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 发帖数: 5492 | 1 【 以下文字转载自 SUDA 讨论区 】
发信人: icaruschina (伊卡), 信区: SUDA
标 题: 吓,阿知道鸡头米?南塘鸡头,只有苏州有的!Zz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Sep 7 01:53:37 2010, 美东)
一
在苏州,鸡头米是个关键词,又像一个按钮。
初来乍到者见了如果表示惊讶和羡慕:这是什么?好吃好吃!陪客的苏州先生就
高兴起来,滔滔不绝,关怀备至;而一个不小心,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舌头上跑马:
没什么味呀?好好先生立刻就一挽枪花刺来一个连环:怎么了?哪里不好?不好在哪里
?憋了半天脸通红,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阿会吃东西?阿有见识?
是的,只要一提到鸡头米,苏州人这时候就会把彬彬有礼放在一边,暂且骄傲一
下,甚至飘飘然地“自大”了起来:
吓,阿知道鸡头米?南塘鸡头,只有苏州有的!
路边有阿婆挑了筐,正在卖鸡头米的“蒲头”,一面还在与邻居剥着谈闲天。
随手拿起一个摆弄,左右是无处下手。再看阿婆,右手拇指上套了一个铜指甲,手里还
捏了一个老虎钳,这个“一毛不拔”的“鸡头”才张开了嘴,一肚子珠玉锦绣这才见了
光。
这下心里就越发疑惑和景仰了起来,这个硬邦邦,浑身黄绿,体型好像一个鸡
头的东西,生在水里,宽大的叶掩护着水中茎上横生的利刺,怎么看也决非善类,而且
硬皮之内果实还有一层暗红的壳,壳壳相护,吴越的老祖宗是怎么发现它肚子里的美味
的?怎么没发展来当武器?第一次看到,就在想著名杀手专家专诸,即便不用宝刀,擎
这地雷大小的“蒲头”尽力一丢,十步一杀,效果也不见得差多少。
言归正传。鸡头米的季节没有吃到鸡头米,大家看来就是一件足以使一年残缺
了的事。鸡头米桂花羹,鸡头米清炒虾仁,米饭里拌几颗这样子珠圆玉润的小球,都是
一种理直气壮的要求。苏州人之于鸡头米,就好像广州人之于叉烧,西安人之于羊肉泡
馍,台湾的亲戚紧抱鲁肉饭,法国的朋友信仰鹅肝。
听说当年一代影后王丹凤在香港请客,宣布晚宴要给各位宾客惊喜,甜品上桌
,大家吃一惊:竟然是鸡头米!一时叫绝。当时冰箱很少,航班也不多,要吃到上市时
间很短的苏州鸡头米,几乎不能想象。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王丹凤委托苏州朋友采
购,连夜送到上海寄放在冰箱里,上午专人飞上海取来,再飞回香港,赶上晚宴的甜品
。这份心思,足见鸡头米是怎样的一个身份。
叉烧面叉烧饭,广东的食客见不到那片叉烧就会拍桌,西安人不请客人羊肉泡
馍就是觉得没面子。假设让各地都设计一面地方旗帜,广东的食客决不会放弃高举一面
风中猎猎飘扬的大片叉烧,就这个意思说,估计苏州人的旗子上也会坚持不懈着鸡头米
的形状。
二
清朝的沈朝初是不是个老饕,现在哪里知道;但看看他在《忆江南·姑苏四时
食品词》里的描述:“苏州好,葑水种鸡头,莹润每凝珠十斛,柔香偏爱乳盈瓯,细剥
小庭幽。”心里说,此公口味决不差,而且对鸡头米的热爱已经上升到美学的高度了。
开篇名义,“苏州好”,为什么?原因是“葑水种鸡头”;而且点名必须是“
葑水”,就是现在葑门外湿地泽国的鸡头米。“莹润”是色泽, “柔香”,“乳”就
已经出现个人的喜好,“幽幽”宛如女人,《本草》上说它清火,洗肺,看看读读,真
是越读越温软,越看缠绵。
是了,的确好。好吃,却不好侍弄。
大壳好容易用虎头钳去了,一个个的小壳也叫人犯难,阿婆们却发挥了无穷耐
心,慢慢地剥。剥壳的确是一个苦差使,以前母亲也曾经从超市买了剥好的一斤鸡头米
,结果花了三十多元钱;好吃也省事,可想想实在是肉痛,结果第二次就从农贸市场买
了3斤多未剥壳的鸡头米来,发动全家老少齐上阵,结果闹腾一晚上才剥到了小半斤。
就是到了作羹还有麻烦。鸡头米色呈玉白,颗粒如珠,甜润软糯,清水放锅中
烧开,注意,这时如果左邻右舍的阿婆们在,絮叨就开始了:千万“勿要用铁锅”,铁
有腥气,严重影响鸡头米清淡的味道;糖桂花用纱布包好放入,烧沸,去浮沫,去纱布
包。步骤要一步不差才最好。好不好吃?到了早上,糖水鸡头米刚刚上桌,弹弹丸丸汁
汁水水立刻就被捞了一个干干净净。
说来也真奇怪,凡是在苏州能够“轧闹猛”的必然是一些繁复而且麻烦的事情
,而最后又归于平淡冲和。
就说这个上市不过大半月的鸡头米,就有几个等级,“大丹”、“剥胚”、“
老梿”等,或煮食或磨粉或入药,各个不同;采摘也讲究不凡。采鸡头的“鸡头劈”,
一把竹片,两头削成薄铲形,中间有个能手握的腰。过去是两个木盆中间钉块板,摘鸡
头的人坐在板上划水过去,蓝天和微风,水荡里桌面大小的碧绿叶子下面和叶梗上满是
尖刺,小心摸索,来到一个探出水面的鸡头米“蒲头”前。
下面的动作就要注意:如果辣手辣脚的我们一手抓着鸡头,一手照定茎杆果真
“劈”下去,当时就会挨一个“栗凿”。真正的会家不是“劈”,而是“雕”。小心
翼翼将“鸡头”从茎的“托”上“雕”出来,不碰破茎杆。如果齐梗劈下,茎上就会多
一个孔洞,水倒灌进去,不久整棵鸡头米就死了。哪还有来年?
这样一波三折,总算是完成了原料的准备工作。可是,这些只有小指指顶大小
的小球尝来只是一个“淡”。
淡,本身就是一种滋味,那是怎样一个软硬兼施,似有若无,嘴里吃下去,清
气却又从鼻孔飘出来,整个人好像成了一把宜兴茶壶,通透;淡到了清,淡到了飘渺,
淡到了极致;淡到就连“鸡头米”也不用说,只说“南塘虾仁”,就知道是南塘产的鸡
头米清炒的虾仁了;淡到可以不要那么急忙忙,坐下来,一家人说说笑笑,剥剥壳,炖
炖羹,原来如此。
多久没吃了?再忙,也要到菜馆坐下,叫一份“南塘虾仁”,别着急,悠悠然,吃一
吃,花了这许多工夫,原来要品的,只是一个如此返璞归真的清淡滋味。
三
早知道鸡头米的学名叫“芡实”,咱们葑门外的最好;苏州人说鸡头米是我们
特产,好像在说着有出息的女儿,芡,亦称‘鸡头’,种子称‘芡实’,或‘鸡头米’
。多年生水生草本,全株有刺……种子球形,黑色,分布于温带和亚热带,我国各地均
有产。”
看完了,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这下可好,谁也别争了。
春秋战国的时候,也许就是专诸刺王僚的那年,苏州人就开始把鸡头米种在了水荡里
,最初它的名字叫“饥豆”,也不是现在这么上档次的食品,是天灾后苏州人的储备粮
,每一次饥荒时,鸡头米都成了很多苏州人的救命粮。
但苏州的鸡头米又叫“南芡”,只出产在苏州葑门南塘,果实硕大,结籽六七十粒
,清糯可口。而其他地方的芡实实在有点瘦弱,结籽至多二十余颗,倒应验了“橘生淮
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说法了。不错,谁种好了就行,哪来这么多的意气之争
?
没有办法,鸡头米比我们敏感,细剥慢聊的日子在远去,空气里早已弥漫了“
更高,更快,更强”的味道。可是别急,偶尔还要停下来歇歇,剥剥壳,吃吃文火的羹
,找点淡然的味道,千万别过了中秋再急吼吼的满街找,一不留神却丢了边剥边卖的那
些小摊;一打听,落市了,明年吧。 |
e*******y 发帖数: 5613 | |
l*********5 发帖数: 138 | |
c****d 发帖数: 3097 | 4 这南京话?
【在 e*******y 的大作中提到】 : 好大事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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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 发帖数: 18987 | 5 感觉南京话应该用
好大事欧
不过我是半吊子小杆子
【在 c****d 的大作中提到】 : 这南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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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y 发帖数: 5613 | 6 是滴~~
好大事/多大事啊 :D
【在 c****d 的大作中提到】 : 这南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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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 发帖数: 1154 | 7 听上去象鸡头的眯眯LOL
【在 G**U 的大作中提到】 : 【 以下文字转载自 SUDA 讨论区 】 : 发信人: icaruschina (伊卡), 信区: SUDA : 标 题: 吓,阿知道鸡头米?南塘鸡头,只有苏州有的!Zz : 发信站: BBS 未名空间站 (Tue Sep 7 01:53:37 2010, 美东) : 一 : 在苏州,鸡头米是个关键词,又像一个按钮。 : 初来乍到者见了如果表示惊讶和羡慕:这是什么?好吃好吃!陪客的苏州先生就 : 高兴起来,滔滔不绝,关怀备至;而一个不小心,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是舌头上跑马: : 没什么味呀?好好先生立刻就一挽枪花刺来一个连环:怎么了?哪里不好?不好在哪里 : ?憋了半天脸通红,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阿会吃东西?阿有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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