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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itary版 - 身处故乡,却满怀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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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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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ttp://palinfo.habago.org/Entry?Command=Information_PrintForum
几十年来,在这岛上,我常有一种很深的感触,似乎不管你讲些什么或写些什么,人们
只看得到政治。关心政治是应该的,但是,人们看到的其实不是政治,而是一种颜色或
立场,只对这类东西感兴趣。许多时候,甚至把你写的一切,简化成为一种所谓 "骂"
。可是,若真要骂人,x它妈的需要写那么多字吗?于是,不管你写多少不同的东西或
做多少不同的事,人们的注意力始终就只是在停留在关于政治立场的几个关键字上。
早些年,比方说党外时期,在医院工作或实习、见习时,身上始终就贴个"阴谋暴力份
子" 的标签,意味着谩骂政府、扰乱社会安定的坏人之意;有此标签在,就算我不想独
来独往,也只好独来独往。有些同事,发现我跟她们想像中的 "阴谋暴力份子" 的感觉
不太一样,企图理解我的 "其它面向",理解的结果,似乎比 "不理解" 还误解更深。
在医院,医生护士及其他各单位同事经常一起吃饭、出游或看电影等等,我一向躲得远
远的,就好像流浪狗很怕看到人或吸血鬼害怕见到光那样。他们大多是看一些什么 "报
告班长" 之类,类似时下流行的什么几把刀那类 "电影"。记得有一次,一个护士问我
喜不喜欢看电影,我都还来不及搭腔,旁边有个护士就先替我回答了,她说"陈医师不
会喜欢看电影的啦",然后还比手画脚说了一段描述,相当经典。她说:"妳就算把一座
美丽的山放在陈医师眼前,他也只会看到整座山写着 '台湾独立' 四个字"。
我在一旁听了,微笑默然不语。但我心里纳闷,我虽写过许多文章,但我长这么大,平
常根本不会跟任何人谈起一句政治,因为政治根本没什么好谈,至少我从不会主动谈起
;闪躲这类话题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想谈政治?为什么在一群护士眼中,我却是这样
一个只对政治有兴趣、只会读医学教科书、对大自然或琴棋书画及音乐等等完全不感兴
趣、非常严肃呆板的人?
不过,那毕竟是三十年前的时代。那个时代,大家都很乖巧,家教都很好,跟现在其实
差不多,大家每天谈明星名人名作家如刘墉、小野或什么娟之类(所谓琴棋书画指的就
是这些),或是聊同事八卦、讲同事坏话(所谓"不严肃不呆板" 的意思),而且大家好像
很喜欢去KTV(所谓热爱音乐的意思。但我这辈子至今还不知道KTV 里头究竟长什么样)
,更喜欢男男女女一起出去烤肉郊游搞搞小暧昧(所谓喜欢浪漫、热爱大自然的意思。
但我这辈子从来不曾参加过这类团康联谊活动)。在这样一种状况下,彼此八字显然不
合,你自然很难不让人对你产生误解。
三十年后的今天,其实还是一样。曾有个医院同事不知道从哪听来我"对政治有兴趣",
马上把我联想为绿营支持者,赶紧恭维我,并且开始套关系,说他也认识一个精神科医
生,"跟你一样哦,很厉害,很会利用媒体"。我听了,当然也只能默然以对。我都已经
三十年不跟记者打交道了,这年头,记者当然也不会对我有兴趣,我几时 "很会利用媒
体"?即便是党外时代也一样,看到记者就跟兔子看到猎人一样,逃都来不及了,我怎
么会去 "利用媒体"?
1989年,我的好朋友詹益桦刚自焚而死。那一年,侯孝贤的"悲情城市" 上映,我买了
票,从早场一直看到晚场结束才离开,看了好几遍,那时候的电影院不清场,随你爱看
几遍就看几遍。同样是那一年的光复节10月25日,我跟黄华等等几个人,大约总共不会
超过十个,无预警来到总统府。
我带着一块布条,写着:"台湾沦陷而非光复" 之类。一堆军警发现了,就冲出来包围
,大家四分五散让他们追着跑。一个看来位阶比较高的中年警官把我拦下,气喘吁吁地
一直说:"大哥,大哥,算我拜托你,你别乱来,你是存心要我死吗?"意思是叫我到此
为止,不要为难他们。其实我也不知道就算让我冲进总统府要干啥,于是我就半推半就
让他们一群军警给慢慢 "拱着" 离开现场。过程中,有位便衣特务还拿出一支好像是电
击棒,在我眼前挥舞,问我要不要试试。
隔天,回医院上班,有位护士问我昨天去哪,打电话都没人接。我说我去台北。 "去台
北干啥?" "去总统府抗议"。护理站的护士们听了全吓一跳,问我去抗议什么?我说,
昨天是光复节,但我不觉得台湾已经光复,感觉比较像沦陷。大家听了,面面相觑,互
使眼色,仿佛我脑袋不正常似的那种神情。
有位护士说,"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我没回答。另一位护士说,"看你平常很温和
,怎么会去做这些可怕的事?" 另一位接着说,"对啊,如果可以把这个面向拿掉就好
了"。我说,"一个人只会有一种面向,不会有两种,就好像一个人只会有一个灵魂,不
会有两个;拿掉灵魂就什么都没有了"。护士们纷纷苦笑摇头,意思是说我没救了。有
个护士做了总结:"看你平常傻傻的很单纯,为什么有时候讲起话来这么严肃可怕?"
写这么多,我只是想讲当年讲过的这句话:"一个人只会有一种面向,不会有两种,就
好像一个人只会有一个灵魂,不会有两个;拿掉灵魂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看待任何
人事物,一定是在这样一个所谓灵魂的架构下去理解与之相关的一切,就如维根斯坦说
,"My attitude towards him is an attitude towards a soul." (我们对待一个人的
态度,就是对待一个灵魂的态度。)
换个方式说,从一个句子,我们就能知道这句子来自一种什么样的"语言";你得先在"
语言" 或"灵魂" 或所谓"生命形式" (form of life) 这个层次上产生适当的理解,然
后你才有可能理解里头的每一个"句子"。句子绝不可能是一种可以独立于一整套 "语言
" 之外的东西。不同的人,不同的灵魂,不同的生命形式,即便讲出一模一样的句子,
意义很可能完全不一样。一个人不可能光是覆述某些句子就能使那些句子产生意义。误
解了背后整套 "语言",其实也就等于误解了与之相关的一切。
对人对己都一样,如果你不知道我究竟活在哪一种"语言" 底下,如果你不知道我的"灵
魂" 依靠什么样的粮食,事实上你也不可能听懂我在赞美什么或批评什么。比方说,我
很厌恶的一些人渣(恕我不敢点名举例,因为我真的怕小人),这些人通常被捧为理想家
或改革者,成为人们的偶像或典范;我同时还能保证,他们通常都没有前科,而且都是
专门做一些镁光闪闪、冠冕堂皇的事,高唱进步改革的高调,但他们依然是人渣。为什
么?因为在我的 "语言" 里,或者说在我的灵魂世界里,这些人恰恰是一种人性丑恶的
典型例子。
1997年刚去英国时,经常看到一些衣着新潮、意味着进步与时髦的的 "哈中族",穿着
锈有中文字的 T shirt,或是身上刻满刺青,写着一些中国字。路边也有类似的摊位,
陈列许多中国字,旁边附有英文解说,供哈中族顾客挑选文字,刺青在自己身上,很炫
很酷。
记得有个英国女生,胸前锈了个 "芒" 字,英文解说是 shining (闪亮),但不知道为
什么,我其实是马上联想到芒果。洋人不懂中文,以为一个字就一个意思,他没法掌握
中文这套语言。其它还有很多字,现在记不得了,只记得往往被解说得很好笑,洋人刻
在身上还很得意,以为真的很闪亮。你想跟他解释,恐怕有点难,因为要理解一套跟自
己不一样的 "语言" 并不容易。知己或同类之间,三言两语就能懂,但是,对于非我族
类,就算长篇大论也不可能懂。
维根斯坦本来是要找一位逻辑学家 G. Frege 拜师,后来被转介到罗素门下。 Frege有
句名言,简单说就是:你不可能理解一个句子,除非你理解一整个语言。维根斯坦把它
倒过来说其实也一样,当你了解了一个句子,事实上你已经理解了一套语言,也就是一
整个生命形式。也许可以这么说,至少在某些人身上这现象特别显著,你要嘛理解他讲
的每一句话,要嘛就是连一个句子也不可能懂。
长年来,从无数的回应或文章被转述转寄或转贴中,对此我是非常悲观的,近乎绝望。
所谓理解,几乎不存在。自卑的人听了,马上会以为我这句子是在展示一种骄傲,但是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会对自己之无法被人理解而感到骄傲?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于
这样一种绝望会感到得意?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得意自己没法跟人产生真实的理解而只
能不断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从没有那样的想法"、"我根本不是那种人"?
比方说,每次只要稍微讲到政治,凭着一些事实上 "自身" 毫无意义的关键字,人们就
会把你视为敌人或视为同类。比方说,讨厌绿营的人看你 "骂" 绿营,他就很开心,进
而以为你跟他是同类。可是,你我怎么会是同类?我怎么可能会去跟一群没出息的骗子
吵架打架?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没出息?一群猴子抢了车,乱开一通,占领了房子,四处
破坏,虽然穿起西装,但猴子仍然还是猴子。谁会窝囊到想去跟猴子打架?这种窝囊事
千万不用算我一份。
我并非用一种修辞方式来 "骂敌人",而是真心如此认为。这也是为什么我很讨厌被人
拿来当成武器打击所谓敌人的原因,因为实在太低级,太自我做贱了。一些马文才,一
群窝囊的贼,一堆猥琐的骗子,不管他位置多高,权位多大,根本不在我们的世界里,
至少完全不在我的世界里。一个人再怎么自我做贱,也不该自我做贱到这种地步去把他
们当成一种对手或敌人。当然,这话只有对我自己生效,而不是说你也非得一定要跟我
一样才行,但至少我不是那样没出息的人。
美国,或过去的国民党党国体制,是一种斗争对象,我很乐意成为他们的敌人,但绿油
油的诈骗集团不是,我们跟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放在同一个平面上;他们当然连敌人也称
不上,不过就只是一群让人很看不起的窝囊小混混,不管他手上权力多大,不管他的粉
丝多少,猴子就算开火车或开太空梭,猴子还是猴子。
我们应该面对这样一种危害,就好像我们应该注重环境卫生,不要孳生蚊子苍蝇,但蚊
子苍蝇怎么会存在我们所关切的世界里?怎么会是我们的斗争对象?太低级了吧。你可
以不认同,但我就是这样子活的,我的生命形式就是长这样。台湾诈骗无所不在,但你
总不会因此立志想跟骗子们打架或吵架吧?骗子不应该是你所关切的世界的一部份不是
吗?
唯有理解了一套语言,你才有可能理解它里头的任何一个句子。比方说,随便找来一块
木头,上头写个 "车",写个 "马",写个 "炮",这是什么东西?不就是棋子吗?当然
不是,它们什么也不是,除非你指的是下棋这回事,然后你才能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是棋子。 "棋子" 只能属于 "棋局" 这样一套 "语言"。你总不能看到 "车" 就想到火
车或想到宾士轿车,看到炮就以为是在讲放鞭炮的事,看到马就以为是在谈动物学。如
果你只会根据这样一些事实上毫无意义的关键字去理解事情,你其实什么也不可能理解
。我们所面临的困境就是这样。要不是作者表达能力太差,就是读者其实并不懂得如何
阅读,而是在一种轻薄短小低能智障的鬼扯蛋口水网路资讯世界中长大。
"亲系谱" 首页有个简介,如此写道:
"维根斯坦说,他的哲学工作就像在「补一张破碎的蜘蛛网」,恢复线缕间应有的连结
。待网补齐,我们将看见一个全新的风景,一个崭新的世界。它与过去什么都一样,但
其实什么都不一样;它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其实一切都已改变。就如一盘棋一出戏一个
故事一首曲子,生命必须是一个整体;如果生命只是一种孤立现象,它将丧失意义而无
法理解。这个人和那个人,这个生命和那个生命,反覆述说着同样一个故事,就如毕卡
索这么说:「我讲的,当它散布在空气里,只不过是一些话语,但你若把它们用应有的
方式聚拢起来,你将会看到一幅完整的风景。」而这也是我们对「亲系谱」(kinship
)这门「宗教」的理解和信仰。 "
著名画家 Pierre-Auguste Renoir 的儿子--"大幻影" 的导演 Jean Renoir 有句名言
说:"一个好导演,一生只拍一部片"。 Robert Altman 一生拍了恐怕上百部电影,但
他也常说,他 "只拍了一部片,只是属于不同章节"。毕竟人的灵魂只有一个;而且,
人不可能伪装,因为你的每一个文字,每一道笔画,都会泄露你的灵魂究竟长什么模样。
我常觉得,自己写的东西粗糙低劣,好像永远只能是某种技艺与思想的初学者;每次回
头看自己写的东西,总觉得真是烂到爆。我常因此很庆幸这辈子至今没有任何著作出版
或正式论文发表之类。不过,姑且不说其烂,毕竟一个再烂的东西,终究还是得画出一
个模样或说出一点什么来。如果我是个画家,我画的每一笔其实都没有意义,可是,当
我画了一辈子,画了千千万万笔之后,你若把这一切凑起来看,也许你就会察觉到一片
风景;而这片风景即使画得很烂,但它或许是你前所未见的一种景色。
我的 "作品" 只有两课,第一课就是各位所能看到的,第二课是存放仓库里,不曾公开
的。第一课三岁小孩也能懂,第二课能懂的人恐怕没几个。但是,第一课却远远比第二
课还要困难许多,因为它是用生命的痛苦写成,而第一课却只是运用了一些小聪明。王
尔德说得对,"所谓才华只是雕虫小技,生活才是我的天才所在。"
我不知道在这样一种轻薄短小的科技时代里,在这样一个聚焦镁光闪烁的窝囊社会里,
讲这样一些纯属"告白" (confession) 的东西,会不会太不搭调、太自我做贱了些。告
白总是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听,但听众究竟何在,似乎仍在未定之天。
我很喜欢德国作曲家Carl Orff 的布兰诗歌(Carmina Burana),经常听,特别喜欢第一
首"O Fortuna" (啊!命运!) 和第二首"Fortune plango vulnera"(痛苦命运的创伤)
,还有酒馆(In Taberna) 那一整段,特别是其中第十一首"ESTUANS INTERIUS" (我心
沸腾) 和第十四首"In Taberna Quando Sumus" (当我们在酒馆)。
布兰诗歌创作的时间大约距今一千年前的 11到 13 世纪之间,横跨两三百年,由不同
年代的不明人士写成;有人考证说是各个年代一些流浪文人所写。我不懂历史,不知道
为什么一千年前的人这么 "浪漫",中世纪不是很黑暗、很宗教?当时大家的家教不是
都很好吗?写的竟然是一些歌颂酒色赌博与爱情、甚至自甘 "堕落" 的诗句,就连调戏
英国女王的句子都有。
一共两百多首。这样一些诗歌,藏在一包神秘的羊皮纸卷里,埋藏了五、六百年,直到
1803年在德国某个修道院才被人发现,举世震惊。音乐家 Carl Orff 阅读诗歌感动之
余,选出其中二十几首,为它谱成了我们现在听到的布兰诗歌。他自己很满意,曾宣称
,"这才是我的第一部作品,过去写的其它曲子全都可以丢弃了"。全曲一个多小时,我
最喜欢的是 "ESTUANS INTERIUS" (我心沸腾),我能找到唱得最好的是这一位: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6I7RjyTOoS8 (建议一天听100遍)
我也很喜欢它的词。一千年,多么遥远的过去,但这样一些诗歌作者热情之澎湃,却又
让人觉得距离一点也不远。人与人之间,远不远是根据气味,根据心灵的距离,而不是
根据意见或立场的表面相似性。
"我心沸腾" 这段词的英文翻译是这么写的:
burning inside
with anger,
bitterly
i speak to my heart:
created from matter,
of the ashes of the elements,
i am like a leaf
played with by the winds.
if it is the way
of the wise man
to build
foundations on stone,
then i am a fool, like
a flowing stream,
which in its course
never changes.
i am carried along
like a ship without a steersman,
and in the paths of the air
like a light, hovering bird;
chains cannot hold me,
keys cannot imprison me,
i look for people like me
and join the wretches.
the heaviness of my heart
seems like a burden to me;
it is pleasant to joke
and sweeter than honeycomb;
whatever venus commands
is a sweet duty,
she never dwells
in a lazy heart.
i travel the broad path
as is the way of youth,
i give myself to vice,
unmindful of virtue,
i am eager for the pleasures of the flesh
more than for salvation,
my soul is dead,
so i shall tend to the flesh.
我不敢乱翻译,但它的 "意思" 大约是说:我心狂暴,无端自语,生命宛若尘土落叶,
随风飘散。我就像搭着一艘没有水手的船,随波逐流;就像空中飞鸟,无处可依。锁链
无法束缚,铁链捆绑不住,而我依然我行我素。我想寻求同类,不料却招来一群败类。
我心沉重,渴望玩笑欢愉;维纳斯女神的命令,有如蜜糖般的责任,我必遵守无疑。年
少轻狂,我纵情欲乐,遗忘美德,放弃了救赎;灵魂既死,但求血肉无恙。
各位不用太计较我的 "翻译",我只是随便写个意思大概。
底下有整首曲子,且有英文翻译。第一和第二首由 0 到 5:22。第十一首由 28:52到
31:55。第十四首 36:44到 40:00。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O8tZXvFF94
维那斯的命令,确实甘之如饴。我们正是为此而来,非关政治。
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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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丑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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