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w****2 发帖数: 12072 | 1 西北大灾荒曾经持续约有三年,遍及四大省份,我在一九二九年六月访问蒙古边缘上的
绥远省的几个旱灾区。在那些年月里究竟有多少人饿死,我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大概也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已经被人忘怀。一般都同意三百万这个保守的半官方
数字,但是我并不怀疑其他高达六百万的估计数字。
这场灾难在西方世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甚至在中国沿海城市也是如此,但是有少
数几个中国国际赈灾委员会的勇气可嘉的人,为了抢救一些灾民,冒着生命的危险到这
些伤寒流行的灾区去。他们中间有许多中国人,也有一些外国人如德怀特·爱德华兹、
O.J.托德和一个杰出的老医生罗伯特·英格兰姆。我有几天同他们一起,走过许多死亡
的城市,跨过一度肥沃、如今变成荒芜不毛之地的乡野,所到之处无不感到怵目惊心。
我当时二十三岁。我想我是到东方来寻找“东方的魅力”的。我以为自己是个冒险
家,那次绥远之行就是那样开始的。但是在这里,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蓦然看到了人们因
为没有吃的而活活饿死。我在绥远度过的那一段恶梦般的时间里,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男
女老幼在我眼前活活饿死。
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人--一个辛勤劳动、“奉公守法”、于人无犯的诚实的好人--
有一个多月没有吃饭了?这种景象真是令人惨不忍睹。挂在他身上快要死去的皮肉打着
皱折;你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他的眼光茫然无神;他即使是个二
十岁的青年,行动起来也象个干瘪的老太婆,一步一迈,走不动路。他早已卖了妻鬻了
女,那还算是他的运气。他把什么都已卖了--房上的木梁,身上的衣服,有时甚至卖了
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他在烈日下摇摇晃晃,睾丸软软地挂在那里象干瘪的橄榄核儿--这
是最后一个严峻的嘲弄,提醒你他原来曾经是一个人!
儿童们甚至更加可怜,他们的小骷髅弯曲变形,关节突出,骨瘦如柴,鼓鼓的肚皮
由于塞满了树皮锯末象生了肿瘤一样。女人们躺在角落里等死,屁股上没有肉,瘦骨嶙
嶙,乳房干瘪下垂,象空麻袋一样。但是,女人和姑娘毕竟不多,大多数不是死了就是
给卖了。
我并不想要危言耸听。这些现象都是我亲眼看到而且永远不会忘记的。在灾荒中,
千百万的人就这样死了,今天还有成千上万的人在中国这样死去。我在沙拉子街上看到
过新尸,在农村里,我看到过万人冢里一层层埋着几十个这种灾荒和时疫的受害者。但
是这毕竟还不是最叫人吃惊的。叫人吃惊的事情是,在许多这种城市里,仍有许多有钱
人,囤积大米小麦的商人、地主老财,他们有武装警卫保护着他们在大发其财。叫人吃
惊的事情是,在城市里,做官的和歌妓舞女跳舞打麻将,那里有的是粮食谷物,而且好
几个月一直都有;在北京天津等地,有千千万万吨的麦子小米,那是赈灾委员会收集的
(大部分来自国外的捐献),可是却不能运去救济灾民。为什么?因为在西北,有些军
阀要扣留他们的全部铁路车皮,一节也不准东驶,而在东部,其他国民党将领也不肯让
车皮西去--哪怕去救济灾民--因为怕被对方扣留。
在灾情最甚的时候,赈灾委员会决定(用美国经费)修一条大渠灌溉一些缺水的土
地。官员们欣然合作--立刻开始以几分钱一亩的低价收购了灌溉区的所有土地。一群贪
心的兀鹰飞降这个黑暗的国家,以欠租或几个铜板大批收购饥饿农民手中的土地,然后
等待有雨情后出租给佃户。
然而那些饿死的人大多数是在不作任何抗议的情况下死去的。
他们的消极无为使我深为迷惑不解。我有一段时间认为。没有什么事情会使一个中
国人起来斗争。
...
这里引述一段这位日内瓦来的调查人员关于红军到达以前在西北见到的情况的话:
在一九三〇年灾荒中,三天口粮可以买到二十英亩的土地。该省[陕西]有钱阶级利
用这个机会购置了大批地产,自耕农人数锐减。中国国际赈灾委员会的芬德莱·安德鲁
先一九三〇年报告中的下述一段话充分说明了该年的情况:
“……该省外表情况比去年大有改善。为什么?因为在甘肃省内我们工作的那一地
区,饥饿、疾病、兵燹在过去两年中夺去了大量人口,因此对粮食的需求已大为缓和。”
许多土地荒芜,许多土地集中在地主官僚手中。特别是甘肃,有“数量大得惊人”
的可耕而未耕的大批土地。“一九二八到三〇年灾荒期间,地主极其廉价地收购了土地
,他们从那时候起就靠修筑渭北灌溉工程而发了财”。
在陕西,不付土地税被认为是件体面的事,因此有钱的地主一般都免税……特别可
恶的一件事是征收在灾荒期间外出逃荒的农民在此期间积欠的税款,在欠税付清之前,
他们被剥夺了土地所有权。
斯坦普尔博士发现,陕西的农民(显然不包括地主,,因为他们“一般免税”)所
付土地税和附加税达收百分之四十五左右,其他捐税“又占百分之二十”;“不仅捐税
如此繁重惊人,而且估税方式也似乎很随便,至于征收方式则浪费、残暴,在许多情况
下贪污腐败。” | B********4 发帖数: 7156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