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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
发帖数: 673 | 1 回乡偶记（1）
半夜醒来，外面淅淅沥沥的，似乎是下雨了呢。小宝也醒了，钻到我的被窝来，小脚冰
凉。我把她揽入怀中，黑暗中她的眼睛一闪一闪。mama，is this the room you lived
when you were little？
没，我小时候并没有在这里住过。爸妈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出国了，回来过一次，那时
候妈妈还在。如今妈妈走了，这个房间散着陌生的气息。
南方的城市，很潮湿，空气中似乎有一些霉味。我已经记不清以前住在这里的感觉了，
我的整个中学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可是记忆很模糊，那时候是快乐？是忧伤？是期盼
？比较清晰的一个记忆是清晨上学的路上，背诵鲁迅的文章，我还记得：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
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
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
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中学时代的我是学霸，每一课语文几乎都能背下来，后来老师都不让我考试了，让我去
监考，牛啊
爸妈似乎也并不以我为自豪，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啊，自然。。。我也觉得都是应该的啊
，我就是应该成绩好啊，不好才怪呢。
小宝饿了，我去厨房煮面条。张姨昨天炖好的乌鸡汤，她说是从重庆买回来的土鸡，好
喝。厨房到处都很油腻，哎，人老了，就是这样。睡不着，不如把厨房清理一遍吧。全
部擦得雪白白，香喷喷。等天亮就去买厨具，每次洗锅，如果不洗锅底，就会有一层油
垢，看不下去，全扔。。。洗菜的塑料篮子，发黑了还在用？全部扔了。。。厨房的窗
子裂了，居然用塑料胶布粘上了，晕，明天就找人来换。
天仍然没亮呢，我都干了几个小时的活了。恍恍惚惚忆起童年时，爸爸把我放在肩上，
那叫“打马马肩”。那时候流行的是白衬衣和笔挺的西裤，爸爸就这样扛着我，在布满
鲜花的小径上走着，妈妈笑吟吟的走在一旁。
其实是时间走得太快，转眼爸爸就老了，而妈妈已经离开了我们。凉风从开着的窗户涌
进，我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小宝在看ipad，“Peppa Pig。。。Peppa Pig。。。”
然，生命就是这样世代传承，永无止境。 | i****r
发帖数: 673 | 2 回乡偶记（2）
爸爸住的房子是以前单位分的，几栋高楼围成了一个小院子，也还安静。不大的院子里
停了好几辆车，显得有些拥挤。院门入口处有粉色的三角梅，似乎也无人管理，却开得
很艳。我爸给看门的大爷介绍，这是我大姑娘，从国外回来了，语气是有点小得意的
楼其实也不老，外观却显得破旧。每家的阳台都用铁栅栏封得严严实实，上面再加一个
遮雨的塑料棚。可以看出污染是比较严重的，塑料雨棚接住了很多尘土，灰扑扑的，铁
栅栏生锈了，雨水一冲，留在大楼外墙一条条死褐色的锈迹，看起来很衰败。
张姨是我爸后来娶的女人，个子高高的，脸上皮肤也干干净净，在她那个年龄也算美了
。我跟她聊聊，她说年轻时候在重庆厂里开卷扬机的，后来嫌钱少了，跑到煤矿去打工
，一个月能挣6千块。我吃了一惊，去煤矿挖煤？她说，不是得，是去跟车卖煤，是她
哥给找的工作，挣趴和钱。四川话“趴和”意思是“柔软”，用在这个场景意思就是
easy money。
爸爸以前是几千人大设计院的总工程师，年轻时会拉小提琴，手风琴。我记忆中他唱着
九九艳阳天，“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真和柳堡的故事中的小连长差不多模样呢，
现在却老了，伴侣仙去，女儿远行。我爸说，人老了，就是这样，过一天，就赚一天。
生活，真是无奈啊，那些个美好华丽的时光，还不曾仔细品味，就眨眼间没了。走吧，
走吧，生命总是会有终点，伤感也好，不舍也好。。。
我洗完澡，张姨到洗手间来用干毛巾帮我擦干头发，再帮我吹头。她的手在我头上拨弄
着，风热乎乎的，我一时无语。记忆中除了LD帮我吹过头发，还没有任何人跟我这么亲
近呢。我很不comfortable，我也没动，不想拂她的好意。雾气腾腾的镜子中模模糊糊
她的脸，毫无表情。
张姨的女婿开车接我们出去玩，很周到殷勤的小伙子。我说张姨你有福气，这么好的一
个女婿。张姨说，人品是不错的，就是不挣钱。一向少有表情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轻蔑。
我说咋不挣钱？开的是本田车啊？她脱口而出，啥，车是我买的！说完又意识到什么，
改口道，“也不是，我只是给了一些钱”。我一时也无话，赶紧埋头吃饭。
我们在吃火锅，吃到一半，张姨说菜够多了，这盘鱼不下了。我有时候思维也不灵，当
然也是有些场面我并没有经历过，而且有些生活我也并不熟悉。于是我傻傻的说了一句
，全都下了吧，不下也浪费了。张姨说，这盘带回去给雷雷熬汤喝，雷雷是她一岁多的
外孙。我说好，然后我说买些奶粉尿片一起送去吧。
我跟我爸聊，我爸说，日子总是要过的，这一天天的，又没事，总是要个伴的。一些苍
凉，也一些无奈。写到这里，我的眼泪竟缓缓的涌了出来。
小宝指着那些灰扑扑的高楼，载满尘土的雨棚，说，mommy，why all the apartments
are so dirty？一些雨棚已经破烂成碎片，我爸说，那些房子可能已经没人住了，好多
他以前的老同事，都已经走了。我轻声道，哦哦。。抬眼望去，一盆植物从铁栅栏穿出
来，无人看管，却也茂盛的生长着。
可不，活着就是好的。。。 | f**********d
发帖数: 4960 | 3 写得好
要教自己的孩子汉语
lived
【在 i****r 的大作中提到】
: 回乡偶记（1）
: 半夜醒来，外面淅淅沥沥的，似乎是下雨了呢。小宝也醒了，钻到我的被窝来，小脚冰
: 凉。我把她揽入怀中，黑暗中她的眼睛一闪一闪。mama，is this the room you lived
: when you were little？
: 没，我小时候并没有在这里住过。爸妈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出国了，回来过一次，那时
: 候妈妈还在。如今妈妈走了，这个房间散着陌生的气息。
: 南方的城市，很潮湿，空气中似乎有一些霉味。我已经记不清以前住在这里的感觉了，
: 我的整个中学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可是记忆很模糊，那时候是快乐？是忧伤？是期盼
: ？比较清晰的一个记忆是清晨上学的路上，背诵鲁迅的文章，我还记得：
: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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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数: 3986 | | k**********4
发帖数: 16092 | 5 看来后妈还是不亲，说张姨是他爸后来娶的女人
【在 f**********d 的大作中提到】
: 写得好
: 要教自己的孩子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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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ved
| 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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