏动怒?”
释特昧普目露厉声,却不言语。
贾文和淡淡道:“大师若想脱身,只管将此事推在帛九身上便是。”
释特昧普深吸了一口气,“万一?”
“没有万一。”贾文和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释特昧普重重喘了口粗气,“观海?”
“世间已有法王,岂能再有活佛?”
释特昧普盯着贾文和,身上的金光闪动起来,“当真?”
“福缘已至,还请大师自行抉择。”
释特昧普沉默片刻,然後一手拢在口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只要你们能除掉帛九
和观海,夺舍之事……”
他贴在贾文和耳边,低声耳语,“尽可放心。”
贾文和微微颔首,“善。”
大慈恩寺。三藏院。
木制的经楼内堆满经卷,书案上燃着一支檀香,旁边还放着一卷未译完的经文。
观海立在窗前,远远望着释特昧普下了雁塔,亲自将客人送出寺门,然後气宇轩昂地挥
手作别。
直到那位蕃密金身法王重新登上雁塔,在长明灯的簇拥下升座修行,观海才回过身。
书案对面是一名高鼻鬈髮的胡人,深陷的眼窝在烛光下幽幽闪着寒光,神情阴鸷,正是
久居长安的胡商,广源行在唐国的执事苏沙。
观海在蒲团上坐定,一手扯起衣袖,一手拿起案上的朱笔,对照着狭长的贝叶经,一字
一字推敲译文。
“观海大师,”苏沙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道:“十三爷已经入城,还收容了行里逃出去
的叛徒李宏。”
“唔。”
苏沙忍不住道:“九爷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观海头也不抬地说道:“九爷那边没有说。”
“还联络不上九爷吗?”苏沙皱眉道:“十三爷行事向来霸道,这回被总行调去接管十
九爷的生意,却推三阻四,不肯去占城,偏偏来了长安,分明是盯上了九爷手里的唐国
生意。”
“那又如何?”观海不以为然地说道:“总行里自有章程,总不能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吧?”
“万一那颗琉璃天珠真落到他手上呢?”苏沙道:“我听说……”
“那也是他的缘法。”观海道:“阿弥陀佛,强求不来。”
苏沙摊开双手,“虽然在唐国住了几十年,我还是搞不懂你们。一颗琉璃天珠能讨好帛
老爷子,为什么九爷和十九爷都不肯出力去争呢?”
观海笔锋停顿了一下,然後抬起眼睛,“你哪里看出来他们没有出力?”
“我们烧了延福寺,知道那颗琉璃天珠是假的。可为什么不把信永那个光头抓起来,逼
问是不是他隐藏了天珠?李辅国郡王得了琉璃天珠要夺舍,为什么九爷没有出面,强行
夺回琉璃天珠?”
“也许用琉璃天珠夺舍本身就是假的呢?”
“找到琉璃天珠,是总行下的令。分辨真假不应该是我们做的,我们只需要不择手段找
到它,不计代价拿到它,把它奉献给我们尊敬的主人,而不是由我们决定去不去做。”
观海叹道:“苏施主,你是一个优秀的执事,也许当初九爷应该派你去太泉古阵,而不
是严森垒和庞白鸿那两个废物。”
苏沙一手按在胸口,“我们西域商人不远万里经商为业,将信誉看得比生命更可宝贵,
都是最忠诚的执业者。”
观海微微一笑,“就和蒲海雲一样吗?”
“他曾经是十九爷忠诚的助手,如今是十三爷最忠实的仆人。这都是遵从总行的安排,
我不认为这是不名誉的行为。”
“好吧。但忠诚的仆人不应该质疑主人。”
苏沙不安地摸了摸鬍鬚,“我想,九爷会原谅我出于忠诚的无心冒犯。”
“你的质疑我会转告九爷,是否合理由他来判断。”
苏沙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微微躬身,然後直起腰,赞叹道:“这是一座伟大的寺庙,而
大师是一位伟大的僧侣。希望大师允许我捐献一笔钱铢,以表达我对佛祖的尊敬。”
观海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愿佛祖庇佑你。”
苏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有九爷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
经楼内安静下来。
观海抄起朱砂笔,在白麻纸上工整写下经文:
“法欲灭时,五逆浊世,魔道兴盛,魔作沙门,坏乱吾道……”
“……如是之后,数千万岁,弥勒当下世间作佛,天下泰平,毒气消除,雨润和适,五
谷滋茂,树木长大,人长八丈,皆寿八万四千岁,众生得度,不可称计。”
大宁坊。
驻守的天策府将领带着坊丁,将几名内侍挡在坊门外,任他们如何叫嚣都不允许通行。
一辆轻车冒雪冲风疾驰而来,那将领远远看到,便抬起手,示意坊丁放行。
内侍见状大怒,有人上前推开坐骑,却被那将领反手一个嘴巴,打得横躺在地,接着以
冲犯宵禁的名义绑在树上。剩下的内侍一轰而散,还有人一边跑,一边不甘心的放狠话
,叫嚣来日要如何如何。
那将领也不惯着他,直接挽弓搭箭,一箭射穿那内侍的大腿,任他在雪中哀嚎。
马车在宽阔的长街上疾驰而过,车前一面“舞阳程侯”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郑宾
挥起马鞭,不住在空中虚击,催促驭马狂奔。吴三桂迈开大步,紧贴着车轮,寸步不离
。最後面的青面兽扛着长枪,粗壮的双腿疾如健马。
上清观大门敞开,观中灯火正亮。听到车马声,一名道人出门张望,看到车前的旗号,
不禁错愕。
“赵归真赵炼师可在?”吴三桂高声道:“程侯门下特来拜会!”
那道人奔回观中报信。片刻後,马车长驱入观,长青宗的赵归真、太乙真宗的谭长元等
人闻讯而出,降阶相迎。
贾文和下了马车,一眼扫过场中,然後微微颌首,“甚好甚好,倒还有几位仙师在此。
”
赵归真伤势未癒,此时被两名道僮扶着,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咳咳,不知先生所来
……咳咳……”
贾文和抬手往四面一指,“满城佛寺都在鸣鐘,炼师身为道门翘楚,安能不知?”
“咳咳……贫道方才已然得知。只是先生……”
“先皇大行,新皇登基在即,如此非常之时,敢问炼师,诸位道长为何还在观中?”
赵归真刚要张口,忽然一阵猛咳,脸色憋得铁青。
谭长元在旁道:“我等尚未奉诏。”
“左街功德使,大慈恩寺新任主持,特昧普大师已动身入宫。”
赵归真的咳嗽声仿佛被利剪截断一样,戛然而止。
贾文和紧接着说道:“江王已在宫中。”
谭长元失声道:“为何是江王?”
贾文和揖手一礼,“此时公主也已然启驾入宫。在下特来知会一声,言尽于此,告辞。
”
“先生留步!”赵归真脸色时青时白,强撑着上前道:“太真公主乃我道门护道人,不
知有何吩咐?”
贾文和仰天一笑,“哪里有什么吩咐?又何必吩咐?如今窥基伏诛,佛门震荡,尚且跃
踊向前。诸位道长世受恩遇,与其坐守观中,何不砥砺前行?时也运也,消涨之势,只
在诸位道长一念之间。”
谭长元迟疑道:“可有公主口谕?”
贾文和拂袖而去。
“先生且慢!”赵归真叫道:“贫道这便入宫。”
十六王宅。太真公主府。
黄衫黑带的使者从大明宫中不停驰出,车骑相连,灯火相望,络绎不绝地赶往十六王宅
。
夜色越来越深,使者反而越来越多。起初还带着赐物安抚诸王,到後来则是手捧圣谕,
众口一辞催促留在府中的亲王即刻入宫。
公主殿下嫌这些内侍聒噪,打扰了自家安寝,把他们统统撵到院子外面,任凭他们怎么
诉苦求告,一概不理。
坊内的人马嘈杂声不断传来,聚集在公主府中的诸王几乎无人入眠。支系稍远的还好些
,近支如绛王李悟、安王李溶等人,难免惶惧,唯恐宫中一道诏书,将自己送上黄泉路
。
但话说回来,留在此处的都已经是亲王了,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刀子落在谁脑袋上都
不奇怪。一片惶恐中,唯独陈王李成美伤感与爱妾别离,借酒消愁之下,这会儿喝得大
醉,连靴子都没脱,便和衣倒在卧榻上,睡得正熟。
正殿内,几名侍女围成一圈,拿着金灿灿的明光铠,披挂在公主殿下的绣裙外。
杨玉环娇靥生寒,一名身材丰腴高挑的艳女跪在她面前,“婢子回了宣平坊家中,才知
道主子不在,家中无人。听了童副使的指点,才来寻公主。”
“你们不是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蛇夫人道:“罂奴她……身子有些不妥。”
“你家主子已经入宫了,”杨玉环没有追问,径自说道:“赵氏姊妹去了天策府,其余
都在安乐府中。既然你们回来了,便去那边照应。”
蛇夫人道:“奴婢愿与公主一起。”
“不行。”杨玉环一口回绝,“别那么急着找你主子,那边缺人呢。”
蛇夫人只好应下,“是。”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太皇太后懿旨!命公主殿下,及诸王皆往宫中,不得
有误!钦此!”
杨玉环喝道:“高智商!”
已经有了圆球雏形的小胖子立刻跳出来,“小的在!”
“去!揍他!”杨玉环火冒三丈,“敢吵得本公主睡不着觉,去把他屁股打烂!往後半
个月他就不用睡了!”
“得令!”
高智商竖起拇指,往肩後一挑,“小吕子,跟哥走一趟。”
吕奉先兴高采烈,“好啊!这回我先打!”
两人兴冲冲出了殿门,只见庭间黑鸦鸦一片,府中所有的家丁、护卫都被召集起来,不
声不响地备好了兵刃,倚马待命。为首的除了南霁雲,还有几名面生的将领,都是天策
府的教官,此时静悄悄扶刀而立。
大明宫。护国天王寺。
尸陀林主的颅骨片片化为虚无,再无痕迹。
“嗒”,一颗细小的物体凭空掉落在地。
程宗扬刀尖一挑,一块乌黑的小石子落在掌心,只有指尖大小,形如心臓。
吕雉伸头看来,“舍利?”
“一个入魔的妖僧,能有什么舍利?何况还是黑的。”
程宗扬摸出一隻荷包,将小石子收进去。毕竟是窥基最後的遗留,万一是什么凶物,扔
在这里说不定会害人,不如找个地方埋了。
收起荷包,程宗扬望着庭中的庵堂,心下不禁踌躇。
那座庵堂看上去极新,金黄的琉璃瓦,朱红的堂柱,还有铺地的青砖,就像水洗过一样
鲜亮。但如果自己没记错,此处之前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庵堂。就算李辅国再有能耐,也
不可能一夜之间凭空建成这样一座寺庙。
李老太监竟然是隐藏极深的李喇嘛,让程宗扬有种玩笑变成现实的荒诞感。李辅国多年
大权在握,知道他底细的同辈人几乎都死光了,平日里又深居简出,高深莫测,但现在
想来,赫赫有名的“六道神目”,就透露出一丝蹊跷。
以六道轮回为名,显然与佛门关系匪浅,但他在此道浸淫如此之深,只怕没有人能想到
。
在程宗扬看来,蕃密只有四个字:不堪入目。
蕃密号称佛门正脉,但鬼蜮伎俩层出不穷,所作所为各种突破下限,生生将慈悲为怀的
佛门搞得邪魔肆虐,鬼气森森,还反过来嘲笑讲究悲悯的大乘诸宗不懂佛门真谛。
更扯的是蕃密与天竺佛门的关系更紧密,天竺佛门被本土的轮回教侵蚀,外道横行,大
乘式微,由显入密俨然成为天竺佛门正统。相比之下,关系更远的唐国大乘诸宗在密宗
面前底气全无,丝毫不敢指斥其非,还屡屡为之辩护。
窥基转修蕃密绝非孤例,而是整个唐国佛门都已经出现显密融合的潮流,不仅青龙寺光
明正大地传承密宗,就连历代唐皇多次光临的法门寺都出现了密宗曼荼罗的踪迹。不然
释特昧普这位蕃密法王也不可能一呼百应,轻易便占据大慈恩寺,而没有任何显宗高僧
出面阻止。
“汪!”庵堂内突兀地响起一声犬吠。
吕雉足尖一点,轻盈飞起,想飞到庵堂上方观望。
程宗扬一把拽住她,“让你动了吗?站後边去!”
程宗扬大氅早没了,外衣此时也破碎不堪,他索性扯下外衣,只留了白色的中衣,然後
将随身的物品整理了一番,该带上的带上,多余的香囊、玉佩等物,全丢在雪中。
整理完毕,程宗扬抓了把雪,擦去手上和脸上的血迹,长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然後拔
步上前,一脚踹开庵门。
“呯!”庵门洞开,只见堂内放着一盏孤灯,一隻蒲团,还有一隻悬在梁下的铁笼。
程宗扬一眼扫过,只见小贱狗被铁链一圈圈缠得跟麻团一样,吊在铁笼内,嘴上还栓了
一隻笼头,将它嘴巴牢牢箍住。
程宗扬上下打量一番,“我说你怎么半晌才叫一声。这可是个好东西,以後就给你戴着
。”
雪雪朝他怒目而视,拼命呲牙咧嘴,将笼头一点一点撑开。
程宗扬仔细看了一遍,然後右手一紧,“嗡”的一声,放出镭射宝刀,抬腕往铁笼劈去
。
粗如儿臂的铁栅被一斩而断,刀锋紧贴着雪雪的脑门,几乎将它脑袋削掉。吊在半空的
小贱狗吓得浑身的白毛都为之收紧,一动也不敢动。紧接着它白毛炸开,愈发愤怒地瞪
了过来,唁唁作吠。
程宗扬笑眯眯举起刀,比了个竖劈的招式。
小贱狗立刻收起怒色,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情。它被铁链缠得团子一样,万一主人一刀下
来,把铁链连自己劈成两半,找谁说理呢?
程宗扬举刀劈下,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整个庵堂蓦然亮了起来,光明刺目。
眼前充斥着白光,紧接着身体一轻,整个人似乎飘浮在虚空中。
程宗扬只来得及一把抓住吕雉的手腕,便随着白光消失不见。
“呯”的一声,洞开的庵门随即合紧。
第二章 大厦将倾
大明宫。紫宸殿。
李炎支颐靠在榻上,半梦半醒间,忽然一个激零,坐直身体,“谁?”
“是奴才。”高力士像气球一样从门缝里挤进来。
李炎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那个令人放心的身影,不由有些紧张。
“卫公呢?”
“卫公方才出去了,”高力士道:“临行前吩咐,请殿下留在殿中。”
“所为何事?”
“外面的内侍有些骚动,卫公说,他去见过李郡王当面,便即回来。”
李炎心头立刻提了起来,宫中的内侍一向势大,擅行废立也不是一回两回,即便有卫公
在,能不能挡住掌控神策军的宦官,尚未可知,何况又离开此处。
不会是调虎离山吧?
李炎不安地摸了摸袖中的短刀,一边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
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了。自己不像是一个等待登基的君王,而是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在华丽的囹圄中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都在煎熬。
“殿下,”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公主派人来了。”
“快请!”
一名宫人打扮的女子进来,“民女拜见殿下。”
李炎道:“是姑姑派你来的?”
黎锦香拿出一隻玉佩,示意了一下。
李炎顿时鬆了口气,“姑姑可还安好?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黎锦香道:“公主担心殿下安危,让民女前来探望。先帝驾崩,殿下入宫之事已经传布
四方。公主说,请江王殿下放心,只待天明之後,百官朝拜,便大局已定。”
“让姑姑费心了。”李炎说着,却见她身後跟进来一名长脸汉子。
那汉子穿着翊卫的军服,看起来三十来岁,却没有戴冠,而是不伦不类地扎了个江湖游
侠的英雄巾,他神情慌张,双手微微抖动,身後还背着一杆长枪。
李炎刚放下的心顿时悬起,下意识地握住刀柄。
黎锦香轻咳一声,“还不拜见江王殿下?”
长脸汉子屈膝行礼,“铛”的一声,却是背後的长枪磕到地面,他手忙脚乱地扯下长枪
,丢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末将,周……周飞,拜见大……大王。”
黎锦香道:“这是拙夫,如今在翊府担任中郎将,前来护驾。”
李炎怔了一下,旋即大喜。自己深陷宫中,周围尽是些如狼似虎的宦官,唯一能倚仗的
只有卫公,但天策府总共才几个人?而且在宦官多年打压下,天策府在朝廷中的地位早
已边缘化,远不及北司权势滔天。
十六卫虽然也是空壳,但翊卫担任宫禁的守卫,人马尚在,能得到翊卫的效忠,不仅多
了一份倚仗,也免得让天策府孤木难支。
李炎笑道:“原来是周将军,果然一表人材,英雄了得。”
周飞脸色涨红,能够踏入大唐的皇宫大殿,被即将登基的皇帝亲口嘉奖,这一刻的荣耀
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梦想,不由得五内俱沸,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英雄巾下冒出袅袅
白气。
他嘶哑着嗓子道:“愿为大王效死!”
“好!”李炎起身,亲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卿护驾之功,本王记下了。且在……”
李炎本想让周飞且在卫公麾下听令,但旋即想起卫公不在,于是道:“便留在此处,守
护本王左右。”
周飞一头磕下,“呯”的一声,坚如铁石的金砖被磕碎一角。
“救命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劃破夜色,接着戛然而止。
高智商用麻绳勒住那内侍的嘴巴,利落地在脑後打了个结,然後将另一端往树上一抛,
随便从旁边点了两个人,“就你们了,使劲儿拽!快点!”
两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拿住麻绳,一名内侍见势不妙,劝道:“小官人,使不得啊,这
是宫里来传旨意的天使……哎哟!”
高智商一脚把他踹倒,“传你娘的旨,天你娘的使!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小吕子
,给我上!”
一个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猛虎般扑上来,扯起麻绳,三两下将那内侍捆成一团,勒嘴反
绑,如法炮制。
“让让!让让!大伙都让让!”高智商把一根马鞭递吕奉先,“吊起来,好生打!”
周围各种品秩的宦官都瞠目结舌,眼看着两名同行被吊在树下,像上钩的鲫鱼一样扭动
着,拼命挣扎。
“啪!”
一鞭子下去,厚厚的锦服像被刀切一样绽开,那内侍双目猛然突起,口中发出“呜呜”
惨叫。紧接着又一鞭,这下连惨叫声都被堵了回去,只剩倒吸气了。
“都给我仔细看着!”
高智商指着那两个被吊在树下的倒霉蛋,气焰嚣张地叫道:“敢打扰公主休息,就是这
样的下场!”
“啪!啪!”
鞭打声不绝于耳。每一鞭下去,都会卷起一大片衣物。没几鞭,那两名内侍的锦服就被
打得稀烂,屁股上血痕交错,跟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只有被鞭子抽中时,才像触电般
,从喉中挤出一声哀鸣。
那帮内侍一个个目瞪口呆。
大伙儿哪儿见过这个?太监传诏时代表着皇权,如同皇帝的化身,无论亲王宰相,都要
跪拜行礼,行止唯恐失礼。结果竟然被打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被吊起来打?
知道太真公主蛮横,可哪儿有这么蛮横的?这可是口含天宪,代君行事的天使!这打的
是太监的屁股吗?这是打皇上的脸啊!
一众太监都被这一幕硬生生震住,连大气都不敢喘。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
命的。太真公主这妥妥是不要命啊。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太监就没有不长眼的。毕竟甘露之变刚过去没几天,有品秩
的大太监都死了一堆,就算事後报复回去,也得先活下来再说。
一片忐忑中,紧闭的府门轰然打开,几名天策府将领跨马而出,剽悍的身躯犹如天神,
後面百余名护卫簇拥着红衣金甲的太真公主。
公主坐骑旁,一名黑衣貂尾的太监尖声道:“李辅国假传圣旨,行谋逆事!太真公主奉
诏讨逆!敢阻挡者,杀无赦!”
中行说尖细的声音远远传开,周围的太监噤若寒蝉。满街唐国高阶宦官,竟然被一个汉
国同行抢了风头。
坊中的神策军见顶头上司各位公公都不敢作声,更不敢造次,只能目送着众人如风般往
宫中驰去,然後一窝蜂地奔出去报信。
眩晕感再次袭来,传送的阵法不知为何被触动,但这会儿顾不上寻根问底。程宗扬已经
有了经验,牢牢抓住吕雉的手腕,免得传送到不同位置。
仿佛只是一刹那,身体斗然一沉,脚下已经触到实地。
眼中似乎还残留着刺目的白光,两个呼吸之後,程宗扬慢慢睁开眼,只见两人置身于一
片白皑皑的积雪广场中,光线黯淡,如同深夜。
藉着微弱的雪光四面望去,能看到两侧是巨大的双层回廊,每一层都有三丈高,檐牙高
啄,气势恢宏。正前方,一座高楼拔地而起,犹如帝王般凌驾于回廊之上,雄伟壮阔。
最顶上,舒展的屋檐宛如花瓣般卷起,使得整座楼宇庄重与沉浑之外,又多了几分别具
匠心的精巧与华美。
吕雉搂着他的手臂,悄声道:“我们这是到了何处?”
程宗扬昂头望着前方,脑中的记忆碎片与眼前的楼阁不断印证,终于得出一个连自己都
难以相信的答案——
“这是……花萼相辉楼?”
“花萼相辉楼?”吕雉道:“那不是在兴庆宫吗?而且……”
曾经的花萼相辉楼与勤政务本楼,是玄宗皇帝常居的南内,大唐当之无愧的政治核心。
但两座楼宇连同整座兴庆宫都早已在草匪之乱中化为废墟,甚至被摧毁得片瓦无存,连
稍大些的残片都没有留下。
若不是自己为了寻找卓美人儿,仔细勘查过花萼楼遗留的残址,了解过它的大小、规模
、结构、方位,也不会判断出眼前的建筑物,便是传闻中的花萼相辉楼。
毕竟这座大唐极盛时名扬世间的天下第一楼,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遍地残破废墟,无
人过问。
然而此时,完整的花萼相辉楼却在眼前重新出现,而且和那座庵堂一样,宛如刚刚落成
一般崭新。楼阁雕梁画栋,珠帘翠幕,美轮美奂,仿佛那座花萼楼留在历史长河中的影
像,一切都保留在最完美的状态。
可以容纳万人歌舞的广场覆盖着白雪,似乎这方天地与外面的长安城一样,同步经历着
阴晴雨雪,四季轮回。
看着面前空无人迹的雪地,程宗扬道:“我们也别踩。”说着拍了拍吕雉的翘臀,“飞
过去。”
吕雉鬆开他的手臂,轻轻一纵,跃起半人高,背後漆黑的羽翼蓦然张开。
程宗扬腾身搂住她的纤腰,轻车熟路地攀到她娇躯上,“先飞到上面去看一看,小心些
。”
羽翼无声地挥动起来,两人迎风而起,掠过积雪的广场,往高楼飞去。
花萼相辉楼只有三层,但高度超过十二丈,从上俯览,整座楼阁呈工字形,前後相接,
飞檐层层叠叠,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周围的回廊呈日字形,环绕四周,与主楼仿佛花
萼相连,交相辉映。
工字形正中,一点寒星般的灯火跃入眼帘。不待程宗扬吩咐,吕雉便收敛羽翼,轻鸿般
翩然落下。
那点灯火位于花萼相辉楼正中心的二层,前後上下都一片黑暗,唯有这一点孤灯萤火。
程宗扬示意吕雉退後,一手攀住斗拱,往内看去。
透过窗棂,只见一盏油灯孤零零放在地上。昏暗的灯光映出周围一片精美的图形,似乎
是一张地毯。
那张地毯五色罗列,无数精致的线条构织成一幅内圆外方的图案,其中充斥着纷纭繁复
的细节。目光落在上面,便沿着连绵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探寻下去,直到没入灯光无法
映照的黑暗中。
再仔细看时,组成地毯的并非丝线,而是一粒粒的五彩沙砾,每一颗都似乎宝石一样,
放射出鲜明的宝光。
无数微尘般的沙砾构造出一方小世界,山海城池,花鸟树木,包罗万千,难以计数的细
节仿佛蕴藏着海量信息,让人不知不觉沉湎其间……
程宗扬心头猛然一震,好不容易收回目光。
这是……曼荼罗?坛城?
再看下去,自己只怕就要迷失在那些繁复的细节中,无法自拔了。
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却忽然发现,面前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开启,自己与
沙砾组成的图案之间再无阻隔,原本远在楼内的油灯光焰高炽,如同一轮烈日,高悬天
际。
程宗扬回过头,已经看不到吕雉的踪影。紧接着那片曼荼罗扩张开来,只觉眼前一花,
自己已经置身于沙砾构织的坛城中。
一道道细沙组成的线条拔地而起,变成一堵堵高不见顶的巨墙。细沙化为巨石,置身其
中,自己就像一隻蚂蚁,甚至一粒尘埃般渺小。
程宗扬伸手摸了摸巨石,触手温凉,带着金石般坚硬的质感。
这处空间并非幻觉,而是实物。当然,也可能是一种更高明的幻觉,但自己的五感无法
分辨,那幻觉和真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墙体的高度让程宗扬失去了翻越的勇气,他环顾四周,看不到出口,只有自己立足处这
条高墙间的甬道,前不见头,後不见尾。
程宗扬双手握住狭长的刀柄,接着低喝一声,炽烈如火的九阳真气从丹田中升腾而起,
然後一刀斩下。
出乎他的意料,被斩中的墙体迸出一篷碎屑,那些碎屑飞溅着,绽放出宝石般的光泽,
然後带着沙沙的轻响,掉落在地,良久才如同融化般消失不见。
翻不过去,也砍不动,程宗扬只能迈步前行。
四周是一成不变的景像,自己似乎在行进,又似乎只是原地踏步。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
中,空间和时间的概念仿佛都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高墙忽然消失,周围五彩的光华交织成一片鲜明却不耀眼的宝光,依稀
能看到远处几株宝石为枝,珠玉为叶的妙法宝树高低错落。
程宗扬长舒一口气,不管什么变化,也比没有变化要强。
枝上一隻妙音鸟正在跳跃,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鸟鸣。周围佛光笼罩,一片祥和,仿佛
传说中的琉璃净土,无垢无净,不染尘埃。
程宗扬提刀向前,那隻妙音鸟偏头看来,紧接着振翅而起,刚离开树枝,妙音鸟颈中便
伸出一隻恶鬼般人头,然後张口发出一声鬼啸。
“轰”然一声巨响,伸出人头的妙音鸟带着狂风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一头高大的恶魔,
它通体漆黑,躯体犹如铁铸,容貌狰狞醜恶,如同传说中的夜叉。
它手中握着一柄利叉,张口嘶吼道:“妄入佛国!灭杀!”
那夜叉形态凶狞可怖,声音却又尖又细,让程宗扬瞬间想起某个居心诡诈的死太监——
李喇嘛!
终于找到你了!果然是你装神弄鬼!
程宗扬纵身而起,刀光疾闪而出。
“砰!”
尖叉竟然挡住了无坚不摧的镭射战刀,那夜叉双臂膨胀,虬结的肌肉像铁铸一样坚实。
它叉尖拧住战刀,往前一挺,朝程宗扬胸颈刺来。
程宗扬身形微沉,刀锋抵住尖叉,双足稳如磐石。
程宗扬心下大定,这夜叉斗不过自己!
窥基炼制的尸傀误打误撞祛除了生死根中的寒意,还带来大量精纯的死气,自己这会儿
丹田中的真气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正值巅峰状态,对上任何一个六级都不虚。
眼前的夜叉虽然凶悍,但撑死是五级,一旦自己施展……啊呸!
都怪自己当初年轻不晓事,提着猪头拜错了庙门,跟武二那厮学了一手江湖上烂大街的
五虎断门刀,出门在外都说不出口。
平心而论,武二家传的五虎断门刀还真不算差,虽然招数猛一看有些粗浅,仔细一看…
…好吧,还不如猛一看呢,确实够粗又够糙。
但话说回来,武二的刀法再粗,那也是千锤百炼的真功夫。正因为粗浅,反倒更适合自
己这种刚上路的初学者。
只不过武二这师傅实在太水,教得稀烂不说,传道授业全靠殴打辱骂和人身攻击,想想
都不堪回首。
自己如今身边高手不少,也尝试过一些比较高明的刀法或者剑术。坦白说,以自己的资
质和悟性,不下个七八十来年的苦功,根本吃不透其中的精妙之处,拿来对敌,还不如
五虎断门刀合用。
好在自己两门内功心法都是一等一的神功,真气运行极速,劲力更是刚猛,出招又快又
狠,五虎断门刀再烂,凭借九阳神功和太一经,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程宗扬一招虎落平阳,战刀斜引,卸去尖叉的力道,紧接着一招猛虎跳涧,抢到夜叉侧
後方,回手一刀劈下。
夜叉旋身竖起钢叉,“呯”的一声,叉尾楔入地面,叉身如同铁柱,重重格开刀锋。
战刀“叮”的一声弹回,随即雷霆大作,不等夜叉出招,程宗扬便紧接着一招虎啸奔雷
,银光闪烁的战刀贴着钢叉斜劈而下,从它的肩膀一直斩到胸口。
血肉飞溅中,那夜叉头胸斜着断裂,堕落在地,随即尸骸冒出黑烟,伤口迅速腐烂,露
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程宗扬收起刀,举目四顾,想看看吕小鸟是不是也跟着进了这处坛城,入目的情形却使
他头皮一阵发麻,脸色猛然垮了下来。
大明宫。太液池。
程元振呆立在被烧去一角的精舍前,背後黏糊糊,满是冷汗。
舍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漆几上一盏油灯已经熄灭,灯下掉着一纸灰烬,除此之外,
再无一物。
一众内侍凑过来,一边往舍内张望,一边小心翼翼窥视他的表情。
目光落在身上,宛如小刀割着肌肤,那些猜疑、讽刺、挖苦、嘲弄……的眼神,让程元
振恨不得脚下脚下立时多个传送阵,把自己送到九幽黄泉。
程元振心头气血滚沸,明知道这会儿要镇定自若,装也要装出胸有成竹的姿态,最好对
众人解释一二,赶紧稳住人心,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自己自许为王爷心腹,众人眼中王爷最放心最贴心的自己人,却在这要紧关头,被王爷
当众摆了一道!
自己多年来风里雨里,鞍前马後,在王爷身边任劳任怨,大事小事都处置得周全得当,
可到了此时他才发现,王爷压根儿就没信过自己!
自己为了王爷的夺舍大计,在岛上兢兢业业,出生入死,不惜背上谋逆的大罪和同僚们
的猜忌,将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内侍杀得乾乾净净,替王爷背了老大一隻黑锅,到头来
才发现自己只是枚弃子,拼死拼活,却只守了间空室。亏得自己这般出力卖命,临到了
才知道自己只是个笑话……
更多的坏消息不断传来,被派去召集大臣入宫的太监突然发现,平常对他们来说压根儿
不存在的宵禁,忽然间变成难以逾越的铁律,除了靠近大内的几处,其余被天策府将领
控制的街道严禁通行。若是传旨还好,可现在皇上没了,众人传的郡王谕旨,人家根本
不认。
即使由神策军控制的几处,也艰难无比。也许是被前日的变故吓破了胆,听说要连夜入
宫,倒有一多半大臣称病,剩下的也推三阻四,观望风色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
更让程元振发急的是,被困在西内苑的鱼朝恩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由于风声传出,
散布各处的神策军不少都驻足不前。毕竟鱼朝恩是神策军观军容使,神策军多年来的顶
头上司,份量十足,王爷不出面,恐怕还真搞不定他。
据说他的几个亲信已经跟神策军搭上线,纠集了一票人马,若是反过来跟神策军火拼,
那真打成一团烂仗了。
更可恨的是仇士良!那厮本来已经交了兵权,但接手的霍仙鸣、窦文场手下们到了军中
,却指挥不动那些军汉,理由是兵符没了,大伙儿只能认脸,偏偏新来的不熟,只认仇
士良的义子义孙。
自己派人去跟仇士良商量,仇士良满口应诺,结果他的义子义孙到了军中,直接把自己
的人甩到一边,理都不理。
还有十六王宅的诸王,离大明宫近在咫尺,就是爬也爬到了,可到现在也没见一个,连
派去传旨的手下不见回来。
吊桥一阵“吱哑”乱响,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奔过来。
程元振心头无名火起,回头见是自己认下的义子,才勉强按捺住,没声好气地问道:“
何事?”
“乾爹!”
自己的乾儿子顾不得众人围观,满头是汗地挤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对岸有叫
嚷声。”
程元振皱起眉头,“叫的什么?”
乾儿子嗫嚅了一下,声音愈发小了,“是喊杀声……”
程元振勃然大怒,尖声道:“谁!王爷在此,谁敢喊打喊杀?”
“孩儿听着,像是太真公主……”
程元振心跳几乎停了一拍,他怔了片刻,然後寒着脸道:“无妨!让杨公主直管叫去!
待王爷出面……”
忽然周围一阵吵闹,“快!快看!”
“这雾怎么散了?!”
雾气果然散开,秘阁中弥漫的黑雾迅速变得稀薄。
太液池对岸,一位绝代佳人披挂着金光闪闪的明光铠,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红宝石的凤翅
盔,披着一袭火红的披风,跨着一匹胭脂烈马,鞍左挂着斩马刀,鞍右架着一柄亮银叉
,三股叉尖红如珊瑚。
寒风卷着雪花从湖上扑面而来,火把在风中“呼呼”作响。时明时灭的火光下,杨玉环
那张绝美的娇靥宛如白玉雕成,艳光四射。
太真公主府的家将沿岸排开,冲着湖中高声叫嚷,声称太真公主前来向太皇太后请安,
让岛上速速护送太皇太后出来,如若不然,公主一怒之下,定要这帮阉奴死无葬身之地
。
“一条船都没有?”
“我都跑一圈了!”高智商一张胖脸湿漉漉的,不知是雪是汗,气喘吁吁地说道:“所
有的船全都去了蓬莱岛,一条都没回来!这会儿连条筏子都没有。不过……”
“你再大喘气,我砍死你!”
“别别别!”高智商赶紧说道:“我沿岸跑了一圈,发现这会儿岸边已经上冻了。今晚
天冷得邪乎,要是整个湖都冻住,不是就不用船了吗?”
杨玉环恼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光指望老天爷肯定不行,不过我以前在洛都,见过一个修道术的,玩的一手好冰法!
一抬手,冰封千里!”高智商腆着脸道:“公主师娘,你不是跟道家宗门熟吗?找俩老
道站这儿施法,把湖都冻上不就结了?”
“瞎叫什么呢!”杨玉环喝斥一声,然後眼珠一转,吩咐一旁的随从,“去上清观,请
赵归真赵仙师他们过来!”
那随从刚要动身,便听到後面一阵叫嚷声,“让开!都让开!不长眼睛的东西!滚!”
中行说黑衣貂帽,跨着黑马,一路喝骂开道。在他旁边,则是羽服鹤氅的徐君房。
徐大仙师骑了一头驴,双手拢在袖中,宽大的衣袖内不时透出五彩的辉光,一派仙风道
骨,犹如神仙。
再往後,则是十余名道人,都是长安城内的道门高冠。为首的便是在对抗佛门妖僧时光
荣负伤,至今还伤势未癒,神情惨淡的赵归真。
“无量天尊。”道门诸人齐齐稽首。
杨玉环一扯缰绳,策马迎了上来,展颜笑道:“你们来得倒巧。”
赵归真道:“得知宫中妖祟作乱,我等同道愿效犬马之劳。”
“没这回事!”杨玉环眼也不眨地说道:“太皇太后今日去岛上祈福,船被冻住,回不
来。我们这会儿正来接太皇太后离岛。”
赵归真心下会意,“原来如此,是贫道孟浪了。还请公主示下。”
杨玉环手一指,“把湖面冻住!我们去岛上接人!”
“公主有命,岂敢不从!”
赵归真稽首一礼,几名道人一同出手,水波涌动的湖面浮现出白色的冰痕,接着迅速扩
张。
第三章 瓦砾齐鸣
随着夜叉的嘶吼,无数恶鬼从四面八方钻出,乌雲般涌来,眼前的琉璃世界如同鬼域,
瞬间变得鬼气森森。
那些夜叉一个个鬼面魔躯,奔跑时疾如奔马,有些还长了四条手臂,两隻头颅,还有些
甚至飞在空中,如风而行。
与此同时,一道梵唱声从天而降,尖细的声音中毫无慈悲,反而充满了妖邪的气息。
“嗡,南谟巴噶瓦德,桑尔瓦,嘟尔嘎得……”
“吼!”
“牟尼修达呢,闰恩杂雅,怛阿他嘎打雅……”
“吼!”
“阿尔哈得,桑雅桑,巴达雅,怛雅他,嗡……”
“吼吼!”
夜叉的咆哮嘶吼声与梵唱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滚滚而来,令人肝胆心震。
“噗!”
程宗扬势如猛虎,战刀重重刺进一头夜叉的胸口,然後刀锋一搅,在它心口处搅出一个
碗口大的血洞,破碎的心臓被刀锋带出,跳动着化为腐肉。
刚刚从静止的时空中脱身,程宗扬就立刻陷入恶斗。无数夜叉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刀
光飞舞间,程宗扬或挡或攻,脚下寸步不移,先守住要害,再伺机反杀。
断肢与血肉不住飞起,第一轮交锋,最先扑来的五头夜叉便二死三伤。被斩杀的夜叉化
为白骨,受伤的却像是不知痛楚和恐惧一样,即使臂断骨折,仍张开锯齿般的尖牙,试
图扑上来嘶咬。
一头夜叉从空中飞扑而至,程宗扬一招虎视鹰扬,纵身避开地上夜叉从背後刺来的长戟
,腾身跃起丈许,镭射战刀拖着一道弧光,将那头飞行的天夜叉拦腰斩成两段。
丹田气旋疾转,真气源源不绝。倾盆血雨中,程宗扬刀如游龙,绕身盘匝,将周围几头
夜叉劈得肢断体残。
“修达呢,修达呢,萨尔瓦,巴阿瓦……”
“吼!吼!吼!”
“巴修达呢,修底,巴修底,萨尔瓦,哥尔麻……”
“吼!吼!吼吼!吼吼!”
在梵唱声的驱使下,夜叉仿佛被鲜血吸引的鲨鱼一样,越聚越多,程宗扬被围在中间,
从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夜叉层层叠叠地聚成一个圆丘,漆黑的背脊一重重叠
起,密密麻麻不停涌动。
忽然,一抹耀眼的光明从涌动的缝隙间迸射而出,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无数夜叉被烈
日般的刀光掀飞。
程宗扬一招虎战八方,伴随着丹田七阳尽出,夺目的光球迸发出恐怖的高温和冲击力,
将周遭数百头夜叉一举灭杀。
断肢残骸雨点般洒落,程宗扬横刀在手,上身仅存的衣物彻底破碎,露出精壮的肌肉和
遍体的血污。
这是他踏入第六级通幽境之後,第一次完整施展出七阳。虽然远远不及师帅王哲在大草
原上惊天动地的一击,但也足以自傲。
这一击几乎耗尽丹田内积蓄的真气,但仅仅一个呼吸,真气便迅速回复,生死根渡来的
生机源源不绝地转化成真元,枯竭的丹田真气滋长,片刻间便又神完气足。
“阿瓦忍恩纳,巴修达那,耶娑哈……”
邪异的梵唱声仍在空中回荡,但以程宗扬踏足处为圆点,周围只剩下堆叠的白骨,往远
处还有些零星的夜叉,此时不是手足尽断,就是被九阳真气毁去半边肢体,只能在地上
蠕动,再没有任何生灵能阻止他的脚步。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踏着尸骨穿过妙法宝树之林。
不多时,一道高耸入雲的碧玉大门出现在眼前,门内宝光万道,如同仙境。大门右侧,
刻着一列血红的字迹:除盖障院。
身上的血污渐渐消失,破碎的衣物却无法复原。望着门侧的字迹,程宗扬握住刀柄,举
步踏入。
面前是一座无数宝石砌成的湖泊,七彩的宝光映在水面上,粼粼波光起伏不定,仿佛跳
动着无数宝珠。
湖畔生着一株七宝树,碧玉般的枝柯斜伸入水,枝上开着红宝石般的花朵。
程宗扬不禁心生讽刺,夜叉当道,宝石为树,好一番门禁森严,荣华富贵的佛门盛景。
如此穷奢极欲,信永那胖和尚来了也得写个服字。
池中碧波荡漾,一双白美的玉手拨开水面,露出一张姣洁的面孔。
啧啧,不仅有富贵,还有声色,李喇嘛的精神世界还够丰富的。只不过一个太监加和尚
,要色幹嘛呢?浪着玩吗?
那女子转了个身,曼妙的娇躯在水中仿佛白玉一样晶莹,竟然是一丝不挂。接着又有几
名艳女浮出水面,她们在湖中嬉戏追逐,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用火辣辣的目光
望着岸上的不速之客,眉眼间充满诱惑。
“来……来呀……”
娇媚诱人的呢哝声在耳边响起,一名艳女仰起身,游鱼般游出水面,又钻入水底,两隻
雪白丰隆的圆乳摇晃着,娇嫩的乳头从眼前一闪而逝,散发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接着她伸出一条水淋淋的手臂,攀着岸边的枝柯。
“来呀……来呀……”
艳女玉体半露,娇躯柔美的曲线半浸在水中,丰翘的雪臀在水中时隐时现,下面是雪白
的粉腿和玉足。
程宗扬提刀望着湖中,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表情。
那些艳女目光中多了一丝幽怨,挑逗也愈发地奔放和大胆。她们先是揉乳抚臀,红唇发
出销魂蚀骨的媚叫,然後在水中张开双腿,用指尖爱抚蜜穴,接着三三两两搂抱在一起
,彼此亲吻爱抚。
程宗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脑中浮想联翩:什么时候把华清池包下来,拉上自己的
女人,也来这么一场裸泳。无论杨妞儿还是潘姊儿,也不管雲大妞还是吕小鸟,月霜丹
琉,飞燕合德,霓裳安乐……都让她们这样光着屁股游给自己看!
欸!这个动作很好!够淫贱!可以让兰奴和萧奴学学。
啧!这个姿势一看就是练过的,得让吕小鸟试试,到时给她开苞用得上。
嚯!这个太粗暴了!潘姊儿肯定喜欢。
还有这个一字马,杨妞儿那长腿用出来……惊艳啊!
那些艳女焦急起来,妖媚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狞意。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转身就走。
这点色诱算什么?自己有更好的!安全,听话,过瘾,还上档次!
程宗扬心下感慨一声,也就是自己这种久经沙场,早已波澜不惊的百战之士了,换个阅
历不够的,还不当场迷失,跳进池子里跟那些红粉骷髅寻死觅活?
一名艳女从湖中飞出,双臂像是拥抱情郎一样往他背後拥去,柔荑般的玉手轻柔而又痴
情。
眼看就要拥到程宗扬的身体,她双手指尖猛然拉长,弹出乌黑的尖爪,抓向程宗扬的脖
颈。
一道刀光蓦然亮起,程宗扬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将那艳女从头至胯劈成两半。
两半玉体掉落在地,挣扎着化为一滩污血。
身後传来“呜呜”的鬼哭声,那些艳女从湖中接连飞出,紧追不舍。
程宗扬脚步不停,有靠近的就一刀斩杀。九阳神功诸邪辟易,再加上镭射战刀的电光雷
霆,这些惑人心智的魇魔一触即灭,根本近不了身。
一路穿过除盖障院,又一道高入雲霄的门户出现在眼前,门侧写着“金刚手院”。
程宗扬毫不迟疑地踏入门内,身後的魇魔尖啸着散开,周围陡然一静。
庭院内,一尊高大的石像巍然而立,它身披战甲,手握韦陀杆。只是战甲上的描金大半
剥落,也不知道从哪个庙里挪来的金刚像,与周围遍是金玉珠宝的琉璃世界格格不入。
随着程宗扬的接近,那具魔神金刚立刻有了反应,巨大的头颅一寸一寸扭转过来,石质
的面孔幻化出青面獠牙,如同嗜血的凶魔。
程宗扬握紧刀柄,这么大的东西,会不会是空心的?要是实心的,自己还怎么斗?一脚
就把自己踩成渣了。如果……
眼看石像目光就要盯来,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逆转生死根,放出死气,消敛自身的气
息。
石像慢慢收回目光,双手拄着通天巨柱般的韦陀杆,身形渐渐缩小,青色的皮肤一点一
点恢复岩石的质感。
这是一具金刚石雕?有人出现,才会化出金刚威仪?
奇怪……
程宗扬暗自忖度,如果这座曼荼罗坛城是李喇嘛的化身,映射出的应该是李喇嘛自身的
修为。虽然不知道李喇嘛修为到底有多深,但起码应该比自己高。毕竟自己真实修为离
六级巅峰还差得远,而李辅国横行多年,总不至于连六级巅峰都没有,七级也说不定。
一开始出现的夜叉差不多有五级巅峰,能挨到六级的边。但後面出来的越来越弱,最後
一批就像凑数一样,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一招清场。
会不会是李辅国并没有把他的本体投射过来,自己所遇到的,仅仅是曼荼罗坛城本身的
自行演化?
程宗扬心下猜疑,一边无声地挪动脚步。
那尊金刚静静矗立,已经完全石化。
程宗扬足不停步,无惊无险地穿过金刚手院,随即看到又一道高耸的门户,门侧写着“
中台八叶院”,门内雲雾缭绕,佛光闪耀。
踏进门内,面前是一片宽约百步的广场。这里是曼荼罗坛城的中央所在,宝幢、开敷花
王、无量寿、天鼓雷音四佛,分处四方。普贤、文殊、观音、弥勒四菩萨,分列四隅。
如同八叶,环绕着中台大日如来的宝座。
此时四方四隅的佛尊、菩萨,都是石质的具像,唯有中台的大日如来莲花宝座上浮现着
一片琉璃般的净光,里面空无一物。莲花宝座左右两侧,各有一株看不出名目的宝树,
翠绿的枝叶交连,树上垂下无数细如手指的血红藤蔓。
程宗扬四面望去,周围四座门户,分别通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除了自己所在南方,其
余三处一片宁静,佛光普照之下,门户间升起朵朵寓意吉祥的雲团。除此之外,再没有
一丝动静。
程宗扬心头纳罕,这里已经是曼荼罗坛城的核心所在,自己一路走来,陆续遇到夜叉、
魔女、金刚,这会儿摸到死太监的老巢,居然是空的?
李喇嘛呢?
哪儿去了?
程宗扬仰首望去,头顶的天穹透出澄净的光泽,无雲无雾,一望无际。侧耳细听,四下
寂无声息,似乎不存在任何生灵。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死太监故意把自己困在这里,他好去夺舍?
程宗扬目光落在中台的莲花宝座上。那隻莲花宝座高约三尺,舒展的莲花瓣如同刚摘下
来一样栩栩如生,瓣尖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中间碧绿的莲蓬上嵌着七颗莲子,周围是
金色的莲蕊。莲花上方,那片明净的琉璃光泽缓缓流动,似乎亘古未变。
旁边两棵宝树无花无果,枝下的藤蔓悬垂在空中,仿佛静止一样。
程宗扬眯起眼睛,接着“嗤”的一声,战刀迸出一缕闪烁的弧光。
不管死太监搞什么鬼,先劈了他的莲花宝座再说!
说幹就幹,程宗扬真气贯满刀身,正要劈下,忽然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
程宗扬扭头望去,只见左侧的西方门户内,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破雲而出,剑气纵横间
,将雲朵绞得粉碎。
一名女子仗剑踏入庭院,她面具早已破碎,身上的衣物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布满大大小
小的焦痕和破洞,露出晶莹的香肌雪肤。胸口的衣襟破损大半,酥胸半袒,下面的长裙
更是被火焰烧掉半边,露出一条修长雪白的美腿,正是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金莲。
接着“叮”的一声震响,白霓裳从後倒飞而出,重重撞到潘金莲背上。
白霓裳倒飞的力道极强,两女同时跌倒,雲鬓散乱,狼狈不堪。
往後望去,一尊高大的金刚正收起金瓜锤,另一隻手托着一隻宝瓶,此时被门户所阻,
只能在门外徘徊,它通体金光闪闪,如同黄金铸成,身上几道剑痕缓慢收拢。
见它无法进入庭院,两女齐齐鬆了口气。
潘金莲没好气地说道:“打不过还要逞能?”
白霓裳啐了口血,“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烧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在虚空藏院挖金刚石,怎么会引出琉璃火?明知道是假
的,你还要挖。”
“总要试试吧,万一是真的呢?”
“你做梦!”
潘金莲一边说,一边拈出一颗药丸,屈指弹出。
白霓裳樱唇一张,问也不问便吞了下去,忽然眼睛一亮,“程郎!”便要纵身飞来。
潘金莲一把扯住她,“当心又是幻相!”
“万一是真的呢?”
“先别过来!”程宗扬提醒一声,让两女不要靠前。
潘白两女的经历显然比自己艰难得多。她们两个都是六级修为,又是联手,实力远在自
己之上,而且进来得更早,也许李辅国大半精力都用来对付她们,自己才能轻易摆脱前
面的夜叉和魔女。
程宗扬双手握住刀柄,丹田真气狂涌,刀身光芒大作,对着莲花宝座疾劈而下。
刹那间,一隻琉璃般的手掌从虚空伸出,拦住刀锋。
九阳真气轰然爆开,那隻琉璃般的手掌巍然不动,表面却绽开一片细微的裂痕,接着粉
然碎落,沙砾般坠入地面。
程宗扬也被震得退开数步,只见那片琉璃净光中,飞速勾勒出一具结跏趺坐的身影。他
双掌合什,悬浮在莲花宝座上,周身佛光大现,接着空中飘来阵阵梵唱,天上仿佛下雨
一样,坠下无数奇花异葩,宛如佛祖降世,世尊亲至。
透过佛光望去,程宗扬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好嘛,什么大日如来,弄得跟真的一样,面孔分明是李辅国那个下巴光溜溜的死太监!
终于逮到你了!
程宗扬胆气大增,既然那隻手掌能被斩碎,说明李喇嘛即使在这坛城中,也不是什么坚
不可摧的无上神魔,被自己斩中,一样也会受损。
李辅国睁开双眼,望向程宗扬,细声细气地说道:“能寻到此处,程侯果然福缘深厚。
”
他周身佛光明净澄澈,法相庄严,声音却不男不女,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
“装得还挺像啊。”程宗扬嘲讽道:“听说你夺舍呢,怎么?舍没夺成,还伤了元气?
我劝你也白费力气了,乖乖跪下来,让我砍了你的狗头!”
李辅国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背後琉璃般的佛光闪动,蓦然现出一隻巨手,一掌拍
下。
程宗扬横刀迎上,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与大日如来庞大的掌力撞在一起,劲气激荡之下
,整个人如同被狂飙扫中,衣衫猎猎飞舞,脚下却寸步不移,硬生生抗住掌力。
轰然巨响中,耀眼的九阳真气与巨掌同时湮灭,没等程宗扬挺刀攻出,又一隻遮天蔽日
的巨掌在佛光中成形,再度重重拍下。
一连三掌,程宗扬都以九阳神功硬撼,双方平分秋色。第四掌时,六级巅峰的真气终于
还是稍逊一筹,劲气还未来得及吐出,掌力便沛然而至。
眼看就要被巨掌拍入金石般的地面中,随着一声霹雳巨响,真气凝成的刀身蓦然炸开,
镭射战刀荡出一片电弧,将掌力阻了一瞬。程宗扬丹田气旋逆转,还未耗尽的九阳真气
汇入丹田,沿着太一经的经络重新涌入经脉。
刹那间,程宗扬身形变得虚不受力,被李辅国一掌轻鬆震飞,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往後抛
出。
身在半空,程宗扬已经靠着至阴至寒的太一真气护体,将袭来的掌力尽数化去,但真气
也随之耗尽。眼看佛光中又一隻巨掌成形,再次凶猛拍下,程宗扬经脉狂震,竭力从生
死根中汲取真元,弥补护体的太一真气。
身形落地,巨掌也如影而至,当头拍下。
忽然身後一软,手臂被两具娇躯双双挽住,接着剑气横空,两柄长剑同时挑起,将那隻
琉璃巨掌逼得倒飞而回。
巨掌融入佛光,李辅国苍老的唇角挑起,细声细气地说道:“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仙
子,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仙子。两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果真天资超卓。今日有缘
,何不入我门下,同修正果?”
“鬼蜮伎俩,岂能与我玄门正宗相提并论!”白霓裳一手提剑,遥遥指向莲花宝座上的
身影,“我劝你早日悬崖勒马,改邪归正!”
潘金莲皱眉道:“郡王素来遵行道法,何时入了佛门?”
“佛道共生,本为一体。”李辅国合掌道:“佛即是道,道即是佛。”
“你这是哪门子的邪经?”程宗扬忍不住说道:“硬把佛道捏成一体,佛祖知道你这么
随便的吗?”
李辅国身後佛光大放,扬声喝道:“我即是佛!佛即是我!世尊本尊,如来真身!”
就在这时,右侧的东边门户内,一朵刚升起的祥雲蓦然炸开,一柄火焰般的珊瑚叉横扫
而过,只见杨玉环右手持叉,左手拽着一尊丈许高的金刚,然後弓腿俯身,一个凶猛地
过肩摔,将金刚狠狠砸在地上。
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琉璃世界八方震动。连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的李辅国眼角也抽搐了一
下。
那具金刚像迸碎满地,慢慢化为沙砾,融入坛城。
杨玉环持叉起身,翘起红唇,“呼”的一口,吹开额前散落的髮丝,然後定睛一看,“
哈!你们这几个姦夫淫妇,居然又混在一起了?”
潘金莲的桃花眼凛然生愠,寒声道:“太真公主,请自重!”
白霓裳恼道:“姓杨的,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姦夫淫妇!”
“哼哼!少跟我装模作样,我早就知道了!”杨玉环举起珊瑚叉,挨个指点过去,冷笑
道:“你,还有你!早都跟姓程的睡过了,还瞒我!”
“对啊!”白霓裳反唇相讥,“我们都搞过了,就你还是个雏儿!”
“本公主守身如玉好吧!”
“要不你试试别守?说不定守这么多年,才知道是白守了,压根儿没人瞧上你那点儿玉
。”
“哎呦!本公主金枝玉叶,哪儿哪儿哪儿都比你尊贵!”
吵闹间,最後一道门户的祥雲像被狂风吹拂一样散开。只见一尊小山般的金刚疯狂地挥
舞巨斧,所向披靡。一个轻盈的身影仿佛被斧风卷起般,灵巧地绕着金刚飞舞,忽然一
个旋身,从它高举的腋下飞过,羽毛般飘入门户。
杨玉环顿时火大,“好啊!还有你!”
吕雉长羽般的秀眉挑起,冷冷道:“我不能来吗?”
“呸!你们这些狗男女,整天一起鬼混!”
“是啊,我们都跟他睡过,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吕雉板起脸,“倒是你,偏要凑
过来,是不是也想跟我们一起鬼混?”
杨玉环粉颊飞红,“不要脸!”
“你这么要脸,尽管走好了,你管我们鬼混不鬼混呢?”白霓裳说着飞了一个娇俏的媚
眼,“是不是啊,程郎?”
听着四女斗口,程宗扬心惊肉跳,汗毛倒竖,有种大难临头的危亡感,简直比自己单挑
李辅国还可怕。
这会儿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杨妞儿固然蛮横霸道,一个顶俩,可吕雉、白
霓裳那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有潘姊儿,虽然显得很克制,但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妞
儿人前人後活活是两个人。硬撼李辅国,且不说胜负,就算败了,好歹也能留个全尸,
她们要是争起来,把自己五马分尸都不够使的。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程宗扬握着光秃秃的刀柄,猛虎般暴喝一声,一片电光激荡,镭
射战刀再显于世,接着纵身跃起,往琉璃净光中的佛影劈去。
李辅国身後的琉璃净光中,巨掌再次擎出,这次掌中却多了一隻七层八角的浮屠塔,他
手掌一翻,浮屠塔从天而降,将五人一并笼罩其中。
众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收入浮屠塔内,紧接着眼前光明大放,周围泛起一片琉璃般澄净
的光幕,将众人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一尊佛祖金身出现在光幕之外,它盘膝坐在莲花宝座上,胸前的法衣上缀着
一隻巨大的“卍”字符,正随着佛光的闪动缓缓旋转。
这是第几重幻境了?
自从踏入那座庵堂,自己就仿佛坠入一个无底的陷阱中,被李辅国牵着鼻子愈陷愈深。
眼看着李喇嘛手段频出,自己却只能硬吃。
程宗扬一拳轰出,拳上如中金石,那道净光微微一荡,拳劲消失无踪。
“破!”
程宗扬举刀一记竖劈,战刀呼啸而出,刀锋轻易划过光幕,但刀锋过後,净光安然如故
。
“给我破!”
程宗扬旋身横斩,刀锋再次劈开净光,这次他索性合身扑上,直到刀柄触到净光,手上
才蓦然传来一股绝大的阻力,险些将他的战刀震脱。
再看周围,杨玉环、白霓裳等人都被净光所阻,她们各自出手,同样无法破开那道光幕
。
唯有潘金莲持剑而立,凝视着莲座上的金身法相,开口说道:“这是佛门的琉璃净光,
法身不除,净光不灭。”
“光明观堂门下,果然见识不俗。”顶着李辅国面孔的法相金身开口说道,声音忽高忽
低,不阴不阳,飘忽不定。
“琉璃净土,极乐世界。”他双掌合什,举过头顶,怪异地尖声道:“真空家乡,如来
佛母。”
随着李辅国尖厉的声音传出,只见旁边的浮屠、玉阶、金身……逐一熄灭,周围只剩下
无尽的虚空。
众人被净光笼罩,宛如一个巨大的气泡,悬浮在虚空中。
莲花宝座上的法相金身变得透明,如同一个虚幻的影子,虚影内却出现了一具乾枯的身
影,正是李辅国原本的肉身。
杨玉环道:“李辅国!你故意设的圈套,引我们进来!”
那具似乎生机灭绝的肉身缓缓抬起头,阴冷的目光宛如毒蛇般,从诸女身上一一扫过,
贪婪而又疯狂。
“李郡王,”程宗扬纳闷地说道:“你搞这么一出,不会是想夺舍我吧?”
“程侯多虑了。”
“我想也不是。”程宗扬拍了拍赤裸的胸膛,“本侯身为灵尊转世,诸佛庇佑,谅你也
没这个本事。”
“程侯出言不逊,屡屡冒犯本尊,果然是惜花之人,唯恐护不住这些红颜知己。只是如
此痴昧顽钝,未免辜负了本尊一片好意。”
佛像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光明观堂、瑶池宗、太真公主,还有一位身兼羽族血脉的太
后。今日有缘,入我琉璃净土,自当永享极乐。”
第四章 琉璃世界
耳边传来密密麻麻的梵唱咒语声,仿佛亿万的僧人正在齐声诵经,字句中仿佛蕴藏着无
上妙法,令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咄!”
杨玉环一声厉喝,打断梵唱。
接着白霓裳发出一声凤鸣般的清啸,将充斥耳中的咒语声清扫一空,众人心头瞬间一鬆
。
四女此时再顾不上斗口,杨玉环声如金玉地喝道:“李辅国!本公主向来耳聪目明,这
种下三滥的魔音咒法,就不要拿出来献醜了!”
“公主殿下。”李辅国目光投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公主虽是异姓,先帝与太皇太后
却对公主视如亲出,自幼养在膝下,世间尊荣,无不尽奉予公主,慈爱之心,有目共睹
。”
“你想说什么?”杨玉环啐道:“让我感念父皇和太后的养育之恩,好跟你这背地里搞
鬼的死太监不死不休?”
“太皇太后不幸受厄,如今性命危在旦夕。”
李辅国说着,身後佛光大现,幻化出一间静室。
只见静室内放着一隻月桂木制成的洁白木盆。盆中浸满鲜血,太皇太后郭氏躺在血泊中
,露出夹杂着银丝的髮髻和一张苍白的面孔。
“乾娘!”杨玉环失声唤道。
她美目喷火,“你做了什么?李辅国!你敢动太皇太后一根汗毛,本公主必定砍下你的
狗头,丢在马桶里!”
“好教公主知晓,”李辅国淡定地说道:“太皇太后凤体不豫,性命几危。公主殿下若
是感念太皇太后的恩德,何不一尽孝心,奉上己身血肉,好为太皇太后续命?”
杨玉环啐了一口,“张嘴就是人血人骨,果然还是蕃密那一套下三滥的妖术邪法!”
“佛有三身,我乃未来之佛!”李辅国道:“弥勒降世,明王再生!”
“你在撒谎!”白霓裳毫不客气地说道:“佛门慈悲,道门济世,你根本就不信佛,也
不崇道,你只顾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小白这么聪明?程宗扬在心里狠狠给她点了个赞。当初在床上,小仙子纯洁得跟一张白
纸一样,自己还以为她是个不知世间险恶的傻白甜呢,没想到心思这么剔透,任由李辅
国花言巧语,大吹法螺,根本骗不住她,反而被她一语道破。
可不是嘛,无论李辅国,还是窥基、观海、释特昧普之流,所谓的修行都是只修自身,
只要自己练成神通,哪管旁人死活?甚至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练成神通,拿活人祭炼
也不眨一下眼睛。
这样的修行即便再神通广大,即便再说得天花乱坠,滔滔不绝,即便吹嘘成法王活佛,
只要掀开他们的僧衣,露出里面的累累白骨,就知道这帮货色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伙
将活人当成材料任意宰割的活佛,只是披着僧衣的恶魔!
正在侃侃而言的李辅国不禁一窒,身後的琉璃净光渐渐转暗,流露出森森鬼气。
“毁谤如来,当下拔舌地狱!”
李辅国手一抬,一隻巨大的佛掌透过光幕,往白霓裳抓去。
白霓裳清啸一声,长剑带着一抹流光,迎向佛掌。
剑至中途,只见那隻佛掌掌心现出一隻金色的“卍”字符,旋转不定,同时生出一股强
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她收入掌中。
白霓裳惊觉不对,立即变招,但身形已经被佛掌笼罩。
就在这时,一抹刀光跃然而起,程宗扬纵身挡在白霓裳之前,镭射战刀腾出一团光球,
重重劈在佛掌中央的“卍”字符上。
金色的“卍”字符与蕴藏着九阳神功的刀光同时湮没,佛掌随即消散。
白霓裳先惊後喜,望着程郎的背影,眉梢眼角流淌出的喜悦宛如蜜糖一样。
程宗扬举刀指向光幕外的李辅国,“老阉狗!揭了你的老底,就要杀人灭口吗?”
“瑶池仙子,素来芳名远播。只可惜,元红早失。”李辅国深深盯了程宗扬一眼,阴声
道:“不知哪位还与程侯谁睡过?”
程宗扬恍惚了一下,自己与白霓裳、潘金莲、吕雉等人纠缠的画面从脑海中纷纭浮现,
细节纤毫毕现,令人血脉贲张。
他瞬间清醒过来,又中了这厮的六道神目!
带着三分怒意,还有七分被人窥破隐私的羞耻,程宗扬厉声喝道:“该死的狗太监!你
东西都没了,还有这兴致呢?”
李辅国“咯咯”笑道:“程侯倒是来者不拒,享的好艳福。”他带着一丝遗憾说道:“
非是处子亦是无妨。如此良材美质,便是收入本尊座下,充作欢喜佛奴,也是尔等的福
缘。”
程宗扬喝道:“做梦去吧,死太监!”
李辅国微微一笑,“佛法无边,渡化众生。”
他抬起手,紧接着,一隻琉璃佛掌透过光幕,当头压下。
李辅国的手段多是披着佛门外衣的鬼蜮伎俩,实力更是在自己等人之上,好在自己的九
阳神功正能克制妖邪,倒是能斗个旗鼓相当。
程宗扬当仁不让,拔刀而起,双手握住刀柄,丹田中光球涌动,迎上佛掌。
刀掌相交,犹如烈日迸撞,整座琉璃净光世界为之一震。
程宗扬沐浴在耀眼的烈日佛光中,他上衣尽碎,握刀的双臂肌肉隆起,精赤的上身仿佛
雕塑一样,胸肌、背肌、腹肌、三角肌,块垒分明。
莲花宝座上的大日如来顶着李辅国苍老的面孔,脑後佛光如轮,荡漾出道道涟漪。只是
本该光明澄净的佛光,却弥漫着浓浓的鬼气。
程宗扬双手握刀,高高举过头顶。随着九阳神功的运转,一颗颗光球沿着经络游走,使
他整个身体都散发出阳光般明亮的光辉和气息,将四周弥漫的鬼气一扫而空。
琉璃佛掌再次伸来,一指点向程宗扬的额头。
程宗扬战刀劈出,激荡的电光斩入指锋,硬撼之下,琉璃佛指与战刀一触即分,再度平
分秋色。
佛影中间,那具枯瘦的肉身唇角笑意分明,丝毫不动声色,再次抬掌,一指点出,只是
眼神愈发阴寒。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挥刀迎上,丹田光芒大作。
以他此时的修为,维持在六级巅峰并不轻鬆,丹田内真气如沸,炽热如火的气息烧炙着
气海,若不是有太一经补充,两者阴阳相济,只怕早就行岔了气。
琉璃佛指一次比一次刚猛,程宗扬一连挡了七招,丹田微微一滞,终于出现一丝破绽。
正在袭来的佛指忽然一凝,变得坚固无比。
“叮!”
战刀斩在指上,发出琉璃般的脆响,一股无可比拟的巨力压顶而至,真气凝成的刀身迸
出电弧,似乎就要溃散。
“呯!”
一声更清脆的响声传来,杨玉环挽叉刺中佛指,然後欺身上前,一拳擂在佛指关节上。
“修个鬼佛!去死!”
琉璃佛指剧震弹起,顶着李辅国面孔的佛像露出一丝凶狞,琉璃佛掌并指为刀,拦腰往
杨玉环斩去。
杨玉环娇叱一声,珊瑚叉腾起火红的光芒,挑向掌缘。
李辅国面露凶狞,那程侯以六级巅峰的实力,靠着九阳神功的强悍,才能跟自己打了个
不分上下。杨公主虽然资质非凡,修为到底不及六级巅峰,更没有九阳神功倚仗,这一
掌足以震碎她的护体真气!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那位程侯竟然奋不顾身地合体扑上,抢在珊瑚叉之前斩中佛
掌。
李辅国掌势被阻,杨玉环玉腕一拧,火红的尖叉猛然旋转起来,如同一条发怒的赤蛟般
攻出,重重撞上佛掌。
这还没完,後面的潘金莲和白霓裳也同时出手。潘金莲弹出数枚银针,虽然与巨大的佛
掌相比细如髮丝,但锋锐异常,竟然刺进坚不可摧的琉璃佛掌,接着爆出一团银光。
而另一边的白霓裳纤手高举,曼声道:“瑶池霓裳,奉请灵玦。”
随着白霓裳的吟唱,在她右腕上现出一隻留有缺口的白玉圆玦,接着玉玦光华流动,如
同玉浆般凝出一柄小剑,随即凌空一闪,直接从掌背刺穿佛掌。
李辅国眼角剧震,此时那隻佛掌掌缘被战刀斩出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两根佛指被珊瑚叉
绞断,指节迸碎,接着被银针刺穿的掌背绽出数道裂纹,最後又被瑶池宗的法宝,玉玦
灵剑凌空一击,琉璃佛掌终于砰然炸碎。
李辅国尖声道:“金刚护体!般若佛掌!”
又一隻佛掌从虚空中挥出,顽石般的掌上苔痕处处,带着苍凉斑斓的古意,劈头拍下。
程宗扬精赤着上身当先迎上,靠着九阳神功硬撼佛掌,後面的杨玉环、潘金莲、白霓裳
各施手段,四人联手之下,不多时又将般若佛掌斩碎。
又一隻青铜佛掌扑面而来,李辅国眉角竖起,瞳孔中的森然怒意再也掩藏不住。
这几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但那位程侯一马当先,倚仗九阳神功硬桥硬马顶在前面。後
面的太真公主、光明观堂的潘仙子和瑶池宗的白仙子都是六级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个个
身负绝学,竟然与自己斗得有来有往。
此时李辅国最恼怒的,莫过于程宗扬。那厮刀法粗陋,招术更是稀烂,唯独占了一个“
莽”字,可偏生自己接连施展出数种佛掌,都无法压制住他用五虎断门刀施展出来的九
阳神功。
如果说程侯是主攻,杨公主就是辅攻,她的珊瑚叉固然犀利,但最让李辅国忌惮的,还
是她的拳脚。一不小被她贴身近战,对于自己来说,甚至比九阳神功更危险。毕竟是元
红未破的元阴之体,不得不防。
白霓裳本就是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却没想到她这回竟然随身带着瑶池宗的镇宗法宝,灵
玉仙玦。虽然每次施展之後,都需要回气,但玉玦仙剑一出,必有斩获。
最可恨的是光明观堂那个潘仙子,她不仅在後面察遗补缺,还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丹药
,交锋中不时丢出一颗,每次都恰到好处,而且功效惊人。靠着丹药补气,不但程侯和
杨公主越战越勇,连白仙子回气的速度都生生快了一倍。
还有她半露的肉身,雪肤长腿,纤腰丰乳,天生媚骨,风流艳质……真令人羡慕啊。
李辅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四人你攻我守,相得益彰,随着时间推移,出招越来越娴熟,相互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逐渐变得攻多守少,局面正一点一点倾斜。
再耗下去,只怕夜长梦多。李辅国终于不再留手,盘坐佛像中的肉身双掌合什,念动咒
语。
在他背後,一条血藤蜿蜒伸出,悄无声息地探入光幕,往後面卷去。
唯一没有参与交锋的那位吕太后远远立在一旁,此时一脸冷漠,似乎修为太低,插不上
手。不过能闯进曼荼罗,踏入中台八叶院,自然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有她
显露出的双翼,赫然是羽族血脉!
能得到一具羽族肉身,可谓意外之喜。更不用说她的特殊身份——往後不仅唐国,连汉
国也能肖想一二。
一隻黑如镔铁的佛掌再次祭出,声势浩大地往四人头顶拍去,牢牢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
。
琉璃净光中,那条血红的藤蔓越伸越长,眼看就要缠住那位太后的脚踝,吕雉身体忽然
一轻,仿佛被狂风吹拂一样飘然而起。与此同时,一双羽翼从她身後张开,色黑如墨。
李辅国已经知道她是羽族,自然早有准备,那条血藤蓦然弹开,无数藤鬚纵横交错,瞬
间幻化成一张大网,朝吕雉笼罩过去。
吕雉身处最後,与琉璃光幕相距不远,那张血网凌空爆开,犹如天罗地网般封住她的去
路,然後紧贴着光幕飞速收拢,让其中的猎物避无可避。
“快躲!”
程宗扬听到动静,但他力抗佛掌,无法脱身,只能百忙中仓促叫道。
“我来!”
潘金莲飞身掠去,人未到,一柄银刀便从指间飞出。
手起刀至,薄如蝉翼的银刀轻易破开血网,只可惜裂隙太过细小,无法让吕雉脱身。
潘金莲长剑挑起,眼看就要斩中血网,却见网上几条藤鬚纠缠着拧成一股,如同活物一
样往她腿间卷来,藤上丝鬚丛生,犹如利针,残毒而又嗜血。
潘金莲回剑横扫,将血藤斩断,然而受此一阻,终究晚了一步。被困其中的吕雉如同笼
中之鸟,无处可飞,那张血网随即收紧,将她裹在其中。
潘金莲心生寒意,那些藤鬚数量极多,即使自己被它缠住,也难以抵御。一旦被它沾到
身上,那些无孔不入的尖刺穿透皮肤,全力汲取下,只怕瞬间就会将猎物吸为乾尸。
暗红的血网将吕雉紧紧缠住,分出无数丝鬚往她身上刺去,血色的藤蔓同时开始鼓胀,
极力吸食血肉。
然而怒胀的藤身鼓荡半晌,却一滴血也未吸出来。
潘金莲仔细看时,才发现吕雉那对黑羽交叠着,拢作一团,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坚硬
的羽毛如同一副铠甲,血藤四处缠绕,却无法穿透。
程宗扬鬆了口气,叫道:“砍断它!”
潘金莲挥剑往脚下的血藤主茎斩去。剑光落下,血藤断为两截,断口迸出一团血雾,浓
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一道乌影鬼魅般一闪,钻入气泡般的光幕内,骨肉乾枯,犹如僵尸,正是李
辅国的肉身。
“老……”
程宗扬刚叫了半声,却突然发现,佛像中那具肉身尚在,与这具一般无二,看不出哪具
是真,哪具是假。
杨玉环叫道:“小心!他不止一具肉身!”
程宗扬手中战刀光芒暴涨,拦住那具肉身的去路。
那具肉身迅捷无伦地连闪数下,竟然从密不透风的刀光中疾闪而过。
一团火光猛然腾起,杨玉环双手持叉,一招夜叉分海,三股珊瑚叉烈火般刺向那具肉身
的小腹。
李辅国身形一顿,双足仿佛钉在地上,肉身就像被狂风吹拂的长草一样弯曲舞动,无论
尖叉如何所向披靡,总是差了少许,无法触到他的肉身。
杨玉环左手将珊瑚叉挽在肘下,一记横荡,右手并指切向李辅国的胫骨。
“嗤”的一声,李辅国撕下僧衣一角,抬手迎去。
指掌相接,那角僧衣被劲气震碎,李辅国双足一弹,游鱼般从白霓裳和杨玉环之间的缝
隙中钻过。
潘金莲刚服下祛毒的药丸,便听到白霓裳和杨玉环同时叫道:“不好!”
“快躲!”
潘金莲回首望去,只见李辅国的肉身双手五指如钩,一上一下扣向自己的咽喉和腰身。
佛掌蓦然一紧,幻化出重重掌影,将程宗扬、杨玉环和白霓裳笼罩其中,使他们无暇援
手。
潘金莲退回半步,接着剑光一吐,犹如江河泄地,往李辅国卷去。
兔起鹘落间,两人便交手数招,最後“叮”的一声,长剑斩中手指,如中金石。
两人身形一触即分,潘金莲身如鹤形,侧躯而立,右手长剑斜指地面,左手掐住剑诀,
虽然衣衫破碎,但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李辅国指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却没有半点鲜血淌出。他腰背一挺,佝偻的身躯
瞬间挺直,乾枯的手臂上肌肉飞速重生,血管膨胀,皮肤收紧,变得光滑紧致,仿佛回
到他盛年之时。
“光明观堂剑术高明,却不知道秘法神通方为大道!”李辅国张开的手指一根根握紧,
指上的剑痕像被抹掉一样,消失不见。
“我有明剑,足以诛魔。”潘金莲皓腕一拧,长剑发出一声清悦入耳的剑鸣声,剑光匹
练般往李辅国颈中绞去。
“这一招凤鸣三生,出自凤凰宝典。”李辅国阴声道:“只是传言需得处子之身方可修
持。如今你元红已失,这凤鸣三生,不过徒具其表!”
李辅国并指如剑,“嗤”的一声,破入剑光,指风犹如利剑般切开潘金莲的衣袖,由腕
至肘,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
潘金莲玉容沉静如水,手中长剑挑起,正中李辅国腋下,但剑锋刺入寸许,忽然一紧,
竟被他的肋骨生生夹住。
“光明观堂功法首推凤凰宝典,可光明观堂历代贞女均无人修至大成。到底是功法不济
,还是所谓的贞女……”
李辅国口气变得狰狞而恶毒,“背地里都是婊子呢?”
潘金莲抿紧红唇,一言不发,手腕劲力一吐,要将他肋骨尽数绞碎。
“小淫妇,拿你的血肉来!”
李辅国狞笑着双手齐出,一手抓住潘金莲的下巴,一手扣住她的锁骨,将她雪滑的柔颈
拉起,张口往她颈间咬去。
“叮!叮!叮!叮!叮!”
白霓裳摆脱佛掌,此时从後追上,一连七剑,刺在李辅国腰背处,却只在僧衣上留下七
处茶盏大小的破洞。
李辅国身如精铁,夷然不惧,狞笑着张开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齿。
牙关正要合紧,“呯!”的一声,一隻粉拳重重砸在李辅国颧骨上。
李辅国头颅被砸得猛然荡开,脖子仿佛没有骨骼一样,歪到一边。
“咔!”李辅国利齿合拢,狠狠咬住潘金莲肩头。
血光飞溅,潘金莲娇艳的玉颊蓦然变得雪白,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他一口吸乾。她忍痛
拔剑,剑锋从李辅国肋骨间抽出,顺着腋下一直拖到胸口。李辅国袈裟绽开,僧衣下的
肉身犹如琉璃,不见丝毫划痕。
程宗扬、白霓裳、杨玉环纷纷出手,连吕雉也挣脱血网,拔下一支簪子,扣在指间。
就在这时,李辅国猛地抛开潘金莲,发出一声凄厉地嘶吼,“元!阴!之!血!”
李辅国齿间鲜血淋漓,正是从潘金莲肩上吸取的血液,只是此时他的牙齿、舌头、喉咙
像被腐蚀一样,冒出丝丝魔气。破裂的僧衣下,原本完好的肉身突然裂开一道惨烈的伤
口,血如泉涌。
“什么狗屁神通!真当自己是佛祖呢!”
杨玉环一把抓住李辅国的胸膛,玉白的手指直接扣入伤口,引来李辅国又一声惨呼。接
着一招霸王举鼎,将李辅国的肉身横举起来,娇叱道:“元阴之体这么大的破绽都弥补
不了,还充什么大瓣蒜!”
杨玉环抡起李辅国的肉身,大头朝下往地上奋力一掼。
眼看李辅国就要肝脑涂地,忽然他身形一虚,只剩下一件袈裟被拍在地上,肉身却出现
在丈许之外。
一道又长又宽的伤口从肋下一直延伸到胸口,李辅国双手握拳,野兽般嘶吼一声,狂涌
的鲜血瞬间止住,裂口处的血肉一阵翻滚,蠕动着缓缓合拢。
程宗扬眼角暴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方才李辅国伤口鲜血涌出,遮挡了视线,但在止血的一刹那,他清楚看到,伤口内显露
出的并非肌肉或者骨骼,而是一卷卷仿佛红线般纠结成团的物体,仿佛眼前冒充未来佛
的李喇嘛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该死的贱婢!该死的处子!”
李辅国再也无法维持佛祖化身的神圣与庄严,此时风度全无,彻底撕开方才道貌岸然的
神棍嘴脸,泼妇般破口大骂。
杨玉环一手叉腰,放声大笑,“蕃密这帮下三滥的狗贼,一边对元阴之体垂涎三尺,一
边又怕得要死,唯恐沾上一星半点,所谓的秘法神通便错漏百出。没想到,连你这下边
没有了的死太监也是一样!”
“不会吧?”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们不是还专门搜罗了大批处子,用来淫乐吗?”
“你没发现到吗?”杨玉环朝他翻了个白眼,“他们搜罗的处子都要先祭祀各路魔神,
供奉完魔神才归他们使用。”
原来是这么玩的?蕃密这帮无底线的疯子还真有想法。
李辅国嘴巴和舌头已经被处子之血侵蚀,牙龈的血肉化为黑水,裸露出腐烂的牙根,喉
咙中发出的声音愈发邪异。
“成佛有八万四千法门,蕃密不过蕞尔小术。弥勒降世,万佛归宗。举凡大乘小乘,显
密诸宗,尽皆归一!”
“老东西,你废话真多!”
程宗扬挥刀冲上,五虎断门刀不要钱一样猛劈过去。
李辅国双掌幻化出无数掌印,挡住他狂猛的攻势。
白霓裳扶起潘金莲,只见她雪白的香肩上露出四个深深的牙印,伤口深可见骨。李辅国
的牙齿上似乎带有剧毒,此时伤口处血肉模糊,缭绕着丝丝魔气。
杨玉环不由分说,一手伸到她衣襟内,往她胸前那两团高耸之间摸去。
潘金莲顿时惊觉,勉力攥住她的手腕。
“你的药呢?”杨玉环道:“你们光明观堂不都带着祛毒疗伤的药物吗?”
潘金莲吸了口气,一手挽住腰间的罗带。接着腰间一鬆,罗带已经被白霓裳扯下。
“原来在这里啊。”
那条罗带内侧嵌着十几隻精巧的药瓶,金木瓷玉,质地不一,但大小相仿,长短相同,
都是两寸高低,径约寸许,束在腰间,丝毫看不出异样。
“这么多,怪不得你随时都能拿出药来。哪一个?”
潘金莲吃力地说道:“左边第三个,玉的。”
白霓裳拣出玉制的药瓶,飞快地打开瓶塞,里面盛着琥珀般的汁液。
“怎么用?喝下去?”
“外敷少许。”
“不对吧?”杨玉环夺过玉瓶嗅了嗅,“这是蟠龙玉芝液?我记得只能治外伤。老太监
牙齿上好像还带有毒咒,用这个药不对症啊。”
“你懂什么?”白霓裳抢回药瓶,朝她翻了个白眼,“小潘自己就是大夫好不好?还劳
驾公主殿下你来开方子?”
“本公主打小就跟光明观堂的人一起混,懂得比你多好吧!”
潘金莲无奈道:“别吵……”
杨玉环道:“你们光明观堂的夜光洞玄丹,号称无上妙药,能祛毒除咒,起死回生。你
身为光明观堂大弟子,身上肯定有吧?还不拿出来赶紧用了!”
吕雉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交手的程宗扬与李辅国,口气凉凉地说道:“她都快死了。”
潘金莲咬牙道:“就用这个。”
白霓裳将药汁倒出一滴,隔空一弹,药汁被震成一蓬细雾,均匀地覆盖在伤口上。
“再来。”
一连四滴,潘金莲玉颊泛起一丝血色,她盘膝而坐,双手掐着法诀,运功驱毒。
第五章 佛有三身
“呯”的一声,那边的交手也分出高下,程宗扬终究不敌,镭射战刀被李辅国一双肉掌
生生拍碎。
李辅国唇舌已经脱落,牙齿和牙床暴露在外,如同骷髅。他鬼魅般一闪身,抢到程宗扬
身前,然後如法炮制,双手齐出,抓住程宗扬的下巴和肩膀,张口朝他颈间咬去。
烈火般的珊瑚叉疾刺过来,锋芒直逼李辅国的下颌,要将他面颊刺个对穿。
千钧一髮之际,李辅国脖颈如同无骨蟒蛇般一拧,珊瑚叉紧贴着他大张的牙齿刺过,险
些刺穿程宗扬的喉咙。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奋力一挣,挣脱李辅国的手掌,一边叫道:“谋杀亲夫啊!
”
“嘁!”杨玉环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睡了小潘呢,原来净吹牛逼了。”
“……这会儿是扯这事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
珊瑚叉红光大盛,杨玉环一边攻向李辅国,一边伶牙俐齿地说道:“我还以为我要排最
後一个,将来少不得被她们合伙欺负。想起这事,我就糟心,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这
下好了,後面还有小潘呢,本公主可算不用垫底了。”
“咳咳,别瞎说,人家是光明观堂的弟子。”
杨玉环这会儿倒是好说话,“行吧,反正她也是个雏。死太监,不许躲!”
杨妞儿曾说过,处子的元阴之体对蕃密的秘术有克制,现在看来似乎不是瞎扯。李辅国
出手谨慎了许多,对她的攻势能避则避,不多时,便肉眼可见地落在了下风。
程宗扬趁机调息片刻,方才那一轮佛掌,他自己硬扛了七成压力,与窥基交手时吸取的
尸傀死气几乎耗尽,如果再来一轮,只怕要当场吐血。
一路施展九阳神功,经脉也临近极限,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寸寸作痛。
好在生死根中的寒意已经化解,不然自己绝对撑不到现在。
杨玉环攻势如潮,将李辅国的肉身逼得步步後退,忽然她玉手一扬,珊瑚叉蛟龙般飞出
,直刺李辅国小腹。
李辅国已经退到琉璃净光的边缘,避无可避,他双掌合什,尖声道:“护法天尊何在!
”
一团黑雾出现在净光外,接着一隻巨大的眼睛张开一线,仿佛从沉睡中刚刚苏醒的魔神
。
“我,弥勒真身,赐奉元阴佛女,于汝飨禘!”
一双巨手从黑雾中伸出,透入净光,将袭来的珊瑚叉一掌拍飞,然後朝杨玉环抓去。
“不好!”
程宗扬不等真气回满,便急忙凝出战刀,电弧激荡间,重重砍在巨手的中指上。
那隻巨掌被挡住一瞬,然後屈指一弹,像弹开一隻苍蝇般,将程宗扬轻易弹飞,随即重
重握下。
杨玉环仿佛被困在巨掌围成的天牢中,无处遁身。眼看就要被巨掌抓住,她清啸一声,
然後双手交握,结成太极印,接着髮上的金钗,髻後的玉簪,耳下的明珠,腕上的宝镯
,腰间的玉佩、香囊……至少七处同时绽放出玄光。
作为道门护法,太真公主身上从来都不缺符箓,此时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身上的大威
力符箓尽数激发,即使是魔神降临,硬撼之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李辅国眼睛微微眯起,那隻正要握紧的巨掌停顿了一丝,另一隻巨掌无声无息地探出,
往白霓裳捞去。
“当心!”程宗扬被弹飞时离得最近,当即双手持刀,奋不顾身地斩下。
电光迸起,魔神手掌被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黑气奔涌。
李辅国发出一声嘶吼,催动魔神不管不顾地往白霓裳抓去。
方才被拍飞的珊瑚叉横射过来,白霓裳反手握住叉身,然後皓腕一翻,往魔神的掌心刺
去。
巨掌毫不停顿地握下,裹住白霓裳修长的玉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被召唤出来吸取元阴血食的魔神震动了一下,然後像气泡一样消
失。
白霓裳唇角溢血,双目却是闪亮。在她右腕上,套着一隻有缺口的白玉玦,玉玦的缺口
处绽放出莹白的光芒。
珊瑚叉的另一端,深深刺进李辅国的小腹,几乎穿透他的腹腔,将他钉在琉璃净光上。
李辅国胸前的伤口再度绽裂,鲜血狂涌,腐烂的嘴巴淌下融化的血肉,一侧的颧骨也开
始崩碎。
他嘶声道:“你!不!是!元!阴!之!体!”
“好你个白小痴!”杨玉环叫道:“你真跟他睡过!”
“这回信了吧?还以为我骗你呢!”白霓裳骄傲地扬起下巴,“羡慕吧?眼红吧?告诉
你,程郎不但亲自取了我的元红,还用我的元阴疗伤呢。”
杨玉环叫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哎呀,我都忘了,你还是个雏,跟你说你也不懂。”白霓裳道:“等你破了处,再来
跟我说话。”
另一边,李辅国死死握住深入腹腔的珊瑚叉,嘶声道:“该死的贱婢!该死的淫妇!”
方才他接引护法天魔,拿处子的元阴之体献祭,眼看杨玉环符箓周全,才转头盯上了白
霓裳。谁知一副天生媚态的潘金莲尚是处子,身为瑶池宗奉玦仙子,本该冰清玉洁的白
霓裳反而失了身。
这样的错漏,足以引来护法天魔的反噬。仓促之间,李辅国只能拼着利叉入腹,也要先
强行驱散天魔。
接连失算,让李辅国看向程宗扬的目光愈发狠毒邪异。
在他的六道神目之下,这个年轻侯爷心底的隐秘一览无余,与诸女的纠缠清晰如画,如
在目前。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竟然能骗过自己的六道神目?
也许他是有大气运在身,能够掩盖天机?
眼看自家伤痕累累的肉身就要崩解,李辅国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同生共死!”
虚空中蓦然伸出无数血红的藤蔓,蛛网一般纵横交错,一道道缚住他破碎的肉身,甚至
钻进伤口,将那具岌岌可危的皮囊束紧。
与此同时,无数血藤四面八方往虚空中伸去,一直延伸到未知所在。
大明宫。护国天王寺。
庭院中白雪皑皑,已经不见那座庵堂的痕迹。由宫室改建的大雄宝殿内,一尊金身佛像
拈指趺坐,目露悲悯。
只是此时它肚腹露出一个大洞,身着紫袍的卫国公李药师挥袖拂开泥土,然後盘膝坐在
佛像腹内,垂目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忽然温度骤降,空气中仿佛凝出细碎的冰晶。
无数血色的藤蔓从虚空探出,四面八方飞舞着往佛像卷来,似乎在寻找依付的目标。
李药师双目张开,额头泛起一缕缕血红的痕迹,在皮肤下蠕动挣扎,似乎要透体而出。
李药师双手结印,沉声喝道:“临!”
皮肤下蠢蠢欲动的血痕应声消退,被生生压服下去。
片刻後,“呯”的一声轻响,李药师眼球上一根细微的血管爆开。一条腥红的血丝从他
眼角钻出,往空中探去。
失去目标,正漫天飞舞的血色藤蔓如同听到召唤,在空中斗然加速,一窝蜂朝端坐在佛
像腹内的李药师涌去。
“兵!”
从眼角探出的血丝齐根而断,四面探来的血藤齐齐顿住,李药师双目低垂,眼球上洇出
的血痕被迅速吸收。
那些血色藤蔓一寸一寸伸长,带着山岳般庞大的压力,离佛像越来越近。
李药师双手再度结印,“斗!”
伸来的血色藤蔓如临大敌,枝条蜷缩着往後疾退。
冥冥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正在後退的血藤同时弹出。
“者!”
血藤只微微一顿,随即加速冲来。就在这时,一条血丝从李药师颈间钻出,然後越来越
多,在他的紫袍下蠕蠕而动。
“皆!”
李药师手印再变,他紫袍破碎,露出里面铁黑色的战甲。无数血丝从战甲的缝隙间伸出
,又被强行镇压,一波一波此起彼伏,不停涌动,仿佛在与空中的藤蔓遥相呼应。
“阵!”
李药师体内钻出的血丝再次被阻,玄黑色的铁甲恢复了平静。
“究竟涅槃!”大雄宝殿内响起一道尖亢的嘶吼,“同生共死!”
李药师脸色变得苍白,双颊凹陷,似乎浑身精血正在飞速流失。
他双手十指如飞,一字一印,“列!”
“前!”
“行!”
那些血色的藤蔓密密麻麻围住佛像,离李药师的战甲越来越近。
李药师目光越来越亮,映出四周涌动的血藤。浓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暗红的血藤扭动
着,顶端不时伸出新芽,弹出锋利的钩鬚,挂住佛像。
“咔!”
佛像的头颅不堪重负,从颈部断开,巨大的佛头坠入血藤,转眼便被吞噬。
殿中响起一声凄厉的鬼啸,无数血藤同时弹起,钩住李药师的身体,然後撕开他的皮肤
,钻进他的血肉。
李药师双手交握,喝道:“解!”
乌黑的玄甲像被解开一样前後分离,成团的血藤涌入甲内,扑向李药师的肉身。
紧接着一声清越的剑鸣冲天而起,蠕动的血藤瞬间僵硬,然後寸寸碎裂。
玄甲内并没有肉身,只有一柄锋锐无匹的长剑。剑气纵横间,无数血藤尽成齑粉。
那副玄甲凭空飞起,在空中一件件拼接起来,勾勒出李药师的身形。
李药师抬手一召,那柄长剑落入掌中,化为了一颗浑圆的银白色弹丸。
◇ ◇ ◇
不知存在于某处虚空的曼荼罗内。
李辅国喊出同生共死,就如同吃了大补丸一样,溃散的肉身迅速稳定,破碎的骨骼变得
完好,腐朽处重生新肉,然而只短短片刻,便停滞不前。
“兵解!”
“飞剑!”
李辅国嘶声叫道,“李!药!师!”
他肉身被血红的藤蔓缠绕,鬼火般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尖利的牙齿开合着,骷髅
般的齿缝间淌下污浊的脓汁。
程宗扬叫道:“幹死他!”
胜败在此一举,程宗扬全力施为,丹田光芒大盛,一阳、二阳、三阳……七阳凝聚为一
,带着骇人的高温往李辅国的肉身斩去。
“如来法身!”
李辅国近乎崩解的肉身佛光大盛,与九阳神功的炽烈气息撞击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丝毫
声息,同时一闪,便悄然湮灭。
李辅国双掌合什,细声道:“汝当知矣,佛有三身:一曰如来法身,可知过去;次曰释
迦法身,能知现在……”
“狗奴才!你肉身都快碎了!”
娇喝声中,杨玉环双拳流星般撞上李辅国的胸口。轰然一声,李辅国胸膛凹陷,折断的
的肋骨从线团般蠕动的血肉间迸出。
白霓裳丢开珊瑚叉,伴随着玉玦的白光,长剑凌空一闪,斩在李辅国腰间,将他腰腹处
切开一个巨大的扇形伤口,几近腰斩。
李辅国肉身支离破碎,惨白的碎骨连同腐烂的血肉从身躯上不断剥离,一团团掉落下来
。
他张开颌骨,喉中涌出大团的污血,面上却露出凶狞的笑意,“……三曰大日法身,可
知未来!”
净光边界的另一端,一具身影从虚空中勾勒而出,李辅国苍老而残缺的真实躯体出现在
吕雉身後,与她近在毫厘,几乎甫一出现,就将吕雉拥在怀中,然後张口往她颈中咬去
。
利齿切入肌肤,鲜血迸涌,吕雉这时才惊觉,鼻端传来腐朽濒死的老人味,还有阉人特
有的污秽气息。
吕雉忍痛扭过脸,然後看到李辅国不可思议的目光。
时隔多年,李辅国清楚还记得他入宫那天的情形。
身上散发着尿骚味的中年太监,笑眯眯收起月牙状的铜刀,“别的娃娃都是哭号震天的
,你年纪小小,倒能忍得疼,一声不吭,咱们宫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这男人的物件
,你再看一眼吧,往後可就见不着喽。哎哟,居然还笑了!”
“好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太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就跟着爹爹姓李,字辈是忠。
这么安静,就取个静字,叫李静忠吧。”
木鱼声中,一名老僧正在讲经,“……有善女子,礼敬三宝,化童子身。”
“大师,为何是化童子身?”
“众生皆可成佛,但若为女子,须先得男身,方可成佛。”
“那……有没有化为女身的?”
“阿弥陀佛。”老僧怫然道:“我大乘显教,岂有如此荒唐之言。”
“这是佛母。”一个小沙弥指着姿容诡异的绿度母道:“上师说,我们密宗神通广大,
若是修行有成,能化身千万,想男就男,想女就女。而且我们密宗还有好多女佛、女菩
萨,最是乐善好施,嘿嘿……”
大明宫。凌霄门。
和熙的春风拂面而来,他手持黄绫诏书,立在阶上,居高临下,望着那些脸色惨白的贵
人。
“越王谋逆,即刻诛之。皇后同谋,着命废为庶人,幽闭别院。钦此。”
大明宫。宣政殿。
呕哑嘲哳的琵琶曲声中,他将一份鹤顶红投入酒壶,仔细搅匀,然後双手奉上。
“奴才李静忠,恭请陛下上仙。”
大明宫。含元殿。
登基大典上,百官雲集,身着紫袍的他当先拜倒。
“臣李辅国,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宫。清思殿。
曾经乌黑的鬓侧,如今已经添了几许白髮,面前的新君,似乎还有些陌生。
他随手夺下皇上手中的奏折,“圣上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大明宫。紫宸殿。
被夺走奏折的皇上下了诏书。
“……进封李辅国为博陆王,尊尚父,政无巨细,皆委参决。钦此。”
大明宫。右银台门。
被仓促唤醒的他神情阴郁,望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太监。
“好胆量啊。你们几个长本事了,杀人灭口都杀到皇上头上来了?”
大明宫。内侍别省。
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内侍交头接耳,密议多时,最後呈上一份名单。
“李昂……也成,就他了。”
朱笔落下,在新君的名字上一勾。他有些疲倦地仰起脸,靠在软榻上。
在他多年来的精心操持下,整个唐国辉煌的外表下,如同一盘散沙。
宗室、大臣、北司、南衙、藩镇、佛门、道宗……所有势力都被分隔开来,没有任何一
方能找到盟友,就连内部也分裂成无数碎片,彼此猜忌、仇视、明争暗斗,攻伐不已。
他就像一个专注的棋手,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掌控着局中每一颗棋子。
窥基野心勃发,就纵容太真公主下他的面子。
朝廷试图集权,就放任节度使统揽军政财吏。
藩镇骄狂,就煽动牙兵,杀帅自立。
门阀势大,就科举取士,擢拔寒门。
文臣结党,就扶植推事院,恣意罗织构陷,使得人人自危。
武将强悍,就压制天策府,架空十六卫,由宦官牢牢把持神策军。
以文御武,以胡代汉,以佛抑道,以道抑儒……
漫长岁月中,李辅国一步一步迈向权力的巅峰,肉身虽然老迈衰朽,心底的执念却未尝
有一日消退。
朝中流传着六道神目的神话,传言他能窥破人心,更操持着无上的权柄,即使帝王,也
要在他面前俯首。
但没有人知道,他私底下修持密宗神通。
更没有人知道,他足足炼制了三具法身。
一具化身成佛,一具接引神明,还有一具是他的本体真身。
万事俱备,只等待最後的机缘。
终于,一个年轻人受到佛祖指引,万里迢迢将机缘交到自己手上。
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没有再迟疑,只轻轻一拨棋盘,一切便都按照他的设想,一步一步展开。
翦除刘贞亮,把宫中的不安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
调整两枢密使两护军中尉,让他们争权夺利,无暇他顾。
送皇帝升雲上仙,将皇权空置出来。
与自己唯一忌惮的李药师定下生死契。
将走投无路的窥基收入囊中。
帛氏想伸手,毫不犹豫地顶回去。
黑魔海投子试探,反手吃掉她的棋子。
太液池的重重禁制,还有不可能被摧毁的曼荼罗坛城……
所有想搞事的存在,一律压服,任何可能的干扰,全数杜绝。
大局已定。
最後是他准备夺舍的肉身。
无论青春年少,还是天姿国色的肉体,他已经见过太多,也用过太多。他不止一次披上
那些美丽而新鲜的人皮,幻想自己化身为仪态万方的女子。但毕竟都不是自己的。
只有夺舍,用自己的魂魄占据一个属于自己的肉身。
夺舍的目标,他也早已定下。历经六朝,五朝至尊,大半生都在大明宫中度过,几乎有
着与他相同的人生经历……早在她入宫的第一天,见到她的第一眼,太皇太后郭氏,就
成为他心底的执念。
即使她年华已逝,容颜衰老,仍没有半点消减。
别人以为他会夺舍帝王,最可能是一位新君,以独揽大权,满足他的个人野心。
但帝王他见过的还少吗?暴戾的,无能的,昏聩的,荒唐的,软弱可欺的,志大才疏的
……
世间男人不过如此,便是至尊无上的帝王,也醜陋蠢笨得令人作呕。
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夺舍太皇太后。
空有尊荣,毫无权柄?不怕。皇权空置,自然就有了掌权空间。
年纪老迈,青春不再?不怕。自己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精血,即使无法返老还童,也能
重获新生。
朝局动荡,人心不安?不怕。只要能化为女子,即便天下大乱又如何?
天下危亡,生灵涂炭……
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即使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一百次,自己仍然会第一百零一次选择她的肉身。
一切都如此顺遂,如同有天意在身。
直到这一刻,一颗棋子奇怪地走了一步。
那本来应该是一颗棋盘外的棋子,本不在局中,却突兀地落入棋盘,然後有了莫名其妙
的展开。
讲道理,一个远来的不速之客,好歹也是万金之躯,难道不应该明哲保身,远离是非吗
?
即使他野心够大,特意入局试图博利,难道不应该躲在安全的角落里,遥遥指挥手下在
前搏杀吗?
可他居然像个被人驱使的马前卒,就那么赤膊上阵,一头闯进棋盘。让李辅国一时间分
不清他是棋手,还是一颗被人丢出来的棋子。
然後一切都不对了。
太液池的禁制没起作用,拦路的窥基身死道消,曼荼罗的幻境也超过他的预计,连同那
位程侯在内,闯进来一男四女。
除了一个羽族血脉的太后,其余四人清一色都是六级通幽境的修为,堪称天下俊彦。
毕竟一位光明观堂首席,一位瑶池宗大师姐,一位长安城人见人怕,鬼见了都发愁的坐
地虎,还有那位所过之处腥风血雨常伴其身的舞阳程侯,无不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连李
辅国也忍不住见猎心喜。
若是能将她们尽数拿下,连同已经被下院禁制的鱼玄机和齐羽仙在内,这六名姿容相异
,却各逞其美的女子,足以满足任何人对任何女性的幻想。
将她们放入曼荼罗,还可以说是李辅国刻意引导下的有意为之,但接下来的发展,就完
全突破了他的想像。
除了杨公主,其余三女竟然都跟那位程侯厮混过,当用六道神目窥破那位程侯的隐私时
,李辅国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怜惜。多么美好的女子,何苦如此不知自爱?那程侯何德可
能,竟然轻易就折花在手?
是否处子,李辅国倒没有多少纠结。他夺舍是想满足化身为女子的愿望,可不是为了守
护被夺舍肉体的贞洁。
相反,元阴之体对密法神通是一种禁忌,必须要先献祭给护法魔神,不是处子倒是能省
不少手脚。
于是李辅国悍然出手,引来他毕生从未有过的惨烈教训。
他先下手的是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光明观堂弟子稀少,却在医武两途出类拔萃。先禁
制潘女,等若釜底抽薪,事半功倍。
结果潘女虽然在程侯记忆中纵淫无度,却居然元阴尚在。失策之下,李辅国第一具法身
被未献祭过的处子之血侵蚀,当即重伤。
李辅国好歹不是雏鸟,虽然本身不能人道,但对男欢女爱并不陌生,立刻意识到他们之
间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男女之事不作,偏要走旱道!如此乖舛无行,气煞老夫!
李辅国当机立断,召唤出第二具法身,接引护法魔神,献祭处子元阴。
这一次他原本的目标是杨玉环,但太真公主就跟刺猬一样,满身法宝,实在太过棘手,
于是转而选中了白霓裳。
谁知这位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居然元红已失,第二具法身遭到魔神反
噬,同告重伤。
两具法身重创,与李药师的同生共死又被阻断,李辅国不敢迟疑,立刻动用了本体真身
。
在潘金莲、白霓裳身上接连失算,他转头盯上了第三个。
这一次他选择最为谨慎,结果也最惨烈。
虽然程侯一行多有掩饰,但汉国吕太后亲至长安,若能瞒过李辅国的眼线,也枉自他在
唐国呼风唤雨这么多年。
汉国太后吕雉,先帝驾崩,垂帘近二十年,抚育一子成人,方秉还大政。
这次的选择可谓万无一失!
结果遇上了万中无一的奇葩!
谁能想到,汉国正宫皇后,二十年的太后,尚有一子,居然是处子之身!
“贼子!你个该死的贼子!居然又是处子!”
李辅国如同恶鬼一样死盯着程宗扬,嘴巴开合间,血肉不停滚落。那具肉身苍老的皮肤
寸寸皴裂,无数血红的丝线在裂口中蠕动着,接着头颅像隻陶罐一样乍裂破碎,一块一
块崩解开来,每一块都保留着难以置信和恨之入骨的表情。
诸女目光投来,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哈哈哈哈!”杨玉环又是惊诧莫名,又是喜出望外,当场失笑道:“原来你也是个雏
!”
“还在本公主面前装样!合着你就是光用嘴巴啊!”
被杨玉环毫不留情地当场揭穿,吕雉羞忿欲绝,身後两隻漆黑的羽翼蓦然张开,宛若利
刃般的翼尖掠过,将那具破碎的肉身拦腰切开,随即紧紧合拢,将自己包裹起来。
“我佛——啊!”
李辅国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嚎,整个空间的琉璃净光随之震动起来。
就在这时,界外的佛影,佛影中的肉身,同时张口吐出一个字:“死——”
破碎的头颅间,一团团血红的丝线蠕动着,如同张开的嘴巴,发出阴森的梵唱,“生!
”
“轮!”
“回!”
琉璃净光震动着收拢,笼罩在李辅国破碎的真身周围。
紧接着,一股浓郁到实质的死气冲天而起,那具破碎的肉身仿佛被一隻无形的大手握住
,一点一点重新拼接起来。
第六章 一枕黄粱
杨玉环失声叫道:“这是什么鬼!”
李辅国仿佛一团血肉蠕动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声,“我乃真佛!”
他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悬在血线盘绕的眼眶外,放出妖异邪恶的光芒,嘶声吼道:“不
堕生死!不入轮回!”
“去!”白霓裳召出灵剑,玉手一指,灵剑飞闪而至,却被琉璃净光所阻。
杨玉环的珊瑚叉,潘金莲的小银刀同时袭来,一样无法破开琉璃净光。
“尔等坏我佛身,罪该万死!”那团非人的血肉咆哮道:“当打入十八层地狱,身受亿
万种苦!”
“镇!”
一声厉吼,那具肉身佛光大放,潮水般吞没众人。
白霓裳惊恐地发现,佛光普照之下,自己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动弹不得。再看杨
玉环和潘金莲两女,也是同样被佛光镇压。
李辅国狞声道:“待本尊由死转生,便将尔等逐一剥皮抽肠!炼为尸奴!受尽世间苦楚
!永世不得解脱!”
“程郎!”
“姓程的!”
“主人!”
程宗扬一手抚着额头,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经受着剧痛,又似乎
有些不解。
接着他吐出一个字,“幹!”
刻毒的诅咒声戛然而止,浓烈的死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正在逆转生死的李辅国肉身僵住,六道神目直愣愣盯着程宗扬,片刻後扑倒在地,齐腰
断成两截。
佛光散开,被净光消湮的曼荼罗重新出现,五彩的坛城仿佛水中倒影一样,浮动着扭曲
变形,最後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坍塌。
一道道高耸入雲的城墙流沙般倾颓,中台八叶院、金刚手院、除盖障院、观音院、虚空
藏院……一处一处坚逾金石的庭院崩碎瓦解,最後还原成地上一片色彩斑斓的沙砾。
周围的虚空显露出楼阁的形状,紧接着那些雕梁画栋在水波般的变幻中,一点一点褪去
颜色。整座华丽非凡的花萼相辉楼,就如同晚风中的烟霞一样,一缕一缕飘散,再无痕
迹。
脚下出现一层深色的檀木地板,藉着一点油灯的微光,众人这才看清,他们所在的是一
处华美而冷清的宫殿,四周低垂的帷幕绣着金色的龙章凤纹,却寂无声息,似乎空无一
人。
殿内的角落里放着一具金灿灿的滴漏,浮在舟上的刻箭恰巧停在子时中段。众人这才惊
觉,如此漫长,却仅仅过了半个时辰。
“嗒”,那颗琉璃天珠掉落在地。珠中的净光已经消失,变得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
层水雾。
程宗扬捡起琉璃天珠,然後望向曼荼罗中央。
那里倒着一具衰朽的尸体。李辅国拦腰断为两截,头髮苍白,皮肤乾巴巴又枯又皱,布
满了溃烂的伤口,双目一片混浊,嘴巴微微开合,似乎还在呼吸。
电光乍起,程宗扬挺刀斩下李辅国的头颅,接着白霓裳的长剑和杨玉环的珊瑚叉同时袭
来,一剑刺穿肉身的心臓,最後“夺”的一声,将断裂的躯干钉在地板上。
白霓裳将那隻头颅踢开,不放心地说道:“死了吗?”
“都大卸八块了,要是这还能喘气,本公主立马给他塑个金身,以後每天拜他八遍!”
“少吹牛!他都死去活来多少回了?”白霓裳心有余悸地说道:“我都以为他偷吃了佛
祖舍利,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了。”
程宗扬长呼了一口气,镭射战刀的刀身化为点点流光,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刀柄。
刚才李辅国肉身被斩,死气冲天而起,他惊愕的发现,死气太浓了,自己的生死根居然
吸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辅国由死转生,重塑肉身。
但随着李辅国肉身的复生,死气渐渐消退,终于到了临界点,他抓住机会,生死根犹如
巨鲸吸水,瞬间将死气吸得一乾二净。
李辅国功败垂成,恐怕到死都不明白,他的重生秘法怎么会突然失控,怎么会生机尽断
?
不知道李辅国屠戮过多少生灵,吸纳了多少死气,即使因为他的重生秘法大量流失,余
下的仍足以将生死根撑爆。
死气以从未有过的高效,源源不绝地转化为生机,再化为真阳汇入丹田,但对于死气的
庞大数量,不过是杯水车薪。
程宗扬感受了一下,光是把此时生死根吸收的死气全部消纳乾净,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
够使。
额角又开始疼了,而且越来越剧烈。
这死太监的死气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超乎预料,但负面情绪同样非同一般,接下来的时
间,可有自己受的了。
程宗扬揉了揉额角,“放心吧,这回是彻底死透透了。”
众人终于鬆了口气,彼此都有种劫後余生的庆幸。白霓裳更是美目闪亮,毫不避忌地扑
过来,抱住上身赤裸的情郎。
“程郎,你好厉害,刚才硬扛那老妖怪的姿态,真是帅呆了!”
“白霓裳!你有点节操好不好!”杨玉环气道:“矜持点不行吗?”
“不行!反正我们睡过了。”
“别吵了。”潘金莲颈侧的齿孔尚在,但伤势已经稳定,玉颊也回复了娇媚的丽色,提
醒道:“李辅国虽然死了,可事还没完呢。”
白霓裳与杨玉环对视一眼,然後不约而同地往殿角看去。
那里两隻修长的黑色羽翼交叠着,紧紧拢成一团,将吕雉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连
衣衫也没露出一角。
“咳!”程宗扬咳了一声,赶在两女开口之前,抢先道:“这是什么地方?郭太后呢?
”
杨玉环惊觉过来,连忙打量周围,然後爆了句粗口,“肏!这是仙居殿!”
仙居殿,太皇太后的寝宫,与护国天王寺一西一东,相距甚远。
程宗扬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过来,不得不佩服李喇嘛的阴险。
太皇太后的鸾驾大张旗鼓地前往太液池,所有人都以为太皇太后去了岛上的蓬莱秘阁。
随着护驾前往的宫人尽数被杀,仙居殿几乎是空殿一座,再加上宫中大乱,所有人都会
下意识忽略掉仙居殿。
李辅国在此夺舍,不但方便掩人耳目,而且夺舍之後,出现在殿内更是顺理成章,毕竟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辅国用尽手段,最後还是黄粱梦醒,万事成空。
杨玉环目光落在殿中陈列的屏风上。她抬掌一推,屏风应手而倒。
只见屏风後放着一隻月桂木制成的硕大木盆,洁白木盆中盛满殷红的鲜血。太皇太后郭
氏全身浸在血泊中,只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左右两侧,各有一团血红的物体,密密麻麻的血藤纠缠盘绕,如同一隻悬在半空的血色
蚕茧,无数粗细不同的血藤从茧上蜿蜒伸出,蛛网般接入血泊,仿佛血管一样,将精血
源源不绝地注入其中。
“乾娘!”
杨玉环闪身掠到浴盆边。郭氏双目紧闭,对她的唤声没有一丝反应。
杨玉环连忙将手放在郭氏口鼻处,还好,虽然极为微弱,但气息尚在。
只是……
望着盆中的鲜血和两侧的血茧,杨玉环不由皱起眉头。天知道这些精血会不会有什么诡
异之处,万一不小心触动了禁制,可就後悔莫及了。
她虽然蛮横,但绝非不知轻重,仔细看了一番,然後开口问道:“这些鬼东西,你们见
过吗?”
白霓裳打量片刻,然後迟疑道:“这好像是……某种抽取精血的秘法?”
潘金莲走到木盆边,仔细看了看血茧,用指尖沾了些许鲜血,轻轻一捻,又微微嗅了嗅
,“里面有麻沸散,还有一些镇魂安神的药物。奇怪……”
杨玉环忙道:“哪里奇怪?”
潘金莲道:“这些药物通常用来治疗心血失调,神魂受创。郭太后莫非魂魄受过损伤?
”
杨玉环道:“绝对没有!”
程宗扬道:“会不会是李辅国要夺舍,在太后的魂魄上动了手脚?”
关系到魂魄,不由杨玉环不谨慎,“哪家宗门擅长引魂导魄来着?”
白霓裳道:“我们瑶池宗略通一些接引之法,但李辅国用的是密宗法术,贸然出手,只
怕南辕北辙。”
程宗扬看了看那颗已经失去光华的琉璃天珠,然後望向潘金莲,“燕仙师还在城中吧?
”
潘金莲摇了摇头,“神魂之说过于玄虚,我光明观堂向来存而不论。燕师叔虽然医术精
深,但……”
程宗扬道:“长安城内,没有比燕仙师医术更高明的了。即使无法解除,让燕仙师来看
一眼,也好放心。”
杨玉环与白霓裳也双双点头。
程宗扬倒是记得,燕姣然曾提及小紫娘亲的离魂症,想必对魂魄之术多少会有些涉猎,
总比自己这些人盲人摸象靠谱。
潘金莲道:“我这便去。”
“那这边怎么办?”白霓裳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杨玉环挑开帷幕,殿外黑沉沉的,寂无声息,方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噩梦。但在这夜色
遮掩下,不知有多少杀戮攻伐,阴谋诡计正在上演。
“你说呢?”她回头看向程宗扬。
“太皇太后不能挪动,肯定要留人守着。”程宗扬道:“眼下要紧的,一是去找李炎,
把这边的事告诉他们,二是找到卫公,请他来拿主意。”
李辅国一死,李炎登基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但李辅国义子义孙遍布宫中,他身死的消
息一旦传出,万一有人铤而走险,只怕横生波折。
杨玉环扬了扬下巴,“小白,你去。”
白霓裳双手一摊,“我路都不熟,何况李炎和卫公也不认识我啊。”
程宗扬道:“我在这里守着,就算李辅国还有什么後手,也能挡一阵。”
杨玉环看了看太皇太后,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我去找李炎。”
“那我也在这里守着好了。”白霓裳喜滋滋看着自己的程郎,方才他硬撼佛掌的一幕,
实在太男人了。那股阳刚之气,让人一想起来就禁不住腿软……
“不行!”杨玉环一把扯住她,“你去太液池,叫我的人来这边。”
“凭什么让我去!”
杨玉环道:“潘姊姊去找燕仙师,我要去李炎,除了你,哪儿还有人能抽开身的?”
“瞎说!那不是还有个活人吗?她还能飞呢!”
“怕你偷吃行了吧?”杨玉环道:“我们都是雏,就你一个吃过的。我们要是都走了,
只剩你自己,把他偷偷吃光了怎么办?”
“哈!程郎当初重伤,还是用我的处子之身双修,帮他补足了元气……你给我鬆手!杨
玉环!我警告你……”
杨玉环不由分说扯起白霓裳,紧追着潘金莲,旋风般出了仙居殿。
殿内只剩下程宗扬,还有那个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吕处女。
程宗扬避开地上的曼荼罗,在殿内走了一圈,确定再没有什么暗藏的危险,然後凑过去
,朝她羽翼上吹了口气。
吕雉蜷起身体,反而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程宗扬屈起手指,像敲门一样敲着她的翅膀,唱道:“老
公回来了,我要进来。”
黑色的羽毛层层收拢,没有一丝缝隙。
程宗扬围着把自己裹成团子的吕雉,一边绕圈,一边拨弄她的羽毛,试图找出个缝隙。
“好冷啊……”
“我还光着呢,快让我暖和一下。”
“你一个奴婢,连主人的话都不听?”
“我数到三,再不听话就要惩罚你!”
“一!”
“二!”
“哎哟!我——”
声音戛然而止。
等了半晌,拢紧的羽翼悄悄打开一线。
吕雉眼睛红红地看向外面,却见殿内静悄悄的,人影全无。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自己把他气跑了吗?
吕雉一下忐忑起来,她四处找了片刻,终于心头发慌,双翼一振,迅速飞出大殿。
“——幹!”
程宗扬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幸好他如今反应还算敏捷,急忙一手撑地,稳住身
形,总算没有一头栽到地上。
他撑起身体,然後抬起手,望着掌心一隻核桃大小的圆球。
方才自己就是踩到这东西,才险些滑倒。
那圆球外观犹如铁铸,表面被摩擦得又光又亮。但拿到手里才发现,这东西份量远比想
像的还要沉重,沉甸甸地压手,而且表面有着不易察觉的细微纹路,仿佛天然生成一样
。
程宗扬想起自己面见李辅国时,曾看到他手里转的铁球,莫非就是这个?
他往旁边看去,果然还有一颗。
程宗扬将两颗圆球都捡起来,两者刚一靠拢,便“铛”的一声,紧紧吸在一起。
难道是天然的磁铁?
程宗扬好奇心起,手上用力,两者却纹丝未动,他索性催动真气,两颗圆球并没有分开
,而是紧贴着缓缓转动。
当初看李辅国转得“铛铛”响,没想到这么费劲。
“铛”的一声,两颗圆球转动一周,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方才催动的真气从球中返渡回
经脉,恰好是行功一周天。
程宗扬小心感受片刻,返渡回来的真气并无多少异样,但经脉间传来令人愉悦的顺畅感
,因为频繁施展九阳神功而受创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
这是……辅助修炼的器具?
“铛铛”的轻响接连传来,程宗扬催动真气,一口气运转了十二周天。
真气运转越来越流畅,到最後,似乎渐渐适应了自己行功的节奏,不用再刻意催动,真
气便在铁球和经脉间循环往复,圆融自如,令人难以自拔。
这倒是好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对圆球到底是什么,但身体的感受骗不了人,程宗扬发现,通过这对圆球
运功,就像是额外多了一道经脉,而且还能自行运转,真气运行速率大增。
程宗扬自己知自家事,他能有如今的修为,不说百分之百靠生死根,也得百分之九十好
几。真正靠自己打坐修炼的提升,其数微乎其微。
自己在修为上本来就不怎么勤勉,有这件东西辅助修行,倒是能省下自己不少工夫。
欣喜之下,程宗扬本能地找人分享喜悦,转着那对铁球笑道:“吕美人儿,你瞧……”
话一出口,才想起吕处女还在自闭呢。
程宗扬抬起头,不由一怔,吕雉竟然不在殿内。
知道她脸皮薄,但不至于这么薄吧?为这点儿事羞得不敢见人?
程宗扬游目四顾,去哪儿了?
没看到吕雉,却发现周围景物多出一丝微妙的不同,自己似乎仍待在仙居殿内,但又似
乎处于一个奇异的空间里。
浸满鲜血的浴盆,昏迷不醒的太皇太后,悬在半空的血茧,还有地上五彩分明的曼荼罗
坛城……一切都保持着原状,但仿佛褪去一层面纱,变得更加鲜明而真实。
程宗扬心头顿时一紧,死喇嘛阴魂不散?
他急忙往大殿中央的曼荼罗处看去,李辅国残破的尸身没有丝毫变化,头断腰折,肢体
分离,鲜血混着沙砾,显然死得不能再死。
会不会是这对圆球?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然後将真气送入球体,展开内视。
轰然一声,仿佛一个密闭的空间在视野中开启。
一隻巨大的螺贝矗立在视野中,螺旋状的壳体一层一层升起,如同高耸入雲的尖塔,一
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高处。
螺贝底部的入口如同一座大门,里面闪动着诱人的莹光,让人情不自禁踏入其中。
念头一转,已经进入门内,只见里面是一座空荡荡的大厅,珍珠般的贝壳内侧散发着莹
白的光泽,上面闪现出不同的画面。
蓬莱秘阁的精舍,护国天王寺的庵堂,自己所处的仙居殿,七层八角的浮屠塔,五颜六
色的曼荼罗……还有一些陌生的地点。
程宗扬忽然有种强烈的感受,只要自己愿意,就能与这些地点连接起来,甚至创造出一
处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比方那座曼荼罗坛城。
这才是李辅国的秘密吗?
他的种种神通秘法,其实是借助了这件道具?
自己幹掉了死太监,同时得到了他的遗产?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学会六道神目,获得窥视他人内心的能力?
程宗扬立刻寻找起来,但找到的都只是空间相关。
程宗扬不死心地往内探寻,可离开大厅之後,往内再无光芒,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
真有什么东西,自己也找不到。
程宗扬走了一段,只好又退了回来,继续看着那些变幻的莹光。
终于他在仙居殿内有了新的发现……
空旷的大殿内,突兀现出一个身影。程宗扬收起铁球,然後张开手,抓向右侧那团让人
望而生畏的血茧。
“嗤”的一声,血藤交织的茧体被撕开一角,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
随着血茧停止吸取精血,秘术中断,齐羽仙容颜已复,但失去的精血无法收回,气息虚
弱。
“哟,这不是黑魔海的得力幹将,剑玉姬的左膀右臂,冷艳动人还性冷淡的齐姊儿吗?
怎么被一个老太监逮住,绑得跟肉粽子一样?”
藤蔓的丝鬚钻入口腔、耳朵、鼻子,甚至眼角,与血脉相连,扯动之下,疼彻心肺。
当喉中的藤鬚拔出,齐羽仙低咳几声,虽然狼狈,仍勉强保持着风仪,镇定地说道:“
李辅国呢?”
“他已经拜我为师,作了本灵尊的入门弟子。”
齐羽仙听得直翻白眼,刚要开口,却见那光着上身的家伙双手齐出,扯住藤蔓,从自己
胸口往下撕开。
齐羽仙惊怒交加,“你做什么!”
“想什么呢?”程宗扬一脸正气地说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就你这点儿姿色,在我
内宅当奴婢都是垫底的,明白吗?我是来救你的,好不好?”
齐羽仙脸上时红时白,但接着她发现,程宗扬扯开血茧时,一点儿都没有留手,不光是
扯断血茧的藤鬚,甚至把她的衣物包括贴身的内衣也一并撕开。
“你住手!”
“没看到这鬼东西都钻到你血肉里面了吗?”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不看清楚,说
不定就扯到你的大动脉,当场来个大出血,止都止不住那种。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你,
你居然不感激?狼心狗肺啊你!”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摸索分辨着藤鬚的走向。大大小小的藤鬚纵横交错,真正扎进血肉
的,是十余处关键穴道,还有几处主要的血脉交汇点,要想分辨清楚绝非易事,稍有草
率,轻则重伤,重则送命。
此时那位程侯倒是显出十二分的耐心,沿着藤鬚的纹路细致地一一拔出。
暖热的手掌在冰冷的肌肤上抚过,那些钻进血肉,汲取自己精血的血藤变得安分而顺从
,在他轻抚下,被一片片剥除下来,甚至连最开始的痛楚都平复了许多。
齐羽仙不由得想起他方才那句话。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能真像是在剥粽子,扒去
外壳,把自己一点一点给剥乾净。只不过……
齐羽仙咬着牙低声道:“不要乱摸!”
“本侯阅尽天下美色,还能看得上你?”
程宗扬对她的狭隘嗤之以鼻,“真当你有多美呢?这么跟你说吧,你就算脱光了追我三
条街,我要是回头看你一眼,算我流氓!”
齐羽仙心下啐了一口,接着脸色一僵。
那双手将自己胸前的血藤拔除乾净,却没有理会最要紧的颈腰和背部诸穴,而是绕到自
己身後,从腰下撕开。
要知道,腰部以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大穴,结成茧壳的大片藤鬚不过是附着在身体上
。而他毫不客气地将藤蔓连同自己的亵衣一并撕开,然後对着根本没有藤鬚的部分仔细
检查,由腰至臀,一寸不落……
当那双手分开臀肉,齐羽仙心头狂跳,禁不住失声道:“你——”
“别吵!”程宗扬严肃地沉声说道:“这里有状况!”
说着,那双手抓住她的臀肉,接着两根拇指伸出,按蜜穴边缘往两边一分,将她最隐秘
最羞耻的私处剥得彻底敞开。
齐羽仙脸色铁青,咬牙道:“哪里有!”
“这里!”
齐羽仙身体一颤,却是被他触到羞处,“你……无耻!”
“不会吧?”程宗扬惊讶地说道:“你真当我是正人君子呢?咱们都打交道这么久了,
你还不了解我?”
程宗扬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流氓啊。”
齐羽仙气恼攻心,脑中一阵眩晕,随即身後传来一声下流的口哨,尽显流氓本色。
“齐姊儿原来还是个姑娘呢。啧啧,你说你这么漂亮个大姑娘,不但光着屁股给人看,
还被人扒开屁股,跟展览一样露出水灵灵的处女屄,甚至连处女膜都看得清清楚楚,羞
不羞啊你?”
齐羽仙羞怒交加,“你住手……”
股间蓦然一凉,却是被他戏谑地朝臀缝里吹了口气。
齐羽仙身体一阵颤抖,精血的流失,反而让肉体分外敏感,私处从未有过的刺激,使她
下体禁不住收缩起来。
身後传来嘲笑声,“齐姑娘,你这水嫩的屄眼儿一挤一挤的,好像是在跟我抛媚眼呢。
这么多年没被用过,是不是很寂寞啊?”
齐羽仙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战慄,“放开我。”
“凭什么?”
“我发誓,以後绝不会再冒犯你。”
“真的吗?”
齐羽仙用力点头。
“先叫个老爷听听。”
齐羽仙眼睛四处乱转。那厮下手极有分寸,她只是头脸、胸前和臀上的血藤被拔除乾净
,其他部位仍被密密麻麻的血藤覆盖着,几处要穴和关节处的藤蔓一根不少,别说催动
真气,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只能像隻无助的羔羊般,赤条条悬吊在半空,任人宰割。
齐羽仙心乱如麻,程宗扬却是满意之极。
齐羽仙因为失血,肌肤愈发显得雪白。从後看去,一隻白生生的圆臀被血红的藤蔓围绕
着,中间的蜜穴被扒得敞开,隐秘尽露。
难得齐姊儿落到自己手里,自己当然不会心疼,她娇嫩的阴唇几乎被撑开成菱形,穴口
被迫大张着,露出穴内红腻的蜜肉,那层娇嫩的处女膜带着半透明的质感,在蜜肉间微
微轻颤。
先不说幹不幹吧,单是把齐姊儿剥光,里外看个通透,就值回票价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齐羽仙急切地说道。
“不着急,”程宗扬不慌不忙地说道:“等我脱了裤子,大伙儿敞开心扉,亲密无间地
深入交流一番,再慢慢聊工作也不迟。”
“关于紫姑娘的!”
身後安静下来。
齐羽仙抓住时机,飞快地说道:“当日我去南荒,其中一件事是寻找武穆王的姬妾。一
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武穆王还会留下後裔,只想找到碧姬。”
“为什么找她?”
“是仙姬的吩咐,让我找到武穆王的姬妾,把她带回去,可惜碧姬被殇侯护着,最後还
是失手了。”
“扯吧。那女人在南荒几乎是人尽可夫,朱老头什么时候照顾过她了?”
“若不是有殇侯暗中护持,她一个失智的女子,岂能在南荒活下去?”
程宗扬一时无语。朱老头跟岳鸟人恩情半点没有,仇怨倒是一大堆。总不能说他只保住
碧姬的性命,放任贪图享受的她任人淫乐做得不够地道,老头又不是圣人!没把岳鸟人
的女人弄死就够厚道了。
“你想说什么?”
“紫姑娘是武穆王的後人。”
“幹!”程宗扬当场骂娘,“这算什么秘密?我第一集就知道了好不好!”
说着程宗扬还不解气,抬手朝齐羽仙雪白的圆臀上抽了一掌,“故意拖延时间是吧?”
齐羽仙忍着羞辱道:“你可知碧姬是为何失去神智的?”
“再废话立马幹你!”
“是燕姣然!是燕姣然害的她!”
第七章 羽化登仙
殿内一时间寂无声息,温度却似乎骤降,寒意悄然而起,深入骨髓。
“当日武穆王从南荒找到碧姬——当时还叫夷光,对她宠爱异常。燕姣然一心对付我们
圣教,于是暗中算计她,使她迷失心智,又嫁祸给我们,才引得武穆王迁怒于圣教。”
良久,程宗扬道:“不对吧?武穆王不是跟你们秘御天王的女儿有一腿,还生了个大胖
孩子,被他拿去炼丹,才结的怨吗?”
齐羽仙一窒,紧接着说道:“程侯竟然知道此事。不错,此事是教尊家醜,一向秘而不
宣,但我可以告诉程侯,所谓教尊拿武穆王之子炼丹,绝对是无稽之谈!”
程宗扬初闻秘辛时那点儿震惊和担心烟销雲散,心下只剩冷笑。
编,你接着编!
黑魔海这帮贱人嘴里压根儿就没一句实话!
自己故意说了个大胖孩子,齐羽仙果然上了钩,顺势编出来岳鸟人之子仍然在世的瞎话
——练素羽生的明明是个女儿!
岳鸟人与黑魔海因岳雩而结怨的内幕,是他亲口告诉杨玉环,杨玉环又转述给自己,除
非他连六岁的杨妞儿都要坑,否则不可能比当事人的陈述更可信。
既然岳鸟人与黑魔海结怨的原因与齐羽仙的说法大相径庭,所谓燕姣然暗害碧姬显然站
不住脚。齐羽仙这么说,压根儿就是恶意挑拨,顺便拖延时间。
“请程侯转告紫姑娘,”齐羽仙一副慎重的口气道:“一定要小心燕姣然,小心光明观
堂。”
程宗扬把心思放在身前的美臀嫩穴上,随口道:“为什么?”
“光明观堂对武穆王恨之入骨,任何与武穆王有瓜葛的人,她们都绝不会放过!”
“说得好像你们挺在意紫丫头?”
“紫姑娘已经拜过魔尊,又是毒宗一脉仅存的亲传,岂能轻忽?”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有意思。岳鹏举跟光明观堂不光有恩,还有情有义有一腿,结果
你们说光明观堂对他恨之入骨。反过来他把你们杀得几乎灭门,你们这会儿倒是对他的
後人关爱有加。你说,到底是岳鸟人有病啊,还是光明观堂有病呢?或者说,是你们秘
御天王有什么大病巨恙之类的?”
齐羽仙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世事纠葛,恩怨难明,所在多有。”
她旋即提起声音,“我可以发誓:我黑魔海对紫姑娘绝无半点恶意!尤其是托程侯的福
,如今终于寻到魔尊,圣教大祭在即,我黑魔海上下都盼着殇侯与紫姑娘亲临祭祀……
”
齐羽仙絮絮说着教尊秘御天王以及仙姬对殇振羽、小紫参与大祭的期盼,拳拳之情,溢
于言表。
可惜她背对着程宗扬,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更不知道在这位程侯心里,她如今的信誉度
已经彻底成了负数,瞎话越编,漏洞越多,再动听的话语,也没有半点儿可信度。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程宗扬只当成耳旁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声,一边兴致勃勃观赏
着她的美穴。别说,齐姊儿的话不能听,处女屄还是很耐看的。
齐姊儿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一肚子的坏水,下体倒是可爱得紧,红脂蜜肉,娇腻软嫩。
她的玉蚌被扒得敞开,温润的穴口蜜汁微露,泛起一抹湿淋淋的艳光。往下看去,玉蚌
顶端那颗阴珠微微翘起,因为充血而变得红润。再往下来,白嫩的玉阜宛如凝脂,连上
面有几根耻毛,都能一根一根数清。
等过足了眼瘾,程宗扬也摆好了姿势,调整好了角度,然後他沉腰坐马,气贯丹田,连
声招呼都没打,便对着那隻毫无设防的蜜穴,一贯而入。
正舌灿莲花的齐羽仙美目一下瞪大,滔滔不绝的话语像被快刀截断一样,舌尖僵在唇间
。
一根火热的巨物重重捣入下体,怒胀的棒身仿佛握紧的拳头一样,野蛮地撑开未经人事
的穴口,顶住那层娇嫩而柔韧的处女膜。
“不——”
齐羽仙只发出一声无助的哀鸣,身後那根粗硬而又火热的巨物便粗暴而又痛快地破体而
入,守护贞洁的处女膜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在阳物的捣弄下香销玉殒。
臀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齐羽仙咬住牙关,被血藤缠绕的玉体吃痛地绷紧。她原本失血
颇多,此时元红被破,只觉心头仿佛被揪住,处子的鲜血乍然迸出,染红了体内的阳具
。
“大姑娘下边很紧嘛。”身後传来戏谑的笑声,“当初在鬼王峒遇见,你有没有想到,
有一天会被我开了苞呢?”
“不……不要……放开我……”
“别动!感觉到没有?”程宗扬用惊悚的口气道:“有一根血藤钻到你身体里面了!”
“哎呀,这根血藤可太坏了!居然伸到大姑娘下边的小穴里面,还在使劲往里面钻。别
怕,看我把它拔出来!”
程宗扬一边信口开河,一边剥开那隻因为吃痛而收紧的玉蚌,恣意玩弄她柔艳的阴唇和
穴口周围一圈被撑开的蜜肉。接着指尖一滑,捻住她娇嫩的花蒂,送入一股真气的同时
,指尖用力一揉。
“啊!”
齐羽仙发出一声尖叫,雪臀像触电一样战慄起来。
程宗扬右手捻住她的花蒂,将她最敏感的部位放在指间揉捏捻弄,左手撑开她的阴唇,
怒胀的阳具挺动着,一寸一寸挤进她紧狭的蜜腔,在她未曾被人进入过的处子嫩穴内,
打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根血藤有点儿粗啊,大姑娘,你的小嫩屄都被撑大了,来摸摸,箍得这么紧,拔都
拔不出来。”
“不……不要……”
“放鬆一点儿,我才好往外拔。哎,你夹这么紧,是不是喜欢它啊?”
程宗扬用力挺动了几下,悬在半空的美臀随之乱晃,雪白的臀肉沁出一层冷汗,愈发光
润可喜。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惊呼道:“糟糕!又有一根血藤伸过来了!正在往你屁股里面钻!
”
程宗扬扒开她充满弹性的臀肉,露出那隻红嫩的肉孔,一边口中“嘶嘶”作响,一边伸
出中指,在她白嫩的臀缝间一路左冲右突,最後笔直捅进她的肛洞。
齐羽仙战慄的雪臀僵住,接着再一次挣动起来,“放开!不要……”
“别乱动,小心它钻到你的肉里面,吸你的血。”
那根手指插进紧凑的肛洞,就像好奇的小蛇一样,来回屈伸着左右探弄。
“啧啧,”程宗扬感慨道:“修为高就是有好处,辟过谷的肉身乾乾净净,不染污垢,
连谷道都没有异味。”
“啊……鬆手……”
阴肛同时被侵入,双重刺激下,齐羽仙拼命挣扎着,喉中不时发出尖叫,似乎往日的冷
静荡然无存。
但如果此时有人在她面前,会发现她的目光冷厉异常。所有的尖叫和挣扎都只是故作的
姿态而已。
即使被人强行破体,下流地亵玩後庭,齐羽仙也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丝机会。
就在蜜穴被他侵入时,齐羽仙敏锐地发现,他过于沉湎于肉体的欢愉,忽略了随着他的
挺弄,自己的身体被顶得前後摇晃,而那些束在身上,深入体内的藤鬚也随之被扯动。
她当初被血藤裹成茧状,听觉和视觉都被阻隔,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李辅国是死
是活,直到现在她也无从断定,但从那些藤鬚没有任何征兆,突然间停止汲取她的精血
来判断,施加在她身上的秘法显然已经失去操控。
勾连在血肉间的藤鬚一点一点剥离,所有的痛楚都被她咬牙忍受下来。
终于,一处穴道鬆开,凝滞的真气缓缓运行起来。
然後又是一处。
齐羽仙叫声越来越凄婉,挣扎也越来越无力,甚至当程宗扬撑开她的後庭,玩弄她的肛
蕾时,这个平素如机械般冷漠的女子破天荒地开始讨饶。
“不玩了?也行吧。把你的小浪穴放鬆一点儿,屁股翘起来,让本老爷幹到里面去,肏
你的花心。”
齐羽仙心里啐了一口,鼻息里却带了些抽泣,顺从地翘起雪臀,让他的大肉棒幹进自己
的淫穴,肏弄自己的花心。
第一次被阳物撞到花心,齐羽仙浑身都是一颤。她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竟然这么强壮,
居然真的幹穿自己的蜜穴,顶到自己花心,而且还行有余力的样子。
无耻的狗男人!
齐羽仙心下发狠,面上却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娇态,惊呼着摆动雪臀,躲避他的顶弄。
结果那狗男人技高一筹,竟然揽住她被血藤缠绕的腰身,来了个一柱擎天。粗壮的阳物
撑满肉穴,硬梆梆的龟头重重戳住花心,任由她左扭右摆,倒像是自己故意挺着花心在
他龟头上来回研磨一般。
齐羽仙下身一阵酥软,险些当场泄了身子。她不敢再动,只能停下来,喘息片刻。
谁知她停下来,身後的狗男人却开始大动特动。阳具往外一拔,被塞满的嫩穴几乎被带
得脱出,刚刚破瓜的玉蚌鲜血迸涌,娇嫩的蜜腔从穴口往外绽开,红腻的蜜肉落红狼藉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像一朵滴血的牡丹缠绕着那根棒身血脉贲张的阳物,在股间
娇滴滴轻颤不已。
但紧接着,肉棒再次贯入,惊鸿一瞥间,绽开的蜜肉就被带入穴内,两片阴唇乍然合拢
,紧紧裹住肉棒,宛如白润的玉缝,沁出一行血珠。
蜜腔被火热的肉棒摩擦着,又大又硬的龟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撞上花心。
齐羽仙昂起柔颈,叫声被堵在喉中,这一下仿佛幹穿她的蜜穴,连子宫带心肝脾肺都为
之震动,巨大的冲击力直入脑海,使她几乎魂飞魄散。
不能再等了!
再幹下去,只怕自己会被幹得昏过去……
齐羽仙丹田一震,被血藤束缚的双臂蓦然分开,血藤寸寸断裂。与此同时,悬在空中的
双腿一挣,扯断血藤,一个漂亮地勾腿拧腰,一双玉腿锁住程宗扬的身体,接着纤腰一
拧,手肘横切过来,撞向程宗扬的脖颈。
温柔乡是英雄冢。受死吧!狗男人!
齐羽仙石破天惊地一击,满拟能顺利得手,谁知腰身刚刚扭过来,几处要穴同时一紧,
方才挣脱的血藤此时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齐齐刺进穴道。
断碎的血藤纷然而落,齐羽仙的身体仍悬在半空,在她惊骇的目光中,几根赤红的血藤
同时伸来,在她胴体上四处游动,将本就所剩无几的衣物撕扯殆尽,然後藤身一紧,变
得硬如磐石。
身後的狗男人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她的屁股,然後张开双手,一手一个,抓住她胸前两团
雪乳,放肆揉捏着。
“齐姑娘的小腰还挺软的,扭成这样都一点儿不费力。”
“你……你……”
“早都跟你说了,李辅国那老东西对本侯心服口服,已经拜我为师,他那点儿半桶水的
秘术,哪儿有我这当师傅的精通?”
程宗扬不着边际地吹嘘着,只见一根血藤在齐羽仙眼前裂开,分出一条细小的藤鬚,舒
展着越伸越长,在她颈间绕了一周,然後钻进她口中。
齐羽仙要穴重新受制,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藤鬚伸到唇间,撬开牙关,在
自己口腔中打了个转,然後缠住她的香舌,往外拉出。
“啧啧……”程宗扬也赞叹不已,“这鬼东西还真有点门道,不愧被李辅国祭炼多年,
完成度非常高嘛,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齐羽仙舌头被拖出,作声不得。接着那些血藤缠住她的双腿,往两边一分,一下拉成一
字马,然後翻转过来,使她仰面对着那个狗男人,随即一合,将她双腿盘在他腰间。
“齐姊儿这么热情啊。”程宗扬一脸开心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主动,挺着小穴往
我身上凑。”
几条血藤托起腰臀,将她往程宗扬身上送,就像是自己淫荡地挺着蜜穴,主动去套弄他
的阳具。
齐羽仙几乎快哭了,那根粗大的阳物硬梆梆插在刚刚破体的嫩穴内,每次进出都带来令
人羞耻的痛意。而那些钻进穴道的藤身,似乎与血肉融为一体,不再带来痛楚。
自己就像躺在汹涌的潮水上,敞露着淫穴,一波一波往他肌肉分明的身体上涌动,那根
火热的阳具仿佛礁石一样,卡在自己柔嫩的蜜穴内,尽情享受自己的软腻和紧致。
程宗扬欢快地吹着口哨,一边操控血藤,将齐羽仙雪滑修长的双腿时而拉成一字,时而
盘在腰间,时而往上跷起,时而上下分开,时而扭臀摆乳,玩得不亦乐乎。
程宗扬大为满意,他在那处螺贝状的空间中,找到一颗不起眼的种子,一试之下才知道
,这是李辅国用秘术祭炼的噬血藤。李辅国肉身崩碎,这棵噬血藤也成了无主之物,轻
易就被他据为己有。
获得噬血藤的元种之後,那两团血茧的情形也一目了然。接下来无论她们怎么挣扎,都
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齐羽仙白美的玉体寸丝不挂,就像是浮在空中一样,被操控着摆出各种淫荡入骨的姿态
,卖力地与他交合。
破体的痛楚还未褪去,齐羽仙已经被幹得高潮迭起。她下体一片狼藉,浓白的阴精混着
落红,从蜜穴汩汩而出。两隻丰挺的雪乳上,殷红的乳头充血肿胀,伸到唇外的舌尖一
颤一颤,口水无法控制地从唇角溢出。
血藤变换角度,将她摆成直立的姿势,然後往下一沉。齐羽仙光滑的胴体贴在程宗扬的
身体坠下,一双玉腿笔直张开,小穴被怒挺的阳具直直贯穿,全身的重量都如同集中在
花心处,重重撞上花心。
仿佛一团烟花在脑海中蓦然绽放,炫丽的光焰充斥视野。齐羽仙无力地趴在那个狗男人
身上,娇躯乱颤,小穴一抽一抽地泄出阴精。
齐羽仙脑中一片眩晕,颤声道:“无……无耻狗贼……放……放开我……”
“醒醒,早就没东西缠着你了。”那个狗男人奚落道:“刚才可是你主动挺着小穴把自
己怼到高潮的。”
齐羽仙这才发现那些血藤已经消失不见,自己软绵绵趴在他怀里,仍在不停泄着身。
“骂我是狗是吧?”
那狗男人冷哼一声,然後把她往地上一按,摆成贴地挺臀的母狗姿势,挺着阳具大肆捅
弄起来。
“敢骂我是狗!”
“就让你尝尝当母狗的滋味!”
程宗扬从後抱着她的雪臀,阳具犹如狂风骤雨般,在她淫穴内狂抽猛送。
“幹!大姑娘撅着屁股被人肏屄,爽不爽?”
“还处女呢,淫穴水汪汪的,跟个骚母狗一样,浪得滴水!”
“哈!是不是又要浪出来了?”
“大姑娘体质不错啊,刚开苞就浪了四回了,果然是又骚又贱的浪屄!”
“爽吧!羽仙羽仙,这名字起得真好啊,是不是被我幹得欲仙欲死,都要羽化登仙了?
”
齐羽仙已经对他的奚落充耳不闻,这会儿趴在地上,跟悬在空中相比,又是另一番滋味
,臀後的阳物每一下抽送都力道十足,而自己避无可避,只能挺着蜜穴生生承受。强烈
的快感混着破处的痛楚一波一波袭来,每一次进入都仿佛贯体而过,深入脑际,刻骨铭
心。
即使没有血藤束缚,齐羽仙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能撅着屁股,被他肆意肏弄。臀间
的美穴就像柔弱的花朵一样,任由风吹雨打,落花满地,残红狼藉。
阳具的抽送越来越快,忽然身後一声低喝,粗大的阳具怒龙一样捅进蜜穴,几乎捣入花
心,直入魂魄。接着阳具一振一振地跳动着,在自己蜜穴深处喷射起来。
程宗扬手一鬆,身下赤裸的胴体像软泥一样瘫倒在地。光溜溜的雪臀间,那隻娇腻的处
子嫩穴张开一个红艳艳的圆洞,里面灌满了浊白的阳精,正随着穴口的轻颤,缓缓溢出
。
程宗扬拍了拍她的屁股,“还不赶紧捂住?”
齐羽仙勉强扭过头,羞忿交加地看着他。
“清醒一点。”程宗扬道:“你损耗的精血可都在里面,一会儿流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
齐羽仙终于清醒过来,随即感受到体内那股澎湃的生机。
她本能地伸手掩住臀缝,刚一运转真气,阳精中饱含的生机便像琼浆般汇入丹田,舒服
得让她几乎呻吟出声。
生机不停流失,每晚一秒,都是平白浪费。齐羽仙顾不得羞耻,就那么撅着屁股,一手
掩在臀间,一滴一滴炼化着阳精,补充自己损耗的精血。
程宗扬瞳孔中精芒闪动,刚才这一轮交合,自己也受益菲浅,齐姊儿虽然不是什么好鸟
,但开苞的元红是实打实的。得到她的元红助力,生死根中过量的死气已经消纳了许多
,至少省了自己五天不间断的炼化时间。
程宗扬回过头,另一隻血茧仍悬在原处,里面的女子自己早已通过血藤,看得清清楚楚
。
鱼玄机,出自泊陵鱼氏,瑶池宗弟子,鱼朝恩的便宜侄女,有名的才女,同时也是咸宜
观知名的风流女冠。跟黑魔海狼狈为奸,互相利用,结果被李辅国一并抓来,宫万古身
死,留下两女为他的夺舍大计提供精血。
这次程宗扬没有动手,只略一催动,交错的血藤便层层分开,露出鱼玄机的身影。
程宗扬一言不发,只笑眯眯看着她。
鱼玄机却仿佛堕入冰窖,玉体生寒。
良久,程宗扬笑呵呵道:“我跟老鱼相交莫逆,关系好得就跟亲兄弟一样。这么说的话
,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
鱼玄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方才一直束缚她的血藤露出一丝缝隙,让她亲眼目睹了齐羽仙被他强暴式开苞的一幕。
鱼玄机不傻,将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露出缝隙?发现他能操控血藤
之後,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看的?
应该说效果不错,方才那一番堪称凶猛的交合,让鱼玄机看得心头发麻。齐羽仙的修为
远在自己之上,在他手里却毫无反抗之力,就像隻羊羔般,被他轻轻鬆鬆就幹得死去活
来。而自己落到他手中,恐怕连羊羔都不如,只能像一块肥美的羊肉,任他宰割。
更何况连李辅国都折在他手里,自己任何反抗都只会是个笑话。如今只能指望他说的是
真的,看在伯父的面子上,放过自己。
“叔……叔叔……”
程宗扬忽然道:“当日有个蟊贼,半夜三更潜到我宅里,你知道是谁吗?”
鱼玄机咬了咬唇瓣,带着楚楚动人的风姿,轻声道:“是我……”
程宗扬没有绕什么圈子,径直问道:“为什么要找惊理?”
“我听说贵属出自瑶池宗,想……想结交一二。”
程宗扬冷笑道:“你以为我的奴婢会瞒着我吗?”
鱼玄机睫毛一颤,明眸迸出泪花,“玄机不是故意撒谎的。”
“那就老实说。”
“是。惊理其实是宗门暗中送入龙宸的,一直都跟宗门有联系。直到……直到被叔叔收
服,才断了联络。叔叔一行来长安不久,有个同门认出惊理,特意去寻她,被我问了出
来,後来才借机找上门。”
怪不得身形不同,看来除了飞鸟萤子,至少还有两次潜入。
“另一个是谁?”
“绿翘……”
“在哪儿?”
鱼玄机吞吞吐吐道:“已经……已经死了。”
程宗扬盯着她,半晌冷笑一声,“是被你给杀了吧?瑶池宗安排在龙宸的卧底,肯定隐
秘得不能再隐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问出来?瑶池宗敢让惊理去卧底,肯定有挟
持她的手段,说吧,到底是什么?”
鱼玄机小声道:“惊理有一个老娘……”
程宗扬明白过来,难怪他一直觉得惊理心里有事,但又不肯说。原来是瑶池宗控制了她
的母亲,指使她做这些声名狼藉,动辄送命的险事。即使被自己收入内宅,她也不敢吐
露。
程宗扬有点儿心疼,自己的女人竟然让人这么欺负?简直是打自己的脸!
“所以你拿到这个秘密,又来要挟她?”程宗扬冷笑道:“这么处心积虑,是想暗算我
?”
“不是的!”鱼玄机连忙道:“玄机只是想打听叔叔的起居,但都被惊理拒绝了。”
“我什么身份?行动起居那都是国家机密!是你随便打听的吗?”
鱼玄机婉转道:“是玄机错了,请叔叔原谅。”
“还真轻巧啊,说声错了,就想让我原谅你?”
鱼玄机美目泫然欲滴,一脸央求地望着他。
忽然身体一鬆,血藤潮水般退去,鱼玄机跌落在地,痛得低叫一声。
“现在向我道歉!”程宗扬恶声恶气地说道:“用最恭敬的礼仪!”
鱼玄机只好并膝俯首,双手指尖相对,以额触地,用五体投地的姿态说道:“对不起,
是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不该随便打听叔叔。”
“不对,是你不该威胁我的奴婢。”
“是。玄机明白了。”
“重新来。”程宗扬道:“认真点!这回态度要更谦卑,礼仪要更恭敬。”
鱼玄机只好再次俯首,但还没开口,就被程宗扬叫停。
“没明白是吧?让你谦卑一点儿!懂不懂?”
鱼玄机一脸茫然,只听这位程叔叔喝道:“自己把衣服脱了,光着身子向我道歉。”
鱼玄机顿时涨红了脸。
程宗扬唇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就那么看着她。
僵了片刻,鱼玄机低下头,慢慢解开道服。
程宗扬像长辈一样喝斥道:“衣服叠好!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把贴身的衣服随便乱丢
呢?”
鱼玄机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只好将脱下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摆放整齐。当除下抹胸,
鱼玄机通体再无寸缕,赤裸着白艳的肉体,跪在程宗扬身前。
她身材高挑,肌肤白如瓷玉,胸前一对丰乳高高耸起,纤腰盈盈一握。当她俯下身,那
隻白嫩的雪臀圆圆翘起,衬着光洁的腰背,曲线玲珑,宛如一件优美的艺术品,令人心
动。
以美艳和才华知名的女冠玉体赤裸,只剩下秀髮上一顶芙蓉冠,伏地挺臀,以最谦卑的
姿态赔礼道歉。
“对不起,玄机不该随便打听叔叔的消息,更不该胁迫叔叔的奴婢。玄机知道错了,求
叔叔原谅。”
“这么不乖,叔叔可是要惩罚你哦。”
“……请叔叔责罚。”
“你还是处女对吧?”程宗扬道:“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看在老鱼的面子上,原谅你
一回,允许你主动献出处女,作为道歉的礼物赔偿给叔叔。”
程宗扬大度地说道:“只要叔叔满意,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鱼玄机修长的玉颈因为羞耻而微微颤抖。良久,她抬起眼,用一种决然的姿态道:“叔
叔可能不知道,玄机是武穆王的禁脔,甫一出生,就被武穆王指名索要。”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这还真是巧了。老岳那是我隔世的亲兄弟!他留下的东西全是我
的,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杨玉环你知道吧?老岳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知道我是老岳
的兄弟,主动找上门,乖乖让我睡了。”
鱼玄机呆了片刻,“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别人怕姓岳的,我可不怕他。”程宗扬冷笑道:“你这也算是主动送
上门了,要是不听话,我乾脆玩过之後,再学老岳来个先姦後杀!把你血吸乾,皮扒下
来做成靴子!”
鱼玄机俏脸煞白,手指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作为将黑魔海几近灭门的绝世凶人,武穆王在黑魔海门人心目中的形象,绝对比吃人的
恶鬼更可怕。不然鱼玄机也不会在危急关头,搬出武穆王的名头来试图吓阻程宗扬。
鱼玄机没想到,自己没能吓到对方,反而吓到了自己。
武穆王攻灭黑魔海时,手段酷烈,先姦後杀的事也不是没做过。鱼玄机自小就听着武穆
王的传闻长大,无论谁都不会给武穆王半点好话,各种加工,添油加醋更是少不了。反
复灌输下,足以在她心中塑造出一个牢不可灭的可怖形像。
极端凶残,无恶不作……
辣手摧花,灭绝人性……
性喜虐杀,生食人肉……
程宗扬也不防恐吓的效果这么好,一句话就把这个有名的才女给吓得花容失色。
趁着鱼玄机惊恐万状,程宗扬厉喝道:“趴好!自己把屄扒开!”
鱼玄机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双手颤抖着伸到臀後,将白生生的臀肉剥开,露出娇羞的性
器。
第八章 玄机献处
“你是来道歉的,懂不懂?”程宗扬用教训的口气道:“主动一点!”
“请叔叔接受玄机的……处女,原……原谅玄机不懂事。”
望着鱼玄机以屈辱的姿势跪伏在地,双手抱着雪白的美臀,将她最羞耻的部位毫无遮掩
地展露出来,程宗扬心头一片火热,口中却道:“你送礼物不让客人看吗?”
“呃……”
“主动把礼物打开,让叔叔验验货,顺便给叔叔讲解一下。”
“我……我……”鱼玄机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亏你还是有名的才女呢,”程宗扬讥笑道:“这点儿口才都没有?你要是讲不出来…
…”
说着他口气一寒,恶狠狠道:“乾脆把你的处女喂给它得了!”
一条血藤蓦然从虚空中飞出,盘住鱼玄机的手腕,作势往她臀间探去。
“不要!”
鱼玄机惊叫着甩开血藤,双手急切地伸到臀间,将柔嫩的性器剥开,一边慌乱地说道:
“这是玄机的牝户,请叔叔检查……”
她又羞又惧,带着一丝低泣道:“玄机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女,不懂礼数,请叔叔包涵。
”
程宗扬打量着鱼才女股间犹如鲜花般绽开的美穴,“讲啊。”
鱼玄机玉白的手指按住玉蚌边缘,含羞带怯地说道:“这是玄机的阴唇,平常像门户一
样拢在一起。今天是第一次为叔叔打开,叔叔也是第一个看到玄机小穴的人。请叔叔观
赏。”
程宗扬瞥了一眼浸满鲜血的木盆,又看了看倒在曼荼罗间的尸骸,两者都保持着原状,
并无异样。
旁边滴漏的刻箭又浮动了少许,离子时结束还有两刻。杨妞儿她们只怕刚见到人,一时
半会儿还回不来。
刚被自己破体的齐姊儿仍在一旁炼化,得到噬血藤之後,程宗扬已经知道她们精血损耗
极多,自己射在她体内的精液不但质量高,而且量大管饱,足够她吸收一阵子的。
倒是吕小鸟,这会儿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脸皮真是太薄了,一点儿事就羞得不敢见人
,瞧瞧人家——正主动扒开未开过苞的嫩穴,求着让他检查处女。
殿外夜色茫茫,离天亮还早。这一夜还长着呢,时间有的是。
“继续。”
“里面两片小的,平常掩着穴口。”
鱼玄机玉指分开,将娇滴滴的小阴唇剥到两边,露出里面红腻软嫩的穴口,“这里就是
玄机的阴窍,玄机的元阴就藏在阴穴内。”
“藏这么深?露出来看看。”
鱼玄机只好将穴口撑开,绽露出里面那层浅浅的嫩膜。
“这就是玄机的元红,也是玄机最珍贵的东西。玄机做了错事,今日愿将元红作为礼物
献给叔叔,求叔叔原谅。”
“这么漂亮的处女屄,可惜一会儿就没有了。过来,让叔叔先玩玩!”
“好的。”鱼玄机喘了口气,颤声道:“玄机的处女屄已经献给叔叔,叔叔尽管玩好了
。”
程宗扬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探入她的嫩穴,大肆玩弄起来。
鱼玄机跪伏在地,双手剥开娇嫩的阴唇,任由他的手指伸到自己嫩穴内,随意把玩挑弄
。
在程宗扬的挑逗下,未经人事的鱼才女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不多时,便在他指下娇喘连
连,不时发出娇细的叫声。
身後传来一声不满地喝斥,“都告诉你要主动一点了!说话!”
鱼玄机只好一边娇喘,一边颤声说着淫辞浪语。
“叔叔,玄机的小穴软不软?”
“叔叔,玄机下面是不是很嫩?”
“叔叔,玄机的小穴好玩不好玩?”
鱼玄机不愧有才女之名,很快就举一反三,不但敞开淫穴让他玩弄,还配合着他的动作
,主动扭着白光光的大屁股,调整小穴的姿态和角度,让他看得更清楚,玩得更开心。
好不容易等程叔叔玩够了,鱼玄机处子的羞处已是红肉翻卷,淫水淋漓,撑开的穴口浸
满蜜汁,愈发淫艳柔润。
刚在齐姊儿身上来过一发的程宗扬此时也重振旗鼓,兵戈再起。只不过这么听话的处女
,跟教科书一样正儿八经地开苞,未免太过无趣。
程宗扬在心里默默对她说道:要怪就怪老鱼把你保护得太好,跟温室的花朵一样,没有
经历过风雨,随便吓吓就吓住了。
程宗扬将手上的淫水涂在她细白的臀肉上,然後拍了拍她的屁股,“不错,叔叔已经检
查过你的处女了,确实是原封的。”
“谢谢叔叔。”
“现在可以向我道歉了——把你的处女屄放上来,自己动,用叔叔的大肉棒给你开苞。
”
鱼玄机乞求道:“叔叔……”
“叔叔是心疼你好不好?刚才叔叔给齐大姑娘开苞,你看到了吧?她比你强得多,都被
叔叔幹得翻白眼了,你觉得你能受得住吗?”
鱼玄机打了寒噤,“是,叔叔。”
“这才对嘛。”程宗扬坐在软榻上,然後叉开双腿,“过来吧!”
戴着芙蓉冠的美艳女子宛如白羊一样,赤条条跪在他腿间,肌肤因失血而愈发白皙。她
娇美的玉颊贴在地板上,举起浑圆白滑的雪臀,一手剥开蜜穴,一手伸到臀後,扶住那
根火热的阳具,摸索着将龟头纳入自己湿淋淋的穴口。
炽热的阳物一触,鱼玄机像是被烫到一样,低叫了一声,然後将龟头对准穴口插好,羞
怯地说道:“叔叔的阳物……已经放到玄机的小穴里了。”
程宗扬感受了一下,然後命令道:“太紧了,把你的屄眼儿扒开一点儿。”
“好的,叔叔。”
鱼玄机双手剥开玉户,从後望去,那隻娇艳的嫩穴蜜肉外绽,在雪臀间红如玛瑙,纤毫
毕露,中间小巧柔腻的穴口被龟头撑得圆圆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愣着幹嘛?动啊!”
“是……”
鱼玄机抱住雪白的屁股,处女的嫩穴敞露着,将穴口对准程叔叔的阳物,吃力地往後送
去。
龟头浅浅没入少许,鱼玄机已经吃痛地颦起蛾眉,红唇发出婉转的痛叫。
“用力点儿好不好?”
“叔叔的好大,玄机的小穴……都要撑破了……”
“开苞呢,本来就要落红。”
“玄机是第一次做……”
“多被叔叔肏几次,以後就习惯了。”
“玄机知道了,谢谢叔叔……”
“啊……啊……”
鱼玄机撅着白艳的屁股,一边低叫,一边对着那根直挺挺的阳具一顶一顶,但龟头就像
被紧窄的小穴卡住一样,只看到穴口的蜜肉不停颤抖,却始终没能破开那层处女膜。
程宗扬欢快地吹着口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青史留名的大才女啊,自己都不用动,她就主动扒开处女的小嫩屄,送上来给自己开苞
,简直比小白还乖。
而且还不是女上位,就那么跪着,撅着屁股用嫩穴套弄自己的大肉棒,最驯服最听话的
性奴也就这样了。
鱼玄机娇息散乱,未经人事的嫩穴被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棒撑开,穴口又胀又痛。穴内
那层处女膜被龟头挤弄着,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不行,叔叔就自己来了。”
鱼玄机连忙道:“玄机可以的。”
她咬紧牙关,蜜穴对准阳具,竭力往後顶去。但那层薄薄的处女膜却出奇地柔韧,又一
次挡住了阳具的进入。
“要不要叔叔帮帮你啊?”
话音刚落,两条赤红的血藤突兀出现在鱼玄机眼前,然後一左一右挥舞着,作势要攀上
她的香肩。
“不!不要!”
鱼玄机惶恐地叫着,再顾不得下体的痛楚,粉臀拼命往後顶去。
玉指连同指间的嫩穴蓦然收紧,仿佛“啵”的一声,蜜腔内传来气泡迸裂般的轻响,那
层处女膜终于被阳物破开。
“啊!”
一股剧痛从羞处袭来,鱼玄机发出一声凄叫,本能地想避开带着强烈痛楚的阳具,可她
身体往前一滑,“呀!”又是一声惨叫。
龟头脱出时,冠沟碾过处女膜破裂的部位,带来的痛楚更加强烈,就像是刀割一样。初
经人事的蜜腔痉挛着,不停挤压着卡在穴口的龟头,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穴口溢出,沿着
花唇娇美的轮廓,淌到玉蚌顶端的阴珠上,然後滴在白润的大腿上,在玉腿间留下一抹
凄艳的落红。
两条血藤同时昂起,往她眼珠噬去。
鱼玄机吓得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举臀後退。
阳具重重撞入蜜穴,软腻的肉壁被棒身撑紧,带来火辣辣的痛意。
在血藤的威胁下,赤裸的女冠一边吃痛地抽泣着,一边掰着丰润的臀肉,像个最低贱的
淫奴一样,以屈辱而羞耻的姿势不停耸动着雪臀,用她处子的嫩穴套弄着程叔叔的阳具
。
程宗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近距离观赏着鱼才女破处的全过程。
在他的命令下,鱼玄机忍着开苞的痛楚,扯住娇嫩的阴唇,将她的艳穴完全展露出来。
随着她雪臀前後挺动,粗大的肉棒在软腻的嫩穴中不停进出,来回肏弄。穴口溅出的落
红,伴随着肉棒出入而翻卷的娇嫩蜜肉,阴唇的震颤和抽动……每一个羞耻的细节都清
晰地呈现在眼前。
“刚开苞的嫩穴就是爽!”程宗扬一边享受她的处女,一边提醒道:“别忘了道歉啊。
”
鱼玄机带着哭腔抽泣道:“对不起……”
“我错了……啊!”
“请叔叔原谅……呀……”
“你的道歉一点都不诚恳!再深刻一点儿!”程宗扬教训道:“没看到外面还有这么长
吗?”
“叔叔,玄机的小穴好痛……”鱼玄机泣声道:“真的很痛……”
“痛就对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做错事就要挨打!越痛才说明你的道歉越真诚。”
“啊……对不起……”
“我错了……”
鱼玄机不停道着歉,“叔叔,你对玄机的处女屄满意吗?”
“不满意!你的手指碰到叔叔的腿根才算合格,你这会儿可差远了。”
“玄机的小穴真的塞满了……”
“屁啊!还没顶到你的花心呢,不许偷懒哦。”
鱼玄机只能忍痛举起屁股,让阳具插得更深。
“无耻!”
旁边传来一声怒斥,“混帐的狗男人!这么欺负女人!”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齐大姑娘,刚才把你肏翻了,是不是觉得很过瘾?你不会是尝到
甜头,还想再来一回吧?”
齐羽仙扯下的帷帐裹住胴体,玉脸冰寒。她足尖一点,往後掠去,切齿道:“程宗扬!
你等着!今日之事,我齐羽仙必有所报!”
“等什么啊?”程宗扬懒洋洋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站的位置正好避开我,才这么嚣张
啊?啧啧,只能说你眼神不好,判断的太离谱了。”
眼看齐羽仙就要飞出仙居殿,无数血藤交织如网,迎面将她罩住。
刚裹上的帷帐犹如蝴蝶般四处纷飞,下一刻,齐羽仙已经玉体横陈,被程宗扬揽在膝上
。
“我刚射了那么多,你都吸收乾净了?不会吧?我来检查一下。”
程宗扬拉起她一条玉腿,架在自己肩上,另一条腿用血藤悬起,拉成一个斜张的一字马
,口中道:“鱼才女,给你开苞之前,叔叔是怎么做的?”
“检……检查玄机的处女……”
“还有呢?”
“玩玄机的嫩屄……”
“听到了吧?”程宗扬拍了拍齐羽仙的玉颊,“我们现在也先检查一下,看本侯射的阳
精是不是被你吃乾净了?然後再玩玩你的屄。”
齐羽仙咬住唇瓣,竭力露出冷漠的表情。她心里後悔不迭,方才自己若是不言声就跑,
说不定已经逃出此地。但世上没有後悔药,这会儿悔断肠子也无用。
手指粗暴地探入蜜穴,将刚刚破体的蜜腔撑开,还未癒合的处女破痕随之绽裂,再次淌
出鲜血。
“幹!吃得这么乾净?不可能吧?”程宗扬惊讶地说道:“不会都流到你的子宫里面了
吧?”
“万一你被我搞大肚子怎么办?”
“幹!我明白了!你是来借种的啊!”
“是不是因为对付不了我,故意用子宫诱惑本侯,好绑架本侯的子嗣?”
“你们黑魔海实在太无耻了!这种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齐羽仙又恨又气,胸口一阵起伏,却被程宗扬一眼看上,张手抓住她圆耸的乳球,时而
捏乳,时而抚阴,揽住她的玉体上下其手,玩得那叫个欢畅。
“啊……”
鱼玄机发出一声娇呼,那根阳具终于插到蜜穴尽头,顶住花心。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小穴已经被程叔叔彻底占有,从里到外,一直到蜜穴的
最深处,都被他肏了一遍。
这边齐羽仙张开的玉腿猛然绷紧,却是又一次被程宗扬捻住花蒂,同时送入一缕真气,
拿着她敏感的花蒂撩拨抹弄。
两具雪滑的玉体一上一下,一横一竖,在程宗扬怀里胯下蜿蜒碾转,娇呼声此起彼伏。
刻箭一点一点浮起,眼看子时将尽,程宗扬终于开恩,一股浓精破关而出,浇在鱼玄机
刚开苞的处女穴中。
鱼玄机蜜穴紧紧裹住肉棒,一边被他滚烫的阳精内射,一边“啊啊”地低叫着。
“叔叔的阳精可是很珍贵的哦。”
“谢……谢谢叔叔……”
等阳具停止律动,程宗扬道:“就这么趴着,把叔叔的精液吃乾净。”
“好的,叔叔。”
“看我的侄女多乖?齐大姑娘,要不要你也趴着来一回?”
齐羽仙恨恨啐了一口。
“我都帮你补足精血了,你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得,既然你不稀罕,我就不把珍
贵的阳精射到你屄里了。”
齐羽仙面冷如冰,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
“你说,”程宗扬笑眯眯道:“我要是射到你屁眼儿里,你还能不能把它吃乾净?要不
我们试试?”
齐羽仙终于色变。
自己已经失去处女,难道连後庭的贞洁也要被他夺走吗?
程宗扬毫不担心,噬血藤的范围足以覆盖整座仙居殿,齐羽仙和鱼玄机不但手无寸铁,
而且还身无寸缕,就算被自己射了精,补足精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即使
以一敌二,自己制住她们两个,也易如反掌。
况且她们两个被老太监逮来的,孤立无援,自己的援兵可随时会到。
正得意间,程宗扬笑容一滞,接着猛然回首,望向浸满鲜血的浴盆。
太皇太后郭氏静静躺在血泊中,就像是睡着一样。但程宗扬一眼看出,在她华丽的凤冠
下,花白的髮丝正一根一根,变得乌黑。
水珠落下,滴漏刻箭浮荡着微微升起一线。
子时已尽。
程宗扬当机立断,噬血藤如网般飞出,将齐羽仙和鱼玄机赤裸的娇躯裹起,远远送到一
旁,然後弹起身,手中“嗡”的一声,镭射战刀电弧交射,凝出无坚不摧的刀身。
得到噬血藤的同时,程宗扬也得知浴盆中盛放的是李辅国多年收集的精血,齐羽仙和鱼
玄机则是被李辅国挑中,以她们的精血作为引子,好让太皇太后返老还童。
李辅国真身被斩,失去主人的噬血藤元种被程宗扬拿到,原本汲取精血的密宗邪术已经
停止。程宗扬小心起见,没有触碰太皇太后的肉身。没想到此时却出现异变!
洁白的月桂木盆中泛起一道虹光,盆中的鲜血像被无形的力量抽取一样,迅速变浅。
短短两个呼吸,太皇太后已经白髮转黑,虽然精心保养,但仍略显鬆弛的皮肤重新变得
紧致,颈侧耳後几处暗沉的色斑消失不见,仿佛年轻了十余岁,即使浸在血泊中,面靥
不施脂粉,仍能看出曾经她卓约的风姿。
程宗扬持刀靠近,肩背肌肉微微收紧,随时准备出手。
忽然太皇太后睫毛一动,双目悄然睁开。
那双幽邃的瞳孔仿佛无底的深渊,又仿佛暗黑的星空,无边无垠,又深不见底。周围的
光线落入其中,就像是被漩涡吞噬一样,一闪而没。
忽然颈中一紧,一柄银亮的直刀抵在她颈侧。
程宗扬盯着太皇太后,一字一字问道:“你是谁?”
太皇太后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你是何人?哀家……哀家为何会在这里?”
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出奇的悦耳动听。
程宗扬道:“我是李辅国的爹。”
太皇太后面色一僵,片刻後“咯咯”笑了起来,柔声道:“程侯果然英雄了得。”
程宗扬头皮发麻,真是李辅国!这妖物已经被大卸八块,居然还阴魂不散!
“这就是哀家的身体了?”
虹光消散,太皇太后抬起手,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随着鲜血的滴落,手背上突起的
血管一点一点平复,因为衰老而出现的纹路逐渐消失,肤色越来越白皙。
太皇太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她只穿了贴身的小衣,浴
盆中的鲜血越来越低,原本下垂的胸乳却越来越饱满。
当太皇太后一手抚到下身,顿时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娇呻。
一丝锋利的痛意切开皮肤,在她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程宗扬森然道:“太皇太后呢?”
“我就是啊。”她扬起手,任由鲜血从掌心滚落。
“哀家便是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大唐的祖母,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她轻笑道:“你
难道要杀我么?”
“死妖精!太皇太后究竟在哪儿?”程宗扬寒声道:“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大卸八块不够,就把你挫骨扬灰!”
“一件臭皮囊罢了,你当我多稀罕呢?”
她并起手,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眉眼间满是笑意,“你瞧,哀家的手美不美?”
程宗扬忽然暴起,噬血藤蜂拥而出,飞入盆中,将残存的精血一扫而空。
眼前的太皇太后犹如三十许人,她亵衣被鲜血浸透,身上血迹斑斑,却依然仪态万方,
不见一丝狼狈。
程宗扬一时间犹豫不决,他有心一刀砍死她,又担心杨妞儿接受不了。若是放手不管,
天知道这个占据太皇太后躯壳的死太监会如何兴风作浪。
吸食完精血的血藤往太皇太后涌去,既然不好杀,索性把她汲取的精血重新吸回来!
谁知离她还有一指之遥,如臂使指的血藤忽然顿住,无论他怎么催动,都无法靠近。
“程侯果然福缘深厚,哀家多年的倚仗,都便宜了程侯。可惜这噬血藤虽然已归程侯所
有,但到底不会反噬旧主。”
血藤无用,程宗扬再次掣起战刀,“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哀家能有今日,心愿已足。”她唇角噙着笑意,娇声道:“便是一死,也自甘心。”
该死的老妖怪!分明是拿太皇太后的躯体当肉盾,有恃无恐,让自己投鼠忌器。
她笑道:“还要多谢程侯,助哀家抛去旧时皮囊,才有今日的大解脱,大自在。”
说着她往程宗扬下身一瞥,掩口笑了起来。
程宗扬脸色越发难看,自己这会儿还光着呢,竟然被一个死太监看了笑话!
“可惜程侯横刀夺爱,让哀家未竞全功。不然取了那两名处子的元红,哀家便可以重铸
肉身,元红复生。”
她娇俏地挑了挑蛾眉,“就跟你那位童身未破的太后一样。”
程宗扬抿紧嘴唇,盯着她的目光不敢有丝毫放鬆。
杀?还是不杀?
“幹!”程宗扬忽然破口大骂道:“你个死变态!”
自从她看了自己一眼,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下身,炽热的眼神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好奇心,
就像是恨不能一口把它吞下。
虽然此时的太皇太后怎么看都是一个风姿绝佳的优雅美妇,但一想到盯着自己的其实是
个已经死掉的老太监,程宗扬就不由得心头作呕。
他一把扯下帷帐,挡腰裹住,“你自己都割了,还看什么呢!”
她笑吟吟道:“说来也是奇怪,哀家原本有时,只嫌它是个多余的赘疣,如今得偿所愿
,反而瞧着它英挺雄伟,越看越是顺眼。嘻嘻,想来它要长到别人身上,才讨人喜欢。
”
她抬起眼,娇声道:“程侯雄姿勃勃,人家光是看着,心里都发痒呢,若是能用这身子
被它幹上一回,死了都心甘。”
程宗扬毛骨悚然,这!是!什!么!变!态!
当男人的时候,嫌弃自己的子孙根;等割了鸡巴当太监,又羡慕别人的女儿身;这会儿
终于夺舍当了女人,又对着男人的鸡巴发骚……
妖物都比它乾净!这活活就是个邪物!
无论如何不能让它再活着!就算太皇太后回不来,拼上被杨妞儿责骂,也得除掉它!
这世间就不允许有这种逆天的邪物存在!
战刀乍然亮起,激闪交射的电光中,年轻的太皇太后娇笑道:“想杀我吗?晚啦。”
程宗扬面沉如水,挥刀往她颈中斩去。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进殿内。
程宗扬心头一沉,不管不顾地疾斩而下。
“住手!”有人高声叫道。
“快快救驾!”
“饶命!”眼前优雅的美妇露出满头白髮,声音也变得苍老,哀声道:“莫要杀哀家…
…”
战刀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程宗扬回过头,身後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人。
李炎、卫公、高力士、仇士良、王铎、赵归真……还有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胖和尚
也凑在里面。
此时自己裸着上身,腰缠帷帐,手持利器,目露凶光。
浴盆中的太皇太后衣冠不整,遍体血污,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惊惶和惧意。
怎么看,这都是犯上弑主,十恶不赦的死罪。
“娘娘莫怕,有我程宗扬在此,绝不会让妖祟伤到娘娘!”
程宗扬俯身拽起一根斩断的血藤,对着众人高高举起,扬声道:“李辅国以妖祟作乱后
宫!已经被我斩了!这就是他喂养妖祟的证据!”
殿中一片哗然。
太皇太后笑吟吟道:“多谢程侯。”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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