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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11227 | 1 发信人： glory0607(without), 信区： Midlife
标题： 岁月颠倒亦荒唐，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发信站： BBS未名空间站(Mon Aug 21 08:11:10 2017,GMT)
周末于家中午餐，在另一屋里的太太问我：你喝的什么？我说：茅台。其实，餐桌
上只一只豆馅的馒头——母亲知道我爱吃，专门蒸了让我带回来的，一碟咸菜拌青椒，
另外还有一枚早晨剩下的熹鸡蛋。喝得滋滋有声，引来太太疑问的，则是一杯茶水。这
样一顿午餐，吃得有滋有味，腹饱意足。当然，在美食家看来，这实在是算不得美味，
离丰盛也很远。
这与我对于吃饭的态度有关。我的想法是，只要能够吃饱，供得上身体所需的养料
即可。所谓口腹之欲，我是赞成只要能满足后者，即填饱肚子就可以了的。至于美味，
偶一为之，也不拒绝，但决不去作为一项事业来追求。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态度，是因为
觉得周末的时间太宝贵，大可不必把它用在了烹调食品上面。其实，我的太太是很擅厨
艺的，她能把平常的食材烹出让人意外的品相与味道。可我总不赞成她为此花费太多的
时间，尤其是在周末这样难得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对她，我总希望她能用这时间好好地
休息，因为她总有睡眠困难症。而我，则更想在这时间里，抱一本书，或坐或卧地读上
一天。
当然，我对太太说吃的是茅台酒，是一种调侃。真要是吃茅台酒，却用咸菜拌辣椒
来做下酒的菜，对于茅台也有一种不相匹配的失敬，大有富贵家的小姐下落到了穷寒之
家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吃茅台，是必配之以佳肴的，否则便是暴殄天物了。当然，
对于不善饮酒的我来说，再好的菜肴如果用来佐酒，则是可惜了那美味，如同明珠投暗。
说到菜的味道，美不美，多半在食者自己味蕾的记忆。比如中午用来下饭的咸菜，
我觉得就是一道每餐必不可少的美味，而且我所选的这一种，吃起来，真的是还有三十
年前老味道——咸盐淹渍了辣疙瘩后特有的一种旧味道。位于沂蒙路中段的一家老店里
，有几样东西，还是保持了旧年的味道的，这淹咸菜，便是其一。当然，这样的美味，
在别人则未必，因为吃太多的盐已是健康的大忌，可像我这般年龄的人，吃起盐来总要
超标。时代给人留下的印记，让人养成的习惯，刻下了，便要保留终生的。所谓代沟，
便因此而生。
味道上的代沟，也是有的。曾读到一则笑话，父亲问期末考试得了满分的女儿：考
试考得很好，我要奖励你。你说，想吃什么好东西，爸爸给你买。女儿说：想吃烤地瓜
。于是父亲给女儿买了一大块。女儿说：爸爸，你也吃一块。父亲说：我不吃，我小时
候吃够了。女儿边吃地瓜边说：爸爸小时候学习那么好啊。对于味道，我曾为现在的孩
子感到惋惜，觉得他们不知道三四十年前，用自然出产的东西做出来的饭菜的味道。那
时，如果能够炒菜，也只有菜、油和盐这三样东西，至多再加一点儿自家种出来的葱姜
蒜之类，作为调料，决没有现在炒菜所用的什么素、什么精之类的所谓调味料。按理，
现在这样用了好多种调味料，精炒细烹出来的菜肴，味道应该胜过旧时炒菜许多倍才是
，可吃现在的菜肴，感觉大多不过如此，甚至觉得不如过去那样纯美。我想，这里面便
有一种情感的错觉。
在前三十年时的岁月里，大多是十天半月吃不上一回炒菜的。那时，只要有得吃，
吃时的感觉定然是觉得这一个炒菜，便是上好的美味——因为在味蕾的记忆里，原本就
没有什么更好的味道——给味蕾的剌激必然强烈，记忆也就自然地深刻了。有一个相声
，说朱元璋早年讨饭时，有几天没有讨到吃食，饿得到了极点。这天在一户人家讨得了
一碗人家剩饭剩菜混在一起，泡了几天，且已发了馊的糊涂汤，吃得渍渍有味，觉得是
世间少有的美味。吃完便问人家这是一碗什么汤，竟然如此味美。人家嘲他是讨饭的花
子，便告诉他说，这叫珍珠悲翠白玉汤。待朱元璋做了皇帝，天天美食，日日佳肴，吃
得久了，也就食之无味，不知吃什么好，便想起旧年那碗馊饭汤来。于是令皇厨依他记
忆中的模样，把白花花的馒头、整盘的大菜等，混在一起，沤了一大缸，不但自己吃，
还以此赏赉勋贵重臣，一同分享。
说起来，朱元璋做皇帝时，他的御厨房里做出来的菜，虽然不一定赶得上现在的花
样与精致，但依照现在的标准来看，应该是超级环保无污染的绿色美食。可是，朱先生
久食之后，也觉得乏味，竟然怀念起早年吃过的那一碗馊饭，而且真真切切地复制了一
回。由此可见，一些事情，当情感代替了理智以后，往往会弄出颠倒岁月的荒唐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